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解为什么每一次看着照片,齐罗跃的眼神之中总是透着几分无奈和怀恋。
不明白为何齐罗跃苍老的手指,总是会不自觉的蜷缩,似乎在触碰着什么。
果不其然陵宜在的一听到下课铃之后眼睁睁的看着齐罗跃第一个冲出了校门,头也不回的冲刺跑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怎么样,等久了吗?”齐罗跃问道。
“不会,只是……”陵宜看着自己的面前已经放了一大堆的甜品,这个店主见到自己哪怕是不吃也会不停的放过来新的甜品。
“多少钱?”齐罗跃根本不介意的给老板付了钱,陵宜也大概明白,老板这么做的用意。
很简单,因为齐罗跃会乖乖的付钱,因为齐罗跃从小经济方面都没有太大的缺陷。
“今天就这家吧。”齐罗跃牵着陵宜的手,像是牵着一条小狗一样,“小陵陵过来看菜单。”
齐罗跃将陵宜安放在自己的旁边,指着菜单说道:“想吃什么都行,看上了就点。”
陵宜看着菜单上的菜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齐罗跃以为陵宜是不知道应该吃什么,干脆主动介绍。
“这家小炒其实味道都不错,你能吃辣吗?像干锅类,麻辣豆腐的味道都不错,恩,其实小炒肉也还行。”齐罗跃轻车熟路的指着菜单上的菜式,一点一点的给陵宜解释,“这家肘子不是自己做的,是在其他地方的,味道可以说是相当不错了,肉质很好,就是有点咸……”
齐罗跃对每一道菜品几乎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其他的店呢?”陵宜问道。
“想吃什么?”齐罗跃敲敲桌子,“这附近哪里好吃哪里不好吃你只管问我就成。”
“……”为什么不回家吃呢?
陵宜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而是站起身来,拉了拉齐罗跃的手。
“回家吧。”
“不吃饭了?”齐罗跃有些傻眼,“你不吃等我吃完啊?我饿。”
“我们买菜。”陵宜强硬的拽着齐罗跃的手,“你买食材,我做饭。”
齐罗跃咂咂嘴,不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嘟嘟囔囔的说道:“区区小狗还挑食……你做饭能吃吗?”
“保证吃不死人!”大概是被齐罗跃感染了,陵宜说话也随性了很多。
齐罗跃翻了个白眼,反正如果真不能吃再叫外卖好了。
但是齐罗跃在真正的见识到了陵宜挑选蔬菜的架势,那几乎堪比秤的手感,对各种调味料的挑选,几乎让齐罗跃确定这家伙肯定是在家里常年做饭的。
“你家里是不是虐待你?”仅仅是这么几个注意点,齐罗跃几乎脑补出了一部家庭大剧。
失去了母亲的少年,叫着外人主人的孩子,每天被逼迫在家里做饭,最终忍受不了冰冷的家庭离家出走……
齐罗跃看向陵宜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哪知道陵宜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齐罗跃是一个高中生,高三生的身份在现在这个社会注定是敏感万分的,在所有的家长都为自己孩子的前途而内心担忧万分之时,齐罗跃却和其他人一反常态。
本来应该是家里人为这位准高考生而担忧努力,准备好美味的食物等待他回家的场景,在开门之时,让陵宜知道,一切都妄想。
空气中所凝结的冷凝的气氛,比起一个家庭,更像是一个冰冷的旅馆,毫无人气。
第52章
安静的房间中全然是一片清冷的气息, 陵宜在踏入房间的脚步下仿若从下而上传来一阵冰凉。
明明已经是短袖的季节, 为何这个房间中却偏偏如此阴森。
“看吧, 我就说我家里很适合养狗。”齐罗跃丝毫对整个宁静过分的气氛不以为意,而是颇为自豪的揉了揉陵宜的头发,“反正一个人都没有你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做饭吧。”陵宜挽起了自己的袖子, 走进了不染油污的厨房,“齐罗跃哥哥你也应该饿了吧。”
“刚才谁说自己十八岁了来着,我还不满十八呢!”齐罗跃心情倒是不错, 还稍微调侃了两句。
要说家常菜还是饭馆饭店酒店,齐罗跃是能吃的都已经吃了个遍,在他十四岁之前家里一直都是请的保姆来做饭,但是十四岁之时因为保姆偷了家里的东西被赶出去之后, 就再也没有寻找过任何的保姆了。
反正食物不管是谁做, 最终也只是为了填饱肚子,是不是健康对齐罗跃来说并不怎么重要。
但是陵宜做的食物,却勾起了齐罗跃很大的好奇心,本身就因为过了饭点而感觉到饥饿,陵宜的食物又更像是专门为他所准备,仅仅是从香气上就已经勾得他食指大动, 更别说上来之后色香味俱全的几乎是大餐了。
本身高中还在长个子的少年对这一顿美味根本没有任何的拒绝之心, 更是满足了齐罗跃的口腹之欲。
“你做的饭真好吃。”齐罗跃看着被自己吃的干干净净的碗盘,颇有点不好意思, “估计是我太久没有吃过家常菜了。”
“外面的食物,所吃的人都并不是给固定的一个人的。”陵宜放下了自己几乎没有盛饭的小碗, 干干净净的不像是刚刚吃过东西,“食物的咸淡,味道,都是固定而统一的。”
“嗯哼。”齐罗跃点点头说道,“话的确是这么说的,那些口碑好店什么的都不过是符合了大众的口味而已。”
“但是一个人的口味是不可能一尘不变的。”陵宜珍惜的看着桌面上的碗筷,这上面的食物被他所专注侍奉之人吃得很干净,“一个人现在的心情,状态,疲惫程度,都会决定一个人的口味,所以才会在外面吃饭之时点各种各样的菜式。”
齐罗跃抬眼,发现陵宜看着自己专注万分,略显尴尬,摸了摸鼻子企图化解,却发现陵宜并不认为奇怪。
“我知道现在齐罗跃主人的心情状态,我也知道您现在对于这些食物的满意。”陵宜歪着脑袋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吃饭本来就不应该是一件费神的事情,轻轻松松的享受才是真谛。”
听着陵宜絮絮叨叨对吃饭的话题长篇大论,齐罗跃瞅了瞅嘴角:“小陵陵家里难道是开饭店的?”
“这些都是我的老师教给我的。”陵宜想起岳松鹤,眼神都似乎都带上了尊重。
——那你干嘛不直接去你老师家里反而到这里给人添乱来了?
也不知道是哪一股气不顺当,齐罗跃感觉心里堵得慌。
“在齐罗跃哥哥收留我的这段时间,我会为齐罗跃哥哥每天都准备好最好的美餐。”陵宜柔软的头发因为几分俏皮的动作而轻轻晃动,勾勒出的小小弧线让齐罗跃心情微妙,“我会照顾您所有的饮食起居的。”
齐罗跃看着面前说自己已经成年了却不停的叫着自己哥哥的小家伙,沉默了很久,突然见一个巴掌就拍在了陵宜的脑门上,打的陵宜脑袋发懵。
“装什么装,让你装大人,让你装,装!”像是对这样的手感超级满意,齐罗跃感觉自己真的拍陵宜的脑袋非常上瘾。
陵宜一脸懵逼的被齐罗跃不停的敲着脑袋,眨巴着眼睛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陵宜大概是真的小吧,齐罗跃隐约这么猜想到,看着自己的宽松版睡衣小家伙穿上手都伸不出来,齐罗跃真的感觉到,这估摸着还是个装小大人的孩子呢。
“我以前的衣服都已经丢掉了。”看着陵宜的样子,齐罗跃想到自己的过去,“我本身就长得快,家里又没有存衣服的习惯,你就凑合着当睡裙穿吧。”
陵宜甩了甩袖子,从里面露出来小手,乖巧的点点头。
齐罗跃转过头捂了捂鼻子,这特么是在比他犯罪啊!
齐罗跃并不了解陵宜,也不认识陵宜,只是在听到陵宜离家出走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将他带回了家。
没有防备,没有过多的打算,就只是这么顺着心做了,实际上齐罗跃是知道的,他羡慕着一切……能够将想法付诸于实践的人。
不得不说,有了陵宜的日子是真的不是一般的好过,齐罗跃也逐渐的了理解了陵宜所谓的照顾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陵宜的手艺不得不说是真的好,做法的水平那都是一等一的,他一个男孩子觉得像个女孩子一样天天带饭盒太蠢,现在齐罗跃天天就拎着自己的大饭盒去上课一点都不怂,到饭点就来抢饭,一帮兔崽子扫荡过去肉就没了。
“你们这些混蛋!”又看到自己的碗里就之剩下了菜了,齐罗跃真的是气的牙痒痒。
“平时让你带饭给我们也没见你这么小气啊。”小胖眯着眼睛腆着脸过来套近乎,顺便吃了一口菜,其实菜的味道也不错。
“那是以前!”齐罗跃郁闷的看着自己碗里就剩下的白米饭,撇撇嘴。
“说真的,你家这一次新请的保姆真的是有一手啊,挺贵的吧。”小胖坐在齐罗跃的旁边,感觉位置有点小推了推桌子。
“滚滚滚。”一脚又将桌子给踹了回去的,陵宜的事儿他可不能乱说,
陵宜是一个相当神奇的人,越是相处齐罗跃就越是没有办法将陵宜当做普通的孩子来看待。
陵宜明明无论从什么样的角度来看都是个孩子,但是却是真正的能够顾忌到他全方位的感受。
高中的生活实际上并没有那般轻松,在这个成绩决定一切的世界里,齐罗跃一直都是自己奋斗的,父母虽然从来不管制他,但是对他的要求却无论如何都必须达到。
要上最好的医科大,学出出色的医术将来接管家族的医院。
齐罗跃有时候都嗤之以鼻,如果说连医院都能够变成继承的了,庸医都能够靠关系上位,那么未来看病的人不都是倒了大霉了。
“不是这样的啊。”陵宜听到了齐罗跃的碎碎念,坐在了齐罗跃旁边的桌子上,在台灯的灯光下显得微微有些阴暗,但是却并不恐怖,而是被柔和的光线度上了一层温暖。
“那是哪样?”饶有兴致的想要听听陵宜的回答,齐罗跃放下了手中习题仔细听着。
“因为齐罗跃哥哥足够的优秀啊。”陵宜一边荡着双腿,一边说道,“齐罗跃哥哥能够达到父母的期待和要求,将来齐罗跃哥哥想要学习的事情必定会比其他人要更加的优秀。”
“齐罗跃哥哥拥有更多可以接触病人的机会,见过的越多,进行的越多,比起更多零基础的医生来说,更加的拥有可靠的医术。”
“齐罗跃哥哥拥有自己学习的天赋,有未来的家里的帮助,有愿意上进的心,在一切先天条件和后天条件的创造之下,本身就比其他人要高一个起点的齐罗跃哥哥,会进步的比他人更加的快。”
“一个好的医生的诞生,是所有的病人的福音啊。”
大概是这样的吧。
在听过之后,齐罗跃也沉默了,这件事情他怎么会不清楚,但是……
“我并不是那样优秀的一个人。”对自己的不自信,对未来的不自信,在人生路上没有引导之人,齐罗跃真的觉得自己不过是在人生道路上迷路的可怜之人而已。
“不是的。”陵宜笑道,“哪怕我能够掌握着未来的一切,就仅仅是看着现在的齐罗跃哥哥,我也知道,您是一个独一无二的,绝对能够成功的人。”
齐罗跃知道自己上课发呆不好,但是那个孩子的声音却始终是回荡在耳边,能够被他人所信任着走向一条路,感觉就像是在他的不情愿之上,轻轻的放上了一层糖衣,可以感受到几分甜。
“但是……”真正让齐罗跃在意的,并不是那些肯定他未来学医道路的话,而是陵宜后来对着他微笑,“其实如果是齐罗跃哥哥,哪怕是不走行医的路,也一定能够找到自己精彩的未来的。”
突然间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耳边的老师絮絮叨叨的声音消失,齐罗跃眨巴着眼睛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之时,一个粉笔头腾空而来,砸在了齐罗跃的脑门上:“好好听课!”
陵宜蜷缩起双腿,傻呵呵的笑出声,偷偷的在家里通过监视器偷看齐罗跃在课堂上发呆,被老师用粉笔打了的一幕,陵宜也觉得很有意思,不由的笑出声来。
就在陵宜偷看之时,一声钥匙开锁的声音从玄关传来,陵宜的内心一惊,迅速的钻进了齐罗跃的房间。
进来的是一双高跟鞋的声音,从音调上听来应该是一个中年女性了,陵宜当然知道这进来的人是谁,是齐罗跃的妈妈。
陵宜着急的小跑了两步上前将自己铺在地面上的被褥卷起来立刻塞进了衣柜,顺便也将自己塞了进去。
进门的女人皱了皱眉头,看着有一段时间没回来的家里,总觉得家里的气氛好像有点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说不上来的感觉,莫名其妙的陌生。
听到卧室有动静,女人的眉头一皱:“齐罗跃?”
一想到齐罗跃可能逃课在家,女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两步上前几乎用蛮力直接推开了房间的门。
在衣柜里的陵宜吓的浑身一个激灵。
女人看得到齐罗跃的房间里面,干干净净的,一如他们对齐罗跃的教育,绝对在事情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杂乱。
“是我太过敏了吧。”女人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抽疼的太阳穴,去了厨房,倒了一杯净化水准备喝之时,眼神却看到了在一旁按理来说很久都没有人动过的调料盒。
里面原本应该是装满的调料现在明显是被人动过的痕迹,女人上前了两步看到的是打开的饮水机,齐罗跃很少会主动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