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看上去还是不太好。”风湮的神色并未好转,“你中的是什么毒?就连解毒药剂也不管用。”
“……”时子殊看了他一眼,才道,“那不是毒.药。”
黑发少年眸光清冷,流露出一丝困惑,但也没有起身离开,显然如果时子殊不给出答案,他是不会走的。
原来他是真的不认识……不过也不是特别意外,风花和LK应该不会交给他这些东西,他也没机会接触到。
时子殊心中有些失笑,但下一刻他又想起风湮那长久以来对他沉默的凝望、那深沉而又真诚的心意,却忽然有些开不了口——在这样的情况下,却显得过于旖旎了。
他闭上眼睛,只好以沉默应对,然而他仍能感觉到,风湮还在静静地注视着他。
随着时间过去,他本有些苍白的脸上又浮起一抹艳丽的绯红,被压抑的药性重新慢慢地开始在他体内肆虐,引发一阵阵热潮,令他四肢发软,身体微颤,有些难耐地在床上蜷缩起来。
一只微凉的手忽然触碰了一下他的脸颊,轻轻拂拭着渗出的薄汗,又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抱进怀里,捏着他的下颌,又要将药灌进去。
与他手指的温度不同,他的怀抱格外温暖,带着清淡好闻的气息,似若在引诱着时子殊不断沉浸于其中。他体内的灼热瞬间变成了燎原之火,燃烧着他的身体和神经,似乎在顷刻间便可以将理智也一并摧毁殆尽。
“哈啊……”
时子殊喘息着将风湮推开,脱力般地倒在床上,漂亮的瞳眸中染满水光,眼梢泛着一点暧昧的淡红,胸口上下起伏,十指紧抓身下的床单,喑哑开口道。
“……你不用管我,这是媚.药,可以、可以催发人的情.欲……”
他的声音太过微弱,风湮不得不俯下.身体,凑近到他耳边才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听到时子殊所言,他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其中的含义后,他的眼睫蓦然颤了颤,目光起了几分变化,似是被时子殊灼热的吐息烫到了耳朵,他的耳根骤然泛起淡淡的红晕,主动起身远离了时子殊。
就在他起身时,时子殊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已然记不清当下是什么状况,只是在隐隐中感到热源离他远去,他的身上竟泛起阵阵冷意,不由抬起手拽住了风湮的衣袖,不让他离开自己。
“……”
风湮的身形蓦然一顿,回过身低头凝视着时子殊,幽静的眸光里蕴含着几分说不明的情绪。他一动不动,任由那只手拽着自己的袖子,虽然力道很轻微,他却还是顺着时子殊的动作低下了身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张情.潮迷蒙的脸。
他注视着时子殊的同时,时子殊也同样在看着他。
眼中氤氲的水汽使得他的视线朦胧不清,泛起点点光晕,一切景象被水光折射成无数碎片,他仿佛在透过万花筒凝望着这个世界,绚丽迷幻,光怪陆离,唯有眼前之人的面容是如此清晰。
他拽着风湮的手臂,借力缓缓地从床上坐起,向着对方的怀里靠了过去,那淡色的双唇在此刻落于他的眼里,仿佛充满了无限的诱惑,催促着他……
催促着他——
他堪堪在吻上风湮的前一秒停了下来,此时两人相距已极近,灼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几乎不分彼此。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子殊微微偏过脸,不去看向风湮的双眼。
恍惚之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片寂寥深邃的星空,还未成长的生命体融在光里,静静地飘浮在由星光凝聚而成的映像前,凝视着那道身影。
此处寂静无声,没有日出,没有月落,绚烂的星辉构成了单薄的风景,在漫长的孤独中,能让它体会到喜悦、快乐、满足与悲伤的,也唯有那一人而已——
……不行。
他不能更靠近了。
与其他一切都毫不相干。
仅仅只是因为,他没有办法承受这份炽热而纯粹的慕恋。
时子殊紧咬嘴唇,血珠外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扩散开来,这才让自己清醒了一些,试图分开两人过近的距离。
可是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见他要退开,黑发少年却欺身上前,扣住他的后脑,吻上了他的双唇。他吻得很轻,却不容抗拒,舌尖扫过柔软的唇瓣,血珠化开,将他们的亲吻染上了淡淡的血味。
少年闭上黑若星夜的瞳眸,带着几分青涩,小心翼翼地吮吻着时子殊的唇,感受到时子殊身体的僵硬,像是怕他再逃开,少年握住他肩头的手越收越紧,随后将他用力地将他抱在怀里,顺着微开的唇缝探了进去,吻得更深更重。
由生涩到熟练,时子殊被他吻得昏昏沉沉的,却又十分舒服,像是融化进了甜美的蜜糖里,他不愿醒来,只想无尽地沉浸于其中。
……
“哗——”
时子殊猛然睁开了眼,一下子坐了起来,激起了一片水花。
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一股冷意沁入了身体,这才发现自己坐在一个盛满了凉水的大桶里,身上穿着很单薄的衣物,怪不得浑身冷得不行。
他环顾四周,认出这是与卧室相连的浴室,浴室屋门紧闭,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
这时他忽然动作一顿,猛然想起自己的意识里所残留的最后一幕,竟然是在和风湮接吻……
“……”
他沉默半晌之后,猛地捧起冷水往自己脸上一拍,水珠滚滚落下,他苍白着一张脸,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也不知他在冷水里泡了多久,现在他完全恢复了清醒的意识,看来媚.药的药力算是过去了……可就算解决了这个问题,却还有更棘手的现实在等待着他,他怎么就昏了头,竟然和风湮接吻了……
但好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他们应该还没有做别的事……时子殊如此想着,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换过的衣服,不太确定地想着——或许他应该说,幸好风湮不会做别的事……
尽管当时意识模糊,但时子殊还记得很多细节,越是想着,他便越是头疼,在思忖半晌之后,他最终决定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若是风湮提起,他就故作推脱说自己什么也不记得了,否则他真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风湮了。
时子殊在凉水里泡了有一会,血液循环不畅,身体有些发僵,缓缓地从桶里起身出来,解开衣带,把湿透的衣服脱了下来,准备先从空间里取出一身事先备好的衣物应急。
他才将湿衣甩到地上,赤.身裸.体地站在原地,然而就在此时,浴室的门忽然被“吱呀”一声打开了,风湮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后,一下子就看到没穿衣服的时子殊。
“……”
两个人都僵在原地了。
第66章 萨勒芒教
一时之间,浴室中非常安静。
在片刻的沉默后, 风湮立刻转回身, “啪”地一声将门关上了,虽然他的动作很干净利落, 但时子殊还是可以看到他的耳根在隐隐泛红。
至于时子殊自己,他拿着衣服默默地在原地站了一会, 虽然表面看上去波澜不惊的,但心里也不太平静, 穿衣服的时候手忽然一抖,衣服掉在了地上,又捡起来折腾了一阵才重新穿好。
虽然他已经被换了一身衣服,也知道之前风湮应该差不多把自己都看光了, 但那是在他没有意识的时候发生的, 既然没有印象,他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而不像现在,他竟然就这么和风湮直接撞上了,这真是……
时子殊只觉得自己的头在隐隐作痛。
本来他们都是男人,就算看光了也无所谓, 可偏偏在这之前他们才刚接过吻, 而且在他的记忆里,好像还是他先主动拉住风湮, 之后对方才顺势——
……不行, 他不能再想了。
他揉揉酸胀的太阳穴, 心里少有地多了几分心烦意乱的情绪。他思忖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果风湮要提起来,他就说自己全都忘了。
若是不玩弄手段,只以坦诚的心意待人,时子殊的经验几乎就是一片空白,他确实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风湮。
好像他一向拿风湮都没什么办法……而且他必须承认,从一开始风湮就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之前是因为风湮和管理员关系匪浅,他不敢和对方有着过深的牵扯,而现在则是因为他知道了风湮就是复活他的人,还默默地喜欢了他许久,尽管他还没有和风湮挑明自己已经知晓这件事,但想要再和对方拉远关系,好像也不太可能了。
平心而论,自己也并不反感,只是觉得头疼。
时子殊微微叹了口气,系好最后一颗衣扣,深呼吸几次,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推开了浴室的门。
风湮听到声音,便抬头去看,见时子殊出来,他霍然站起身走过来,眸光若水,清澈又柔软,白净的肌肤也染上了浅浅的薄红,不复平素里的清冷模样,有一丝害羞,却亦有喜悦地望着时子殊。
“……谢谢你把我带到这里,队长。”
若是少年完全不遮掩自己的心意,被他这样看着,任谁都受不了,时子殊顿了一顿,略略错开目光,维持着平静的语气说道:“我已经没事了,现在我的身份是个假冒伯爵之女克莉雅的普通平民,刚才和我在一起的人是克莉雅的表弟伊曼,他——”
“刚才的事,我很抱歉。”
谁知风湮根本不理会他的话,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腕,认真说着:“但是……我不后悔,如果惹你不高兴,我向你道歉,不过我没有做别的事。”
“……什么事?”时子殊故意流露出一丝困惑之色,“我没有印象了,那时我不是很清醒。”说着他又笑了笑,“如果队长是指把我扔到冷水里,那没有关系,我也知道你是为了解除我的药性,我反倒应该感激你。”
“……”
黑发少年顿时沉默下去,他的目光微有凝固,变得幽深起来,似乎在审视着时子殊言语的真实性,而后者坦然地与他对视,眼神比他还要澄澈,又静默了一会,少年微微垂下眼睫,抿着唇没有说话,缓缓地放开了他的手腕。
时子殊微微一笑,他就知道,就凭风湮的性格,他是不好意思将实话说出口的,这样一来,他就能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
可就在此时,在他的猝不及防中,风湮忽然轻轻地捧起他的脸,凑近过来,在他的唇瓣上留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
一时之间,时子殊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事,若不是看到风湮脖颈间佩戴的吊坠,以及他确实不能通过系统看到风湮的好感值,他几乎要怀疑是另一个人变成了风湮的模样。
在他堪称震惊的注视下,风湮改作揽住他的腰际,低下头枕着他的肩膀,耳廓泛起十分明显的红晕,声音低低地说道。
“就是这样的事。抱歉。”
被他抱在怀里,时子殊真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他完全没料到风湮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难道他该说“没关系”?可是这让他怎么能说出口。
“吱呀——”
正在此时,卧室的屋门被推开,两个女仆带着慌张的神色匆匆跑了进来,时子殊趁机将风湮推开,若无其事地站定。
虽然又重新回到了女仆的监视下,但此刻他反而庆幸来人了,不然真的就不好收场了。
女仆看到他就在屋中,先是松了口气,可旋即她们又注意到风湮也在,甚至时子殊还穿着奇怪的男装,假发也被摘了下去,变得更加不知所措,惨白着一张脸,磕磕绊绊地说道:“黑、黑荆棘大人……”
在城堡之中,对于两个骑士团的团长,所有人不会直呼他们的名字,而是一贯以“白蔷薇”和“黑荆棘”作为尊称,以示敬意,而很明显风湮现在的身份就是黑荆棘骑士团的团长,名叫格莱林特。
这位大人和白蔷薇团长艾弗洛不一样,他是所有人中少有的厌恶克莉雅、并一直和她保持距离的人,看到他竟然出现在克莉雅的卧室里,两个女仆都花容失色,更糟糕的是时子殊现在毫无掩饰,只要不是瞎子,很明显就能看出来他是男人……
“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以前就认识,格莱林特是我的朋友,对于我的事,他也是知晓的。”
时子殊知道女仆们在担心什么,便出言安慰道:“刚才我遇到了一点麻烦,昏了过去,是他带我回来的。”
女仆们听了他的解释,这才松了一口气,心想着怪不得黑荆棘大人不喜欢克莉雅小姐——和自己的朋友张着同一张脸,大概是真的没法喜欢上的,不过在她们进来的时候,她们好像看见大人正在抱着莱尔,这是她们的错觉吗?
“伊曼怎么样了?”时子殊又问道,“他刚才和我一起遇到了麻烦,后来……”
“伊曼少爷他没事,昏迷过去一段时间后,现在他醒了,正在、正在……”一提到伊曼,两个女仆变了变脸色,有些惴惴不安地望向了风湮。
“他说了什么?”风湮眸光微冷,问道。
“对不起,伊曼少爷正在到处寻找黑荆棘大人,他很愤怒,说要杀了您……”女仆们害怕地讲出了实情。
“刚才他们发生了一点误会,不过不要紧,我会和伊曼解释清楚的。”时子殊说道。
女仆们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了。”
时子殊对她们笑了笑:“我有些话想单独对格莱林特说,可不可以请你们在门外等我们片刻?”
两个女仆怔了一怔,下意识地看向风湮,而对方也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们一眼,那目光冷冰冰的,仿佛带着冰碴,让她们立时颤了颤,纷纷低下头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