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宗那边带头的弟子是崇古,也就是如今凌霄门的掌门。
徵羽一直不怎么待见这个人的主要原因就是,这哥们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由于崇古的这一次“宁死不屈”,天云宗被一直虎视眈眈的明阳宗抓了把柄。
明阳宗派出了大批弟子追杀崇古和与他一起的弟子,其他弟子全部身亡,只有崇古一个人负伤跑回了天云宗,向天云宗的宗主求援。
崇古这么做其实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件事谁摊上都害怕。但是崇古这个事情多的特点并不是空穴来风,他居然挑唆天云宗的老宗主派人与明阳宗的人正面硬刚。
结果当然是显而易见的,天云宗大败,大批弟子被明阳宗扣押,老宗主也受了伤,命悬一线。
正是在这个时候,孟祁宴的大哥孟怀庭去了玄清门求援。
玄清门当时的实力仅次于明阳宗,为求自保,在明阳宗与其他门派的冲突中一直站在中立的位置。因此孟怀庭去求援时,玄清门并没有相助。
这个做法其实令当时的各门派都十分不解,因为明阳宗妄图一统中洲的计划已经成了司马昭之心,而玄清门作为唯一有资格与明阳宗抗衡的门派,这个时候正是打败明阳宗的好机会,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人人都懂,一旦玄清门犹豫了,以后就再难与明阳宗抗衡了。
可玄清门不但没有出手帮助天云宗,还在孟怀庭与明阳宗的弟子交战时,派人暗害了孟怀庭。
此事一出,各门派纷纷哗然,玄清门也承认了这件事,并宣布与明阳宗合作。
中洲大陆上的两大顶级门派联手,意味着整个中洲的覆灭。
就在其他门派人人自危,以为希望渺茫之时,玄清门居然反水了。
玄清门的掌门清微设阵困住了炎烈,并与其他门人合力杀死了他。一时间,明阳宗群龙无首,以玄清门为首的各个门派纷纷联合,一举剿灭了明阳宗的乱党。
自此,中洲的其他门派才明白,玄清门这是使了一出反间计。玄清门一下子跃升为了中洲第一大门派,也因为明阳宗之乱而名声大震,盛名远扬。
而天云宗,则成了这场变乱的最大受害者,老宗主病逝,大弟子孟怀庭身亡,门人死伤惨重,元气大伤,几近灭门。
孟祁宴就是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临危受命,一肩抗起了天云宗的所有事务,一步步完成了门派的复兴,用了不到三百年的时间就让天云宗重新跻身中洲顶级门派的行列。到如今,天云宗已经成了仅次于玄清门的大门派。
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五百年,但玄清门与天云宗的这个结,却始终没有解开过。
不管怎么说,就算玄清门并非真心同明阳宗结盟,孟怀庭也的的确确是死在了玄清门的手上,这也是孟祁宴无法原谅玄清门的主要原因。
“事情大致就是这个样子。”逸云耸了耸肩,“但说到底,这些事都是清微做掌门时闹出来的,如今清微已经归隐了,但咱们师父还是很能记仇的,顺带着也看不惯现在的掌门徵羽。”
“我怎么觉得……好像另有隐情呢……”望霞有些狡诈地笑了,“你们难道没看出来吗?这个陆掌门对老头子的态度好像有点……”
没错,暧昧。
遥风白了望霞一眼:“胡说啥呢,你怎么看谁都像是有私情啊!你以为师父跟你似的。”
望霞吐了吐舌头,追月却笑了:“我觉得吧,望霞这次说不定说对了。”
逸云及时拉住了话头:“行了,不管是不是真的,这都是咱们的长辈,都不许再乱说了,以后我不想在听你们谈师父和陆掌门的事……哎望霞你这是什么眼神啊?是,他们俩是可能有事,但你也不能乱说……凌霜你拉我干什么?”
凌霜一个劲地向逸云使眼色,逸云这才反应过来,一回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徵羽。
逸云:“……”
果然不能在背后说人坏话……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我怎么感觉我好像被我的徒弟给卖了?”
逸云:“这是什么话,我们怎么敢卖您呢?我们是白送。”
孟祁宴:“……”
第四十章
徵羽并没有在意逸云的话,转身解开了乘月阁的禁制,又嘱咐了几句孟祁宴的伤情。
逸云看着徵羽那个神清气爽的样子,不禁有点奇怪。
不是治伤吗,怎么感觉徵羽一点没出力呢?
平日里他给孟祁宴治伤时,总是累的半死,等他把孟祁宴治好了,他自己也基本上成了半个病号了。可现在看徵羽,不但没虚弱,怎么感觉气色更好了呢?
果然是前辈,就是和他们这些小辈不一样。
于是在逸云敬佩的眼神中,徵羽离开了天云宗。
遥风第一个冲进了内室,一进门就看见了靠在床边看书的孟祁宴。
孟祁宴的脸色看起来好多了,如瀑的黑发简单的散在身后,就是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
遥风明显感觉到,屋子里气压有点低。
望霞火急火燎地要给孟祁宴诊脉,孟祁宴很不耐烦地闪开,道:“没什么事了,大惊小怪干什么……”
凌霜皱着眉问:“师尊,你的伤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好?也没告诉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祁宴又开始打哈哈:“嗨,就是当时闭关的时候没弄好,我自己会慢慢调理的……”
凌霜一听就皱起了眉,又开始了老妈子模式,将提前出关的坏处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
最后孟祁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赶紧找了个借口打发凌霜:“凌霜啊,你最近给我盯好徵羽,注意他所有的动向。”
凌霜有些不解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问:“是关于陆掌门要查旧案的事吗?”
孟祁宴垂下了眼:“你不用管这么多……还有,不许再找齐思的事了,随他去吧。”
几个弟子还要再问,被孟祁宴很是不耐烦地打断了:“行啦,我累了,你们几个赶紧去忙自己的吧。这两天你们估计又没怎么处理门里的事务,我都怀疑你们是打着我的幌子偷懒呢……快去吧……”
望霞瘪着嘴,小声嘀咕道:“不识好人心……”
孟祁宴白了她一眼:“说什么呢?当我老了耳朵不好使了对吧?”
望霞赶紧摇了摇头,像逃难一样跑出了乘月阁。
逸云等着所有师弟师妹都离开了,才转身问道:“师父,你的身体真的没事吗?”
孟祁宴叹了一口气:“我都说了几遍了……我没事……”
话还没说完,逸云突然给了孟祁宴一掌,孟祁宴下意识地还手,却发现逸云左手画诀直探他的神魂。孟祁宴叫苦不迭,控制神魂躲开了逸云的攻击,硬生生地扛了逸云这一掌。
孟祁宴胸口一阵闷痛,扶着床头呛出一口血来,将逸云吓了个半死。
“师尊!”逸云忙收了手,上前扶住孟祁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师尊你到底怎么了?”
这一掌逸云没有用全力,本想着借此试一试孟祁宴的伤好的怎么样了,顺道看一眼他的神魂。没想到孟祁宴宁可不还手都不让逸云看自己的神魂,生抗了这一掌。
孟祁宴闭着眼缓了好一会,才一脸无奈地看着旁边马上就要哭了的逸云:“好小子,敢偷袭我?”
“师尊,你神魂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逸云咬着牙问。
孟祁宴低着头:“没什么大事……”
“都这样了,师父你还是不肯说是吗?”逸云气的脸发白,“你根本就不是闭关受伤了,哪有闭关伤成这个样子的?你就骗骗几个师弟师妹吧,你骗不了我!”
孟祁宴长叹了一口气,支支吾吾地说:“我神魂……受伤了……”
逸云伸手拉住孟祁宴有些冰凉的手,慢慢试探起了孟祁宴的神魂。孟祁宴这次并没有躲,虽然逸云动作很轻柔,但孟祁宴依然疼得脸色发白,控制不住闷哼了一声,逸云一下子就停了,声音有些颤抖:“师父……这是怎么弄的?怎么伤成这样……”
孟祁宴沉默了一会,轻声说:“我救了一个人……方法不对,把神魂伤着了。”
“是攸宁,对吧?”逸云皱着眉看着孟祁宴,“你为什么不说啊,你就想这样一直瞒着我们吗?”
“没大事,我又死不了。”孟祁宴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再说你们也没有办法……”
“师父,你这样会魂飞魄散的!”逸云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一旦再次受到伤害,你的神魂就会一点点逸散,到时候就真的来不及了……”
孟祁宴慢慢闭上了眼,默认了这个答案。
他是神仙,不受生死之限,但却无可奈何魂飞魄散的结局。
他知道神魂受损虽然不影响寿数,但就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隐患,一直不受伤还好,一旦受到重创,他就算是神仙也无法存活。
这就如同一块珍贵的宝石,如果宝石完好,可以经受各种打磨与敲击,一旦中间出现了裂缝,稍稍一击就可能化为齑粉。
这也是徵羽非要为他修补神魂的原因。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百年,孟祁宴在这两百年间也没受过什么大伤,所以也一直不甚在意。可最近这一段时间,他的神魂连续受创,已经有了一点逸散的前兆。
孟祁宴一直努力掖着这件事,徵羽也没有完全看出来,这次他任凭逸云试探,算是彻底交底了。
自己的徒弟嘛,早晚都是要知道的。
“你放心吧,我不找人打架,没人会伤我的。”孟祁宴安慰逸云道,“哭什么?我又不是要死了……”
逸云眼里闪着泪光,咬牙把眼泪憋了回去:“师父,我会想办法的,我不会让你出事……”
“我知道,我家逸云最懂事了。”孟祁宴笑着看着逸云,“别告诉他们几个,尤其是望霞……她胆子小,别吓着她……”
逸云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淌出来了,他点了点头,哽咽着说:“我一直知道,师父你表面上一点都不在乎我们几个徒弟,但你其实哪一个都疼……我求你了,你一定好好的,别出事。”
孟祁宴心里难受的很,但还是努力去安慰逸云:“不会的,我就算为了继续折腾你们几个,也得好好活着。”
逸云这才有些无奈地笑了,孟祁宴突然咳嗽了几声,头一阵阵发晕,他有些责怪地看着一脸担忧的逸云:“就是下次别在偷袭我了,我这刚好的差不多的伤……你真是气死我了!”
得,白被徵羽给上了,这次真是亏死了。
“师父我这不是着急吗……我给你看看……”逸云想要给孟祁宴疗伤,被孟祁宴拦住了,“行了,你给我疗伤我又得难受半天,你让我自己缓缓吧啊。”
“可是,我看陆掌门给你疗的挺好的啊,你也不难受啊!”逸云一脸疑惑,“陆掌门怎么给你疗的伤?我去学……”
孟祁宴:“……”
还是算了吧,这个学了他也不敢让逸云上。
大逆不道啊这是!
作者有话要说:孟祁宴:“记那些被我徒弟坑的岁月。”
逸云:“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四十一章
孟祁宴打发走了非要向徵羽取经的傻大徒弟,自己躺到了床上,看着房顶发呆。
之前他从来没有在意过生死的问题,今日逸云这么一闹,他突然有些神伤。
他活了八百多年,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头子了。
这八百年来,他爱过一些人,也恨过一些人,这些爱恨当年都是轰轰烈烈,铭心彻骨的,可就在这一个瞬间,他突然觉得了无生趣。
人间多苦,何必执着这么多呢?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孟祁宴对徵羽的恨意和爱意都已经淡了很多,他只是单纯地放不下徵羽这个人。
这个给予他希望,又使他绝望的人。
冤冤相报何时了,过往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又何必非得执着于玄清门和天云宗的往事呢?
孟祁宴觉得,自己可能只是厌倦了与徵羽的纠缠,想借这段往事彻底断了念想。
可他很无奈地发现,就算有这段往事,徵羽也不愿放弃与自己的纠缠,反而想借此死灰复燃。
失策,这次他真的是失策了。
这么一闹,孟祁宴突然觉得这桩旧事查不查都无所谓了,因为徵羽这混蛋注定是不会放过他的。
孟祁宴的胸口还一阵阵发疼,他感觉到了自己神魂的不安,心底也浮现出了一丝恐惧。
如果未来他真的受了不可挽回的重伤,在神魂逸散的前一刻,他会原谅徵羽吗?
他会,孟祁宴想。
可徵羽该怎么办?心里怀着对他的无限愧疚,看着他逐渐魂飞魄散,在煎熬和痛苦中度过后续无边无际的孤独岁月。
他不想看见徵羽经历这些,这样对徵羽不公平。
或许,他应该与徵羽彻底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而不是一直以这些借口去抵触徵羽的爱。
孟祁宴越想越累,眼皮沉的要命,便倒头睡了过去。
徵羽一回玄清门就开始查阅关于魂归术的资料,可这毕竟是个禁术,各大典籍上关于这种术法的记载都太少了。而且就算徵羽学会了,也没什么用,他是要修补孟祁宴的神魂,又不是要送他进轮回,还是得从神魂上入手。
这个时候,徵羽就想到了万花谷。
万花谷仅次于玄清门和天云宗,是个有年岁的老门派,而且屹立百年不倒,不管外界风波如何,这个门派的地位一直稳如磐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