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依虽然每日往这儿跑,但每次在这儿多待几分钟便会有人来寻。
姜一个人守着一尊青铜鼎,在灵羌族中心小小的院子里独自过活。
连采药都只有每隔三日才能出去一趟。
一旦踏出院门,总有无数若隐若现的视线缠绕在他身上。
“他不像一个部族的巫师,倒更像是个全族一起供养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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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典礼
阿那依成人典礼的日子,正好是姜可以出去采药的日期。
一大早他便将九尾狐藏在背篓里面, 九尾狐长大了些, 从外往背篓里看,能隐约瞧见一抹白色,一时找不到合适的遮盖物, 姜只能把置物架上已经枯萎的那捧红色雀舌花盖在九尾狐身上。
这雀舌花即便枯萎也无损它的好颜色, 红艳艳的像在白雪上铺了层红毯。
族长之女的成人典礼, 整个部族的人都盯着, 两日前就开始布置。姜推开院门就看到满目鲜花,中间的高台两边立着两排一米多宽的大鼓, 鼓面鲜红似血, 不知是用什么异兽的皮制成。
台边也难得扯起了染着颜色的布条,一些妇女正把一串串新鲜还带着露珠的浆果挂在上面。
整个灵羌族都沉浸在花朵和浆果的甜香中。
灵羌族少女的成人典礼自然不会为了单为了一个人办,都是将日子相近的女孩们算在一起的。不过这次能如此隆重也是托了阿那依的福, 她深受父兄宠爱, 是整个灵羌族的小公主, 也只有她才能骄傲地说这是她的成年典礼。
今天其她女孩儿都是她的陪衬。
见姜推门出来,其他人都笑着和他打招呼问好。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他上山采药的日子,或者说族长也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把今年的成人典礼选在今天。
全族都知道阿那依喜欢姜, 也都知道族长绝对不会同意。
没人邀请姜休息一天来参观一次灵羌族一年一度最为盛大的典礼, 明明他就是这个族落的巫师,按理族落所有祭祀典礼都应由他负责。
姜脸上并没有失落的情绪,他小心的背着九尾狐选了条人少的路上山去了,很快, 热闹的部族便被他甩在身后。
“他可能是个假的巫师,这个灵羌族完全在边缘化他!”周已然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莫名不忿。
陶姜道:“的确,他们的态度并没有对巫师的尊敬,但平日又愿意送食物来,像是怕他饿着,而且......”
陶姜心里对灵羌族的感官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厌恶,这情绪来的莫名其妙,他也想不通是为什么。
进了山之后姜就把九尾狐抱在怀里,任由八条毛绒绒的尾巴花瓣包裹花芯一样裹着他的脖颈、手臂。
今天他出来并不是为了采药,可以抱着毛绒绒在山里好好玩上一天,回去之前随便采点药草充数就好。
山腰处有一个缓坡,泥土不深没有树木生长倒是长满了香草野花,位置也好,正对着灵羌族,从这里看下去能俯瞰整个族落。
姜坐在草地上把怀里的黏人狐放开,它也不走,就蜷在他身边,尾巴柔柔的圈住他。
周已然对灵羌族的成人典礼挺感兴趣,拉着陶姜趴在山坡最边缘朝下面望。
距离太远只能看个大概,但也聊有胜无。
等了好一会儿,快到中午才听见阵阵沉闷的‘咚咚’声,几面大鼓同时敲响,声音能传遍整个灵羌族,声势十分浩大。
典礼终于开始了。
下面的场面很有些野性蛮横的味道,几个身穿红裙的少女恭敬的跪在高台上,全族人都围在下面,声嘶力竭手舞足蹈,动作十分狂野奔放,跳的也不知是哪门子的舞蹈,鼓点也乱七八糟,没有一点韵律节奏。
这宛若邪教聚会的画面把周已然震撼住了:“群魔乱舞......”
这怎么看都不像正常典礼该有的样子,一没祭天,二没祭地,三没祭鬼神,莫名其妙就跳起来了,也是搞不懂他们的流程。
明明有巫师却不用,偏要自己瞎搞,不知道隔行如隔山?
那边的‘舞蹈’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结束的意思,周已然看了一会儿兴致全无,回过身就看见姜把一个小巧精致的花环戴在九尾狐毛绒绒的脑袋上。
九尾狐任由他动手,只抬眼瞧着眼前的人,鲜花娇嫩芬芳,也敌不过它眼睛里蓄着的那汪水色。
啧,单身久了,看只狐狸都眉清目秀!
周已然也来了兴趣,为了编花环姜身边散落着不少花枝,明明没人看得见,他还是非常做作的悄咪咪绕到姜的身后,伸出魔爪飞快捡起一枝花、再一枝......
攒了一小束后他就跑一边去自己捣鼓了。
陶姜也在一边看的有趣,枝头上的花儿落了一地,等花环雏形出来,就只剩下个残败的圆圈了,认识这么久,他还没见过周已然如此挫败苦手。
灵羌族的成人典礼会持续一天之久,白天主要是族中长辈为女孩们编发、和各种歌舞,到了傍晚升起篝火之后,就有点类似相亲大会的意思了。
这也是为什么不止典礼的主角,族中许多单身男女也都很期待这一天的原因。
直到山下亮起篝火,周已然的花环也没有编出个样子。
“陶姜!”周已然突然开口喊道。
陶姜应声回头,一个温凉柔软事物擦过脸颊落在他的耳畔。
美人戴花,果然很是赏心悦目。
周已然笑得见牙不见眼:“这花我都没见过,应当在后世已经绝迹了。”
说完他憋住笑,做严肃状上下打量了一圈,认真道:“倒也衬你。”
陶姜愣了几秒,抬手取下耳边花,低头一看,这是朵雪白色的重瓣小花,花瓣尖儿有层淡淡的红,似美人含羞带怯腮上的那抹艳色。
陶姜拿着花有些不知所措,这种算的上是调戏的行为周已然做的坦坦荡荡,他愣神之下,倒阴差阳错应了美人被调戏后的反应。
只是这反应像是个头一回遇到登徒子的青涩小美人,登徒子周已然心里莫名起了几分怜惜(?),连忙转移话题道:“下面好像也到簪花环节了!阿那依的梦碎时刻。”
今天天气不错,傍晚的夕阳漂亮极了,在这样唯美的时分能得到心上人的一枝花再好不过。
阿那依跪在高台上,嘴角抿着练习了好几日的温柔笑容,眼睛却急急往高台下的人群里瞟,她一直没看到姜的身影。
难道是没采到红色雀舌花?
今天的典礼都是按照阿那依的喜好布置的,一束束红色雀舌随处可见。往日很喜欢的雀舌花现在看起来居然莫名惹人生气!怎么红得这样扎眼!
一定是布置典礼的人把部族后面的花都采光了,姜没办法只能去其他地方找!
马上便要簪花了,阿那依心中既焦急又生气。
急的是怕姜赶不上给他簪花。
气的事就很多了。气族人去哪儿采花不好偏要去部族后面采...也不知道留下一些给需要的人。还气姜不知变通,难道他以为拿其它花来她就真的不会接么?到后面她连自己都气上了,那天干嘛给他说要红色雀舌花这种话!
随便什么花,只要来的人是他就好!
身边的女孩有的是情郎上来为其簪花,有的是父母兄姊为其簪花,鲜艳的花朵一上辫就代表她一生中最美丽芬芳的时期开始了。
最后,高台上只剩阿那依。
族长拿着朵娇艳的红色雀舌站在阿那依身前,目光慈爱地看着他最疼宠的小女儿:“阿那依,你是灵羌族的明珠!”
不管心里愿不愿意,阿那依只能低头接受父亲的簪花,花戴上她的辫子后,沉寂许久的鼓点重新响起,高台下的男男女女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今夜灵羌族将彻夜狂欢。
天,终于黑了。
姜抱着窝在他怀里不愿进背篓的九尾狐轻声细语哄了许久,九尾狐孩子似的把脑袋搭在他的肩颈边,一人一狐居然一人一句开始对起话来。
姜:“乖狐狸要听话哦,天黑了我们必须要回去了,晚上山里有吃狐狸的怪兽!”
九尾狐:“嘤嘤嘤...”
姜:“你听话,我们下次还出来玩,下回我给你编更漂亮的花环好不好?”
九尾狐:“嘤嘤嘤...”
姜:“......乖乖听话,今天晚上我抱着你睡?”
九尾狐利落跳下地钻进背篓,还小声叫着像是催促他动作快些:“嘤嘤嘤!”
姜:......
随便扯了几把花草装进背篓里做样子,姜便背着背篓下山了。
旁观全程的周已然表示:“它再也不是我们那个爪起赤鱬落的大佬了!它现在就是个心机嗲精!”
“嗲精?”陶姜有些不解。
“成天嘤嘤嘤,也不知道姜是不是真听得懂。”周已然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这一天天的,也不修炼了...好吧以前它也没有练过,但是它居然捕猎都不去了,天天蹭人家野菜汤都吃得开心......这样怎么才能成为厉害的九尾狐!不对,它现在连九尾狐都不是,是八尾狐!”
陶姜不能理解周已然这种,看着天资聪颖的学霸堕落成混吃等死的学渣的愤慨心情:“青丘九尾狐天生九尾,不用修炼它的尾巴过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吧。”
周已然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陶姜被问的心中一跳,他也不知道,这念头就这么突然出现在脑海,“...直觉。”
......
灵羌族人都在狂欢,没人注意到旁边院子的门开了又关上,姜关上棚门后松了口气。
九尾狐跳出背篓就直接上了姜的床,趴在上面也不出声,只是眼神随着姜的走动而移动,安静的等待姜履行在山上的承诺,看起来乖巧极了。
被这么专注的眼神盯着,没一会儿姜就举手投降:“好了,不会骗你的,清洗好就来。”
最后姜还把九尾狐也抱下来给它洗了洗四个毛jiojio。
一人一狐依偎在一起,在外面的热闹的人声中入眠。
半夜,周已然躺在屋角晒药草的长板上,迷糊中恍惚听见了一声熟悉的兽吼,他扯了扯旁边陶姜的衣袖:“陶姜......什么声音......”
陶姜眼睛都没睁开,以为他被外面的鼎沸人声吵到,直接伸出手捂住他的耳朵。
周已然的意识挣扎了秒,很快屈服于陶姜掌心的温暖,重新进入黑甜梦乡。
那边窝在姜怀里的九尾狐瑟缩了一下,有一瞬间的炸毛,随后八条毛绒绒的大尾巴紧紧缠在姜的腰间。
姜在睡梦中也不忘抚慰受惊的小兽,轻轻揉了几把,怀里狐狸便又恢复安逸柔顺。
外面的庆典还没有结束,他们要一直狂欢至太阳升起。
第42章 食人
照往年的情形,典礼第二天, 狂欢了一天一夜的灵羌族人会暂时放下手头所有活计, 大家都在家里补觉,是部族中难得清静的一天。
今年却有了例外,姜难得一次被人敲着门喊醒。
外面叫门的人声音急切, 姜用被子把九尾狐盖的严严实实, 一根狐狸毛都没露出来, 勉强理了理衣裳头发就去给他们开门。
一开门就被扑鼻的血腥味冲得皱紧了眉头, 门外站着四五个族人,抬着个粗糙简陋的木板, 上面躺着个血人。
说是血人真的不为过, 这人半个肩膀都不知道被什么兽类咬去了,只剩下一只手臂直直往地上垂。身上那么大一个豁口,还失了只手臂, 看他那一身的红, 怕是身上的血都要流尽了。
姜一时没有认出这是族中哪位。
“这...这是怎么回事?”
听他开口问, 方才敲门的汉子连忙道:“我们也不清楚,大伙儿闹了一晚上,天亮散去时才在路边发现他。这人是个靠打猎过活的, 一天没猎到东西那就只能饿着, 兴许是他趁着大家庆祝时跑去打猎,遇到厉害虎豹了......”
姜也是被惊着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才有有此一问。回过神后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人是怎么伤到的、被什么伤到的都不重要了, 他救不了他。
流了这么多血,他早已经呼吸微弱,有气进没气出,或许下一刻就会咽气。
灵羌族里没人当他是巫师,他也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这会儿送到他这儿来有什么用呢。
他的意思其他几人抬人过来时心里未必没有数。他们只是想着尽分心力,大家都是同族,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总不能眼见着人奄奄一息他们什么不做。
血腥味儿在小院里很快弥漫开来,地上被滴了不少血迹,姜眉头微妙的皱了皱,道:“咬人的兽类不简单,最近上山小心些。这人你们抬走吧......已经没气了。”
一口就能咬掉人半个肩膀的兽类出现在部族附近,谁敢不放在心上。只是不出去打食儿难道就这么饿着?几人嘴上应着,心里都有自己的计较。
......
“这得多大的野兽才能咬成那样?”周已然一大早就被那血腥场面唤醒了心神,“山里什么野兽这么凶悍?咱们跟着姜也进过几次山,也是运气好,竟从来没有见过。”
陶姜点头道是。
一抬头就看见床上被子里鼓起的大包,周已然瞧见在被子下面扭开扭去一点不安分的八条狐狸尾巴,他心中顿悟了:“咱们大佬少了条尾巴也还是大佬啊,终归是神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