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意:……
裴元直回过神来,不满道:“我说秦越,我跟沈师弟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在这里多嘴多舌?”
“和我有什么关系?”秦越低头望着沈意,“沈师弟,你说你跟我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沈意心道,面上却迫于情势——具体来说就是秦越有一下没一下捏着他后颈的手,无奈妥协:“秦少爷,你行行好,放开我吧。”
秦越勉强满意了,他转过头去冲裴元直一挑眉,大肆嘲讽道:“堂堂裴家公子修行两年都还是炼气后期,死活筑不了基,我都替你害臊!我说裴元直,你有空在这想些歪门邪道,还是去把《上清经》背会才是正经——你都背了两年了,我就问你你字认全了吗?”
裴元直又羞又怒,脸都绿了:“说的好像你背会了一样!”
秦越闻言一笑:“背没背会我都筑基了,不服憋着。”他说着拍了拍沈意的肩膀,“沈师弟,我们走,别跟这种蠢人多费口舌。”
沈意无奈扶额,只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了小学生骂架的现场,而秦越的众小厮们则早就习惯了这种场景,甚至是颇为乐在其中,顿时一拥而上,冲对面横眉竖眼道:“让开让开!别耽误我家少爷扬名立万、白日飞升!”
裴元直这哪能忍?顿时撸起袖子:“秦越我看你是找揍!”
眼看着双方便要打起来,沈意开口劝阻道:“别——”
“住手!”正这时,一个女声传来,随即一道轻柔的灵气推开了两边人马。
沈意抬头望去,只见挽朱走了过来,望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说好的今日出发去抓妖兽,半天都不见你们人影!”
她说罢一挥手:“大家都等着呢,三个糊涂鬼,还不快跟我来?”
沈意却突然想起了什么,站在原地没动。
秦越低头看他:“怎么,怕了?”
沈意神色一顿。
也不是怕,只是若他没记错,此次试炼的妖兽,并不是原先所说的筑基期妖兽,而是一头金丹期魔兽。
他们这一帮人,真的不是去送死么?
作者有话要说: 春天来了,秦越绿了(滑稽
第4章 试炼
城门处站着乌泱泱一群人,身着道袍的修士寥寥无几,且都神态骄矜,举止懒散;围绕在他们周围的灰衣仆人倒是占了大多数,一个个脸色紧张地喋喋不休:
“止血丹带了没?辟谷丹呢?一瓶怎么够?再拿十瓶!”
“雷符要放在最顺手的地方!你放那角落里,到时候少爷怎么找的到!”
“这是什么?盐和孜然粉?你带这个干什么?——哦到时候烤妖兽吃,嗯……”他转头小心翼翼问自家少爷,“少爷,你们要烤妖兽吃吗?”
“烤什么烤,麻烦的要死。”那少爷暴躁地摆手,把他们准备的东西一股脑丢进储物戒指里,“早就在满福楼订了酒席,就等这边完事了去吃呢!赶紧的!”
他等得颇不耐烦,四下张望着:“那领队的小仙子去干嘛了?怎么还不回来?”
“去叫越哥了,”他边上那少爷命人搬来软椅,自己优哉游哉坐下了,好整以暇笑道:“哦还有他那个一夜筑基的小厮,叫什么来着?”
提起那小厮,众少爷们都哄笑起来:“叫沈意!我还专门去问了!”
斯文少爷又一拍手:“诶兄弟们,那我们怎么称呼沈意啊,是叫他师弟呢,还是叫他幸运的小奴才呢?”
“你可别作践人了,”暴躁少爷嗤笑一声,“人家好歹筑基了,怕不是试炼的时候还得靠他。你这会儿骂的爽了,到时候人家不救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众少爷想到那拗口难背的咒语,还有死活看不懂的符箓,一时心有戚戚焉:“那倒也是,给他点好处,让他带哥们赶紧过了这鬼试炼,也好和家里人交代。”
斯文少爷轻笑一声,还待说下去,却望见秦越走了过来,于是转而笑道:“越哥!你来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秦越终于出现了,手里还拉着一个小美人。斯文少爷正要调侃几句,突然发现那美人穿着一身神微宗道袍。
他神色一顿,迎上前去,笑道:“越哥怎么来得这么晚?”说着目光钉在了美人脸上,“这位是……”
“在下沈意。”那美人淡淡开口道,声音如山涧流泉,言语间从容不迫,逼退了斯文少爷就要脱口而出的轻浮调戏。
斯文少爷越发感兴趣了,他见秦越并无阻止的意思,这才放肆打量着沈意,正要开口,却被不远处的裴元直突兀打断了:“沈师弟!”
裴元直朝沈意伸出了手:“要跟我一起走吗?”
众人都是一静,齐刷刷看了过来。他们先是不约而同望了沈意一眼,然后有的望向秦越,有的望向裴元直,隐隐约约地分成了两派。
这帮纨绔子弟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在帝都权贵圈子中长大,别的没学会,站队倒是很精通。如今皇帝年老,太子眼看就要继位了,五大世家之间的明争暗斗也越发激烈起来。
五大世家以秦家和裴家为首,也是这两家矛盾最为尖锐。朝堂上不说,就算是在纨绔圈子里,秦越和裴元直也是水火不容——当然,他俩互相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时局变动不过是雪上加霜而已。
纨绔们此时分为两派,一派簇拥着裴元直,其中就有那暴躁少爷,只见他大大咧咧一挥手:“喂,裴哥叫你过来!”
裴元直蹙了蹙眉,警告似的:“赵二。”
那暴躁的赵二少爷顿时一愣,瞪大了眼睛:“裴哥?!”
两边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裴元直抽什么风,跟秦越的小厮勾勾搭搭。还是欲调戏沈意的斯文公子最先反应过来,笑吟吟道:“怎么,莫非裴小将军看上了我们越哥的人不成?”
裴元直瞥他一眼,转头对秦越道:“沈师弟既然入了宗门,便恢复了自由身,不再是你的人了,秦越。”
“谁说的?他卖身契还在我这儿呢。”秦越含笑看了沈意一眼,“你说是不是,沈意?”
沈意神色无奈,连连点头:“是的,秦少爷。”
那暴躁的赵二不由得大怒,便要动起手来,却听得一个温婉而不容置疑的声音:“赵师弟,宗门规矩,弟子不可内斗,你可还记得?”
正是挽朱。她一路和这帮纨绔子弟下山试炼,早已见惯了他们的明争暗斗,只要不太过分,一般都是不管的。
不过眼看着他们要动起手来,挽朱终于还是没办法袖手旁观了,开口劝道:“行了,再争下去便要耽误正事了。诸位,试炼可是要紧之事,没通过试炼的人便得打道回府,我想诸位都丢不起这个脸吧?”
众人都知道挽朱虽然并非权贵,但是她是神微宗丹鼎峰峰主之女,如今既然在神微宗修行,便没人不卖她个面子。
此时他们便顺势收了手,口中还不忘互相嘲讽道:“等你灰溜溜走了,少爷我一定让人在帝都好好宣传!”
挽朱有些无奈,不得不再次强调:“试炼中必须一致对外,不可内斗,否则逐出师门——大家不要心怀侥幸,须知宗门的大能们一念千里,再高明的伎俩也瞒不过他们去,诸位可明白了?”
众人悻悻然点头应了,而裴元直冷不丁问道:“挽朱仙子,我记得试炼中的胜出者会得到大师兄之位,对吗?”
挽朱柔声答道:“没错。”
裴元直一脸若有所思,而他身边的赵二则是一愣,悄悄问他:“不是吧裴哥,你难道想当大师兄?那有什么好当的,再说了,我们都还没筑基呢,怕是抢不到啊。”
“可是我们不抢,这位子八成是落到秦越身上了。”裴元直低声道,“赵二,你想让秦越压我们一头么?”
“那当然不了!”赵二瞪大眼睛,握拳道,“抢!必须抢!”
“至于怎么才能抢得到,”裴元直冲沈意的方向抬抬下巴,“你要知道,沈意可是已经筑基了。”
赵二有些迟疑:“就算把他笼络过来吧,他难道还能比秦越更强?”
“秦越强个屁,”裴元直冷笑一声,“他天天上课都睡觉的,鬼知道是怎么筑基的!八成是家里给了什么丹药,纸老虎一个罢了。”
“那倒也是,毕竟那小厮……哦不是,沈师弟,是自己筑基的。”赵二点了点头,“好!就按裴哥说的办!我们来抢个大师兄的名头玩玩!”
裴元直笑着锤了他一拳:“够兄弟!”
他们这边笑笑闹闹的,那厢挽朱终于清点好了人数,她环顾一眼,这才笑道:“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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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磨磨蹭蹭挥别小厮们,到真正踏入城外森林之时,已是黄昏时分。
正是暮春时节,草长莺飞,森林中一片生机勃勃。众人一路走一路张望,神情都颇为轻松。
除了两个人——一个是裴元直,他被自己派系的同伴们簇拥着往前,但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偶尔悄悄回头看沈意一眼,然后又飞快地转过头去,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另一个人当然就是沈意了。他一直保持着警惕,因为作为一个了解剧情的人,他知道这场试炼中的妖兽不是那么简单——那并非众人得知的筑基期妖兽,而是一头金丹期的魔兽。
据《上清经》所说,修仙界的法阶从下到上依次是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返虚、圣人,每一阶之间差距都非常之大,因此别看这试炼的难度不过是往上提了一阶,实际上是天堑般的差距——尤其是对一帮连雷符咒语都未必记得住的纨绔们来说。
而魔兽到底是什么,《上清经》中一字未提,因为“魔”这玩意,自当年开国那场屠杀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唯有故纸堆里或许还能找到只言片语。
但是现在它马上就要重现世间了,沈意心道,因为那个未来的“魔尊”摇光即将复苏。
沈意心中泛起一阵见证世界巨变的紧张感,然而他抬头看一眼那个未来会拯救世界的人,很好,他正悄悄打哈欠呢。
打哈欠的并不止秦越一人。这帮少爷们从来都是坐轿骑马,何曾徒步走这么远,此时早已受不了了,纷纷道:“歇会儿吧,挽朱仙子!”
挽朱望了望天色:“可是再耽搁下去便要入夜了。”
“入夜又怎么了,咱们这么多人,那妖兽难道还敢袭击我们不成!”纨绔们说着笑了起来,“袭击更好,也免得我们巴巴地到处找。”
“这主意不错,”裴元直回过神来,笑道,“不如我们干脆直接扎营算了,杀些兔子之类的放血,那妖兽闻见血味,便会来自投罗网了!”
挽朱有些犹豫:“森林中放血,恐怕会很危险……”她踌躇着,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在了秦越的脸上,“秦越,你觉得呢?”
秦越耸耸肩:“以逸待劳,我觉得是个好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想沙雕一下!蠢蠢欲动.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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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祸水
天色晦暗下来,众人行至一片林中空地,决意在此处休息一夜。
沈意站在一边,见众人纷纷拿出储物法宝,从里面掏出什么茶壶软椅之类,还有华丽的帐篷,总之是准备充足,而自己两手空空站在一边,未免有些尴尬。
他不动声色地四下看了看,看见挽朱在准备篝火,快步走了过去:“挽朱师姐,我来帮你吧。”
挽朱撩起鬓边碎发,冲他温柔一笑:“好啊。”
沈意望见她姣好的容颜,未免觉得有些可惜。
可惜这么好一个姑娘,容貌好、性格好、家世好,怎么就瞎眼爱上了秦越?爱上也就算了,还甘心和别的女人分享他,真是匪夷所思。
此时挽朱也在打量他,笑道:“沈意,你是哪里人?”
沈意默了默:“不知道。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自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人。”
这话倒是不假,且不仅是说的原身,更是他自己。沈意从小便在孤儿院长大,一路拼搏考上名牌大学,可惜的是刚步入职场,便莫名穿书了。
挽朱闻言神色歉然:“抱歉。”
“没事,”沈意笑了笑,“英雄不问出身。”
挽朱赞赏一笑:“是了,不论过去如何,既然入了神微,那便是前途无量。”她顿了顿,笑道,“你可知收你为徒的是哪位前辈?”
沈意眉头一动:“是谁?”
“是清玉师叔。”挽朱悠悠道来,“清玉师叔是掌门的师弟,也是清字辈仍在道途的唯二两人。他可是化神境的大能,沈意,能做他的徒弟,什么秦家裴家,便都是浮云。”
她指了指那边喧闹的众人,轻声道:“你和他们到底不是一路人。他们最多在宗门内混几年,迟早是要回帝都的。而你终将留在神微,即使是再次下山,也不会再是什么秦家小厮,而是我神微弟子。”
沈意知道这是劝他不要为出身而妄自菲薄,更不必在意这一众纨绔的目光,当下感激地笑道:“谢谢师姐,我明白的。”
挽朱见他一点就透,笑眯眯望着他:“你很好,沈意。我很喜欢你,希望你一定别忘了今日之言,来日我们共寻大道,方不负同门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