“婚礼马上开始了,我们先入座吧?”陆奕卿笑着提议。
肖乃屿抬手看了一下表,九点十分。
没耽误太多时间。
“我得先去看看叶裕,请问化妆间在哪儿?”
“嗯?走廊第二个房间,我陪你去吧?”陆奕卿看他似乎很着急的样子,便想引路。
肖乃屿并不知道叶裕为什么只想见自己一个人,但还是选择尊重他的意见,便委婉地谢绝了陆奕卿的陪同,打算一个人去。
傅尧诤自然不可能让他落单,执意要跟着:“我在外面等你,不进去总可以吧?”
肖乃屿这才答应。
他们穿过人群走到走廊时,还听见有人议论“叶先生怎么还不出来?”
肖乃屿不敢多想,他找到化妆间时,已经是9点20分。
大堂的热闹和此处似乎没关系,这里很安静,也没什么人。
肖乃屿确定是这间房间后,便想推门进去。
哪知那门居然是锁着的,门上的电子锁还需要输入密码。
可叶裕并没有告诉他开门密码啊?!
他打了电话,手机铃声却在门里面响起,只是无人接听。
“什么情况?”肖乃屿敲了敲门,喊叶裕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傅尧诤也觉得奇怪:“要不找酒店的人问问?”
“可是叶裕只想见我一个人啊。”肖乃屿看了一眼大堂里还在举杯说笑的白乾,有些愤然:“为什么那个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关心叶裕?”
正在他焦急之时,手机忽然进了一条消息。
发送人是叶裕。
肖乃屿点开一看,是6个数字,而这时,手机上的时间也刚好显示为9:30。
“是开门密码!”
他利落地按下前面五个数字,只差最后一个按键时,Omega转身与傅尧诤说:“他说只想见我一个人,你...”
“OK,我背过身不看里面总行了吧。”傅尧诤无奈地转过身:“说完悄悄话就快点出来,虽然都是Omega,但我也会吃醋的。”
“你这个酸柠檬,还有什么醋是不吃的?”
肖乃屿被他逗得笑了两声,而后才安心地按了最后一个数字。
傅尧诤背着身,听到密码输入正确后解锁的声音,而后是推门声。
短暂的寂静后,忽然传来一声带着惊恐的呼唤:“叶裕!”
他连忙转身,冲进了化妆间,一进屋,便是铺天盖地的血腥味。
叶裕穿着白色的礼服,安静地趴在桌上,他枕着的左手浸在血//液中,手腕处横亘着一条还在渗血的伤口,洁白的礼服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
傅尧诤险些站不稳,这一幕和他最不愿意想起的那段记忆何其相似!
肖乃屿被吓住了十秒,而后便飞速冷静下来,他冲上前,扯下自己脖子上的红色围巾,颤着手想帮叶裕把伤口包扎起来,不管包得有多难看,至少先把血止住!
“快帮我叫医生!!!”
傅尧诤是靠到墙上才勉强站稳的,他也想帮忙,可身上的力气却怎么都使不上,开口也无法发出声音,他一个劲地冒冷汗,脑中全被血淋淋的往事攻占,他无法思考,无法行动,只有听觉还在运转着。
他听到很多人往这边赶,听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天哪!割//腕!”
“婚礼上自//杀?!”
“叶先生!”
化妆间飞速闯进了许多人,而真正敢靠近生死不知的叶裕的只有陆奕卿和白乾。
陆奕卿快步走到肖乃屿身边,接手他包得乱七八糟的围巾,拧着眉头严肃道:“我来,我曾经是医生。”
肖乃屿便愣愣地松了手,他身上已经沾了不少血迹。
他开开心心地来找叶裕,却碰上了这样的事,没吓晕就不错了。
陆奕卿飞快地拆解了被绑成一团的围巾,手边又实在找不到纱布,只能用这条围巾将就着包扎,他曾经是专业的外科医生,即使很久没有实战过,但速度和效率依然极高。
不过半分钟,叶裕左手的出血口就被包裹得严实,出血量肉眼可见地小了一些——也可能是那围巾本来就是艳红的,所以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流了多少血。
”严重失//血,等不及救护车了,立即送医院!!!”
那位始终没表过态的白乾终于有了动作,他一把抱起叶裕,冲出了人群。
叶裕一被抱走,桌上,椅子上,地上的三滩//血就变得刺眼清晰。
肖乃屿惊魂未定,使劲捂着自己的心口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拿起叶裕放在桌上的手机,翻找最新发送的一条信息,上面明晃晃地标注着“定时信息”。
消息是定时的,也许他早一个小时就设置好了这条消息,也许更早,昨天,前天,或许是五天前,或许是性征隐瞒被曝出来的当天。
肖乃屿终于明白,叶裕想死,他很早之前就想死。
今天,他不是让自己过来见证婚礼,而是来见证他的死亡。
意识到这一点,肖乃屿心上骤然压了一块巨石,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过生死,更无法接受那个活泼开朗的好友会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萌生出这样悲观的自//杀念头。
如果这个时候傅尧诤和往常一样站在身边,他会疲惫地靠过去,寻求避风的港湾。
可这回那个人却不在身边。
所有人都离开了化妆间,肖乃屿所能看到的除了血,还有站在墙角微微发抖的alpha。
Omega意识到,也许这回该是他来安慰这只A,他走过去,抬手摸上他的耳朵,轻声问:“你怎么了?”
傅尧诤抬起通红的双眸,见着肖乃屿衣服上的血,忽然就落了泪。
“你哭什么?...额这不是我的血,是不小心沾上的。”
“脱掉。"alpha执拗地上前剥开他身上的风衣外套。
“好好好,脱掉。”肖乃屿看他状态不对,便先顺着他,他脱了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有点冷。
“你晕血?”他替傅尧诤擦了额头上的冷汗,疑惑道:“不应该啊,你把魏韧打得鲜血淋漓时也没见你这样啊。”
傅尧诤不说话,只是一味地流眼泪,肖乃屿刚刚还记挂着好友的生命安全,现在却不得不先哄好这只受了惊吓的alpha。
他让傅尧诤靠在自己怀里,拍他的背,顺他的毛,跟哄孩子一样。
良久,傅尧诤才靠在他肩膀上,带着哭腔说道:“我不晕血。我就是害怕...”
“害怕什么?”
“......”
他一句话都答不出来,眼泪只流得更凶。
他害怕,那些血是从肖乃屿身上流出来的。
他害怕,肖乃屿的手腕上会再出现前世那样多的伤疤,像叶裕今天这样。
割/腕,
太残忍了。
第六十五章 CP62 关于叶裕
“你...阿嚏——!”
肖乃屿原本要再安慰几句,不想莫名打了个寒颤,紧接着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傅尧诤吓了一跳,连忙收住眼泪松了手,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到Omega身上:“冷到了?先穿我的衣服,我们先回家把衣服换了?”
肖乃屿抽出一张纸巾揉了揉发痒的鼻子,而后瓮声瓮气地说:“没事儿,先去医院吧,我要确认叶裕平安。”他裹了裹沾了柠檬果香的大外套,看着傅尧诤还有些苍白的脸色说:“而且,我觉得你也需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我就是被吓到了。”
肖乃屿抬手摸了一下alpha的额头,手心立刻湿了:“你出了很多冷汗。如果不去检查,我就默认你是肾虚。”
傅尧诤:“..................”
“我肾不肾虚,你不是最清楚了?”
“我不清楚啊!”肖乃屿开始装傻。
最终,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肾虚”,傅总还是陪肖乃屿先去了一趟医院。
他们赶到医院时,叶裕还没从急诊室出来,等在外面的白烽显然坐立难安,身上的礼服已经乱了。
这期间,陆奕卿和朵儿被靳衡提前带回了家,陆奕卿刚才救人的时候身上沾了不少血,黏在身上肯定不好受,而朵儿又是个三岁小孩,实在不适合在这种场合多待,比起叶裕的生死,靳衡自然更顾着自己宝贝的一大一小,只在离开前,面色严肃地与白烽交代了几句话,肖乃屿只听到一句“人没事了打电话告知”。
靳衡走后没多久,医生就从急诊室出来了,白烽第一个冲上去关心,医生摘了口罩说:“幸好送来得及时,再晚个十分钟,严重失血,伤口感染,是真能要命的。”
白烽眸色黯淡地看着急诊室自动关上的两扇门,低声呢喃:“他就那么想死。”
“病人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大概下午才能醒。”医生合上病历本,叹了口气,他只负责救人,不负责处理家长里短,只语重心长地劝了一句:“任何事情都可以沟通好,没必要走到这么极端的一步。”
叶裕被送进了加护病房。
肖乃屿在病房外隔着玻璃看了好友一眼,叶裕脸上一片失血的惨白,左手手腕缠了好几层纱布。护士给他扎针时他也毫无回应。
这样一幕,任谁看了都要心疼难过。
“你是不是知道他要割//腕?”白烽疲惫的声音传来。
肖乃屿的注意力这才从病房转移到这个比他高五厘米的男alpha身上,他想起叶裕唯一一次在自己面前表露出绝望的那个夜晚,想起他说的自由要用谎言去换,想起他告诉自己要结婚时那死气沉沉的口吻...也许把叶裕推向死亡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更何况,白烽脸上显露的情感与其说是伤心不如说是后悔,而他问出的这句话更像是要向肖乃屿追责。
肖乃屿当即也上了火:“我要是知道怎么可能不提前阻止?!倒是你,你既然都要和叶裕结婚了,难道还看不出来他有自//杀的倾向吗?结婚这么重要的日子,你的重心不放在他身上却只忙着和无关紧要的人谈生意?!”t
白烽驳道:“他自己挑了一间带密码的化妆室,一大早就把自己关进去,我倒是想关心他,他给我这个机会了吗?!”
他大概是真的动了怒,无意识地散发出压迫意味的信息素,傅尧诤察觉到苗头,立即走到肖乃屿身边,果香的信息素缓缓释放,无声地保护着自己的小心肝。
他没有参与这场争论,因为他对叶裕的事情知之甚少,怪就怪在前世死得太早,不然多少能预料到叶裕的归宿,现在这个情况,他实在是摸不清,也不敢瞎掺和,只是立场很明确:乃屿说得都对。
“......”白烽被傅尧诤的信息素压了一头,渐渐收了攻势,只是沉默地透过病房窗户看着昏迷的叶裕,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肖乃屿却因为他刚才那一番话而骤然想通了某种关窍。
叶裕把自己关在屋里一早上了?
门是锁着的,没有密码谁都进不去,可那条定时发送的短信却让肖乃屿轻而易举地开门进屋。
这才及时地把人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
也许那条短信并不是叶裕决定赴死前的无意义举动,应该是求救的信号才对!
他不是真的想死,而是因为眼前的困境唯有用这么极端的方法才能找到突破口。
一想到这里,肖乃屿看白烽的眼神从嫌弃直接转为厌恶了。
下午4点左右,叶裕有了苏醒的迹象,进去检查的医生出来时捎带了叶裕的一句话:“病人说想见肖乃屿。”
白烽直接就要往病房里走:“我先进去看看。”
医生和护士齐齐把他拦住了,主治医生为难道:“病人特意嘱咐了,他不想见姓白的人,他现在还很虚弱,你最好不要刺激他。”
在场唯一一个姓白的:“......”
肖乃屿把手中的水递给坐在一旁的傅先生,起身与医生说:“我这就进去。”
做了简单的消毒后,肖乃屿才走进了加护病房。
叶裕躺在床上,他才刚刚苏醒,精神看着却不差,一见肖乃屿进来,便朝他伸出了手,声音弱得几不可闻:“...小屿。”
肖乃屿连忙走过去握住对方微凉的右手:“我来了。”
叶裕偏头看了一眼病房里的护士,虚弱地道:“可以麻烦你出去十分钟么?”
护士虽然很想听这两位高曝光率的明星之间的悄悄话,但职业道德使她选择尊重病人的意愿,只嘱咐肖乃屿病人有情况立即按铃后便出了病房。
等病房没有多余的人了,叶裕又看了一眼窗外的白墙:“那个姓白的,还在外面么?”
“他还在,但他不会进来的。”肖乃屿想让他放心,便说:“如果他敢硬闯,尧诤会挡着的,他的信息素是高阶特优级别的,姓白的肯定打不过。”
他十分自然地顺着叶裕称呼那个人为“姓白的”。
叶裕似乎放松了一些,他的力气还没恢复过来,只能微微收拢被肖乃屿握紧的右手:“乃屿,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是啊,吓一跳!不过也还好,你没事最重要。”Omega给傅总留了几分面子,没把他吓得冷汗直冒的画面形容出来。
叶裕愧疚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我明白,我不怪你。而且我知道你并不想死,对不对?你在电话里说的,还有那条短信,其实都在给我暗示,你让我九点三十分准时过来,其实就是来救你的,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