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器灵袭击,表面金纹飞速流动,收回之前放出的玄武虚影,化成拳头大的一只蛇颈金龟,张嘴咬向器灵,牢牢护住仙器本体。
器灵人多势众,自己咬不赢,索性一起上。大不了少分些鬼火,也要咬碎这家伙。
玄武本不会如此狼狈,无奈被铃音困住神识,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眼睁睁看着仙器被咬得寸寸龟裂,金龟仅能护住中心一小块。以目前的情形,这一块也是岌岌可危。
颜珋不开口,这些凶猛的器灵怕是会将金龟生吞活剥。
看到这一幕,丑六和两只小狐狸长舒一口气,九尾则是面现嘲讽,轻轻转动伞柄,视线扫过玄武,嗤笑一声:“人间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蜃龙之尊,岂是你能随意折辱,当真自不量力。”
玄武顾不上九尾的嘲讽,察觉应龙鳞开始震动,客栈中的龙气愈发恐怖,心知继续拖延下去,非但天庭的法旨完不成,自己也将无法脱身,心一横,眼神阴鸷地扫过颜珋,双手捏起法印,连续祭出五枚龟甲,拼着神识颤动,也要将对方拿下。
龟甲悬浮在半空,组成星宿图阵,刹那绽放金光。
器灵先后被金光震飞,倒退着翻滚出去。稍微稳定身形,立刻攥紧拳头,以最快的速度又冲了上去。
“回来。”
知晓玄武图阵的厉害,颜珋立刻召回器灵,收起玩笑的态度,从二楼纵身跃下。飞落过程中,手中金铃化作一柄短刀,刃口锋利无比,延伸出超过半米的灵光。
刀光呈弧形挥过,玄武图阵迅速变化,抵挡住刀光的同时,化出钟形灵网,向颜珋当头罩去。
“大人小心!”九尾发出惊呼。
颜珋避开灵网,刀光再次暴涨,内蕴霸道龙气,金色中隐隐散发黑光。
玄武心头剧震,知道颜珋所持并非蜃龙刀,仅是一件寻常仙器,仍不免生出忌惮。
然图阵已经开启,断无半途而废的道理。
干脆继续催动龟甲,同时给隐藏在客栈外的天将传讯,令其打碎守门石兽,同他里应外合,助他一臂之力。
传讯数次,天将无一回应,玄武分心刹那,图阵出现破绽,金光被生生切开一个缺口。
玄武大惊,刀光已袭至于面门。来不及合拢阵口,仅能交叠双臂抵住骇人的森冷。
颜珋飞身逼近,倒提兵刃,长腿横扫。
玄武像是断线的风筝,一路倒飞出去。至客栈门前,木门自动开启,任由他飞出门外,摔落在青石路上,样子分外狼狈。
器灵们挂在栏杆上,一齐拍手叫好,对地上的玄武呲牙。
让你摔我们,活该!
丑六震撼得说不出话来,白尾和六尾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是竖起耳朵,大眼睛亮晶晶,看得一眨不眨。
九尾收起红狐伞,自己走在颜珋身后,示意小狐狸跟上。长裙扫过地面,腰肢轻摇,愈发显得婀娜多姿。
玄武从地上挣扎起身,意图调动灵力再组图阵,锋利的长剑忽然抵在颈间,令他的行动戛然而止。
顺着剑身看去,玄武骇然睁大双眼。
应龙?!
他预料到会惊动庚辰,只是没想到,对方比预期中来得更快。
视线落到庚辰身后,随他同来的天将尽数被龙气束缚,兵刃碎裂,战甲破损,垂头丧气地站在街边,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天帝亲口立誓,蜃龙居于此,天庭之人不可涉足半步。”每说一句话,庚辰的长剑即逼近一分,玄武纵然是仙体,也抵不住应龙剑的威力,以灵力护体仍被割破颈项,流出散发灵气的血,引来器灵垂涎。
“蜃龙行悖逆,夺地府魂魄,违天律,自当伏法!”玄武知晓应龙不会罢休,索性豁出去,任由鲜血流淌,强硬道。
“可有证据?”
“什么?!”玄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指黄粱客栈,证据就摆在眼前,难道应龙还要视而不见,继续包庇?就算之前的不认,那个红衣厉鬼就在客栈二楼,同颜珋达成言契的经过,他全部看在眼里!
无视玄武的愤怒,颜珋收回短刀,走到庚辰身边,笑道:“地府可曾上告?”
玄武哽住。
说来令人费解,黄粱客栈存世许久,收取的魂魄不知多少,十殿阎罗竟无一上禀天庭!
若不是发现颜珋真身出现在他处,且命庆忌探查地脉,似有揭开前事的苗头,天庭也不会冒着出尔反尔的风险,决意要将他再押上剐龙台。
可惜应龙回来得实在太快,又提出天帝亲口承诺,玄武被话堵住,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应对。
“地府未曾上告,又无真凭实据,何来悖逆一说?”庚辰双眸化作赤金,眼底溢出令人胆寒的杀意,冰冷道,“玄武矫旨,联合数名天将图谋不轨,背誓踏足此地,天庭该给我一个解释。”
当年蜃龙被夺上神位,押上剐龙台,众仙本以为他将随祖龙沉睡,再不会现世。未料想,应龙持剑上殿,逼天帝立下誓言,将蜃龙庇护在自己的羽翼下。
若只有他一个,天庭未必会轻易低头。
令人心惊的是,烛龙、黑龙、青龙等俱都站在应龙身后,旗帜鲜明要护住颜珋。如果天庭不愿退让,难保他们会做出什么。
自龙族大劫,这还是几人第一次联袂现身。恐怖的龙威之下,众仙皆胆战心惊,天庭不得不做出让步。
从那之后,颜珋就在应龙的地界养伤,地府众人避着走,天庭诸仙也不得轻易踏足。
有传言蜃龙苦追应龙,千百年不得偿愿。
事实真相则是,庚辰不惜同天庭对抗,也要将颜珋护住。至于这些流言,更像是天庭主动放出,为的是掩耳盗铃,维护自己的颜面。
毕竟被逼得当殿立誓,当事人还是天帝,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不过立誓归立誓,时间过去再久,天庭也未放松对颜珋的监视。此番发现情况不对,立即派下玄武和数名天将,意图罗织罪名,将他拿上剐龙台,剐不死也要逼他沉睡,就此断绝后患。
可惜玄武判断失误,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出现岔子。
应龙从千里之外赶回,以当年之事诘问,玄武被问得哑口无言,唯一能咬住的就是颜珋夺取魂魄,触犯天律地法。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理由也很快站不住脚。
颜珋当着他的面捏碎一枚木简,数息之后,三名地府判官现身,见到眼前的场景,知晓事情缘由,连商量都没商量,齐刷刷摇头,动作相当一致,还分外有节拍韵律。
“此乃误会。实是我等出言相求,大人方才出手相助。”比干话说得漂亮,把玄武能找出的漏洞全部堵死。另外两名判官在一旁帮腔,完全不给玄武翻盘的机会。
不提之前有多少不愉快,颜珋的确帮了地府大忙,又出言提醒邪祟之事,他们自不会坐视不理,任由天庭肆意妄为。更重要的是,比起偶尔找点小麻烦的蜃龙,十殿阎罗更看不上现在的天庭。
这些神仙做了糟心事,还要摆出一副道貌岸然、我为正义的模样,没得令人厌恶。
听完比干三人的话,明白他们的态度,玄武气得七窍生烟,险些当场吐血。
第57章 恶有恶报
庚辰态度强硬,直指玄武未经允许, 携天将擅闯黄粱客栈实为天庭背誓。地府判官出面为证, 言地府无意追究蜃龙先前举动, 天庭法旨根本站不住脚,玄武毫无办法, 寻不出任何破绽,一时间进退两难。
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云层后突现数道金光, 两名陌生的仙官奉天帝命, 召玄武返回天庭, 对锁拿蜃龙一事绝口不提。
事情至此,颇有些雷声大雨点小, 不上不下, 虎头蛇尾。
颜珋环抱双臂, 视线扫过面无表情的仙官, 眼底闪过一抹冷嘲。
玄武却是松了口气,有逃过一劫之感。
即使被同僚嘲讽, 被天帝责办事不利, 总好过继续同颜珋两人硬抗。
他自知不敌蜃龙, 提前做出诸多准备, 真正动起手来, 仍是没有多少胜算。且有应龙在侧,摆明要护蜃龙,他更是投鼠忌器。
继续僵持下去, 难保自己是否能活着离开。
神龙向来和心慈手软搭不上边。
自洪荒以来,死在龙爪下的大妖异兽不知凡几,倒霉的仙人也是数不胜数。玄武之前有些昏头,才会主动请缨,前来捉拿颜珋。如今回来神来,不禁一阵后悔。
天帝透出此意时,其他仙官都躲得远远地,唯恐沾上边。自己偏要上去凑热闹,如此独树一帜,到底是怎么想的,脑袋被不周山的石头砸了吗?
还是说,他被人算计了?
想到当时的情形,玄武脸色阴沉,明显是有了计较。
天庭十分关注此事,玄武下界后,一举一动都被看在眼里。
奈何事不遂愿,蜃龙轻易击退玄武,庚辰及时赶回,当面重提旧事,地府判官态度鲜明,不愿同天庭为伍,发觉事不能成,不想玄武真落在此处,天帝唯有再派仙官将玄武召还,对先前的法旨提也不提。
只是天庭不提,不代表庚辰乐意揭过。
有一就有二,有三必有四。
这次高举轻放不予追究,难保对方不会得寸进尺,趁他不在再破旧誓。
为杜绝隐患,也为给对方一个警告,庚辰虽未强留玄武和天将,却手持应龙剑,准备和仙官同上天庭,当殿讨一个说法。
“上神,是否再斟酌一二?”仙官面现为难。
明知道对方准备找茬,还必须好言好语,实在有些憋屈。
怎奈是天庭行事不周,违背誓言在先,说白了就是不占理。应龙真要打上天庭,诸仙也是毫无办法。
庚辰挥手摄来捆仙锁,当场将玄武绑了个结结实实,和天将捆成一串,同颜珋颔首之后,无视满脸惊容的仙官,先一步飞入云层,很快不见踪影。
仙官僵硬片刻,也顾不得其他,迅速追在应龙身后。一人途中取出法宝向天庭传讯,告知诸多同僚,那个万年前持剑上殿,一剑劈断大殿仙柱的应龙又来了!
目送庚辰和仙官飞远,颜珋沉吟片刻,取出一枚以灵玉雕琢的铃铛,轻轻摇动三下。他知道庚辰不会吃亏,也极少做没把握的事,还是有备无患,给许久未曾联系的烛龙和青龙送去消息。
他被黜上神位,不能随意踏入天庭,烛龙和青龙则不然。知晓应龙又杠上天帝,他们应该很乐意凑个热闹。这两位得到消息,黑龙和火龙必然不会被蒙在鼓里。
万年过去,某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当真以为祖龙沉睡,龙族大伤,就能任他们为所欲为?
当真是打错了注意!
等到庆忌归来,查明鹿吴山等地的状况,颜珋就能断定,毕方和蛊雕的出现到底是必然还是偶然。如果不是凑巧,而是灵脉出现问题……颜珋眯起双眼,嘴角掀起一抹弧度,笑容却无半分温度,只令人觉得胆寒。
“大人,是否要我去天庭走一趟?”九尾开口道。
“不用。”颜珋收起玉制铃铛,摇头道。
天庭背誓在先,哪怕得天道相护,气运加身,违誓就是违誓,没有任何辩解的余地。即使庚辰掀翻大殿,天帝也得咬牙受着。否则他所依仗的,第一时间就会反噬!
再者说,若天帝决心同龙族彻底翻脸,万年前就不会立下仙誓,容许庚辰带走颜珋。
九尾思量片刻,理清其中关节,心中恍然。不过自己不上天庭,未必不能打探消息。看热闹不嫌事大,和有交情的妖仙联络一下,了解应龙出面,诸仙是如何应对,必然是个乐子,怎么说也能让自己开心一下。
打定主意,九尾当即向颜珋告辞,带着六尾离开客栈。
丑六心中有事,几次想要开口,被九尾暗示拦住,到底压下好奇,在九尾离开之后,也同颜珋道别,准备返回海中。
当年的事,颜珋若是想说,应该不会隐瞒。若是不愿开口,自然有他的道理。自己追问无疑是揭人伤疤,不该如此莽撞,也不能这样没脑子。
比干三人同样没有久留。
玄武率天将下界,欲再押蜃龙上剐龙台,应龙一怒找上天庭,事情委实不小,必须上禀十殿阎罗。
“今日多谢三位仗义执言。”颜珋谢道。
“我等也是实话实说。”比干道。
三名判官同颜珋告辞,很快化作一团黑风,消失在云层之后。
等到他们离开,颜珋挥袖扫去玄武留下的仙血,避免引来妖鬼邪灵,其后手捏法印,分别向两尊石兽注入灵力。
石兽现出虚影,晃着大脑袋向颜珋告状,诉说天将采用卑鄙手段,调动仙器意图破坏屏障。
“吼!”仙器如何,他们顶住了!
“吼吼!”就是爪子缺了一块。
“吼!”没吃亏,把人掀翻!
“吼!”对!
颜珋听得有趣,用手拍了拍石兽的大脑袋,重新稳固屏障,确定没有疏漏,方才走进客栈,双手合拢木门。
客栈中静悄悄地,白尾趴在柜台后,又在认真修炼。
颜珋迈步登上二楼,来到冯夏所在的房间,推开房门,迎面即是一座六扇屏风。伴着清脆的铃音,屏风中的画面飞速流淌,最终定格在冯夏被亲戚赶出家门,在树下自尽的那一天。
天空中雷声轰鸣,闪电爆出紫光,雨水倾盆而下。
在雨中断绝呼吸的女孩,忽然间睁开双眼,惨白的嘴角缓缓上翘,眼底爬满黑红的血丝,模样惊悚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