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我希望损失这么大吗?”卫梵天愤然道,“总有一些人,就像是上天派来故意气我的一般,比如那个慕流云,每一次事情只要牵涉到他,我就一定会功败垂成,还有那个张驰,几次三番坏我的事,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们后悔生到这个世上!”
“……这么说来,之前少教主就吃过他们的亏?”
“最早是白灵那个蠢女人自作主张,因为自己的私怨,毒杀了上清宫的人想要嫁祸给秦无期。我已下令将她处死,留下线索试图挑起上清宫和惊鸿山庄的矛盾,可惜办事的人手脚不够利索,这次嫁祸并没有我预期的那么顺利。后来我又派人伪装成车夫,半道上刺杀慕流云,留下大堆破绽和线索,意图让他们认为这一切都是惊鸿山庄的主使,可谁知半路来了几个捕快,他们连看都不曾细看就走了,白白浪费了我的设计。后来火烧惊鸿山庄的大计,以及在回程的路上设伏刺杀他们的计划,都是离成功只差那么一点点。我本想留着这两个麻烦的家伙以后再对付,岂料这一趟他们又来坏了我的好事!”
卫梵天越想越气愤,只觉得胸口一阵发堵,他捂着胸口深呼吸了几下,堪堪平复涌到喉头的气血:“若不是他们,本座何至于此!”
第77章 风波不绝(五)
“少教主稍安勿躁, 可千万不能大动肝火啊。”谷三思顺着他的背安慰道,“要不然……我这儿有几贴见血封喉的毒`药,教中还是有不少人愿意听少教主的吩咐的, 他们总不能在听泉山庄里窝一辈子, 我们可以等他们出来了, 再找个机会对他们下毒。”
“……不,算了。”虽然卫梵天气得要死, 却难得地没有完全失去冷静,“父亲已经将人手都调走,就靠那几个人成不了什么事,只能是白白送死而已。”
“那少教主的打算是?”
“回谷。”卫梵天看着自己的手,无力地说, “我如今功力尽失,就算再不甘心, 又能如何?”
***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 “停止所有行动, 全员撤回黑龙谷”的命令就通过红莲教特有的渠道送到了每一个教众的手上, 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得到消息的速度比别人略晚了一些。
魁虎刚刚带着一帮手下洗劫了一辆马车, 杀掉了所有随行的人, 面对着横七竖八的尸体,魁虎却陷入了沉思。
“堂主,怎么了?”他的亲信属下曹海问。
“我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真的是我们的目标吗?”
曹海说:“情报上说的是一辆黑色车顶的马车, 应该是他们没错。”
“可我们要杀的好歹也是个朝中的大官,怎么可能就带这么点儿人,一点排场都没有,这怎么想都不对劲。”魁虎担忧道,“要是我们搞错了,放跑了真正的目标,少教主指不定会怎么收拾我们。”
他这么一说,曹海也有些担心起来:“那……要不我们在周围再搜搜看?”
魁虎点了点头,忽然听到不远处的林子里,有人踩碎了树枝,发出“咔嚓”一声轻不可闻的细响。
“什么人!出来!”魁虎大声呼喝道。
几个属下立刻向那个方向围了过去,却见一个身穿鹅黄襦裙,相貌清秀的女子从树后走出来,脸色有些受惊的苍白,嗫嚅道:“几位英雄,奴家莺莺这厢有礼了。”
魁虎满脸凶相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此?”
其实按照教中的规矩,他应该二话不说将所有目击者都杀了灭口才对,但看着眼前这个姑娘唇红齿白、弱质纤纤,咬着下唇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就有些不忍心下手了。
“奴家是这家老爷买来的侍妾。”莺莺语气柔弱地说,“几位英雄杀了这家人,可算是救奴家脱离苦海的恩人,请受莺莺一拜。”
“恩人?”魁虎等人面面相觑,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莺莺握着手绢开始低泣:“几位英雄是不知道,自从我进了这家的门,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老爷待我又凶又苛刻,少爷时常偷偷调戏于我,夫人更是妒恨我年轻美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几次暗中加害于我,老爷碍于情面,也一直装聋作哑,若非今日遇上几位英雄,只怕莺莺早晚要遭了夫人的毒手。”
她一哭,魁虎的心就更软了,但毕竟还没有忘记正事:“先别哭了,告诉我,你家老爷是不是那个姓程的大官?”
“正是他,老爷好歹是朝中的官员,我还以为进了他家门,此生就再无出头之日了呢。”莺莺急切道,“几位好汉杀了老爷,一定会招来朝廷官军的追杀的,还是快些躲起来吧!”
曹海轻蔑地笑笑:“我们红莲教几时怕过那皇帝老儿?”
莺莺惊讶道:“原来你们是红莲教的人?”
魁虎瞪了他一眼,曹海自知失言,缩了缩脖子。
魁虎心想,这小娘子虽然生得美貌动人,但毕竟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怕是留她不得了,正想着怎么处置才好,就听莺莺说:“我老家阿嬷也是信红莲教的,她以前得了一种怪病,大夫都说治不好了,只能听天由命,后来她去信了圣火大神,没有几年病就自己好了呢!”
曹海眼睛一亮:“这么说,你也是信圣火大神的?”
莺莺点了点头:“以前我也会跟阿嬷一起去做礼拜和祭祀,后来进了程府,他们根本不许我出门,就没有再去了。”
“既然都是圣火大神的信徒,你就跟我们一道走吧。”魁虎知道此地不能久留,也有了可以不用杀掉这个小美人的借口,他起先还担心小美人不愿意,到时候少不得要用强,但是莺莺非常干脆:“老爷夫人都死了,我要是被抓回去哪里还能有命在,承蒙好汉收留,莺莺感激不尽,我们快些走吧,可不要被官军发现了。”
***
“我总觉得不太对劲。”红莲教隐藏的联络点里,魁虎皱眉看着不远处正在细嚼慢咽吃东西的莺莺,“你说,她会不会是在骗我们?毕竟她跟那个姓程的是一道的,也许为了保命,才假装出一副巴不得他们早死早超生的样子?”
“就算是假装的又怎么了,谁不贪生怕死呢?”曹海说,“而且你看,她要是真的为那姓程的老头子伤心,这会儿还能有胃口吃得下东西么?”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魁虎抓了抓络腮胡子,“我是想,她这会儿虽然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等到哪天有了机会,不会来找我们报仇吧?”
“不过是一个全身没有几两肉的小娘皮,堂主你也太多虑了吧。”
“要寻仇有的是办法,说不定她会偷偷给我们下毒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这么不知轻重,哪天死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这么说也有道理,那堂主想怎么处置这个小美人儿?”曹海可惜地看着那窈窕的背影,舔了舔嘴唇提议道,“要不让弟兄们先乐乐,睡完再杀掉?”
这句话的音量大了一点,莺莺回过头来看着他们,表情一派镇定,完全没有之前那副被吓坏了的样子:“你们为何这么目光短浅呢,难道像我这样的美人,在你们看来就值得一个睡完就杀的待遇?”
“哦?”她异常镇定的态度,倒是挑起了魁虎的兴趣:那你觉得你应该值得什么待遇?”
莺莺用手绢擦了擦嘴角,不疾不徐地说:“我素来听闻红莲教的少教主风流倜傥俊美不凡,你们若能将我献给他,等我将来得了宠,一定忘不了你们的好处。”
魁虎笑了:“你为什么认为你会得宠?按照你的说法,你在那姓程的身边可过得也不怎么样啊。”
“那老头儿怕老婆,身子骨也不行了,我被送到他的手里,可真是明珠蒙尘。”莺莺拢了拢头发,“为什么你认为我就得不到你们少教主的宠爱呢?”
魁虎不说话了,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暗自和少教主身边的女人们比了一比,论美貌莺莺并不能说是艳压群芳,但是也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魅力,这样的美人要是就这么杀了的确是太暴殄天物了。
曹海也赞同地说:“堂主,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呀,你想想那个姓邓的,不管是论资排辈还是讲能力,或者数数立下的功劳,有哪一点比堂主强?他就是靠着把他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远房表妹献给了少教主,现在都当上旗主了。那个女的你也是见过的,比起莺莺来可差得远了,在少教主面前也不怎么得宠,可是就靠着这么一个女人,人家就能成天在盘龙谷里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却得在外面提着脑袋玩命,这是何苦呢?”
魁虎陷入了犹豫,莺莺就趁热打铁道:“魁虎大哥放心,莺莺是知恩图报之人,你们助我脱离苦海,我已经感激不尽,若能再帮我寻得这么一个机会,有朝一日飞上枝头,你们就是我的亲信,我不提拔你们,将来谁给我撑腰呢。”
“看不出来,小娘子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魁虎目光露骨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这性子我喜欢,不如跟了魁爷我,照样亏待不了你。”
“不要。”莺莺淡淡地回绝了。
“为什么?”
莺莺理直气壮地说:“因为我看不上你。”
“你竟敢说看不上我?”魁虎有些生气地冷笑一声,“可真有胆色,你就不怕我一掌打死你?”
面对这样的死亡威胁,莺莺却只是盈盈一笑:“魁爷,在这世上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权势,等到魁爷有权有势了,要什么样温顺可人的女子没有?何必强留我一个不情愿的人在你身边,却白白放过了这个平步青云的大好机会呢?”
“……好,很好。”魁虎终于还是被她说服了,“就冲你这口才和胆识,你肯定比邓斌那个表妹有出息多了,我魁虎就赌上这一把,带你去盘龙谷,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一定不会叫魁爷失望的。”莺莺用手绢掩着嘴唇,淡淡地笑了起来。
***
张驰梦到自己回到了过去,那时候他刚刚认识慕流云不久,总觉得对方虽然就在身边,却又仿佛隔着天涯海角那么远,他只能小心翼翼、忐忑不安地靠近,生怕一步踏错,这个武林高手就会拂袖而去,再也不理他了。
而当他从这个忐忑不安的梦中醒来,却看到慕流云安静地睡在他的身侧,长发散乱地铺在枕头上,凌乱的床铺还残留着昨夜疯狂的痕迹。
张驰一时竟分不清哪一边才是梦境,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确定曾经的美梦已经成真,他们已经是一对了,而且昨天晚上他还连哄带忽悠地终于得偿所愿,将这个武林高手吃干抹净。
慕流云也是头一次知道男人之间还可以做那样的事情,一开始还有些不太乐意,但最终还是放任了他的胡作非为,事后也没有发火,而是懒洋洋地趴在床上,把玩着手头的一个小瓷瓶:“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歪门邪道,连药油都事先准备好了?”
张驰也没多想就实话实说了:“上次去找花姐的时候,我就顺便跟她讨教了一下,她找了个经验丰富的小倌教我的。”
“嗯?”慕流云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张驰赶紧赌咒发誓自证清白:“只是口头教教的!我绝对没碰过人家一个手指头,不然碰了哪儿我就烂哪儿!”
慕流云也不说话,张驰就抓住他的手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气啦?你别生气好不好,那什么……我这么勤奋好学也是为了你呀。”
作者有话要说: 写出这么奇怪的倒叙都是因为河蟹的错!_(·ω·」∠)_
第78章 盘龙谷的回声(一)
“就你花花肠子多。”慕流云撑起身体, “我去沐浴。”
张驰赶紧跳下床以比他快十倍的速度披衣穿鞋:“这大半夜的,别人都要睡不睡的时候你跑出去洗澡多不好,我去打水回来给你擦擦身子, 明天再到浴池里好好洗个痛快, 你看怎么样?”
“……好。”慕流云就从善如流地躺回去了。
等张驰打了水回来, 慕流云已经有了几分倦意,困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任由张驰拧了毛巾帮他擦拭身体。
等到张驰手脚麻利地把该收拾的都收拾干净了,就回到床边依依不舍地亲亲他:“你睡吧,我该回去了。”
“……回哪儿?”慕流云慵懒地发出低沉的声音,听得张驰骨头都酥了,他咬牙道, “我得回自己的房间去,不然让人看到我在你这边过夜, 总是不好的。”
“管那么多作甚, 一起睡吧。”慕流云往里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
张驰其实这会儿也是一刻都不想和慕流云分开, 让他回自己的房间去, 简直就跟寒冷冬天的清晨困得要死的人不得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一样揪心,而他做出如此痛苦的决定, 只是担心流言蜚语会损害慕流云和上清宫的名誉, 不过转念一想,慕流云一向起得比鸡还早,他干脆等到明天清晨跟慕流云一道起床,然后再偷偷地溜回去也不会有人注意到的。
勉强找到了一个理由, 张驰立刻就毫不犹豫地动摇了:“要不,你明天早上醒了就叫我,好不好?”
慕流云迷迷糊糊地应了,张驰就安心地躺下来,抱着他的腰幸福地腻在他背后,也毕竟是累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没想到这一觉就睡到了大天亮,而一向早起练功的慕流云居然醒得比他还晚,直到张驰起床了,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听到屋外的嘈杂声,他将垂到额前的头发捋向脑后:“都这么晚了……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