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琴座不眠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忆梅下西洲
忆梅下西洲  发于:2019年08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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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竟共和国的军人才最了解共和国的作战风格。
  他想起自己刚刚骂言静也的话,不禁有一点惭愧。
  而言静也显然没有让克罗托道歉的意思,他压了压帽檐,扫一眼克罗托和李斯科,简洁地说:“那我出发了。”
  他说完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李斯科愣了几秒,随即追了上去:“我送你们!”
  克罗托还被锁在原地,他挣扎了几下,急道:“先把我放开!”
  天有狂风,不是出行的好日子。言静也仍然步履坚定,但没有经过什么正经训练的李斯科在后面跟得很狼狈,不得不以手遮眼。
  言静也在军舰前面站定转身,“就到这吧。”
  李斯科立刻站直了,话语被风吹得凌乱:“我看着你们升空。”
  言静也皱了皱眉头,说:“你回去还得安抚克罗托。”
  “那个不急,”他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因此失去平衡,差点被风吹倒了。好不容易稳了身形,自觉在言静也面前风度尽失,不免有点尴尬,“那个,陆名扬很厉害,你们要小心。宁可让阿特洛波斯那个废物去死,河岸军不能没有言静也。”
  言静也嘴角轻轻地扬起:“放心,河岸军可不像帝国的贵族制度一样腐朽古板,即便言静也牺牲了,也立刻找得到下一个指挥官,一切都会运转如常。”
  李斯科很想发挥自己的机智,说两句得体的恭维话,但轻车熟路的语句在嘴里翻腾着,最后只吐出一句:“别这么说。”
  言静也点点头,往军舰走去,但忽然又回头:“李斯科。”
  “嗯?”李斯科立刻抬头应答。
  言静也犹豫了一会,说:“刚刚和克罗托说到的水牢,是你经历过吗?”
  李斯科没料到言静也会问这个,他神态有些窘迫,迟疑地说:“这个……”
  “太长的话我没时间听了。”言静也打断了他,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这次他没有回头。
  李斯科落在后面,突然冲他吼道:“平安归来!”
  声音被风卷走,言静也没有听见。


第104章
  李斯科和言静也都没有预料到的第三点,就是陆名扬本人的战术素养。在那次导致奥菲斯军部高层集体换血的演习“事故”以前,陆名扬只不过是近地空军的指挥官,在同龄人中或许算是履历杰出的了,但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秀的军官多了去,没有陆名扬也会有其他人顶上他的位置,他远不是什么不可取代的传奇,如不到而立之年征服帝国全境的第一统帅游不殊,或者从小就万众瞩目,在公众的关注下成长起来的全军偶像游铮。
  这并不是因为没有一个高贵的出身,言静也看过陆名扬的演习记录,他作战风格稳扎稳打,非常学院派。
  河岸基地出来的人,比如游不殊和游竞都是不屑于这么打的,战争机器在他们手中好像一场彪悍的竞速比赛,迅猛地找出敌人的弱势所在,在旁人还猝不及防的时候就干脆利落地终结战斗。
  唯一一个和陆名扬风格相近步步为营的是游铮,但游铮心思缜密,滴水不漏,而陆名扬全是破绽,好像一个笨拙地应付考试的学生,随着敌方的动作给出他诚惶诚恐的答案。
  但言静也没有轻敌的习惯。
  他采用了最保险的做法,远距离攻击,掩护阿特洛波斯残部撤退。和陆名扬近战或许更有优势,但是他的目标不是全歼,而是救援,一旦陷入缠斗反而是个麻烦。
  陆名扬的应对,让他对这个素未谋面的昔日同僚有了新的认识。陆名扬以一队驱逐舰来对抗他的火力,驱逐舰目标小,机动灵活,反而压制住了大型军舰的攻击。言静也一时竟无法突破这一道防线。
  当他隐隐觉得陆名扬这次是吃定阿特洛波斯了,考虑要不要撤离的时候,一直咬着阿特洛波斯不放的包围圈断开了。
  像一个无耻的试探。
  穷途末路的阿特洛波斯立即率领他的部下冲向援军的阵营。
  言静也对着通讯器大吼:“收拢军舰,给他们让路,准备撤退!”河岸军的战线铺得太开了,此刻如果再分散只会造成更大的骚乱。命令之下,河岸舰队迅速地收起阵型,变为纵向,帝国军的军舰不断地冲了过来,他们完全丧失了指挥,丧失了战斗力,只知道夺路而逃。
  河岸军成了他们的盾牌,从纵行变成了一个V型,一面围住了逃亡而来的帝国军,而尖端朝向敌方。
  言静也在这个尖端的正中央,驱逐舰像寄生虫一样慢慢附到他的军舰旁。陆名扬显然知道作为兵力弱势的一方,正面交火对他没有什么好处,因此打定主意要死缠主舰。
  已经有两三艘河岸军的战列舰掉头准备支援主舰。
  阿特洛波斯的恐惧已经濒临极限,他脑子里想的就是抓紧逃出这个鬼战场。原本因为帝国军的混乱,撤退的速度已经够慢了,现在河岸这些人还想回去?
  他指挥着自己麾下的军舰撞向两翼的河岸军,试图阻止他们的回航,躲避的河岸军无奈地扩大阵型,加速行驶——陆名扬的驱逐舰们终于找到了机会插入阵中,包围了主舰。
  想往回救援的河岸军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与主舰之间隔着不知多少艘纷纷攘攘的帝国军,而阿特洛波斯显然没有再发出攻击命令的意思。
  言静也发出的最后一道命令是“组织帝国军撤离,主舰自行突围”。
  那之后交火不知道又持续了多久,主舰安静地崩塌破碎了。
  那毁灭的光离得很远,像是死亡一样混沌。河岸军放缓了撤退速度,像是在宇宙中漂流的一支哀歌。
  阿特洛波斯不断地发来通讯信号:“立即加速撤退,不要耽延!”
  他不懂这时候停下来还有什么用,言静也没救了,陆名扬还在后面虎视眈眈呢,还不赶紧撤离。
  突然一艘军舰朝着正上方发出了一道激光,宛如一句怒斥劈开了无边的暗与空虚。他们不能对友军开火,只能这样无言地发泄自己的愤懑和无力。
  陆名扬在他的指挥室,做了一个利落的手势:“停止前进,回程。”他的军队像吃饱的鲨鱼一样满足地散去,而陆名扬直接接通了奥菲斯元老的专线,开口第一句:“我要一枚特级勋章,阁下。”
  “我可以上军事法庭,可以和阿特洛波斯同死,但是殿下,”李斯科猛然抬头,“这场战役的罪魁祸首不就是您吗?您早就知道陆名扬策划了袭击,您也明白要为此付出的代价,怎么,现在后果出乎您意料了,因此您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
  皇储静了一静,突然笑了:“你继续说。”
  李斯科大口喘了几下,说:“不就是言静也死了吗?为什么殿下搞得兴师动众,河岸军起码十个可以代替言静也的指挥官,他言静也的命很特别吗?要登上帝位的人这一点代价你都承担不起吗?”
  “我承担得起,”皇储稳稳地接住了他的话,“我想好了各种该有和不该出现的状况,准备好承受所有的难以承受,言静也的死原本可以避免,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我之所以大怒是因为他是我兄弟。”
  他把手放在心上,平静地看着李斯科:“而你是为什么敢出言顶撞,李斯科,你总能在最坏的状况中找出最有利自己的做法。但你此刻竟然在试图激怒我,为什么,李斯科?”
  通讯器这时候响起来,传来一个急匆匆的声音:“殿下,有个苏氏重工的员工要见您,立刻!”
  那是一个还在发抖的财务经理,苏瑟相信能够委托钱财的人同样能够保守秘密,他已经接连来军营好几天了,坚持不见到皇储不透露一个字。
  他带来了一条过时的消息,皇储冷笑着把加密的信息销毁掉,垂眼看向仍然跪在地上的李斯科:“陆名扬发动突袭,原来就是为了俘虏我的储妃,你说好不好笑?”
  好不好笑,言静也就是为了这么一个疯狂的理由而阵亡。


第105章
  一只手怯怯地搭上皇储的胳膊,他转过头去,耶戈尔一脸紧张地往游竞身边又靠了靠。
  小竞提到了他,耶戈尔知道那个词语是对他的称呼,但小竞以前从来不这么叫,而且他的语气阴沉沉的。
  耶戈尔理解不了围绕他发生了什么,但小竞不高兴了。
  他抓着皇储的手臂,费力地辩解说:“我没做错事。”
  游竞愣了一下,轻声道:“不是你的错。”
  “你别不高兴。”耶戈尔更加急切地说。
  游竞举起那只还被耶戈尔抓着的手,摸了摸他苍白的脸颊:“没有不高兴。”
  李斯科的目光定在耶戈尔身上,看他因为失明而永远挂着三分凄惶的面容由于皇储的安抚终于有了神采,突然笑了:“我真是自作聪明,居然到今日这个地步才明白,他不是什么无依无靠的移民,他是您的故人,是奥菲斯的人!怪不得您那时对于婚姻态度冷淡,婚礼之后却性情大变,我竟然会以为这是一见钟情。殿下,您一直瞒着我,他到底是谁?”
  游竞截断了他投向耶戈尔的探究眼神,坦坦荡荡地回答他说:“他是帝国未来的皇后。”
  游竞一手拥住耶戈尔,他不想再和李斯科纠缠那些喋喋不休的问题,他最得力的下属,一个下落不明,一个情绪近于崩溃,而面对的敌人还这么荒唐——一支舰队,一场战役,就为了夺回一个人,赫连定不仅疯了,还要整个共和国陪他一起疯。
  一个人影挡住了他的路,克罗托尚且稚嫩的脸像脱了水的干花一样惨淡,他以哀求的眼神问:“殿下,言静也会不会还活着?”
  仿佛只要游竞点点头,言静也就会死而复生一样。
  游竞哽了哽,还是无情地开口道:“如果他还活着,我们会知道的。”
  他说的是实话。如果言静也被俘虏,那么消息起码早就在共和国境内大范围传播开了。他们太需要一场胜利来稳定民心,而最早投降的河岸军指挥官被生擒?这个新闻会有多么鼓舞人心啊!言静也会成为众矢之的,当成一个靶子被谩骂,诅咒,嘲笑,对他的审判举世瞩目,人人都可以通过他的悲惨下场来宣泄共和国节节败退的怒气和恐惧。
  但共和国的军情通报说的是“重创帝国近卫军,击毁一艘河岸军巡航舰,敌军总指挥言静也疑似阵亡”。这么平平淡淡的一句结语,就好像画上了一个句号。
  克罗托紧紧地抿着嘴,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这样就能让不能自制的泪水均匀分布在眼球表面,而不至于落下来。
  他努力把支离破碎的话语拼合起来:“我……我讨厌共和国人,但言静也……我不讨厌言静也,我会给他……报仇。”
  游竞没有回答。
  安慰他,包容他失控的情绪,等待他打起精神去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战争不是这么教人成长的,即使是个孩子也得学会自己舔舐伤口。
  “殿下,RB10001频段有脉冲信号,请问是否响应!”联络中心的报告声在他的通讯器里响起,游竞一下子绷紧了身体。
  RB10001是军队内部分配给河岸军主舰的频段,在主舰被击毁之后这个频段就自动进入了暂时停用状态。
  他缓缓地把接收信号切换到了高层的公共网络,联络中心的报告又重复了几遍,他看着李斯科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而克罗托满脸不可置信的狂喜。
  游竞的神情还是那么淡淡的,他回复道:“允许接入。”
  一个逼仄的房间,空荡,没有陈设,没有窗子,金属的四壁和天花板,仿佛随时都要挤压下了把这个空间化为乌有。
  房屋的中央伏着一个身影,被大片的晃眼的白所吞噬,看不清躯体的形状,也看不清是否还有起伏的呼吸。
  一双漆黑锃亮的军靴停在了那个身影的旁边,仿佛犹豫了一会,一只脚终于抬起,然后稳稳地落下。
  有没有踩到那个人?或许没有,要不然怎么会没有一丝声响?
  那只靴子不满意似的又碾了碾,如同脚底下是一只臭虫一样,他极富耐心地,不慌不忙地磋磨着,这次终于有声音了。
  似有若无的微弱的抽气声,夹杂着硬质破碎的声音。
  他的腕骨被踩断了。
  那只靴子的上方伸出来手,随意地按住了他的眉心,露出一张还在昏迷中的脸,眉眼微垂,但并没有因为痛苦而扭曲。
  陆名扬蹲**来,挨着那张脸,客客气气地问:“我们现在可以谈条件了吗,皇储?”


第106章
  “什么条件?”
  “换俘。”陆名扬回答说,神情闲适得像是刚刚把一枚筹码抛到赌桌上。
  游竞沉默了片刻,垂下密密的眼睫,然后抬起来,坚定地问:“你要换谁?”
  “你,”陆名扬的眼光从他身上游离开来,复又定格在皇储怀中,“你的小宠物。”
  游竞的手微微捏紧:“他是我的配偶。”
  “得了,”陆名扬勾起一个恶意的微笑,“你我都知道他究竟是谁,耶戈尔远离奥菲斯的政治中心不过才两年。”
  游竞没有再说话。
  陆名扬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啊,看来我猜对了。你根本不是什么矿区里挣扎出来的落魄旧皇室,你对于奥菲斯非常熟悉,起码是曾经。”
  游竞打断他:“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更划算的交易,帝国占领区原来的总督,他们大都是奥菲斯的贵族,甚至俘虏的将领们,其中上将三个,中将七个……你们的选择很多,不妨要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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