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健康的长到这么大,村长叔叔也出了很多帮扶的力量。也因此,即便他心里百般不愿意也还是答应了村长的请求来护送神使。
相比起来,他要幸福太多了。
这个男孩连名字也没有,还被打个半死,而且这显然也不是他第一次受到欺凌。
蓝德把包袱挂到自己的胸前,走过去低下身凑到男孩面前。
“不介意的话,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你可以把我当成亲人!”虽然有些突兀,但是蓝德是真诚的。
看着对方点了头,蓝德想也没想就开口说:“你觉得安斯艾尔这个名字怎么样?”
这是他看过的那本骑士回忆录里一个英雄的名字,是他的精神偶像。
“那我以后就叫你安斯艾尔啦,你不是没有名字的人。”蓝德揉了一把男孩的小脑袋瓜,发丝软软的在他掌心跳动。
虽然他也没比这个男孩大几岁,但是总有种迷之怜爱的长辈心态呢。
“你呢?”男孩的头发被蓝德再次搞乱,他抬起头,像小兽一般湿润的眼睛盯着蓝德。
“我的名字吗?”蓝德看着他笑了笑:“我叫蓝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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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德背着安斯艾尔向着前方的村镇行进。
又走了一整个白天,水已经见底,临近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见到了村落的影子。
蓝德从包袱里把那几枚钱币取出来拿在手里,向小镇内部走了进去。
他本以为要交些过路费什么的,谁知镇子口根本空无一人,从这里一眼望进去,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到处一派破落萧条的景象。
家家户户房门紧闭,各个巷子口还堆着许多腐烂物和动物的尸体。比如死老鼠。
不知是不是夕阳西下又渲染了些气氛的缘故,这个地方散发着不好的气息,让人有些心生畏惧。
蓝德皱眉,一路观察着四周的房子小心地向里面走。怕背上的安斯艾尔看到这副场景感到难受,他还小心地用手拍了拍对方的身体以示安抚。
本想着这镇子诡异,还是退出去绕路找找别的地方,但是考虑到空了的水囊饭袋,加上眼前这家挂着医馆名号的房子,蓝德还是停下了脚步。
既然找到了,就不要耽搁治病了。
他上前,轻轻地扣了扣门,无人响应,大门被关得死死的。
蓝德把耳朵贴上去,是可以听到一两句微弱的交谈的声音,不然他真要怀疑这是一座死城了。
确定了有人在,他又重重地拍门,一边叫了几句:“有人在吗?这里需要寻医!”
似乎是终于听见外面的声响,里面的人开始了动作。
蓝德听见了门后一些重物挪动的声音,就像是什么用来抵门的东西被移开了似的……
还没得来及深思,门从里面被打开了一条小缝儿。
一个棕红发的中年男子谨慎地探出头来,他仔细打量过四周,才看向眼前的蓝德二人。
看到背上的安斯艾尔,他眉头一皱,还是轻轻地把门拉开一条缝隙,说:“请进来吧。”
蓝德反倒有些迟疑,跟着这位医者走进去后,这份疑惑上升到了极点。
中年男子锁上门,又仔细地把一个长方形的木柜推到门口,还在上面放两个箱子。
这座房子内部很空旷,此刻却被好几张床铺堆满,上面躺着一些病人,大都一动不动,异常安静。
看起来是中年男子老婆样子的人坐在前面的板凳上配着药。有两名护工在忙前忙后地穿梭。
所有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似乎被某种恐惧支配,很是焦虑。
看出蓝德的犹疑,中年男子取过之前为了开门脱下的手套戴上,先是解释了一句:“那些是发热的患者。”又接着问道:“外来人?”
他大概是心中本就有答案,也没有等蓝德回答是或否,就接着说道:“镇子不太平,包扎过就尽快离开,天彻底黑下来之前。”
说完他不再解释什么,扔下一句“跟我来”,把他们带到了另一间密闭的屋子里。
蓝德时刻保持戒心,扶着安斯艾尔的腿弯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用力。
他把安斯艾尔放到那张小床上,握住他的手站到一边,试图给他点安全感。
医者挥挥手让他靠边站,动作急促地检查起安斯艾尔的伤势,看起来火急火燎,像是被野兽追赶似的。
“行了,差不多都快好了,上点药你们就赶紧走。”他动作飞快,蓝德在一边也被感染了些焦躁和紧张。
安斯艾尔这种情况的伤势这名医者也无心多问,态度倒不是敷衍,分明就如他说得那样——想让他们天黑前离开。
为什么?天黑以后会发生什么?
疑问盘踞在心头,蓝德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把换好药的安斯艾尔背到身上,蓝德拿出钱币,刚要付钱顺便问医者要写水装满水囊,就听到外面传来了拍门的声音。
他本以为是又有患者来求医了,但是看医者瞬间变了的表情,分明不是如此。
果然——
“你们今晚走不了了,现在这里待一晚吧。”医者拉开紧闭的窗帘,看到外面漆黑的天色,这样说道。
蓝德注意到帘子背后的窗户上订满了木条和木板,只留下了几小块可视区域。像是在防止某些东西破窗而入。
“请问发生什么事情了?”蓝德又把安斯艾尔放了下来,问出他心中的疑惑。
医者深呼吸,严肃地看着蓝德说道:“镇上出现了一批活死人……只在晚上现身。你们就呆在这个房间吧,明天一早离开这里,今天在这里藏身不会出事。”
活死人?
什么叫活死人?
现在在外面拍门的,是死尸?
蓝德还想问些什么,医者却不再停留,快步向大厅走去。
这架势分明也不像是玩笑。
蓝德消化了两秒,坐到床上揽住安斯艾尔的肩膀轻轻拍打了两下,说:“别怕。”
不得不说其实是他自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萌生,于是来安抚安斯艾尔,不过他不想定义那为“怕”。
对方乖巧地点点头。
“我出去看看,你要一起吗?”思来想去,蓝德还是坐不住,他要去大厅那里了解一下情况。
安斯艾尔又点点头,在蓝德表示要背他的时候反过来拉住了蓝德的手,说:“蓝德,我可以自己走。”
第35章 受伤
蓝德和安斯艾尔从房间里走出来来到大厅。
大门的位置又被加固了。
医者和护工正搬着柜子又在上面加摞了一层。
门口能传来一些杂乱的拍门声和指甲滑动的声音,让人不由得起鸡皮疙瘩。
蓝德透过大门的隔绝阻断,自行脑补了“活死人”的样子,它们此刻大概就站在刚刚他站着的位置。
“……请问,具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他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口,又马上补充了一句:“我是说,什么叫出现了活死人?为什么?”
医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把最后一个箱子堆上去,拍了拍手抖下尘土,回答道:“会动的死人,很难理解吗?至于为什么,不知道。”
这实在不是一个很适合谈话的场合,活死人制造的噪音不绝于耳,让人心里发怵。
“既然只在晚上出现,你们为何白天不搬离这里?”
医者嗤笑一声,不知是不是蓝德这个问题让他觉得有些天真——“能走的人自然走了很多。”
不能走的,自然是有所牵挂。
说完他不再停留,越过站在大厅的蓝德二人,去到那一群发热病人之中检查起来。
蓝德蹙眉看着那边的景象,心里有所不解。
闭门不开问题就能解决吗?活死人问题得不到处理甚至不知道源头,怎么会自行消失呢?
医者他们这样的做法顶多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
他竟然有一点想去外面看看。
这是个很危险的想法。
蓝德压抑住心中的这种不合时宜的好奇,他明白自己也不是什么能人力士,不要妄图多管闲事才好。
今晚他们在医馆提着心艰难睡下。
但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凌晨三四点左右的样子,蓝德听见大厅里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是医馆的女主人。紧接着响起了一连串的碰撞声响伴着奇怪的哀嚎和一些叫喊。
蓝德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弹坐而起,旁边的安斯艾尔也缓缓起身。
他们心里只有三个大字——
出事了。
蓝德与安斯艾尔对视一眼,拦下了对方想要下床的动作。
“你别出去,就呆在这里,我去看看就好。”他拍拍安斯艾尔的手,说:“别怕。”
别怕似乎成了他这两天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其实蓝德不算是一个胆子大的人,与其说在安抚别人,倒不如说是催眠自己。
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拉开一条门缝。
“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我受不了了!”女主人捂着手臂躺在角落,有血从她的胳膊上滴落下来。
她承受不住剧痛,一边尖叫哭喊一边在地上左右翻滚起来,甚至以头抢地。
然而她的丈夫却无法来搀扶她——此时,医者正和护工全力压制一名似乎是癫狂了的病患。正是之前躺在床上发热的患者之一。
那人背对着蓝德,他的身体扭曲成了一个怪异的姿态,发出野兽一样的低吼。他的两手被人分别钳住,头被医者的一只手抵住,但是却一直奋力挣扎想要低下去咬人。
看得出这人力气极大,医者与护工一起咬紧牙关将将克制住他不再移动,却也吃力得很。
这,这难道就是是活死人?
蓝德把门打开就要上前帮忙,他看那两人分明也快要撑不住了。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其中一张病床上,有一个病患突然剧烈抽搐了起来,那人睁开眼睛,黑色的眼瞳只有芝麻粒大小。
他的嘴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缓缓起立,向着中间那几个人走了过去。
“我来,你去把那边房间的门打开,我们把它锁进那个房间!”蓝德冲上前制住活死人的两臂,另外两人瞬间轻松下来。
护工腿一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就着倒地的姿势向后爬蹭,连滚带爬地去开门。
蓝德也是这时才注意到活死人的样子。
似乎和常人无异,但是他面色泛绿,而且看那双眼睛……过多的眼白上还遍布着红血丝,像要爆裂似的。他张着嘴,佝偻着背,发出一声声渴望的怒吼。
“小心!”耳边传来安斯艾尔的声音。
蓝德错愕地回过头,正面对上一个挥舞着胳膊向这边扑过来的活死人,他嘴里滴着粘液,牙齿似乎也变异得尖锐非常。
正是又一名从病床上觉醒来的患者。
大门没被破开,却是这些病人发生了“变异”?
蓝德来不及思考,赶紧伸手和这个张嘴就要咬人的活死人对抗。
可这样一来,院长一个人根本制不住那个最开始暴动的一只,蓝德两边兼顾,力气再大也落了下风。
好在还有安斯艾尔,他冲过来拦住骚扰蓝德的活死人,用整个身体抱住那双变异后异常粗壮有力的手臂。
可是他重伤未愈,更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少年人,与其说是他控制住了活死人,场面更像是他被那怪物带着动——活死人像是对安斯艾尔的血肉并无兴趣一般,狠狠地把他往地上一甩,安斯艾尔闷哼一声,两秒后却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扑上去。
蓝德不能允许他这样做:“安斯,你快躲回屋子里去,这里不需要你!”他一边分神与安斯艾尔对话,一边咬牙抗衡。
可是那个男孩就像一头倔强的小兽,死死地抱住活死人的臂膀不放,他被包扎过的伤口有些又渗出血液来。
这让蓝德心焦。他拼尽全力,对其中一个活死人狠狠地踹了一脚,让它退开两米远。
“走!先去房间里!”他下达指令。
好在医者没有拖后腿,他把握时机及时撤退,不忘拖上他那个在墙角已经昏迷了的妻子。
“你也走啊!”要看那个被踢远的活死人又悠悠从地上爬了起来,安斯艾尔却还在这里不肯抛下他,蓝德忍不住吼出声。
没办法,蓝德只好故技重施,他用手狠推面前的怪物,但仅仅推出一点距离。把后背留给敌人是冒险的决定,却也只能抓住这个机会。
他拉起安斯艾尔的手就向那边的房间冲去,把妻子带进去了的医者正紧张地把持着门把手,等待蓝德。
活死人似乎也知道到手的食物要跑远了,发出凄厉的叫声,暴怒地挥舞着手臂追过来。
它的手甚至抓上了蓝德的肩膀,那一刻蓝德的心脏都停跳了一瞬,他拼尽力气挣脱,拖着安斯艾尔几乎是飞进了房间。
医者“砰”的一声关上门,反身站在那里,用身体做肉盾加固。下一秒,门口开始传来和被活死人围住的大门外一样的拍门声。
蓝德终于松了口气,他再也忍受不住的倒在地上。他现在可以理解为什么女主人要闹得那么严重了,她忍受不住的剧痛也实实在在地落到了蓝德的身上。
蓝德的肩膀刚刚被活死人抓破了,此刻的感觉像是被火灼烧,被针滑弄,被刀切割,被万千毒虫啃食一般。
他痛苦地在地上瑟缩起来,两手握拳,用得力气几乎能引起痉挛。
控制不住的呻-/吟与悲鸣从他嘴里冒出,引得安斯艾尔无措地跪在他身边,明明自己伤口也撕裂了,却为他担忧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