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可有解决办法?”
周已然摇摇头:“解催命咒耗费太大,老爷子身体已经虚透,恐怕经不起折腾。不过这种咒术要种下非一日之功,若能找到下咒的人,兴许还能试一试。”
乐武午心情有些沉重,先不说找不找得到下咒的人,既然对方敢对爷爷下催命咒,又岂会愿意轻易解咒......而且还不知道爷爷能坚持多久。
乐文文虽然从小只有过年吃团圆饭时才能见爷爷一面,感情并不如何深厚。但这会儿看着从前那个硬朗强势的老人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虚弱到仿佛没有了气息,他心中还是感到非常难过。堂哥从小由爷爷带大,他的心情只会更加悲伤。
“大师说下这种咒不是一两日能做到的,哥你想想爷爷身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乐武午叹了口气,没有说话,文文还是和从前一样天真。
这两年能接近爷爷的人,除了照顾了他许多年的老人,就是自家亲人了,偏偏这两者都不是他们这种小辈能质疑的。
“长辈们请来的法师昨日已经去了老宅商议迁坟事宜。虽然不知有没有作用,我还是想请两位走一趟......兴许还能有转机。”
行呗,来都来了,做业务总不能只跑一半,周已然答应得很干脆。
商量好了后续事宜,乐武午正准备请他们离开,就见周已然从裤兜里摸出只模样怪怪的笔,环视了一圈后拿起了他放在旁边柜子上的记事便利贴。
“可以用吧?”
乐武午愣愣点头,他喜欢用纸笔记行程,这几日天天来医院,上面也没记什么重要东西。
周已然抬笔在便利贴上‘唰唰’画了几笔,然后啪的一下贴在乐老爷子床头。
“虽然现在解不了咒,但延缓一下还是可以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便利贴贴在床头后,乐老爷子原本晦暗的面容感觉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周已然看着便利贴上很快暗淡下来的朱砂,皱着眉嘀咕了一句:“还是个硬茬......”
然后他抬笔‘唰唰唰’,两分钟后,周老爷子的病床被便利贴包围。
经过他这一通操作,乐老爷子的气息难得平稳了一些,乐家兄弟心中自然是高兴的,只是......
“原来便利贴还有这等妙用?”乐家兄弟开始思考自己以前的用法是不是有些浪费便利贴的价值了。“不愧是大师,画符都如此新颖!”
“没有啊,我就是把黄纸忘在酒店了。”周已然盖上朱砂液笔的笔盖,“不过这便利贴还真挺好用,不仅携带便利,后面还自带粘胶。”
“颜色还挺齐全......这个黄色和黄纸差不多嘛!”周已然拿着便利贴有些惊讶,他居然到现在才解锁便利贴在玄学事业上的正确用法!
陶姜见周已然一脸兴奋,转头问道:“这个可以......”
陶姜的话还没说完,乐武午便连忙开口:“这个便利贴大师便拿去用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乐武午/乐文文:是我们不配用便利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菁阿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蓝尘 50瓶;菁阿、倾笑 10瓶;童童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翟大师
乐家祖宅在C市郊外, 背靠大山面临良田,这一片凡所见皆是乐家产业。
乐宅是个四进的大宅子, 虽然年岁历史不如陶宅久远, 但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另有一份气势。
周已然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闻到了人民币的味道。
乐武午接了个电话后, 有些为难地说:“其他大师已经上山了看阴宅风水了......”
周已然接话道:“那我们也去吧, 再晚天就要暗下来了。”
周已然这般主动, 乐武午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两位一大早就从新城赶到C市, 在医院盘桓片刻后又往这里赶, 现在半点没休息又要上山看阴宅风水......赶场子也不是这样赶的。
以往请来的大师, 本事不见得有这二位大,脾气却都不小。便是现在在山上的那几位, 也都是好吃好喝伺候舒服了才请上去的。与他们相比,这二位简直是平易近人敬岗爱业业界楷模!
乐武午心里居然升起了丝丝感动:“麻烦大师了!”
乐家祖宅后面的山并不陡峭, 山路也是修过的,走起来十分轻松,没多久几人就到了乐家祖坟所在。
周已然远远就看到坟前站着几位发须皆白的老道士, 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争论什么。走近以后,周已然也并不搭话, 而是安静观察了一番周围环境。
乐武午见他并没有和那几位打交道的的想法, 便也安静站在一旁, 打消了引荐介绍的念头。
地贵平夷,坐西向东,正是富贵家的格局, 这阴宅修的相当讲究,并没有什么问题。
乐武午见周已然摇头便知这阴宅不必迁,心里一时喜忧参半。喜的是祖坟没有问题,忧的是他之前还期望能通过迁坟改风水让爷爷的身体好转,现在看来是他想的太简单了。
既然祖坟没什么看头了,周已然便兴致勃勃地围观起几位道士吹胡子瞪眼地辩论。
一共四位道士便有四种主张,四种都是迁坟,区别只是何时迁、迁到哪处。
干瘦干瘦的道士显然是个急性子,他的想法是宜早不宜迟,马上就迁!往哪儿迁都选好了。
“山为阳,水为阴,阴阳调和,才最是合宜。此地有山无水并非上佳,贫道选的那处双水环绕,真龙显象,是有山神镇压的寓意,若将阴宅迁往那里,什么野鬼都不敢前去打扰!”
胖胖的道士闻言冷哼一声,十分看不起他快吹破天的牛皮:“你选的地方是有山有水,真迁到那儿去,随便下场大点的雨,那水就能把阴宅给淹喽!地势如此低矮,若是墓道被冲,冒犯了先人那罪过可就大了!”
怼了干瘦道士后,胖道士话头一转,说起自己的想法:“贫道根据来水和去水的方向,以及穴的座向配合分金五行,推算出了此地土地神位的准确方位......在这样推算出的点上修建阴宅,可以荫益子孙后代!”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想法特别妙,其他人是傻、逼。
周已然默默听了一会儿后,插嘴道:“此处不正是兼顾了你们说的那些好处吗?”虽然兼顾也意味着不突出,但正符合了中庸之道。
四个道士回头看见周已然,以为他是乐家小辈,并不理他,继续争论起来。
周已然穿着身浅色薄卫衣,白白净净的看着还像个学生,不仅几个道士以为他是乐家小辈。旁边站着的乐家人也只将他当做乐家兄弟带来的朋友。
被无视了周已然也不恼,继续道:“阳宅管一生,阴宅管三世。祖坟可不能轻易变动。”
这话说的,几位道士都不乐意了。
“穷改门,富迁坟。年轻人,这你就不懂了,坟迁得好了是能给子孙带来更多福祉,萌荫后人的。”
再者说了,不变动、不大改怎么能体现出他们的本事呢?
听到周已然和道士的对话,一旁的乐家人站不住了,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神色不太认同地对乐武午道:“今天这种日子怎么好带外人来?你真是被带得越发不着调了。”说着他还撇了乐文文一眼。
乐文文像是早已习惯一样,只当做没看见,闲闲站在一边赏起他们家祖坟周围的景色。
乐武午看了一眼周已然,对西装中年男人小声说了几句,那人再看过来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惊疑。
周已然朝他友好一笑,谁知那人却突然脸色一沉,对乐武午道:“你别是被人给骗了!哪有这么年轻的大师?是不是乐文文带来的?他那人向来——”
“大伯,我向来怎么了?”乐文文大声打断他的话。
乐家大伯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说:“......大伯是说你们还年轻,容易被人蒙骗。特别是你,天天只知道画画,那里懂得这些。”
周已然有些无奈地朝陶姜耸耸肩,这一行就是年纪越大反而越占便宜,对他们这种努力创业的年轻人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乐武午连忙将他大伯拉到一边解释去了。其他几个道士知道了周已然是同行,更是没什么好脸色。
乐文文安慰道:“我家长辈一个比一个古板迂腐,他们说的话,不必放在心上。你的本事堂哥和我都是知道的。”
周已然摇摇头表示他并不在意。
等乐武午和他大伯交流完,他大伯才总算是不在用看骗子的眼神看周已然和陶姜了。
天色渐晚,再留下来也无济于事,众人便趁着还有些光亮下山了。
一行人刚走到乐宅门口,就见一辆车慢慢悠悠的往这边驶来,平平稳稳地停好以后,前排车门打开,乐文文的父亲走下了车。
乐文文心里有些疑惑,他爹那暴躁脾气居然也能将车开的这样缓慢平稳,简直不可思议。
乐爹下车后一个眼神也没给他们,拉开了后座车门,小心地扶下来一个人。
在场的乐家人见了那人面容后,皆惊呼出声。
“爸!?”“爷爷?!”
那个有些虚弱地靠在乐爹身上的人,正是一直在医院昏迷不醒的乐老爷子。
周已然脸色不太好地看着老爷子半睁着的双眼,轻轻叹了口气。
今天中午在医院见到乐老爷子时他还只是将死之状,他布下的法阵还能勉强将催命延缓片刻,如今周已然却是真的有心无力了。
毕竟,他虽然能和术法诅咒抢命,却不能和阎王抢。
乐家人有些高兴地围了过去,老爷子昏迷了这么多天,现在能睁眼站起来了,可不是件大好事?请这些大师来祖坟看风水果然有用!
那几个道士却是相视苦笑,争来争去一场空,这次他们算是都白来了。不管深浅,他们也都算是有些不可说的本事,哪里看不出乐老爷子这是大限已到的模样。
乐家人中只有乐文文和乐武午脸上没有喜色,兄弟俩惊讶地盯着乐爷爷双眉之间的红点。
乐文文心中难受,没好气地朝他爸嚷嚷:“爸!你把爷爷带到这儿来做什么!没看见医院病床边上的......便利贴么!”
乐爹瞪了气鼓鼓的乐文文一眼,心中憋屈得直骂娘,你以为你老子我想吗!
正在这时,车门又开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都堵在这里做什么。”
周已然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纷纷跳了出来,这声音说是从地底下传来的也不为过,实在是阴森极了。
一个矮小干瘦的身影动作缓慢地从车里走了出来。
人居然可以这样老。
周已然仿佛闻到了他身上腐朽的味道,像是埋在地底已经没有了生机的老树根,一半已经腐化,一半却还挣扎着想抽芽。
头上稀疏的毛发勉强梳了个道士的发髻,他的脸已经皱得让人看不清五官,干瘪的躯体撑不起道袍,只能像块破布一样挂在上面。
人老到这种程度,已经像个怪物。
乐家人看到他,脸上的喜色都褪了些许,安静一瞬后,乐家大伯上前招呼:“翟大师何时回来的,怎么也没通知一下我们,让您亲自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那位翟大师睁着浑浊的双眼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慢慢说道:“先进去吧。”
说完他当先朝乐宅内走去,他身后跟着的年轻人也垂着头立刻跟了上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周已然总觉得那位翟大师的目光扫到他们这里时,像是停顿了片刻。
乐文文见周已然神色疑惑,小声给他解释:“这位翟大师是我们家一直供奉的大师,据说在我爷爷小的时候他就在了,我们家祖宅和祖坟都是他规划设计的。他在我们家中地位高着呢,爷爷对他十分礼遇,说是曾经有恩于我们家族......不过我们家的人其实都不太愿意和他打交道,这人实在是太邪性了,让人不敢多看,我小时候还被他吓哭过......”
周已然和陶姜走在最后,进到乐宅大厅就看见那个翟大师坐在上首椅子里,另外一个上首主位,坐着的是乐老爷子。乐家人见怪不怪地依次坐在下首靠乐老爷子那边的椅子上。
乐家人习以为常自有规矩,几位道士却是为难了,就在他们纠结着要不要告辞离开时,就看见周已然大大咧咧地坐到翟大师下首首位的椅子上,陶姜面色平静地紧随其后,坐在了第二把椅子上。
几个道士心中暗叹一句年少轻狂,可到底还是没走,顺着排序坐下了。
见所有人都坐好了,翟大师才开口道:“伯恩的身体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乐家人心里有些打鼓,半晌,还是乐家大伯起身回话:“父亲数日前突然昏迷,家中混乱,还没来得及联系您......”
翟大师点点头没说什么,眼神却看向他下首坐着的人:“这是你们请来的人?”
“......”乐家大伯沉默两秒,道:“是,这也是着急担忧父亲身体才做出的无奈之举。”
“这是你们请来的哪位大师留下的?”翟大师颤颤巍巍地从袖子里伸出手。
只见干瘦见骨的掌心上赫然躺着张明黄色的——便利贴。
乐家兄弟心中十分担忧,不知道翟大师想做什么。尤其是乐武午,虽然今天才认识周已然二人,但比起这个从小见到大的翟大师,他心里其实更加信任周已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