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那下咒之人却遇到了他。
到底是谁下的黑手,他却是心中早有预料。
自己刚来此处,还未来得及与其他人相交,便被小皇帝阴差阳错的拜为青云国的国师,那原本即将要成为国师的那人,想必一定是恨毒了他。
想起了当初在祭台上看到的那个白衣阴柔的道士,秋宸之不禁暗暗思虑着。
其他人都看走了眼,那小道士还真不是一般的江湖骗子,手里面倒是有几分真本事,只不过这些本事较为阴毒一些。
也不知那白衣道士究竟是来至何方,又从哪里学到了这一手令他万分眼熟的咒术。
事后一定要找到那小道士,问个清楚!
思及此处,秋宸之眉梢微挑,也再没了继续探究眼前黑蟒的兴趣,指尖稍稍用力,顿时将那丝黑气捏得消散无形。
随着诅咒源头的消失,地上早就已经半死不活的黑蟒嘶嚎一声,庞大的身躯顿时灰飞烟灭,雾气四散。
原本如同乌云罩顶一般笼罩在摘星台上的黑雾,顿时烟消云散,再也寻不到一丝痕迹,只余下晴空万里。
当下,都城中所有远远围观摘星阁顶端黑云的普通百姓,顿时全都停下了吵吵嚷嚷的议论,全都哑口无言的呆滞的望着突然又晴空万里的天空。
顿时,摘星阁的周围“呼啦啦”的跪下了一群看热闹的百姓,所有人都面向摘星阁,颇为虔诚的向他们新来的国师叩首跪拜。
这几天都城中流传的说法没错,他们青云国真的再次拥有了国师,这个国师真的就是个活神仙,可以将天空中的乌云黑雾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不是仙人下凡又是什么?
瞬间,无数虔诚的祈祷声在摘星阁周围想起。
这些百姓只不过看到了被驱散的黑雾,便已经虔诚至极,更别说在房间内,亲眼看到秋宸之不过在转瞬间便风轻云淡消灭了整条巨蟒的其他凡人。
白子云还在恍惚间,便听到自己身后“呼啦”一片声响,等他回过头望去时,便瞧见不论是太后一党的人马、还是大将军一党的人马,甚至是他身边的侍卫,此时全都跪倒了一片,向着国师虔诚的祈祷,几乎不敢抬头看上一眼,生怕冒犯了自己面前这位活神仙。
瞧见所有人已经跪在地上,小皇帝在恍神的时候,也不由得膝盖一软,简直忘了自己国主的身份,差点就要和那些人一起,一同向对面走来的仙人下跪。
他的国师,他的…仙人……
不过还没等他膝盖软下去,已经走到他身边的秋宸之伸手一捞,顿时将这个晕晕乎乎的小皇帝给重新捞了起来。
秋宸之望着白子云,眉头微皱,说道:“我想…我需要小陛下为我找到一个人。”
那个下咒的小道士,希望他还没来得及溜走。
……
与此同时,在都城内,戒备森严的将军府里。
身处在密室深处的白术,猛地睁开双眼,闷咳一声,顿时一头栽倒在地,将自己面前供奉燃烧着的白色蜡烛全部扑灭,自己的口鼻处则是不断的有鲜血涌出。
他蜷缩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咳嗽了半晌,半边身子的道袍都被鲜血染红,他身后密室的大门才轰然一声缓缓打开。
重伤未愈的大将军谢江,大步从密室外走进来,上身未着衣衫,胸口的伤处依旧裹着厚厚的纱布,面色因为失血过多甚是苍白。
他脸色阴沉着,走进密室之后,不顾地上还躺在血泊里闷咳的白术到底受了多重的伤,直接一把揪着对方的衣领将他提起,恶狠狠的将其掼在墙上。
他望着自己眼前这个白衣小道士,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失败了?”
“之前若不是你吹嘘自己师从西方玄虚国巫蛊大祭祀,习得一身的本领,我又怎么会答应将你推到国师之位上,可是现在不过是教你去杀个人,你却反倒将自己弄得如此狼狈!”
显然,谢江也是和那些围观的百姓一样,已经看到了摘星阁上空突然消散的黑雾,所以此时才来气冲冲的找白衣小道士算账。
眼看着面前被诅咒反噬重伤的人,马上就要被自己给活活的掐死了,他才冷哼一声,再次将手里的人摔到一边,阴沉的说道:“什么都做不到,我要你有什么用?”
“就你这样微末的本事,还想登上国师之位享受荣华富贵?做梦!”
狼狈摔在地上的白术,挪动着自己打颤的手臂,慢慢从密室阴冷的地上爬起来,用衣袖将自己面上血污擦去,喘着粗气道:“大将军此言差矣!”
“你推举我登上青云国的国师之位,并非你爱惜我一身的才华,而是你事先就已经与我玄虚国做过交易。”
“你承诺过我的师父,玄虚国的巫蛊大祭司,答应要将我推上青云国的国师之位,我玄虚国才能在暗地里帮助你,等将来你真正登上青云国国主之位的时候,玄虚国才会在第一时间承认你的正当统治。”
谢江冷冷的瞧着白术,发狠道:“我当时明明答应的是,等将来我登上国主之位后,为了报答玄虚国的相助,会将河之洲割让给玄虚国,你的国师之位只不过是个附带的条件罢了。”
白术捂着胸口,冷笑道:“可是你这不是还没登上国主之位的吗?”
“这两个条件现在你一个没有达成,你谋夺一个国师之位都到不了手,我们玄虚国又怎么能相信,你有本事可以登上国主之位?”
“就算你将来真的登上了国主的位置,没有国师在一旁监督,我们又怎么能确保你真的会将河之洲割让给我们?”
“再者说了…”白术缓缓地坐下,打坐调息:“你就真的没有预先料到我这诅咒之术会失败吗?你真的没有给自己留下一条退路?”
“即便在祭台上,那国师一出手就伤了你,但你却依旧无法笃定这个新来的国师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所以才会一边派出手下去赔礼道歉,一边请我在此下咒杀他。”
“你心里早已谋划好了,若是我真的成功杀了那国师,你正好可以坐享其成,借此来进一步威逼青云国的小皇帝。”
“倘若我杀不了他,你也无所谓,因为你早就派出自己的手下去赔礼道歉了,所以正好可以借此将自己身上的嫌疑推得一干二净。”
他睁开眼睛,残留着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谢江,冷声问道:“我说的对不对?”
“只可惜,你打错算盘了!这个国师的本事远比你我想象中的更为强大,简直深不可测,更不是什么蠢人,估计早就推算出给他下咒的黑手便是你我二人。”
眼见自己的谋划被毫不留情的戳穿,谢江已是恼羞成怒,再次揪过他的衣领,危险的说道:“按你这么说,我现在就应该直接割了你的舌头,然后把交给国师,这样才能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你的头上。”
白术身上受到反噬的伤依旧严重,在这粗暴的推攘中,胸口再次一痛,口中的鲜血又滚落下来。
但是此时面对着自己心狠手辣的合伙人,他却是丝毫不能露怯,因为他知道,只要自己稍稍露出一点怯弱退让之色,面前这个同伙可能就真的会毫不犹豫的割了自己的舌头。
他口中拌着血丝,喘了口粗气道:“大将军,您莫不是忘了,我的师父可是玄虚国的大祭司!”
“你与玄虚国所有的来往信件都在我师父手中扣着,如果师父他老人家等不到我向他报平安,那么你猜猜他会不会以为你已经违背了承诺、撕毁了双方的合约?”
“你再猜猜,师父他老人家会不会…将你的那些信件全部公布出来?”
“青云国的百姓、国主、朝臣,甚至是你手下的将士,在看到你为了谋朝篡位,竟然不惜勾结玄虚国,损害本国利益,割让本国的国土……那时候,你敢不敢赌一下那些人的反应?”
谢江冷冷的看着强硬至极的白术,一时没了其它言语,半晌之后方才冷笑道:“你是在威胁我,不但不能把你交上去,我还要想方设法窝藏你的行踪,同时再一边尽力洗脱自己的嫌疑?”
白术叹了口气,讥讽的勾了勾嘴角:“是的,而且现在小皇帝手中仍然没有实权,所以这些事情就算是很困难,你依旧还是可以做到的。”
“之前你只不过觉得我是个累赘,自己嫌麻烦,所以才想要将我省心了事的推出去抵罪。”
面对着自己这个油盐不进的合伙人,谢江面色阴沉的思虑了许久,方才恨恨的将他推倒在地,一声不吭的转身向密室外走去。
他到底还是不敢承担野心败露的风险,所以只能继续去应付那些朝堂上难缠的大臣,尽力洗脱自己的嫌疑。
“这段时间你就老实在密室里带着,哪里也不准去!”临走时,他冷冷的丢下这么一句话,随后便命人将密室大门严严实实的封堵起来,生怕白术跑出去泄露了行踪。
面对着重新紧闭的密室大门,原本还在强硬不已的白术终于松了口气,一下子变瘫倒在冰凉坚硬的地面上,身上反噬的旧伤再次隐隐作痛起来。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从衣袖中掏出一张符纸。
谢江想将他软禁在密室里,但是像他那样的凡人又怎么知道,这间牢不可破的密室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个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青云国是不能再呆了,你必须趁着那个国师没发现他之前,立即逃回玄虚国。
他要去找自己的师父,玄虚国的巫蛊大祭司,来对付那个突然出现的国师。
他倒是要看看,那个国师到底还能怎么厉害?
第40章 玄虚国的神灵
“什么, 你说什么?”
太后端坐在自己的寝宫内,但雍容气度不再, 反倒是震惊的睁大双眸, 留着长长指甲的手指猛然攥紧座椅的扶手,面色都有些微微变动。
她再次重复的问道:“你确定看清了,没看错?”
她的心腹婢女跪伏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身子微微发着颤, 语气中却有一股莫名的激动和惶恐。
“回禀太后娘娘。”她颤着声音道:“奴婢方才看得清清楚楚,摘星阁在新任国师搬进去之后,突然之间便黑气弥漫,妖邪之气四散,遮蔽了整个摘星阁的上空。”
“然后又在须臾之间,那些黑雾就如同被人驱散一般,霎时间烟消云散,只留下一片晴空……这、这不是仙家手段又是什么?”
小婢女的声音中,带着七分的激动之色, 期间却又夹杂着三分惊惶不安。
她所激动的,自然是青云国终于又迎来了一位国师的护佑, 而且看起来这位国师的确是本领非凡,说不定真像是人们所说的那样,乃是仙人下凡。
但她惶恐的地方也在于此,倘若国师当真是下凡的仙人,那太后先前以高高在上的态度, 施舍一般赏赐给国师的庸俗之物,岂不是反倒会招来国师的厌恶?
仙人国师既然有那么大的本事,若是他厌恶了太后一党,想要报复她们的话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一想到这里,小婢女心中的三分惶恐又增至五分。
而太后显然对这个消息也是非常震惊。
这个向来雍容华贵的妇人略有些失神的倚在椅背上,对刚刚听闻的消息又惊又疑,不禁小声喃喃道:“这世上哪有这般神奇的手段,难道真是仙人不成?说不得又是江湖方士高明的障眼法……”
伏在地上的小婢女听到她的自语,不禁把头低的更深,小声回禀道:“太后娘娘,方才摘星阁上空的异象并非只有奴婢一人所见,而是几乎半个都城的百姓都亲眼看到了。”
“您想想,这世上哪有这么高明的障眼法可以一下子蒙蔽那么多人的眼睛……”
在太后目光的注视下,小婢女说话的声音不禁越来越小,直至最后消失不见,只是跪在地上颤巍巍的缩成一团。
即便是现在仍旧强作镇定的太后,此时心里也不禁直犯嘀咕,怀揣着几分和小婢女相同的惶恐不安,她又开始暗自盘算起来。
听心腹手下这个口吻,看样子,这次的国师倒是个真的高人?
倘若是个真正的大能者,她便绝不能犯之前的错误,一定要认真谨慎的拉拢表现才好,起码不能在国师面前留下一个糟糕的坏印象。
但是,她也不能只听信小婢女的一面之词,就来断定一个人的深浅,她必须再多找几个手下来问个清楚,那新来的国师究竟有几分本事?
也恰在此时,外面又一名宫女匆匆忙忙的前来禀报。
“太后娘娘,齐大人求见。”
齐家是太后的娘家,自从太后一党得势之后,太后便经常会招来一些齐姓官员入宫商议政事,所有这些姓齐的男子在后宫中随意出入已是见怪不怪,就连小皇帝都已经对此麻木。
姓齐的大人有很多,太后听了门外小宫女的禀报,一时拿不准在这个时候哪个官员会来找她,只得头疼的揉揉额头,问道:“哪个齐大人?”
门外小宫女回道:“是齐恒大人。”
齐恒?哦,想起来了,是她三哥家那个不成器的纨绔侄子,这个时候来宫内找她做什么?
等等!
太后按揉额头的手指一顿,突然想到,之前押送赏赐笼络国师的任务就是落在这个侄子头上,岂不是说齐恒已经亲眼见过国师一面?
一想到这里,她顿时抬手吩咐道:“快让他进来。”
很快,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年轻的身影跌跌撞撞的跑进来,跪在太后面前,眉宇间渗着细密的汗珠,微微喘着粗气,眼睛里满是激动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