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有闲心斜睨,欣赏Omega那张姣好的侧脸,将楚悕与自己遇见的其他所有Omega作比较。
梁亦辞骤然生出一种新奇念头:自己对楚悕比较容易心软。
虽然不太明显,但总归他在楚悕身上耗费的耐性,要比其他Omega加起来都多上许多。
楚悕宛如一只凶巴巴的小奶猫,总会趁他猝不及防时伸出爪子,冷不丁挠他一下,将他挠出几道红印。可即便如此,假如要让梁亦辞挑选家养宠物,没骨气的大狗与任人揉捏的沙丁鱼都不会是他的首选。
无论是横向还是纵向比较,楚悕的脾气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好。可梁亦辞无所谓,他能提前打好预防针,掌握捏住猫咪后颈的诀窍,保证自己不再被咬伤。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将偏凉掌心探入楚悕衣领,在楚悕敏感后颈不重地揪了一下。
“……别碰我。”楚悕耸耸脖子,板着脸瞥过来,眼神冰凉。
“……”梁亦辞张张嘴没出声。
他没料到对楚悕会生气成这样,就沉默收回手,低低道了声歉。
楚悕复杂望了他一眼,加快脚步又行在前方,也没说接不接受道歉。
这回梁亦辞没有立即跟上,而是奇怪地望向Omega那道清瘦背影,觉得对方过分复杂的恼怒眼神有点莫名其妙。
直到他俩赶去处理厂,跟诚惶诚恐赶出来的负责人简单阐述完毕,再从工作人员手中瞥见那块来不及毁坏的脏兮兮项链,夕阳已然垂上眉梢。
“谢谢。”楚悕礼貌说着,正准备把吊饰拿过来揣好,结果隔壁的Alpha就伸出一只手率先抢了过去。
楚悕
指尖堪堪擦过Alpha臂膀肌肉,楞了一下,微微发麻地蜷曲起来。
他偏头望去,只见梁亦辞神色自若,不知从哪捞出一只绣了小白花的手帕,细致擦拭吊饰上的脏污。
等吊饰勉强恢复半分原本的光泽度后,他又轻轻吹了吹表面灰尘,这才将吊饰搁入楚悕摊开的掌心。
没等楚悕开口道谢,他就用温热掌心覆盖楚悕手背,裹着他的拳头让他握好,轻轻说:“还你了。”
楚悕始终生硬的下颚终于柔和几分。
回去路上,楚悕和梁亦辞以相同的步子走着,任凭两人影子在地面纠缠得难舍难分。
他俩来到一处鲜有人经过的僻静巷弄,楚悕倏地定住脚步,摩挲吊饰纹路的指腹也紧接着定格。
他撩起薄白眼皮,打量起梁亦辞的神情,喉结上下滚动。
梁亦辞挑起眉梢,很安静地回视楚悕,以眼神询问他想说什么。
“你今天去见谁了?”须臾后,楚悕注视梁亦辞裸露的手臂,叹息问道。
梁亦辞怔了怔,心脏突跳的频率莫名有点慌乱。
没等他考虑好是欺骗还是坦白,原本执着于保持距离的Omega就猛地凑近,扬起脖颈,将细瘦白皙的胳膊缠上梁亦辞的后颈。
紧接着,楚悕就垫着脚吻了上来。
“我尝尝——”Omega的主动献吻与其说是一次恋人间的接吻,不如说是泄愤的啃咬。
他的技巧不熟稔,在唇齿交/合时勒得Alpha后颈肌肉泛疼,还凶巴巴地说:“——如果这里有别的味道,我就以区长身份罢免你。”
第48章
白兰地Omega默不作声喝完整杯属于梁亦辞的冰咖啡,等隔壁桌交谈声渐远,又窸窸窣窣来了新的顾客,他才偷偷在左臂扎了管抑制剂。
伴随着轻微的疼痛,他埋头发了条消息。等药效抵消完毕,对面刚巧回复了一个定位,他戳开消息细瞧片刻,慢吞吞离开了咖啡馆。
阳光已过了最烈的时段,连风都不再潮热,Omega越过熙攘街巷,闪避开十字路口的高清摄像头。由于身材娇小,他灵巧地在人海中穿梭,很快便没了踪影。
等他来到约定好的废弃工厂背后空地处,绕开生锈的钢筋与沙土,只见那位Omega早已杵在原地等候多时。
“看来你失败了。”左麟闻声拉下口罩,遗憾地望向白兰地Omega光洁后颈,摇头调出虚拟货币转账页面。
“……不能这么说吧。”见左麟豪爽点击了确认汇款,白兰地Omega赶紧捞出智能机,将录制好的视频文件传输过去,“我的任务只是试探,不是为了勾引。”
“先生的打算确实简单。”左麟笑着拆穿道,“可你不一样,你抱有幻想。”
白兰地Omega没搭话,只是头埋得挺低,显得有点心虚。
他打开余额界面检查了一次,数了三遍零,才呢喃道:“一闪之念而已。”
左麟又笑了笑,重新戴上口罩。
两人临别前,白兰地Omega忍不住又想打探雇佣人的身份。左麟态度始终礼貌温和,却对关键信息三缄其口,只说是梁亦辞那位伴侣的家人。
白兰地Omega心想,自己所做的事倒不至于对梁教授造成实质性伤害,怎么都无所谓。
他再代入那位幕后人身份,换位思考一番,觉得替家人背后试探也不算新鲜事。毕竟梁亦辞怎么说也是大名人,风评还不好,不适合贸然冲到他眼前去质询,得迂回着调查。
“希望您不要将此事说出去。”左麟低声嘱咐道,还状似随意地点了点方才投影屏的位置。
“一定一定。”白兰地Omega拿人手短,赶紧承诺,还补充说,“梁教授没向我隐瞒有伴侣的事,还请那位先生放心。”
……
楚悕性格偏内敛,不擅长将狂放感情宣之于口。梁亦辞往往只能从他含着依恋的肢体语言中,体会到些许“喜欢”。
然而在楚悕主动献吻时,梁亦辞回应得很有度,不过分热切也不会疏离,心里却扬起了惊涛骇浪——
他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比想象中更舍不得与楚悕的亲密行为。
两人冷战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过程令人十分难以忍受。所以梁亦辞就继续以“探寻真相”为借口,延长自己在楚悕身上所“浪费”的时间。
两人重新和好如初。
如果真要较真,两人无论是作为普通同居者还是恋人,无论情到正浓还是冷战疏离,彼此见面的时间都不算太长,交流也不算多。
分睡两间屋时,他们几乎碰不着面,更遑论亲密的相处模式。即使是曾经夜夜躺在一块儿,他们也是各自占着小半张床,背对着睡,十分规矩。
关于这点,梁亦辞其实是觉得天气太热,没必要贴太近。
况且,他虽然口头上不正经,还会在Alpha天生的占有欲发作时选择临时标记楚悕。可他总归不愿做得太过,以免日后不好收场——
上回他之所以问楚悕“可不可以永久标记”,也不过是想借此展现自己的爱慕心罢了。
而之前同睡的晚上,楚悕被吻得气喘吁吁时,也曾半睁着那双水雾朦胧的眼睛,试图询问梁亦辞“为什么睡觉时不能贴
得更近”。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这样挺矫情的。
毕竟缠在一块儿睡,总会有一个人胳膊腿被压住,导致血液不畅通,并不是特别健康的睡眠姿势选择。
然而这夜,吊坠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没褪尽,两人如往常一般各自洗漱后,楚悕就坐在床边等待湿漉的脚变干,眼睛不是瞟向卧室门。
不多时,梁亦辞就坦坦荡荡走进来,反手合拢门,又走过来弯下腰,将楚悕枕头向里侧推了推,多添了个新的。
楚悕抿了抿唇,埋头望向羊毛毯,假装没瞧见Alpha的举动。结果梁亦辞很快走过来,用指骨抬他下巴,低声问:“笑什么?”
“我没笑。”楚悕飞速反驳,笑意却快从眼角飞出来了。
梁亦辞盯了几秒,就俯下/身吻他眼睛,隔了会儿又含住他嘴唇。
相比白天里,楚悕誓要咬肿对方的吻法,梁亦辞的吻就很轻,像一片骚动灵魂的羽毛。
“小骗子。”他说。
他立于楚悕微张的两/腿/间,吻着吻着就想再靠近些,便分开楚悕膝盖,抵在坚硬床沿,用舌尖侵犯楚悕湿热口腔。
或许是身处在卧室的缘故,窗帘又拉得紧,灯光调得昏暗,很适合酝酿暧昧气氛,楚悕很轻易地就被吻成一滩水。
Alpha先含弄他下唇,又撬开贝齿探入舌尖,搅着舌头舔他上颚。楚悕绯红着眼角轻哼着,皎如白玉的脸颊泛起异样酡色。
很快,他手臂撑在身体两侧,不由自主蜷曲脚趾,用脚心轻蹭了蹭梁亦辞裤腿,将梁亦辞睡裤染上几块褐色水渍,又用小腿缠着他往床上带。
梁亦辞没亲太长时间,气息微微絮乱时就停了下来。他在很近的距离里凝视楚悕细卷睫毛,隔了不短时间,才用手背拍了拍楚悕脸颊,笑着让他去床上躺好。
楚悕脖子仰得有点僵,反应了两秒钟“哦”了声,收起腿滚床上去了。
他准确躺在了中线靠右一厘米的位置,脸压着手背,感受着旁侧床垫出现的凹陷,居然升起一种久违的新奇感。
由于天气热,两人并没有准备两床被子,以往大部分时间,他们也是各自搭着小腹就睡过去了。
梁亦辞原本想转过去关灯睡觉,无奈楚悕眸子太亮,湿漉漉的嘴唇也在光下晃眼挠人得很,梁亦辞被闹得心脏突突直跳,只好又凑过去啄了下他脸,说:“晚安。”
等楚悕乖顺闭上眼睛,梁亦辞也把灯关了。没待他转身,楚悕手就伸入被子里,抓住他稍显潮湿的那块布料,小声说:“要不脱了吧,不舒服。”
“……”梁亦辞咬牙,向后缩了缩腿,沉声说,“睡觉。”
鉴于梁亦辞语气有点生硬,楚悕眨眼分析了短暂时间,意识到自己的话的确有点歧义,就补充说:“我只是单纯让你脱裤子。”
“恩,我只是单纯不想脱。”梁亦辞凉丝丝回复,不愿再进行诡异的对话,就伸过手去捂楚悕嘴巴,在他额角处哑着嗓音“嘘——”了声。
这种暧昧的举动很容易让人听话,可楚悕缩了缩腿,蠕动嘴唇含混说:“……为什么不想……”
梁亦辞叹了口气,索性闭眼装死。
“其实没关系的。”沉默良久后,就在梁亦辞以为楚悕睡着了时,对方突然说,“我不是因为你想永久标记我,才跟你冷战的。”
梁亦辞顿了顿,忍不住在黑暗里睁眼,复杂望过去。只见楚悕瞳仁很清澈,清澈得令他有些心酸。
被这双眼毫无保留地盯着,梁亦辞心跳开始变慢,还有点喘不过气。他轻轻收回手,捏了捏被楚悕嘴唇弄濡湿的掌
心,敛眉说:“抱歉。”
“……道什么歉啊。”楚悕有点无奈,赤脚踹了梁亦辞一下。他的力道不重,但梁亦辞下意识用双腿夹住他的脚,不许他胡闹。
梁亦辞闪避开他赤忱的眼,强行按捺住心虚感,低低说:“没什么。”
他补充说:“放心,我开玩笑的。不会随随便便标记你。”
楚悕听罢,动了动脚趾,将脚挪到梁亦辞小腿间最温暖的地方,用足弓踩了踩梁亦辞的小腿筋骨,半晌“哦”了声。
他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梁亦辞用调情口吻问“可不可以标记”时,他总担心对方不够认真。可等梁亦辞语句变得尊重起来,他又开始产生微妙的遗憾。
可能是他还没长大,对爱情太理想化,以至于对伴侣要求太严苛。
他希望梁亦辞能说恰到好处的情话,给感情升温,又不显得轻浮,还希望梁亦辞尊重自己,在他每次说“疼”时及时停下——不光如此,他还希望梁亦辞能在某些事上坚持己见。
他想听梁亦辞说“我真的想要永久标记你,你告诉我该怎么做”,而不是直接放弃说“放心,我不会标记你的”。
楚悕想着想着,都快被自己无理取闹的想法气笑了。
他伸过手去拉梁亦辞衣领,脑袋埋在梁亦辞胸前,用鼻音闷闷道:“这些事以后再说,先睡吧。”
梁亦辞“恩”了声,松了口气似的揉着楚悕的黑发,很快便陷入梦乡。
由于睡姿别扭,楚悕睡得不是特别熟,迷迷糊糊寻觅睡意时,还在考虑两人冷战的事。
其实事后回忆一番,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
毕竟,情/欲上头时不知轻重这件事,其实是所有Alpha共通的毛病。况且是楚悕自己先选择隐瞒“被临时标记会很疼”这件事的,不能全怨梁亦辞。
或许恋爱中的人总会忍不住想太多、说太少,渴望不表达就能被对方事无巨细感知到。
楚悕觉得自己不会说话的毛病,有时候就像动物界的低等生物。同梁亦辞生气时的他就是一只乌贼,气呼呼用喷墨行为表达“不跟你玩了”的讯息,可惜梁亦辞是别的生物,只会用耳朵听,不理解被涂了满脸墨汁是为什么。
虽然楚悕竭力抑制自己无理取闹的可能性,但鉴于梁亦辞总是话说得好听、做得太少,楚悕始终没办法安心,就更不愿意先拉下脸来求和。
但今天在外面,他由于骤起的嫉妒心与梁亦辞接吻时,尝到对方干净口腔里只属于自己的味道,突然又释怀了。
他觉得自己的喜欢比梁亦辞更多,其实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就连最精妙的实验也会有误差值,随时波动的爱情更是不可能做到情侣间的爱完全相等。
至少梁亦辞还是在乎他的,楚悕想。
新区科技发达、生活便利,有梁亦辞的家人与伙伴,而旧区只有楚悕一个人。
梁亦辞却还是千里迢迢赶来旧区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