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和矿业就是瑾秀华年的子公司。”常鹏远拍了拍大腿,秉持着和前队长一脉相承的怀疑理念,“你们说这能不能是关联案件?”
确实是太巧了,秦峰低头思索,这还真有点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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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秀华年集团总部大楼就在夏城市西区开发区,记者会也要在这儿举办。这是西区最繁华的地段,寸土寸金,寻常公司能在这儿占据某个写字楼的一层,瑾秀华年集团在这儿有一整个摩天大楼,离楼不远就是他们的员工宿舍,免费入住那种。
阳间其实没有实质证据指向贺瑾年,所以秦峰跟齐闻他们寒暄了一会儿,回自己开的小公司查了一遍岗,确保大家都有按时训练,就换了身衣服,自己去看瑾秀的发布会了。
戴梦媛以“去看国民男神”为借口跟着,但全程都在看老大的腰。
都到商业街了,他们俩才发现常鹏远居然没走。
常鹏远举手:“我跟秦老大学学化装侦查!”大家都知道,老A就是犯罪雷达啊,他觉得可疑,99%有问题!
“贺男神之前还在网上直播过他们员工宿舍呢!”戴梦媛一边说,一边翻自己的视频记录。
“戴姐姐,现在这兄弟是咱们的嫌疑人,别瞎叫。”同行的常鹏远指出。
“出任务的时候请喊我代号——百合!”戴梦媛白了他一眼:“年轻人,你懂屁,你瞅瞅,一会儿要办庆功活动,我这是融入围观粉丝,他们不全都一口一个男神吗,不然——”
她指了指秦峰:“就老A往这儿一戳,方圆五百米天下无贼!”
秦峰回头瞪了一眼戴梦媛。
常鹏远幸灾乐祸,在旁边嘟囔:“您老那破代号当初还是剽窃了网游里一个狙击手角色……”
戴梦媛:“好过你叫常小鸟。”
秦峰:“闹什么闹,再闹小鸟回队里去。”
他现在穿了身普通的黑T恤,但裤子是个很潮的黑色马裤,脚下踩着高帮厚底马靴,这种宽松又浮夸的款式方便藏了不少装备,而且耳朵上还戴了个黑钻耳夹,试图缓和一下气质。
戴梦媛从挎包里摸出一个黑墨镜,怼到了秦峰脸上。
“老A,挡挡视线,您那眼神能隔着三里地把贼吓尿。”戴梦媛后退两步,给自己的搭配点赞,“还行,成功进化到酷帅普通男生。”
“眼神能有什么特殊的。”秦峰两指扶了扶墨镜,但没摘。
戴梦媛的打扮就十分合群了,她穿了身不影响行动的男款汉服,背着个古琴袋子,只不过琴盒里装的是什么不好说。虽然是瑾秀华年的庆功记者会,但这边的步行街毕竟也是旅游景点,满地凑热闹的游客,在古都旅游穿汉服拍照的一抓一大把,完全没人注意她。
常鹏远胸前挂了个大单反,正在cos戴梦媛的男友。
秦峰其实没想着就这么查出点什么,没头没尾乱哄哄的,福尔摩斯都做不到。他其实只是找个正大光明的理由,亲眼见一见贺瑾年。
——他做了这个人的替死鬼,只隔着手机屏幕看可看不透彻。
会场前排都是商界人士和记者,秦峰他们最多挤到离展台两百多米的地方,还是有点远。
瑾秀华年今天投资了电视剧,所以台上还有几个有些小名气的年轻演员,三个人明明战力卓越,却硬是没挤过明星铁杆粉。
“啊啊啊——哥哥你是最棒的!”
灯牌差点糊在秦峰脸上。
明星和主持人们从红毯上一一走过热场,换来震耳欲聋的尖叫,后面的商界人士走上去,反响平平,直到最后,人群再次爆发一阵尖叫——
“啊啊啊,老公!你缺不缺秘书,上过大学会八门外语那种!”
秦峰:“……”
推了推墨镜,有点生气——虽然喊老公都是开玩笑,但不少年轻人是真拿贺瑾年当成了励志偶像、人生楷模,他们被欺骗的感情,最后谁能补上?
攒动的人头中间,勉强看到一个穿着西装的人走过红毯,确实就像戴梦媛描述的,风度翩翩,青年才俊,离得太远看不清本人,两侧大厦的大屏幕上同时出现了贺瑾年微笑挥手的特写,人群顿时又是尖叫。
“感谢,感谢你们。”尖叫平复,贺瑾年声音清朗,稳重大方地笑着说,“瑾秀华年,这华年是在你们的支持下才……”
一段场面话感谢词,被粉丝鼓掌欢呼得像是听到了精彩绝伦的演说,秦峰有点烦躁地掏了掏耳朵,转身往外挤。
戴梦媛一边嚼口香糖,一边回头:“哎,老A上哪——”
“上厕所。”秦峰阴郁地回答。
瑾秀华年大厦平日里就只对员工划卡开放,现在更是不可能进去,秦峰只能拐进旁边最近的一家商场,巧的是,和之前蹲过厕所隔间那个是同一家。
一回生二回熟,秦峰选了个最干净的隔间,往马桶上一坐,向后一靠,魂魄离身。
——当阴差也有好处不是,人挤不进前排,魂儿总能挤过去吧!顺便再看一眼瑾秀华年的大厦,那栋摩天大楼给他一种莫名的压抑感,宽敞明亮,装修充满互联网新兴产业的科技感,但就是觉得和周围热闹的商业街很不合拍。
秦峰再次检查好尸体,反锁了门,习惯性地从门穿出来,往外走。
一个似乎是来上厕所的青年与秦峰的魂魄擦肩而过,秦峰本能地往旁边让了让,然后想起他好像能穿过去。
于是他笑了一下,抬脚往外走。
忽然——
“尸体放厕所隔间,不太保险吧?”
秦峰的脚顿住了。
浅色西装的青年站在那个隔间门外,伸脚从门底下碰了碰秦峰的鞋尖,转过头,笑意盎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准确无误地对上秦峰的视线。
“啊。”青年瞧见秦峰警戒的姿态,立刻挽了挽衬衫袖子,露了一下手腕,“同行。”
八个透明金字从他右手腕上一闪而过,与秦峰左腕那八个风格一致,但内容不同,闪得太快没法求助万能微博。
秦峰松了口气,点点头:“你拘魂?”
“不是。”青年虹膜的颜色很黑,几乎和瞳孔一个颜色,看人的时候深邃幽静,秦峰头一次知道眼神这东西真能这么有存在感。
但他一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整个人就柔和了起来:“我上个任务刚结束,回地府路上听说出了大案子,就先拐过来看一眼。”
他指了指厕所门:“你先回身体,这么随便放着不行,我感应到有人往这边来。”
秦峰点了一下头,进入身体,魂魄回到尸身上的过程让秦峰感觉有点像套衣服,需要整理一下才能板正,门外走廊果然传来了脚步声。
那青年一点门锁锁就开了,然后他闪身进来拉起了秦峰的身体,几乎下一秒,一个保洁大叔推着洁具进了门。
“哎呦,这怎么了?”大叔吓一跳,“这是昏倒啦?”
青年随和地摆手:“没事,我朋友,最近熬夜心律不齐,您能给指个休息的地方吗?”
“楼上电影院旁边有个休息区,还带单间呢,不过单间是VIP收费。”大叔担忧地说,“小伙子,上医院吧。”
青年笑道:“谢谢,真没事,我就是医生,我带他去休息吃药就行。”说着,口袋里摸出个证件晃了一下,秦峰也正好重新完全融入身体,睁开眼睛笑了一下,顶着大叔担忧的目光被扶走了。
“你看。”青年在他耳边说,“万一保洁大叔敲门,你魂魄不在不能回话,大叔会以为人在隔间出了意外,喊人破门。哪个阴差带你的,这都忘给你讲了?”
“然后我的尸体就被发现拉去盖国旗。”等旁边一对擦肩而过的情侣走远,秦峰才悄悄回答,“入职培训的阴差一笔带过了,我这毕竟第一次当尸体,缺经验,没想到这细节。”
“这个培训做得,有点……不可靠啊。所以你全凭自己摸索,居然上手这么快。”青年轻轻挑了下眉。他左边的眉毛中间断了一小处,离近看会发现那是一处很浅的细小疤痕,愈合后不再长出新眉毛。但秦峰却觉得这处断痕太衬他的五官了,如果没有这一点生动的痕迹,青年看起来就太文雅太书卷气,半点都不像个阴差。
“我觉得,地府阴差还有很大进步空间。”青年接着说,语气似乎有点微妙。
秦峰点了点头,显然很同意。
他们侧头说悄悄话的时候,他的脸不小心擦到了青年垂在耳边的碎发。
很软。
秦峰偏了一下头,轻咳一声:“我叫秦峰。”
青年点头:“谢祁连。”
他刚才的证件还在手里,秦峰扫了一眼,咧了咧嘴笑起来:“你这……法医的证件?”
“法医怎么。”回答十分坦然,“法医治尸体不是正对吗?”
秦峰笑:“所以,你来查替命的事儿?”
“嗯。”谢祁连垂了眼,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他平淡地说,“在眼皮底下有人蒙蔽天机、篡改生死簿,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千呼万唤的秦大佬男朋友!不要总惦记up bed好吗,这对儿开车就是灵车!
那一天,老A翻开他男朋友的小本本,发现上面写满了他仇人的名字,心里美滋滋。
(背景是面目模糊不清瑟瑟发抖的阴差江某和方某)
第7章 鬼域
秦峰和谢祁连找到保洁大叔说的那地方,发现并不是什么VIP休息室,而是最近火起来的某种新花样——太空睡眠舱体验站,小时计费那种,一个大白蛋壳,把人塞进去给你放轻音乐,听说一些追捧最新科技的精英人士们喜欢,反正秦峰这种基层警察是头一回见这东西。
“呃……你们,确定,只要一台机器?”接待妹子的表情怪怪的。
“嗯,麻烦快点,谢谢。”
接待妹子手忙脚乱地开设备,心里还嘀咕,这黑衣酷哥还挺急。
等钻进机器秦峰就知道为什么接待的眼神那么诡异了,这蛋壳是设计给单人躺的,两个人一起进只能搂着了。
门一关,气氛确实一言难尽。
于是秦峰一边脱尸体,一边找话题。
“你没有搭档吗?”秦峰问。
“最近都没有。”谢祁连说,“以前搭档退休投胎去了。”
秦峰笑着伸手:“那看来我们可以先当临时搭档了,我也没呢。”
对方修长的手伸过来和他握了握,虽然是鬼,但指尖摸着暖暖的。
谢祁连点头:“那就合作愉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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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地府前辈,谢祁连比江慎的可靠程度高出几百倍,他简单教了一下秦峰怎么画结界,这样不论有什么事儿发生在尸体周围,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谢祁连没有尸体,在安顿好秦峰之后,他的形态由实变虚,重新成为阴魂。
“这么方便啊。”秦峰有点佩服。
“是个小法术,将来你也可以的。”谢祁连指了指对面的大厦,“先去探探?”
“走。”秦峰点头。
一出商场,秦峰就皱了一下眉。
少了热闹商场的阳气遮掩,对面建筑物的异常格外清晰。穿着尸体的时候感官没有那么敏锐,以阴差形态再看瑾秀华年的大厦,那楼蒙着一层淡淡的灰雾,越向上越浓,在三十六层聚集成阴云,几乎看不见底下的窗户。
“你看见了吧?”
谢祁连:“应该没你看得那么清楚。”
“哦?”秦峰侧头。
谢祁连笑:“不是每个阴差的能力都是鉴罪。”
秦峰寻思这词还挺贴切:“这不是阴差福利?”
“不是。”谢祁连解释,“可能是你活着的时候长年累月积累刑侦经验,死后有天道加持,因此能直接眼见罪孽,而且在一定范围内,你就会有所感应,不用刻意修炼,别的阴差可做不到。你最近应该感觉破案变得简单了吧?”
秦峰想到他随便轻轻松松一查就扯出了贺瑾年,后知后觉地赞同:“确实,简直巧合得差点让我怀疑是陷阱。所以这叫什么?”
谢祁连眨眨眼:“男鬼的第六感?”
秦峰:“……”
瑾秀华年的大楼非常有设计感,玻璃结构的外墙,内里连着几层透明地板,让整个大堂充满澄澈阳光。然而透过秦峰加持着鉴罪之力的眼睛,那日光凄冷惨淡,穿过外墙照进来,显得有点绿油油。
来往的员工们似乎浑然不觉,干劲十足地抱着各种工作材料跑来跑去。
“唉,贺总还在讲话呢,好想去听,可我得完成这几个文件!”
“喂,阿伟啊,我今晚加班……不,我自己要加的,别的组项目都做一半了,我这才开头,我要格外努力才行!”
秦峰十二分怀疑:“现在私企员工这么追求进步?”
谢祁连没作声,绕着大堂飘了两圈,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有一个折成三角形的黄符。
“楼里各处都有,这是一个很简单的‘凝神聚气符’,我见过不少年轻道长给自己贴这个复习考研。”谢祁连说,“但连续不间断使用的话……”
他顿了一下,秦峰了然接道:“真的不会过劳死?”
从谢祁连的表情来看,答案是会。
一个部门经理端着杯热茶,走路带风,有条不紊地指挥几个属下调整工作,但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眼下的乌青都快要爬到脸颊了。
他们正说着,门外保安、记者拥簇着一个年轻人走进来,正是刚刚演说完毕的贺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