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崽崽们齐齐举起小手:“吃穿不愁!!!吃穿不愁!!!”
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跟着楚昭出了滴水的水溶洞。
楚昭为了今日,早就作了周密的安排。他在落霞山多年,早已将整座山的动物都收入麾下。控制几只飞禽走兽,自是不在话下。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天色昏暗,山下的人上山,远远的就能看到一片金光,祥瑞至极,不由讶然,仰头去观望。
楚昭见效果不错,指使数白只山间的金铃子扑闪着翅膀,散出金光,把整座山顶都照得熠熠生辉。
在众人惊叹时,他跳上翼火鸟的背上,“走,飞到山顶上去。”
到了一片金光中,他朗声朝正走到在半山腰的人们道:“尔等何人?”
虽是童声,却显威仪。远远从山腰看去,正好能看到一个孩童骑着一只神鸟周围闪着耀眼的金光。
一群人想到神婆的话,立刻吓得跪下来,高呼:“仙童饶命,我们是落霞山下的子民,近日落霞山下时常出现怪事,我们是想上山来探个究竟。”
楚昭奶声奶气地发威道:“吾乃太白星君坐下童子,落霞山灵气充盈,故今携众仙童来此落下仙邸,保你一方子民。”
众人闻言,忙跪着磕头:“多谢众仙童保佑!我等回去定会禀告附近的乡绅大老爷,即刻为众仙童开观铸像,伺候香火。”
楚昭满意地点头道:“既如此,就去吧。”
忽悠了一顿,举着火把的众人纷纷下山去了。
次日一早,乡绅们就紧急开了个会,当即各家各户一同筹了钱,准备上山造仙童观。
楚昭每日带着小崽崽们躲在水溶洞里,有空便督促他们修炼,饿了就派他们出去满山地找野味,回来烤了吃。
动土当日,乡绅们恭敬地在山前烧了一把香。
领头的乡绅对着山上道:“仙童在上,吾等已备上佳肴,还请仙童现真容,他日为仙童铸像。”
楚昭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破衣服旧草鞋,没敢出去,故意对外道:“尔等有心了。既要铸像,当然要换新衣。这样,你派人去山下送来几十件体面的新衣裳来。”
乡绅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几十件?”
楚昭猛咳几声:“我们这......仙童多。”
几个乡绅小声嘀咕了下,想起前一阵落霞山下遭抢的事情,仙童们是缺衣裳吗?
楚昭也不要这老脸了,又道:“也可以......找个裁缝来,量身订做。”
“是是是。”
被请来的裁缝,颤巍巍地走上山,一眼望过去,二十多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孩子,可怜兮兮地站在他面前,当场傻了眼。
这、这这这是仙童?
楚昭看出他的讶异,从孩子群里走出来,故意恶狠狠道:“快点量,量完了回去做衣裳,一个多做两件。还有,我们穿成这样的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哼哼——”
小裁缝无奈摇头,看来这群孩子是无爹无娘,流落在这荒山上,不知是使了什么法子,把外面那群人唬得团团转。他心疼这群孩子,连连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开始。”
几日后,小裁缝陆续送来了一批崭新的漂亮衣服。
一群小崽崽们换上新衣裳,一个个漂亮得没话说。小裁缝欣慰地抹把汗,走到楚昭面前。
“小兄弟,你们这样迟早是要穿帮的呀。不如趁现在早早逃去,要是山下那群人发现上当受骗,倒时候报官,你们都得被抓进大牢啊。”
楚昭笑:“小裁缝,你就别操心了,尽管下山去吧。”
等在山下的人看到小裁缝,急忙问他:“怎么样?仙童们满意吗?”
小裁缝点点头。
一群人扛着锄头准备上山造观,却怎么也找不到仙童们半点踪迹了。等道观建好以后,乡绅们齐齐磕了几个响头,下山去了。
自此,有人传,这山上的雾气越来越重,定是仙人聚集所致。又有人传,凡上山的人因云雾迷路在半山腰,不得不返下山来。
楚昭带着这群崽崽在山间修炼,仙兽灵气四溢,周遭渐渐充盈了仙气,土壤润泽,又生了仙草。久而久之,这落霞山倒真成了个风水宝地了。
多年后,等崽崽们都出落得亭亭玉立,经他手调教,个个都训练有素了。他终于带他们下山了。
江南秦淮河畔。
觅芳阁上座。
“子曦,真是难为你了。这些年过得不容易啊,来,我敬你一杯。”白阙带来了天宫上好的佳酿。
楚昭冷哼一声,倒了一杯下肚,“你查清楚了吗?越淮当真喝了?”
“当真。”
楚昭情不自禁地将十指交叉,扭得指节咔嚓作响,是时候好生教训教训这个孽徒了。
白阙笑:“你别激动。既是你的劫,也是他的劫,别到时候,乐极生悲。”
楚昭嗤了一声:“你是跟你老哥太上老君待久了吧,动不动就这么弯弯绕绕的理。今天,我的觅芳阁开张大吉,来,多喝几杯。”
白阙摇头苦笑:“不是,我还没说你呢。你这好不容易攒到点钱,放着大好的正经生意不做,怎么......怎么又开起小倌店来了?”
楚昭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想?你难道忘了这一世,那越淮投生以后,被人贩子拐卖,然后就......我要是不旧技重施,我能捞到他吗?”
“哦哦~~”白阙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啧啧道:“离淮神君这一世可真够呛啊。”
痛饮了几杯后,白阙回仙界去了。
楚昭饮完最后一壶酒,起身,往楼下走去。他今日外面套了件轻薄的白纱,走下楼时,随风轻摇,脚踝处挂了一串银铃,叮当作响。这姿态,不像是觅芳阁的老鸨,反倒像是头牌。
觅芳阁门口有个男人粗野地拽着个衣衫破烂的孩子,将他往里拖。
“进来!快点儿!”粗鄙的声音引得屋内的人不由蹙眉。
楚昭走下去,“什么人来我这儿闹事?”
男子见他口气不小,连忙谄媚道:“这位公子,我是听闻您这今儿新开业,一定缺些人手,我这有个孩子,模样也不错,吃的也不多,您看五两银子,要吗?”
男子手里死死拽着的孩子,嘴唇苍白,浑身脏兮兮的,看向楚昭的眼神怯怯的。
楚昭勾唇,可算等到了。他挑眉:“这么瘦骨嶙峋的,说不定过几日就饿死了,一两。”
“这......”男子没想到他竟然还还价,挣扎道:“这也太少了,您看三两如何?”
楚昭伸出两根手指。
“二两?”
“不是,我再加两百文。”楚昭道,“不能再多了。”
男子哑然,又低头看了眼已经奄奄一息的孩子,咬咬牙,“成交!”
收了钱,男子就乐呵呵地出了门,徒留那孩子在地上缩成一团。
“惊蛰,寒露。”楚昭叫了两声,从身边闪出两个人,正是昔日的小刺猬和小狐狸。
“哥哥有什么吩咐?”自从下了山,楚昭就让他们改口了。
“去,蒙了面,把钱抢回来,再把他全身的宝贝扒拉干净,给我狠狠地揍一顿,这地上的孩子身上有多少淤青,你们就加倍还回来。”
“明白了,加倍还回来!”惊蛰愤愤地捏拳头。
地上瑟瑟发抖的孩子一怔,小鹿似惊慌的眼神微微有些迷惘。
楚昭俯视着他,想想还是叹口气,俯身将他抱起来,他还是不忍心像之前那世那般故意折磨他。
孩子被他的双臂触碰的瞬间,微微颤栗,下意识地要躲开,却听他温柔地道:“乖,既然你被卖给了我,以后就要听我的话。”
孩子在他温暖又泛着清香的怀抱中,渐渐感到舒心,倔强了许久的他,眼眶里慢慢蓄积了泪水,滚落了下来。
“怎么哭了?”楚昭心疼地伸手抚去他眼角的泪,“别哭,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命人给他准备了热水,让他梳洗了一番。听伺候的小仙兽回来禀告说,他背后密密地都是鞭痕,虽然涂了药膏,但是可能去不掉了。
楚昭心里一沉,道:“我知道了,你们去准备晚饭,等会儿带他到雅阁用膳。”
今日是觅芳阁新开业,在秦淮的名气并不高,店里面冷清。
楚昭坐在雅阁的长廊首座,两排坐满了俊美的年轻男子,实则皆是那群小仙兽。
“哥哥!你刚刚买的孩子在哪儿呢?”
“他是不是和我们一样是仙兽啊?”
几个胆大的率先问出声。小仙兽们虽然已经是成人形态,但心智还尚未成熟,入世未深,实则和多年前没什么两样。
楚昭上一世就是为了扮演恶毒老鸨的身份,召集了一群小仙兽开了一家名不副实的小倌店,在成功将越淮磨砺完,送出去了以后,立马原地倒闭,关门大吉了。
这一次,他不能再穷得这么寒酸了!就算卖艺不卖身,也得把觅芳阁的招牌打出去,把白花花的雪花银赚进来,怎么都不能再喝西北风了。
正想着,清辉带着换洗了一身干净衣服的孩子走进来。
他警惕地看了一眼满屋子的人,又悄悄瞥了眼坐在首位的楚昭,连忙低下头去。
“过来。”楚昭笑眯眯地勾手。
小男孩反倒吓得往后退了几步,刚暴打了一顿人贩子回来的惊蛰和寒露伸手推他,“别怕,哥哥人很好的。”
他闻言,又小心翼翼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深呼一口气,迈出步伐,缓缓地走道他面前。
楚昭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小越淮低头咬着唇,低声说:“......越淮。其他的,不记得了。”
楚昭伸手勾起他的下巴,轻笑:“没事,以后就在这儿住下,那么多哥哥,会好生教导你的。去吧,坐对面那里,吃饭吧。”楚昭说完,将他指派了个离自己最远的位置,心安理得地吃起来。
众仙兽哀怨地看着小越淮乖巧地走过去,自己坐下来,拿着筷子安安静静地吃饭。
哥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惊蛰夹了面前的鸡腿放在他碗里,“来,越淮弟弟,你多吃点儿,瞧你瘦的。”
小越淮受宠若惊地接住,木讷地点头:“谢谢。”
“一人一只鸡腿啊,给别人了自己就没有了。”楚昭懒懒地说完,伸筷子夹了根红烧鸡腿过来,啃得极香。
惊蛰一震,伸出舌头舔舔唇,望望小越淮碗里的鸡腿,又望望放鸡腿的盘子,二十多双筷子刷刷刷,瞬间全没了。他身旁的小狐狸寒露,夹着最后一根鸡腿急忙放进嘴里叼着,朝他嘿嘿笑:“没了。”
大家伙也是没办法,为了能在秦淮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待下来,还养活这二十多张嘴,楚昭可谓是扣到了极致,每天的伙食都是定量的,多一点都没有。
这也是久违的一次荤菜。仙兽崽崽们嘴里淡了许多天了,自然在这方面没办法谦让。
小越淮看出惊蛰眼眸中的依依不舍,小心地将碗里的鸡腿夹出来还给他:“你吃吧。”
“你吃你吃。”惊蛰瘪瘪嘴,扭过头去,埋头扒白米饭。
饭后,楚昭到院子后面溜达去了。小越淮被清辉带着出了雅阁,领着他到仙兽们睡觉的房间休息。
没外人了,一群小仙兽围一起,叽叽喳喳起来:“今天哥哥是不是没有赚到银子?”
“是啊,好冷清啊。我看对面的百花楼从早到晚都有好多人呢!”
“唉,我们这样下去会不会被饿死啊,我已经好几顿没有吃饱了。哥哥好像为了把这家店买下来,把钱全花光了!”
兔兔闻言大惊:“那我们是不是又要回到山上去了?”
“不用,”寒露一向比较有主见,他伸出一根手指在仙兽们面前摇了摇,“我们可以学对面百花楼那样,站在门口喊人啊。”
“好主意!好主意!!”小仙兽们此起彼伏地应着,眼中冒出了精光。
楚昭此刻在后院踱来踱去,也是在愁银子,家里又添了一张嘴,真是愁死老父亲。
等他回到前院时,惊了。
满大堂,坐满了人!都是来送钱的财神爷啊!
此刻觅芳阁门口,寒露领着几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块轻飘飘的手绢,逢路过的行人,就热情地上前拉住:“大爷,里面请啊,咱里面的公子个个俊着呢!”
惊蛰笨拙地也上前拉住一个小姑娘:“姑、姑娘,里面请啊,咱里面的公子个个俊着呢......”
“啪——!流氓!”被莫名扇了一巴掌的惊蛰不知所措地捂住俊脸,哭腔都出来了:“寒露,我哪里说错了,她要打我......”
楚昭出门来,正好看到这一幕,哭笑不得,上前去:“你们这是干嘛呢?”
“我们帮哥哥拉客啊?”惊蛰捂着脸茫然道。
“......”楚昭当即黑了脸,什么叫帮我拉客?
他伸手赶人:“去去去,都给我进去,里面人够多的了,进去招呼。”
之前楚昭特地设了一处看台,此刻正好派上用场。眼见着底下坐的人渐渐多了,楚昭摸出个铜锣梆梆敲了两下,对着台下的财神爷们笑眯眯道:“各位爷,今日我觅芳阁开张,承蒙各位爷赏脸,今儿个我让我们觅芳阁的公子们为大家准备了不少精彩的表演,一定让各位大饱眼福。”
楚昭拿出一早备好的笛子,横在唇边轻吹。
听到笛音的仙兽崽崽们,立刻进入表演状态,纷纷赶过来,他们穿的色泽极为清淡,乍一眼望过去,台上都是一溜儿浅色的轻纱在飘动,年轻俊美的男子勾得台下的观众看得双眼发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