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珒百思不得其解,他这辈子一清二白,半点伤天害理的事儿也没干,再说觉缘是个宅心仁厚的老和尚,平日里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踏实稳当的过日子,二者之间怎么也不可能闹出你死我活的深仇大恨来。
“眼见也不一定为实。”白珒最终获得这样的结论,毕竟他当初也亲眼看见江暮雨杀了南过,结果事实真相和他自以为的真相,天壤之别。
“不管是真是假,老衲的师弟鲁莽行事,多次对墨玉公子痛下杀手,这一切罪孽皆因老衲而起,墨玉公子的怒怨也请通通算在老衲身上,老衲在这之前已自行惩戒,受三百下鞭刑,以赎觉空的罪孽,阿弥陀佛。”觉缘双手合十,毕恭毕敬。
他这种态度简直让白珒不好意思追究了,一年前俩人在北境厮杀,他中了觉空的暗算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觉空也没好到哪儿去,被白珒以牙还牙,足足躺了三月有余。白珒又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这七十年来的磨练也将他一身戾气磨的差不多了,只要不触碰他的逆鳞,能得过且过的也就算了。
“师兄?”白珒看向江暮雨,一代大魔的诛仙圣君居然也佛光普照的想说说情了。
好几百岁的老方丈如此卑躬屈膝的赔礼道歉,就算江暮雨心中怒意滚滚,也不好对觉缘发什么火。错在觉空,是他不分青红皂白重伤了白珒,但是,话说回来了……
江暮雨扪心自问,如果是他在应天石看见了白珒会在未来命丧某人之手,他会怎么办?
江暮雨想着想着,心中竟好似被针扎一样疼。
我只怕会比觉空更疯狂的想斩草除根吧?
江暮雨在心底苦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又有什么底气说人家错了?
这一晚上闹成这样,始作俑者的觉空主动给店家担负了修理费用,第二天,觉缘要带觉空走,觉空却说:“我还想去看看应天石。”
“怎么?”黄芩听了那么一耳朵,赶紧凑过去问道,“未来还会改变吗?”
“这倒不会,只是……”觉空闭上眼睛,默念几段佛经,说道,“贫僧也相信墨玉公子的为人,所以想再去看一看,或许能看出其他的什么隐情。”
“原来如此。”黄芩点着头,悠悠然的走远两步,在门口瞧见教风火轮束发的南过,心中忽然灵光一闪,黄芩眼前为之一亮,他急急忙忙找到在后院的江暮雨和白珒,兴奋的大声说道:“掌门,左右也不急着回扶瑶,不然咱们改道去蓬莱看看应天石吧?”
白珒瞥他道:“你想看未来?”
黄芩:“你不想看?”
白珒面不改色道:“好的未来也就罢了,如果是坏的未来,像觉空似的提心吊胆过日子,你乐意?”
第83章 情窦初开
“那总比毫无准备强吧?如果未来是坏的, 提早预防也好啊!”黄芩回头朝远处的南过喊道,“你觉得呢?”
南过向来是个没主见的人,他嘿嘿笑道:“我听大师兄的。”
一窥未来,这是充满诱惑的四个字,若未来是好的,自然皆大欢喜, 若未来不好, 也可以设法回避。江暮雨思衬片刻,有益无害的事, 去看看也无妨。
“赶在除夕前回家即可。”江暮雨说。
“没问题。”黄芩兴高采烈的点头, 以一种特别欠揍的眼神看着白珒, “墨玉公子,你若不想去可以提前回家看门。”
白珒若有所思的拄着下巴道:“听说你在院子里养了三只兔子?”
“怎么了?”
白珒用一种真诚的眼神和谄媚的语气说道:“我做红烧兔肉等你回家来吃好不好呀?”
“你!”黄芩被气到了,怒不可遏道:“小兔子招你惹你了?你简直是……心狠手辣,草菅兔命, 杀兔如麻, 杀兔如爇,杀兔不眨眼……”
白珒:“我吐你一脸!”
黄芩气急攻心,说不过就搬救兵:“掌门你看他!就知道欺负人!”
江暮雨忍俊不禁,唇边淌过温怡浅笑。
白珒拽的二五八万一样:“黄师兄, 你可是我师兄啊, 到底谁欺负谁啊?”
“我,哼!”黄芩背过身去,怒气冲冲的朝外走。
不一会儿, 南过的疑问声传来:“黄芩,你干嘛去啊?”
黄芩:“我找觉空大师宰了那只白眼狼!”
数点烟鬟青滴,一杼霞绡红湿。
又一次来到蓬莱,品尝了赫赫有名的清汤柳叶燕菜,其色白如雪,晶莹清澈,味道独特,回味无穷。
在当地歇息了一天,便前往目的地,应天石的所在地并非什么机密的领域,沿途也没有机关陷阱,是那种谁想来随便,看不看得见过去和未来就纯属天意了。
“每晚子时,只需站在应天石前,便可看到过去或是未来。”觉空说道,“现在时辰还早,等着吧。”
前些年应天石可谓风靡狂热,多少人前仆后继的守在这里坐等窥天,然大多数人都是啥也没瞧见,灰溜溜的离开了,有些人运气好看见了,但都是些早已知晓的前尘往事,顿觉无趣。
随着失望的人越来越多,这里的热闹劲儿也就不复存在了,现在顶多是些还抱有希望的人闲着没事,来碰碰运气,四处冷清得很。
观看这块巨石,嶙峋兀立,古朴苍桑,三面崎岖坑洼,一面光滑如镜,触手冰凉,如玉石般莹润透亮。站在应天石面前,有种欣赏壁画的感觉,南过特别期待,和风火轮两个人算着时间,就等着一饱眼福了。
江暮雨站在打坐的觉空身侧,问道:“大师可让门下弟子对我师弟进行过暗杀?”
觉空睁开眼睛,实事求是道:“不曾。”
江暮雨没再问,觉空却好奇的仰头看他:“江掌门,可有哪里不妥?”
“除了大师,另有人要取白玉明的命。”
“是么?他们是为何……”
江暮雨缓缓摇头:“我问过黄芩,那些来暗杀的修士都是些无名散修,而且……都中了傀儡咒。”
觉空听了这话,闭目说道:“贫僧也曾用傀儡咒控制过店小二,江掌门不怀疑贫僧吗?”
“大师控制他只是为了引玉明出去,而那些被傀儡咒操控的散修,却是为人卖命,变成了棋子。”
觉空轻轻叹气:“此人滥杀无辜,罪孽深重,阿弥陀佛……”
墨色夜空,冷月皎洁,流银泻辉。
江暮雨倚在一棵黄杨树前坐着,南过就守在应天石旁等候时辰,风火轮闲着没事爬到树上,揪了两个野果子吃,结果又酸又涩,凑到小河边狼狈漱口。
秋季的山谷中格外清爽,到了夜间更是充满凉意。黄芩生了一堆火,愁眉苦脸的听觉空和觉缘嘴里絮絮叨叨嘟嘟囔囔的念经。
白珒手里拿了片绿叶,绿叶上盛着清澈的泉水,他坐到江暮雨身边,递了叶子去:“要么?”
江暮雨迟疑了下,伸手接过,清泉顺着叶身的纹路滑进口中,有那么一丝淡淡的甘甜。
“别动。”白珒突然叫了一声。
江暮雨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下意识保持住这个动作,就见白珒伸出手指,轻轻在他唇边抹去残留的水渍,顺势将落在肩头的树叶摘走,掸了掸细微的尘埃,笑道,“好了。”
这一系列动作说亲密不亲密,说疏远也不疏远,却好像细沙入水,溅起了无数涟漪,江暮雨不知怎的,耳根有点发热。
他惶恐的往一旁挪了挪身子,脑中思绪却停不下来,猛然想起当年在昆仑雪巅的一幕。
白珒为了他去求山神救命,无条件答应山神的任何要求,哪怕是继承洪荒,永生永世的守在昆仑雪山也在所不惜。
对于江暮雨来说,这绝无可能。他从林卫口中得知白珒去寻山神了,这种九死还没有一生的地方居然也敢去闯?他除了震惊,便是恐惧,他心惊胆战生怕白珒出了什么事,尤其是为了他出的事。
他说服了林卫独自前去寻,抵达了雪山之巅,听见了白珒和山神的对话,他不知是悲是喜是忧愁还是愤怒。
他愤怒于白珒的不顾一切,却暗暗欢喜着自己也会被人如此珍爱。他呵斥,阻拦,他不愿任何人为他而死,为他牺牲,尤其是白珒!
白珒却说:我不能看着你死,我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心甘情愿的留在昆仑雪山,心甘情愿的做天道的奴隶,心甘情愿的享受永世的孤独,心甘情愿的承担各种身不由己,求而不得……
值得么?
江暮雨想问,却不知如何去问,他看不大懂白珒的心,更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意。
白珒对他千依百顺,对他百般讨好,为他欢喜,为他悲愁,为他生死不顾,这种感情,是爱吗?
师兄弟的爱,亲人的爱,还是……
江暮雨有点心乱,他尘封了七十年的心再见到了白珒之后,莫名其妙的动荡起来,搅乱起来,翻云覆雨乌烟瘴气。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许久未涉红尘,所以心性脆弱,稍微有点外来因素就霍乱不堪,胡思乱想。
江暮雨轻叹口气,就地默背一遍“修心论”,感觉脑中清亮了些。
树丛中突然传出“沙沙”的响声,江暮雨微愣,侧头看去,暗光中,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窜了出来,落地无声,一双墨绿色的眼睛辉光四射。
原来是只野猫。
玄猫,辟邪之物,虽然仔细一看是条秃尾巴猫。白珒随手摘下一根狗尾巴草,闲来无事逗逗猫,猫爷也特别给面子,一边叫一边跳,直到一个女人从草丛里走出来,它浑身炸毛,撅着屁股跑了。
白珒抬头一看,居然是上官轻舞。
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上官轻舞的面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苍白,头发虽然整洁,鬓角处都很凌乱,整个人不似平常那般潇洒从容,显得有点狼狈。
“是、你们啊!”上官轻舞看见江暮雨等人,很是措手不及,“归一堂的大师也在?你们千里迢迢,是想在应天石面前一窥未来?”
白珒起身问:“右护法也是?”
“我……路过而已。”上官轻舞露出一丝清淡的笑,她看向江暮雨,“一别多年,江掌门别来无恙?”
江暮雨收整思绪,回答道:“安好,承蒙挂念。”
“我想也是。”上官轻舞说,“有关你的事已经在万仙神域传开了,日后行走在世间需谨慎,对你好奇的人比比皆是,包括焚幽谷。”
江暮雨听在耳里,用一种看似随和的语气问道:“好奇也分很多种,敢问焚幽谷是哪种?”
上官轻舞眼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冰昙化魂,空前绝后,焚幽谷好奇真假想验证一下,人之常情。无论如何,江掌门万事小心便可,还有……”
上官轻舞又看向了白珒,笑意安然,眼底却黯淡失色:“墨玉公子也要小心。”
上官轻舞话里有话,白珒听得一知半解,就在这时,南过大喊道:“子时到了,你们快来看!”
应天石这东西迷得很,人们可以透过它看见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也可以看见别人的过去和未来,不管那个“别人”是自己熟悉的还是陌生的,总之,显现什么东西随人家应天石自己高兴。
上官轻舞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索性也留下来碰碰运气。她走到应天石前,望着那光亮如镜面的石壁,站了许久,忽然,她仿佛看见了什么恐惧难挡的大事,脸色从方才的苍白变成了惨白,她惊愕的往后连退了三步,猛地看向了身侧的江暮雨。
“上官前辈?”江暮雨轻唤一声,不管怎么说,上官轻舞也是近千岁的老前辈了,能像现在这样露出震惊惶恐的表情,着实可疑。
“没、没什么。”上官轻舞快速敛去所有不该属于她的情绪,胸口尚且激烈起伏,她面上却掩饰的一片风轻云淡,“你自便吧!”
江暮雨回头望着上官轻舞失魂落魄的背影,心中疑云丛生,她看到了什么不要紧,要紧的是为何用那种眼神看着他?莫非,上官轻舞看见了什么与他有关的,足以触目恸心的未来?
江暮雨一边思考,一边目光炯炯的看着石壁。
突然,石壁表面亮起了白光,那光线刺眼炫目,只顷刻间便消散了,江暮雨放下遮挡眼前的手,只见那白光消散之后,石壁上显现出了影像。
是白珒?
江暮雨凝神专注,看白珒的模样应该不是过去,而是未来。
影像中,白珒身着锦袍纁裳,披散的发如泼墨,面如莹玉散发着温润的光泽,目光中含着欣喜与安逸,荡漾着宠溺的柔光。
他是面朝下趴在床上的,而在他身下压着的人,身穿嫣红锦衣,眼眸中浮荡着潋滟晶莹的微光,素净如雪;足以令万物失色的清丽容颜一片平和安谧,唇边倾世浅笑若隐若现。
江暮雨目瞪口呆。
白珒的眼神可以用“摄魂夺魄”四个字来形容,那是江暮雨从未见过的模样——压抑着狂喜,浸满了渴望。
然后,白珒的手轻轻勾住了他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江暮雨的心脏轰然剧颤,脑子当场被搅乱成了一团浆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对此侵犯毫无反抗的自己,以及白珒越来越得寸进尺的爪子!
外衫被褪下,束腰被解开,宽大的衣袍滑落,莹润的肩头在烛光的照耀下散发出玉色的瓷光,白珒珍爱怜惜着,细细密密的亲吻着……
腾出的一只手滑入衣衫内侧,落在那光洁滑润的腰身上。
江暮雨:“!!!”
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坐怀不乱目不苟视浩然正气的江暮雨连荤段子都没听过,就莫名其妙的看了场活的春攻图,还是以自己为范本,亲身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