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刚才在乐宅大门口见到翟大师的那一刻,他不禁将爷爷身上的催命咒和翟大师联想到一起......
一片寂静中,周已然面带笑意地举起手,声音清朗:“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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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偷命
周已然感觉他在和一具骷髅对视。翟大师的目光没有丝毫温度, 他缓缓合上手掌,有灰烬从指缝漏下。
周已然一时搞不清楚他这是在示威, 还是单纯是因为手指太干瘦...没兜住。
“你很好。”翟大师语气森森。
周已然摸摸脑袋, 迟疑道:“谢...谢?”
这位翟大师真的很喜欢说些意味不明的话啊。
“我师父没有在夸你!”站在翟大师身后的年轻人终于抬起了头,又是一个熟面孔。
这人正是被周已然毁了两张百鬼契的章生。
之前周已然就推测他身后一定站着个有真本事的靠山, 现在看来, 这个靠山应该就是翟大师无疑了。
可算是让他找到在动物园偷袭他的人了。
章生恨恨地看着在下首坐着的两人。在这里见到他们,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两人分明也是修道之人!一想到当初他就在这俩人眼皮子底下动用百鬼契收服虎妖, 结果被钻了空子, 让他们白白捡了便宜, 他就恨得牙痒痒。
周已然看他神情就知道自己这波仇恨拉稳了,心中不禁暗叹, 认真说起来,他们之间的过节可不止动物园里的那一桩。
这人身上的气息和青竹书院那只猫鬼身上伤口处散发出来的如出一辙。
也不知道他这个月的花贝还完了没有......
“章生, 你们之间可是有旧怨?”翟大师这话问的,有没有旧怨大家不是心知肚明?
师父问话,章生便大声回禀道:“正是这二人毁了徒儿的百鬼契!他们把徒儿打晕在动物园, 还将徒儿为师父捉的虎妖也抢了去!”
今日有师父在场,这两人在他心中已经是待宰的羔羊, 不可能跑得掉了。
他曾经发过誓, 若是叫他逮到毁他百鬼契的人, 定要将其抽魂散魄!没想到这么快就撞到他手上了!真是苍天开眼!章生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笑意,手指悄悄搭在他藏在袖中的匕首把上。
翟大师浑浊的眼球定定看着周已然,以一种让他交代遗言的语气, 说:“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乐家人冷汗都下来了,这是要在他们祖宅大开杀戒吗?翟大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很像个反派啊!?
乐家大伯吸了口气,正准备硬着头皮起身打个圆场,结果他还没能站起来,周已然就先开口了。
“我自然有话要说。”周已然站起身,直直对上翟大师的视线,“我想请你们师徒搞搞清楚,非法猎捕、运输、杀害国家重点保护的珍贵、濒危动物,情节严重的,是要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的。你徒弟都偷到动物园构成犯罪了,你居然还好意思问我有没有话说。”
乐家人纷纷惊讶地看向章生。小伙子胆量够大的啊,居然去动物园偷老虎,听他话里的意思,那老虎还是准备献给翟大师的,这师徒俩可真是......艺高人胆大。
看着底下那些人惊异的眼神,章生对周已然真是恨得咬牙,大声道:“那白虎是只虎妖!怎么能......”
“虎妖岂不是更加稀有珍贵?”周已然打断他的话,“再说人家好好的在动物园讨生活,碍着你什么了?”
乐家人不自觉顺着周已然的思路点点头,点完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真有虎妖?!
“玄学界官方公众号还时不时发表人妖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禁止种族歧视的文章呢,你这种非我族类必赶尽杀绝的思想,实在是太不符合当前和谐共处的局面了。”周已然转头看向坐在后排的几位道士,向他们抛去话题,“几位道长觉得呢?”
干瘦道士一手手机一手拂尘,点头如捣蒜:“是极!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玄学协会的副会长正是一位修炼有成的大妖呢......”
坐在他旁边的胖道士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让他赶紧闭嘴,没看见最上头的那位脸已经黑得和真·老树根一样了吗?
翟大师沉默地看着站在下首脸上毫无畏惧的周已然,半晌,他突然‘嗬嗬嗬’地笑出声。
像个漏风的老旧抽风机一样。
“我早些遇到你就好了,”翟大师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赞叹,剩下的全是遗憾,“我一定收你为徒。”
看了一眼他身边站着的章生,周已然敬谢不敏:“就你这教徒水准,还是算了吧。而且,我的老师要是知道了你有这种想法,他可不会高兴。”
翟大师抬手拦住已经在爆发边缘的章生,他的姿态相当自傲:“如今的玄学界,还没有够格和我叫板的人。你且说说你老师是哪一位。”
很遗憾,我老师不是人。
周已然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突如其来的一声脆响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乐老爷子靠在雕花木椅的椅背上,脑袋歪着,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他的嘴角蠕动片刻,终于挤出了一个细微不可闻的“跑”字。
地上打翻的热茶还袅袅地冒着白烟。翟大师缩在木椅里,脚都踩不到地面,话里却是一片杀气:“和你们聊了这么久,差点把正事忘了,还好伯恩提醒了我。”
这时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居然是乐文文他爹。
乐爹朝出口厅门几步抢出,翟大师和章生——emmm并没有任何阻拦的举动,乐爹毫无阻碍的到了厅门后,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崩溃地回来了。
“明明没锁啊!可还是打不开!”乐爹感觉他今天从在医院遇到他那个不孝子开始,就一直走背运。
辛苦找的大师没有半点作用就不说了,送走那个不知真假的大师后,他抱着逮住不孝子好好教训一顿,好叫他别忘了谁才是这个家里的爸爸的想法又回到医院。结果不孝子没逮到,他自个儿反而被看起来越发恐怖阴森翟大师逮住,当起了他老爹的人力担架。
这个家里果然只有老爷子才是爸爸。
乐老爷子眼睛里的光渐渐暗淡下来,他半瞌着眼帘,呼吸微弱到仿佛停止。
乐武午心中的猜想在此刻终于得以确定。
“爷爷身上的催命果然是你下的!”
翟大师看着乐老爷子眉心的红点,心情十分愉悦:“这不过是一点报酬而已......你们家能有今日,可是多亏了这催命术法。寿命尽头的一点时间和数十年的富贵,不管怎么看,都是你们占便宜呢。”
“你要不要和我做交易?就像你爷爷还有你们家祖先一样......”
“现在只有最低端的传销才这样唬人。”周已然冷哼一声,打断了翟大师发展下线的动作,“说得好像你真的吃亏了一样。你这咒下了恐怕不止几十年了吧,而且催的根本不是乐老爷子的命——而是整个乐家的命!”
此话一出,在场的乐家人顿时如冷水进了热油锅一样,一片哗然。
翟大师的脸色冷凝下来,他看着周已然,一字一句道:“倒是我小看你了。”
“不敢当,不敢当。”周已然笑着伸手点点左首边的乐家人,问道,“这乐宅有些年头了吧?”
乐家大伯开口回他:“最初的祖宅是民国时期修建的,五十多年前推翻了旧宅......翟大师主持重建了如今的宅子。”
周已然轻轻叹了口气:“当初你们家的人丁可不止这些吧?”
说起这个,乐大伯也有些哀叹,一共四进的乐宅何其华丽威风?可如今就算将乐家所有本家、旁支的人都叫来,恐怕连祖宅的一半都住不满。
他原本有姊妹兄弟六人,如今却只剩下他和小弟还健在。他和老妻这么多年没有一儿半女,小弟也只有乐文文一根独苗苗,去世的兄弟姐妹中只有二弟留下了文武午一个孩子......如今的乐家,他这一辈只剩两人,小辈也只有两人。从前何其繁盛,如今何其凋零!
乐大伯神色悲痛地说:“莫非我们乐家如今的境况都是拜翟大师所赐?”
周已然点头:“原本你们家唯二的幼苗,今年还要断一根的。”
乐家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一处,乐文文心虚地将还残余着狰狞伤痕的手腕缩进裤兜。
乐大伯和乐爹都怒了,断人家家族香火简直不共戴天!
“翟大师,这些年我们乐家可从不曾亏待过你!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对我们家下如此伤心病狂的咒术?!”
乐家人的指控翟大师并不放在眼里,他安安静静地缩在木椅上,一言不发。
周已然冷然道:“他这样做自然是为了偷命。”
“偷命?!”几位道士惊呼,“真有此等邪术?”
“老而不死是为贼。”周已然看着上首椅子上那个如干瘪树根一样的人,缓缓道,“这些年,乐家如同他的一个提款机,被提取的,正是乐家人的命。”
“我先前在医院发现乐老爷子身上的催命咒时,就感觉有些不对劲。给一位年过八旬稍有不慎就可能进重症监护室的的老年人下催命咒是否有些小题大作了呢?若真想要乐老爷子的命,实在是有太多不留痕迹的手段了。除非,做这种杀鸡用牛刀的事的人,别有所图。”
“不过也是到了这里,看了乐家的祖坟后,我才确定了这个猜想。也实在是乐家祖坟里的那一块块墓碑,将‘催命’这个术法诠释得淋漓尽致。”
周已然将之前翟大师的原话奉还:“翟大师,可还有话说?”
“嗬嗬嗬,”翟大师一笑,整个身体如同枯枝一样颤动,他没有一丝被揭穿所作所为的恼怒,“乐家也得到他们的报酬了,这几十年,富贵不断。”
“屁!”乐爹怒骂出声,“我们家原本就富贵了三代,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翟大师:“凡人总不会嫌钱多,不然......你们家祖先怎么会和我合作呢。”
“只是他们不知道这是用家人的命换来的吧?”周已然道,“现在乐老爷子知道了,他不愿将这个诅咒继续下去,所以他进了医院......”
周已然仔细观察翟大师的神色,慢慢地分析:“不对,乐老爷子不愿继续,所以......你来了这里!你想从乐家人中重新挑选下咒的人?是乐文文还是乐武午?”
翟大师的视线扫过下面那两个乐家的年轻人,语气高高在上宛若恩赐:“你们应该感谢许多年前我下在乐家的催命,不然,你们家现在连继续存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
“你们现在也知道了,催命,催的不是被下咒者的命......你们谁愿意接过伯恩身上的重担?”
翟大师慢慢向前倾身,目光锁定在乐文文和乐武午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周已然怼翟大师说的有关法律的那一小段,是瞎编的
( :?:)我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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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翟子隐
乐文文缩在乐武午身后, 只伸出个脑袋,他勇敢地朝翟大师翻了个白眼:“告诉你一个秘密。”
“我是同性恋, 没办法传宗接代的那种。我哥性冷淡, 也是没办法传宗接代的那种。”
翟大师还没动作呢,乐爹先怒吼出声:“小兔崽子!你还挺自豪的啊?!告诉过你多少次, 这种丢脸的事儿不许让外人知道!老子的脸都叫你丢尽了!”
乐文文没理他的炮仗爹, 继续说:“所以你把咒下在我们家也没用, 我爹和大伯都一把年纪了也不可能老树开花......乐家没命给你偷了!”
薅羊毛也别可着他们一家薅吧!关键看他这架势, 是想把他们乐家圈养起来宰啊。
翟大师颇有些遗憾地开口:“那你们家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他这话一出口, 忍耐许久的章生冷笑着从袖中抽出一把古旧乌黑的匕首, 就要朝乐家人那边走去。
“等一下。”周已然突然开口。
虽然很想立刻将周已然和陶姜扒皮抽筋,但还是师父的命令重要。章生目光阴幽地看了他们一眼, 不过,留到最后慢慢折磨也很有趣。
章生举着匕首朝惊慌的乐家人冲去。
“等一下!”周已然大喊, 章生却并不理他。
然后,‘砰——’的一声,章生倒地。
周已然呼出一口气, 放下手中木椅,一枚符箓缓缓从椅上滑下, 还未落地便无火自燃化为灰烬。
他们接受乐文文邀请的时候只以为是来看风水, 走得又急, 周已然只带了朱砂笔和一些符箓黄纸,黄纸还落在了酒店。
现在他身上勉强称得上是法器的东西只有——几张应急的成品符箓、19.9三支还包邮的朱砂液笔,和乐武午赠送的一沓便利贴。
面对的敌人却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变.态, 和一个有些傻但残忍的小变.态。
“诸位道长都是乐家请来的,理应护持他们安危!”周已然一脚将被木椅砸晕的章生踢开,那个乌黑的匕首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干脆拿符箓一裹,暂时放到陶姜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