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各种匪夷所思的流言遍布太虚门上下,且越来越有往离谱方向靠拢的趋势。
此等言论传到天清子耳中时,他正在喝茶。
猛然间听到心腹门人将这几日的门中流言一一禀报时,向来仙风道骨的掌门一个猝不及防,茶水喷了满桌,呛得他掩口咳嗽不已。
“一群混账东西,师门长辈也敢随意编排!”
恼羞成怒的天清子猛地一摔手中书卷,厉声喝道:“背后若无人推波助澜,谣言焉能愈演愈烈?”
“我命你等探查的那几个外门弟子,已查阅的如何?”
眼见掌门盛怒,周身气压陡然一降,心腹门人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急忙俯首道:“弟子已命人将几个外门押入刑堂,日日拷问不休,终不负掌门所托,问出一些眉目。”
“三师兄被人挑唆之事,似与…南华长老有些干系。”
天清子动怒的面容僵硬一瞬,马上又恢复如初,淡淡道:“哦?继续。”
心腹低头道:“故意挑唆的那几个外门弟子,近来都与南华长老座下弟子走的近些,也是南华座下弟子率先猜测,掌门带回的那位公子是位善于蛊惑人心的妖人,他们不过有样学样。”
“那些外门还承认,南华座下弟子向他们暗示过,若是外门弟子表现良好,便可收作入室弟子,入南华山一脉。”
“他们几人满心以为,自己不过几个不起眼的小虾米,违背禁令这件事若是事发,大部分矛头只会指向三师兄,他们这些狗腿子没人注意。所以他们才起了贪念,铤而走险在三师兄面前胡说八道。”
“哼!贪慕荣华却又贪生怕死,愚昧不堪。”天清子重新捡起桌上的书卷,拿在手中,冷冷评价道。
不过……
他眉头一皱,沉思道:“此事若是与南华长老牵扯上,的确是不大好办。”
南华真人,他那好师弟!当初同他一般,皆是上任掌门的入室弟子,都曾被师尊赋予重任。
师尊在仙逝之前,甚至在掌门的人选上再三犹豫,不知在两位同样优秀的弟子中该如何抉择。
但天清子终究凭借着自己年长、以及对剑道的独特感悟,夺得师尊的青睐,成了太虚门如今的掌门。
南华真人心中当然是有不满,但天清子大势已成,在位多年又有勤勤恳恳,修为日益精进,并成为正道中的魁首,人脉、修为、威望皆高出他一截,他才逐渐认命,渐渐安分下来,成为太虚门地位最高的长老。
可是最近,天清子先是修为遇到瓶颈,后来率领门人弟子外出征战损伤惨重,南华真人想是见此时机,那颗不安分的心又躁动起来。
挑唆他那莽撞的三弟子闯祸,是为了试探他。
而在门内流言背后故意推波助澜,想必就是为了逼他出来澄清,自己这次外出征战究竟有没有带回仙器。
若是他真的没有带回仙器,只带回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子,那么太虚门内那么多弟子白白丧命,门人弟子以及其他长老必然会不满,届时他这个掌门的威望也会受到重大打击。
若是他带回了仙器,那么借着他此次站出来澄清的机会,他那好师弟也能一窥仙器的真面目,为日后再做打算。
就算他真的发现此事与南华真人有关,但是除了几个外门弟子的指证外,他手上却是什么证据也没有,不可能随意拿一个长老下狱逼问。
此事到头来也只能无疾而终,自己捏着鼻子吃了这个哑巴亏。
南华真人处处计算的很周全,只可惜……
想到这儿,天清子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嘲讽。
只可惜,任他那好师弟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次带回的仙器…真的就是个大活人!
当初,他带着门内弟子赶往南方群山,结果弟子折损十之八九,最后能活着杀到仙器出世之地的人,皆是各门派掌门人和邪道老祖,没有一个普通弟子。
所以在他夺得仙器之后,除了那些落败的掌门和逃窜的老祖外,也再无外人知晓。
而等那些掌门老祖回归之后,或是因为他的威胁利诱,又或是因为自家利益,每个人都选择暂时缄口不言。
所以仙器的真面目到底如何,直到现在大部分人都还不知晓。
而这,就给了他充足的反击机会。
“掌门,现在门内流言蜚语遍布,可要此时前去澄清?”心腹门人恭恭敬敬的询问,打断了他的沉思。
天清子垂下眼帘,冷冷道:“澄清自然是要澄清的,告诫门人,此等诋毁长辈的无稽之谈,决不允许再出现。”
“但公布仙器的真面目……还不是现在。”
他倚在椅背上,苍老的手指慢慢敲着椅子扶手,像是在沉思什么,再开口却是谈论起另一件事:“宗门大比的日期不远了吧?”
心腹低声应是。
他摆摆手,道:“吩咐下去,这次宗门大比的前二十名弟子,将由本掌门亲自带领,前往沧北山小幻镜历练。”
心腹闻言,诧异的抬头。
修真界谁不知道,沧北山小幻镜乃是上古仙人留下的宝器空间,与此次闹得沸沸扬扬的出世仙器乃是同等珍贵,幻境内虽然遍布危险,但是遇到珍奇异宝以及各种机缘则是更多。
无数人都梦想着前去小幻镜一探,但是幻境入口难开,至少需要三名掌门级别的大能,耗费大量心力,方可打开一条缝隙。
幻境开启的条件如此苛刻,由此,想要进入一次小幻镜自然是千难万险,可不知掌门为何突然提出……
像是看懂了心腹眼中的疑问,天清子捋了捋雪白的胡须,只是淡淡道:“这次我太虚门精英弟子损失惨重。”
“是时候再次选拔出一批精锐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秋宸之:“本尊丢了的第N天……呵呵!天界那群懒货本尊已经不想提了。”
仍未出场的小攻:“那个…我…我真的连一个字都没出场吗o(╥﹏╥)o?”
第6章 宗门大比
太虚门坐落于修真界东南方位,所占区域之广,足有无数山脉,峰峦叠嶂,山势险峻,素有“七十二峰重,昂首凌云中”的称呼。
门内有六位长老占据六座较重要的山脉,皆以各自名号为山峰赋名,分别为南华峰、紫霞峰、铸机峰、药谷峰、静乐峰、无忧峰。
唯有掌门居于太虚门主峰,向来以凌云为号,不以己身名称改动。
门内,各峰长老与掌门所收弟子为亲传弟子,约有上百人,皆放于自己膝下教导;普通弟子三千人,集中在各座小山头居住,按时登上讲经堂,听取各位长老的教导。
此外还有上万外门弟子,居于山脚之下,无缘长老的教诲,只能通过门内执事的指点和修行的书籍,在修行一途中蹒跚独行。
门内还有仙仆若干,皆是些无缘修行、却始终不肯放弃的凡人,只会些粗浅的呼吸吐纳之术,并不被视作修士,却始终对踏入修行之路有那么一丁点的奢望。
十年一度的宗门大比即将来临,无论是内门、外门亦或是亲传弟子,全都振奋起来,不约而同的加紧修炼。
历届宗门大比,只有五百人参赛的名额,亲传弟子一百人,内门弟子三百名人,外门弟子一百名人。
所以大比前,内门外门通常都要先经历一番残酷的选拔。
外门弟子想拼搏一把,争取在外门选拔测试中进入前一百名,就有资格与内门弟子同台竞技,说不准就取能得进入内门的名额。
内门弟子也想努力一下,争取在内门选拔测试中进入前三百名,就能得到机会与亲传弟子一同较量,只要发挥出彩,说不定就被哪位长老瞧上收作亲传弟子。
亲传弟子数量稀少,几乎没有淘汰的人选,除个别人外,皆有资格参与宗门大比。
但他们内部竞争依然很激烈,每个人都想在大比中取得一个好排名,表现越是亮眼的,就越是得自家师尊青睐,越可以得到修真资源的倾斜。
更不用说,这次大比的前二十名,还有资格跟随掌门前去沧北山,有机会一探小幻镜。
一时间,整个太虚门都笼罩在一种隐隐的焦躁感中。
“为何门内人心躁动不安?”
秋宸之身着白衣,腰间悬剑,立于青云山颠,望向身前的莫寒问道。
距离他暂住莫寒的洞府已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他与莫寒独处,虽然时不时便要被他拉去切磋讨论剑道,但胜在清净无扰,总算让他紧绷的神经松了口气。
莫寒虽是掌门亲传弟子,但素喜清净,并未与其他师兄弟同样居于凌云峰,反而搬出来自己独居。
掌门爱惜看重自己这个大弟子,直接拨给他一整座山峰居住。
此山名为青云山,虽然比不上长老们所居住的重要山脉,但也面积不小,烟霞渺渺,流水潺潺,柏苍松翠,风飒林间,山景无限好。
再加上莫寒又是个少言寡语的室友,反正秋宸之是住的很开心。
平时莫寒与他讨论剑术,他都是采用上辈子所学的哲学问题,力求用最简洁的语言,将他忽悠到“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三个层面中来。
若是莫寒想要手动与他切磋,他就只能拔出一直悬挂在自己腰间的仙器长剑,争取在三招内,用自己横平竖直的剑法,将莫寒的佩剑再砍出一条缝隙来,逼得这个嗜剑如命的家伙不得不罢手。
不过短短几日,莫寒的佩剑“浮云”,已是被他砍得伤痕累累,浑身上下挂满了后现代主义风格的纹路。
他都有点替浮云心痛。
但莫寒这厮不但不心疼,反而每次都是一种感悟至深的表情,剑术不但越来越精进,就连对秋宸之的态度也是越来越信赖亲近。
单是他每日在秋宸之身边练剑的时间,也是越来越久,久到秋宸之只要一看到他的身影,脑中都已经可以勾勒出他的无数套剑法。
秋宸之也是觉得自己越来越仙。
只不过好景不长,自从掌门许下大比前二十名一探小幻镜的资格后,就连眼中只有剑的莫寒都精神一震,开始没日没夜的修炼起来。
先前太虚门上下还沉浸在狗血八卦的欢乐中无法自拔,现在众弟子都是猛然间改头换面,彼此间开始明争暗抢,一场无形的厮杀已经开始。
不过转眼间,宗门大比即将拉开序幕,眼看着莫寒马上就要动身,故秋宸之有此一问。
居于云上的莫寒回头看他,急忙落下身形,走上前去:“宸之可是感觉到…我的心不静?”
秋宸之微微摇头:“非是你,而是其余门人。”
莫寒叹了口气,道:“宸之可知晓沧北山小幻镜?”
秋宸之不由精神一震。
来了来了,每本修真小说中都有的情节,先是宗门大比供主角出尽风头,然后也必然会有一方小世界供主角捡法宝、抢灵药、撩妹子。
如今能亲眼看到这种修真界的情节,不得不心动啊!
另一边,莫寒还在继续说道:“我对小幻镜内的珍宝灵药并不心动,上古传承也非我所愿,我手中有剑即可。”
“但自从得宸之相伴后,我方才觉得,剑道一途,并非臆想中那般浅薄。我已在太虚门中故步自封太久,需要到别处去,方可再次磨砺我的剑意。”
说罢,他眉头紧皱,清冷的目光望向秋宸之,问道:“此次宗门大比,宸之随我同去?”
他面前的白衣青年神情漠然:“我非你门人,不可参赛。”
莫寒:“并非参赛,观战即可。”
那就好!
一听到自己不用上台打擂,秋宸之立即松了口气,道:“自愿与之同去。”
听到青年清冽的声音,莫寒的眼中终于闪出一丝暖意,他仿佛习惯一般,伸手圈住青年修长的手腕,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衣袖外露出的肌肤,仿佛在细细摩挲着一把绝世名剑。
他道:“我心中有剑,心中无惧。”
你便是我心中那无双之剑。
秋宸之被他拉手腕拉习惯了,没发现他指尖上的那点小动作,只是沉声道:“动身罢!”
……
他能说他后悔了吗?
秋宸之望着自己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不禁陷入沉思。
全都是穿白衣服的弟子,一个挨着一个等候在比武台外,太虚门从不禁止弟子观战,,所以除了取得参赛名额的弟子外,此时还有许多前来观战的弟子,挤满了太虚门校场。
外门弟子一身素白,全身上下没有一点杂色,内门弟子的袖口处不过多了点浅灰色的云纹,全身上下依旧白得发光。
两伙人热火朝天的挤在一处,只有在这时,才会分不清内门与外门的区别。
只是苦了原本打算一同观战的秋宸之,此时他站在校场边的一株梧桐木上,试图用高大繁茂的梧桐枝叶遮挡住眼睛,不再去看那白花花的一片。
看得他快要得雪盲症了!
方才他与莫寒相携而来,结果刚一落脚,他就被满地的白花花给吓了一跳。
虽然他身上穿得也是白衫道袍,但他只是没得选,不得不穿,莫寒那里只有白色的衣冠。
其实他心里最是喜爱黑色,对白色虽说不讨厌,但是一旦所有人都换上白色衣袍,全都喧嚷着挤在他的面前,他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恐慌起来。
太过于空白。
据莫寒介绍道,太虚门千年前也不过是个名不见传的小门派,偶然间得了大机缘,当时的掌门竟然遇见下凡而来的仙尊,得其一句点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