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异能者”、“特异功能”、“超级人类”。
　　这些名词听起来，实在荒诞得像是某个中二病患者编造出来的拙劣恶作剧。
　　顾昭还是想听一听当事人怎么说，遂问：“方家小弟，你在宝云山上得到了某种超自然的能力，对吗？”
　　方自明沉吟不语。
　　顾医生知道他心里有些芥蒂，也不强求答案，非常直接地说：“如果你不放心我，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方自明默默放下水杯，简短的道了句：“谢谢。”
　　这便是不想回答了。
　　方程看了看两人，数次欲言又止，不过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三个人心思各异，这顿饭吃得不太走心，没一个小时就草草收尾。
　　方自明看了看时间，想着要不要打个车直接回旅馆。
　　方程问他：“你是和那个姓唐的一块儿来的吗？准备在b市待多久？”
　　方自明给唐煜发了条短信，随口道：“估计明天就走。”
　　方程啊了一声：“这么急吗，还要回沉水市？”方自明之前有和他讲过影鬼的事，方大哥以为弟弟这是要赶回去，继续清理入侵的影鬼呢。
　　方自明没答，只隐晦的瞥了眼顾昭。
　　后者一点就通，起身同两人道：“我出去透透气，你们聊。方程，走的时候打我电话，我送你回去。”
　　方程点点头，感激道：“麻烦学长了。”
　　顾昭冲他摆摆手：“不麻烦，应该的。”
　　这对话说得隐约有些暧昧，方自明死死盯着顾医生和他哥，一直到前者潇洒离场，方程奇怪的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自己的弟弟：“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方自明：“咳咳，没事。”
　　此时包间里就只剩下方家兄弟俩，方自明不再犹豫，径自问道：“哥，侦察组的人是不是一直在跟着你？”
　　方程舔了舔嘴唇，给弟弟和自己的杯子里添满茶水，而后才回答说：“啊……那回谈过以后，我要求他们不要骚扰我和家人，不过他们也说得很明白，在没见到你之前，他们不会轻易撤退。”
　　方自明啧了一声：“也就是说，这些人一直在监视你？”
　　方程耸耸肩膀：“反正我平时也没啥感觉。不过今天因为要和你见面，我拜托顾哥伪装成好友聚餐蒙混出来的，要是没有他帮忙，我还真不敢答应跟你出来吃这顿饭。”
　　方自明：“是吗。”
　　青年磨着后槽牙，在心底里的小本子上，给特事部暗暗记了一笔。
　　“咱爸妈那边呢？是不是也被骚扰了？”他问道。
　　方程叹了口气：“我当时也问过，他们说没有做什么过激行为，只向咱爸妈询问了一些关于你的简单问题，用的借口是调查你在宝云山失踪的原因。”
　　顿了一下，他又道：“不过，我等他们走了以后，给咱爸打了个电话。爸说对门的邻居换了，是一对小夫妻，刚搬来不到一个礼拜。”
　　方自明：“……”
　　方自明：“靠。”
　　方程焦虑地揪起一缕头发扯来扯去，碎碎念道：“先别靠了，还是想想怎么对付那个侦察组吧。哎，我这儿还有一些存款，实在不行，咱们干脆连夜跑路算了。”
　　方自明满脸黑线：“跑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这时候要是跑路，那我岂不是反倒成了弱势的那一方。”
　　他想起那份被锁在抽屉里的申请文件，渐渐又冷静了下来，若有所思道：“情况没你想得那么糟，我倒有些希望能和特事部的人见上一面。”
　　方程一拍桌子，那模样看起来似乎比他弟还激动。
　　他怕高声说话会泄露“机密”，便只能小声斥道：“人心险恶啊弟弟，你没见电视剧和电影里都是怎么演的吗？他们要是不怀好意，把你推到手术台上解剖了可怎么办啊？”
　　方自明嘴角一抽：“……我都和你说了，平时少看那些奇奇怪怪的电视剧。”
　　方程假装没听见，低声道：“总之，我认为不能见。”
　　方自明不置可否，只说了句：“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方程听了，只恨不得将这小老弟拉到角落里痛扁一顿，也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听哥哥的话”。
　　奈何，他现在已经打不过弟弟了。
　　方程：每天都在为自己的超人弟弟感到焦虑，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听，心好累。_(:3)∠)_
　　方自明看他脸色不太好，略一思索，干脆拉着方程站起来，又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之前用过的那张镜面贴纸。
　　方程眼瞅着他将贴纸展开来铺在地上，不由纳闷道：“喂，你干嘛呢？”
　　方自明：“我在想办法说服你，让我去见一见特事部的人。”
　　方程好奇道：“你想用什么办法说服我？”
　　方自明站起来，又将挂在脖子上的双面镜取出来，一边道：“我也不确定能不能带你进去，之前我只带过唐煜。哥，手给我。”
　　方程不明所以的伸出手：“啊？”
　　兄弟俩手心交握，方程看着弟弟抬起一只脚踩在那张镜面贴纸上，还待发问，便觉身体被大力向前一拉，整个人便不由自主扑向了地面。
　　但在下一瞬间，眩晕感渐渐散去，方程发现自己还好好站在地板上，左手也仍被方自明牢牢握着。
　　但他此时显然已不在饭馆的包间里了。
　　方程举目四望，半天后，终于从嗓子眼里挤出一点迷茫的声音：“……啊？”
　　方自明将双面镜重新藏在衣服下面，缓缓舒了口气：“哈，成功了。”
　　“哥，跟我来吧。”他牵着方程的手，拉着他走出101安全屋。
　　此时是“潮汐”的第二天，影鬼充斥了镜中界的每一个角落。方自明展开领域之力，瞬间扫清了走廊里的二十多只影鬼，没让他哥与这些异空间的来客有零距离的接触。
　　他们一直走到104号房的红色金属门前才停下来。
　　方自明抬手在门板上轻轻一推，两人同时跌入门后的那片神奇空间。
　　“大哥，欢迎进入镜中界。”
　　方程如坠梦中，茫茫然道：“我们这是要干什么？”
　　方自明用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轻声说：“带你去看一份绝密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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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昭站在饭馆外马路边的树荫下面。
　　男人夹着一根香烟，等了大概十分钟左右，便见方家兄弟结伴从饭店里走出来。
　　方自明走在前面，神色坦然，方程被他拉着走在后面，深一脚又浅一脚，满脸虚脱。
　　顾昭扬了扬眉，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但他没问，只将手里的烟熄灭，走过去道：“谈好了？”
　　方自明：“嗯。”
　　方自明将大哥拉过来往前一推，同顾昭客客气气地说：“我哥就拜托你了，谢谢。”
　　顾昭握住方程的胳膊，眼神在后者身上来回搜寻了一圈：“好说。他这是怎么了？”
　　方自明笑了笑：“没事儿，给他看了点儿有意思的东西，过会儿应该就清醒了。”
　　顾昭知道他不愿多说，便也明智的没有多问，只道：“你打车回去吗？以现在这情况，我和你哥恐怕也不太方便开车送你。”
　　方自明：“我一会儿蹭别人的车，你们先走吧。”
　　别人？
　　顾昭神色一动，他转过头，目光精准的看向马路对面的某处。
　　方自明见他将方程隐隐护在身后，心中对这人稍微有了些许改观，眼神也缓和不少：“你们赶紧回，再磨蹭一会儿，说不定就要陪着我续个夜宵了。”
　　顾昭收回视线，侧头瞥他一眼：“你的反应能力可比你哥快多了。”
　　方自明当他是在夸赞自己，谦虚道：“还行吧。朋友教的，现学现用。”
　　顾昭：“不需要帮忙？”
　　方自明：“不用，快走吧。”
　　顾昭见他眼中毫无惧色，周身隐隐有股不寻常的凌人气势，心知他是真的不想让自己久留，便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带你哥回家。你脱身后，记得给他打个电话，报一报平安。”
　　方自明对他的敌意稍减，闻言笑道：“知道了。多谢，以后有机会，一定请你吃顿饭。”


第74章
　　顾昭这才抓着方程, 迅速开车离开了饭店。
　　方自明一直站在原处, 目送他们远去。
　　他颇有些无所事事, 便干脆背靠着路边的大树, 从怀里掏出手机，点开游戏玩儿起了王者农药。
　　一局娱乐赛打了还不到十分钟, 马路对面的人就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方自明正指挥着自己的角色坐在射手头顶上转圈圈, 便听身后有人沉沉的说：“方先生，能否借一步说话。”
　　方自明头也不抬, 随口道：“等会儿。”
　　那人又说：“方先生……”
　　方自明冲他比了个手势：“正打架呢, 再等我五分钟。”
　　那人：“……”
　　他还准备再说些什么，身后的同伴上前一步, 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让他玩儿。”
　　“可……组长……”
　　男人摇摇头，示意他：“你去打个电话，叫跟着方程的弟兄们都撤退。”
　　方自明冷不丁插嘴道：“还有被安排在我爸妈那里的人。”
　　男人一笑，接着道：“嗯，还有h省那边的人手, 全撤掉。”
　　“……是，组长。”
　　方自明没再说话，男人冲身后挥一挥手, 叫其他人先行离开。
　　等方自明打赢了游戏, 再抬头时, 发现原先蹲守在酒店附近的便衣果然全没了踪影, 只他身旁三米处还站着个男人, 正是刚刚命令手下撤退的那位“组长”。
　　见他看过来，男人将嘴里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灭，随后道：“可以聊聊吗？”
　　方自明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就这么聊？”
　　男人会意：“请你喝咖啡，茶也行，地方你来选。”
　　“行。”方自明也不客气，他点点头，随手朝着路边某处一指：“就那家吧。”
　　男人回首一看，发现对方随手指着的地方，是一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的肯德基快餐厅。
　　男人：“……”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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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半，b市某肯德基快餐厅。
　　方自明和这位陌生中年人坐在餐厅二楼的角落里，两人各端着一杯榛果拿铁，气氛有些冷场，与隔壁卿卿我我的小情侣形成了鲜明对比。
　　方自明和男人都在默不作声的打量对方。
　　中年人决定率先打破沉默。
　　他清了清嗓子，做了个自我介绍：“方先生，您好。我叫郭昆峰，特事部对内保防侦察组组长。”
　　郭昆峰说话时，语气并不凌厉，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温和。搭配上他柔和的五官，以及周身那股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军警气质，非常容易给人留下不错的第一印象。
　　方自明对他的观感就还挺好的。
　　因此，青年没有为难他，接下了对方抛过来的开场白：“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就不再费事做自我介绍吧。”
　　郭昆峰咳嗽了一声：“这地方人有点多……掏证件可能会引起误会，我就不出示工作证了。不过，如果你不放心我的身份，咱们也可以换个私密性更强的地方，那样说话或者出示证件也都更方便一些。”
　　方自明却摇了摇头：“没关系，你把工作证拿出来吧，不会有人在意这里的。”
　　郭昆峰不明所以道：“嗯？”
　　方自明抬手，点了一下自己微微上翘的眼尾，缓缓道：“我削弱了此处的存在感，你和我、连同这里的桌椅，在其他人眼中，都已经变成了无关紧要的东西。”
　　郭昆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隐约间，他似乎捕捉到有奇异蓝光从青年瞳孔中一闪而过。
　　男人面色微变，定了定神，随后才道：“这是……这是你 的超能力吗？”
　　方自明一哂，放下手，道：“算是吧。证件呢？”
　　郭昆峰不再犹豫，他从怀里取出特事部的工作证件，也不做什么遮掩，就那么大喇喇的展开来放在了桌上。
　　与此同时，他用余光观察隔壁桌那对情侣的反应，发现果然如青年所言，两个小情侣压根没注意这边的动静，还在互相嬉戏打闹。
　　郭昆峰对方自明的话，便又信了一分。
　　在他对面，青年拿着证件翻看了几下——其实也并没怎么看懂——而后一脸深沉的把证件还给郭昆峰，一边说：“郭组长找我有什么事？”
　　郭昆峰郑重其事地道：“方先生，我代表华国政府，想要邀请您，加入华国国家特殊事务管理部。”
　　方自明沉默了半晌，问：“为什么？”
　　郭昆峰：“为了华国的国家安全，也为了您的自身安全。”
　　方自明本以为他要讲一些“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为人民群众就应该牺牲小我”之类的大道理，没想到郭昆峰直接说到这要命的点上来了。
　　他不由道：“如果我不答应加入特事部，你们会采用强硬手段胁迫我吗？”
　　郭昆峰想了想，回答道：“也许会。最上级向我们下达的指令是，在华国境内异变的超级人类，必须全部收入特事部进行管理。如有利用超能力扰乱社会治安者，则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其抓捕或就地击毙。”
　　方自明瞅着他：“你……就这么把上级的命令直接说出来了？你就不怕我听了直接跑路，或者抓了你要挟你们领导吗？”
　　郭昆峰笑了笑：“我希望能和您建立互信的友好关系，所以并不想说那些忽悠人的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