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以沫将手中白石玉所刻得方正的云界令印在结界之中,结界一开,花折樾便随她一并进去。
随后,花折樾凑近独孤丝萝:“师父要是打死了我,师姐你可得好好心疼心疼我。”
独孤丝萝见人不生气反而调侃她,顿时恼羞成怒:“你做梦!”
之后结果就是,花折樾和她说话她都不理睬。
就这样三人到了主峰,抵达云关界内,又走到云清宫主殿云清殿,撞上刚走出来的大师姐秋姣。
秋姣对着回来的花折樾和独孤丝萝微微一笑:“快进去吧,师父在等你们呢。”
独孤丝萝这才和花折樾同时开了口,回了句:“是,师姐。”
秋姣走后,独孤丝萝很不爽地看了花折樾一眼,趾高气昂走在了最前头。
云清殿内焚着熏香,三人一进入,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檀香,而在大殿之内,一位身着青白色纱衣女子背对着殿门负手站得笔直,背影直给人萧肃之感,浑身散发着冰冷不易近人的气息。
入殿的三人一并行拱手礼:“徒儿见过师父。”
钦无月阖上的双目慢慢睁开,转过身看向站在殿内的三人。
她的眸色极浅,仿佛镀了一层冰,须臾,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独孤丝萝斜睨了眼花折樾,见他竟然面带微笑,心底本来不服气此时更是怒火横生,一口气告完了状:“师父,徒儿没能完成任务,因为九叶碧血花已经被花折樾师妹给吃了,还是逆云端的赤焱喂她吃下去的,那可恶的赤焱还说花折樾师妹以后是他的人,我们动不得她。”
花折樾:“………”
钦无月随即挑出了话里的重点:逆云端的向来都是破坏云关界一切行动,怎么此次破了例这般关照云关界的花折樾?
钦无月看向了花折樾,沉静了一会儿,冷冷问他:“为何?”
花折樾赶紧儿解释:“是徒儿在赤焱降服守护九叶碧血花的毒蟒时出手相助,他念我之恩,才将九叶碧血花让给了徒儿,之后,遇妖魔围堵,他再次出手相救,未经徒儿同意将九叶碧血花直接练化成丹药塞入徒儿口中…”
最后,补上至关重要的一句:“徒儿,实在是有心无力。”
钦无月目光更冷上几分,微微抬起下颌低睨着花折樾,轻眯的浅色眼眸似乎散出寒光来,出口却是一句感慨:“好一个赤焱。”
她的语气十分平,像一湖无波澜的水,却是不怒自威。
花折樾立即卖乖:“徒儿有错,请师父责罚。”
钦无月冷冷看向花折樾:“九叶碧血花一事,怪不得你。”
“师父,”独孤丝萝见花折樾没得惩罚,立即再告一状,“花折樾师妹的意思是,她还丢了云界令。”
花折樾看了眼独孤丝萝:“………”
独孤丝萝立即回以得意一笑。
钦无月自顾自地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花折樾是孺子不可教:“折樾,罚你入寒庭三个月,在此期间,云清宫无我允许,不得入内,云界令未寻回,不得下山。”
花折樾只能乖乖领罚。
一旁的池以沫见独孤丝萝欺人太甚,忍不住替花折樾不服,她气呼呼道:“师父,师姐的云界令是被赤焱拿走的,而且师姐不下山,怎么找回云界令呢。”
钦无月冷冷看她:“三个月之后的试仙大会,以沫是准备好了么?
池以沫微微低下头,面色羞红:“……师父…徒儿还没准备好呢…”
钦无月气得背过了身:“都下去准备。”
花折樾和池以沫正要退下,独孤丝萝此时皱紧眉头,经过片刻挣扎忽然跪下,下定了决心:“师父,徒儿有事告知。”
“说。”
“在取得九叶碧血花之后,我和花折樾师妹正要下山,一团黑气却将我和师妹笼罩,那时候什么也看不清,没多久我听到师妹吃痛的声音,接着一道明亮的白光射来,那团黑气才散去。”
钦无月转过了身,看着半跪着的独孤丝萝,说道:“起来,继续说。”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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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子慕窈窕
独孤丝萝“是”了一声,继续道:“那团黑气化作实体,变成了我的模样,口角流血,应该伤得不轻,后来又变成了一个男人,对了,他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难看死了,他看了我一眼,就走了,还有,师妹额上的伤就是他弄的。”
“更奇怪的是,我过去看师妹时她本来没了气息,我渡了全部灵力也没见效果,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就好了,我还以为师妹是被那丑八怪给上了身。”
“还有,平常师妹都不见笑的,现在时刻都在笑,但身上没有魔气鬼气,又不像是被附身夺舍,师父你可得好好给师妹治一治病。”
花折樾郁卒:独孤丝萝是明摆着骂他得了失心疯傻了。
于是关注目标又成功回到了花折樾身上。
钦无月颇为关切道:“折樾,过来,让为师看看。”
花折樾随即上前了几步,站在离钦无月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钦无月看向他额头上的伤,随即一挥手将那随意包扎的布条给拆开,钦无月眸子泛出浅白色的光芒,发觉花折樾伤口上残留着黑色魔气。
钦无月面色忽然泛青白,一股窒息的后怕朝她涌来,她在替花折樾后怕着,那浅色的眸子瞬间似乎被冰封:“你们,遇到的是魔魇。”
此话一出,花折樾稍稍一愣,不曾想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魇下的手,还真得亏了独孤丝萝不离不弃。
钦无月伸手扔过去一瓶药:“记得早晚上一次药。”
花折樾接了药,便退了几步回到原位。
三人也无其他事,便都随即离去,一出云清殿,花折樾便对独孤丝萝说了一句:“多谢师姐。”
独孤丝萝剜了他一眼:“谢个屁,真是便宜你只是去寒庭三个月,快点收拾东西滚过去,别碍我眼。”
花折樾也不生气,对她微微一笑,纵容得很:“好,都依师姐的,我立马滚。”
云关界的寒庭设在西北面那座山上,这座山峰亦设有云凤门。
寒庭如其名,萧萧瑟瑟的,就算是这炎炎夏日,绿植也少见,稀稀疏疏的散在各处,大都是裸露的金黄色地面。
来到了寒庭的人就得干活了,也没什么活,主要还是忙活厨房的事和打理云关界的花花草草。
花折樾入住了一间清爽的屋子,把头发用青绳束成马尾,又换了一身绑了手脚腕的衣服,才去厨房拿桶挑水。
整个云关界只有一个厨房,就设在寒庭,厨房不做仙药只做五谷杂粮。
然而在云关界许多人都已经辟谷过了且不再食五谷杂粮,只有一些刚入门的弟子以及摆脱不了口腹之欲的人隔三差五去厨房升起炊烟。
是以,云关界的厨房也没有荒废过。
原主就是自小生长在云关界,对这片山熟悉得很,因为吃饭的原因曾也住过寒庭几年,直至八岁才成为入门子弟——这记忆也自然传给了花折樾。
花折樾朝着厨房走去,一边踢着石沙小径上的石子玩儿,摘了路旁开得瘦小的花叼在嘴里,忽然身后有人温和叫了一声:“樾儿。”
这声音是原主最熟悉的声音,因此花折樾也熟悉不过。
正是原主的亲哥哥花折桉。
花折樾甫一转过身,就见一星目薄唇的白衣男子走了过来。
花折樾下意识展眉一笑对人:“哥。”
花折桉虽和花折樾同在云关界修仙,但二人并未拜入一人门下,这花折桉是云墨宫墨渐寒师尊的弟子。
看见花折樾的笑容花折桉有那么一些失神。
自从花折樾懂事后,她就再也没笑过,以前她可是是一颗糖就能开心一天的丫头,却在得知只能活到二十二岁后,脸上冷冰冰再也没有其他表情。
这次看到她的笑容,花折桉激动得恨不得把她往怀里搂。
但是忍住了。
他叹了口气,伸手宠溺地揉了揉她,目光担忧看着他,责备道:“你啊,总是这么不小心,哥哥说过多少次了,遇事不要逞强,要保护好自己。”
转而,又关切道:“你的伤,上过药了吗?”
花折桉比花折樾高出一个头,眉目与花折樾有七分相似,睫毛却比他长许多,他这一低眉看花折樾,长睫就覆住了眼睑。
花折樾下意识回以微微一笑,对于初来乍到的他来说,花折桉还是很陌生的,小心翼翼地装作亲切:“小伤而已,师尊给的药上过了,我吃过九叶碧血花,伤已经好得差不多。”
太阳很大很晒,原主和花折樾相反,她是不喜欢太阳的,只片刻,花折桉拉着花折樾去了一棵巨大的枯木下:“别站在太阳底下,来这儿。”
花折樾觉得其实六月的太阳偶尔晒晒也挺舒服的。
花折桉伸手摘去他额头上的白布:“我看看,别动。”
他担心多余,花折樾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剩下浅浅的青紫色痕迹:“竟已经好了,但是留下了疤痕。”
花折樾不可思议地“啊?”了一声:“不会吧?”
这女子留疤岂不是等于毁容?
花折桉伸手颇为宠溺地屈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从怀里取出一瓶药将药轻轻涂抹在花折樾额头疤痕上:“你可记住教训了?整个云关界就属你最倔,好了,这药可以去疤,擦一擦就好。”
额头的清凉氤氲开来,花折桉微凉的指尖温和揉着,花折樾享受极了。
有人宠着真好。
花折桉看着人继续问:“听独孤师妹说,你们遇到了赤焱,那赤焱似乎很护着你?”
说到赤焱花折樾又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想到最后伤了他时他那嗜血的眼神,令花折樾心有余悸。
“不是”,花折樾微笑道,“他此番没杀我我也很意外,看起来他修为挺高的,应当是要到了成仙期吧。”
修仙的阶段,分别是辟谷、练丹、化元、入仙、成仙、入神、化神七个阶段,而大多数都停滞在炼丹化元期未有所突破。
练丹期可保容颜不老,化元则增加些许寿命,入仙期可长生不老,之后的阶段便都是增加修为法力了,直到化神,才是历劫飞升,拥有不老不死不灭的仙神之躯,并且,每个阶段的修为法力都是天差地别的。
花折樾声音忽然很柔很温和,花折桉的心越发得软了:“南门霜那三位护法的修为至少是入仙期的,你此后出门尽量不要去招惹他们,若是有什么事,第一时间找我,不许再硬抗着,知道了么。”
花折桉十分疼惜原主,当初花家因原主煞气太重生下来克死母亲奶娘喂了几个月又克死奶娘而将她丢在了路边草垛里。
八岁的花折桉偷偷把她将从野草垛里她捡了回来,怕她受委屈竟没有带回到花家,而是带着她徒手爬上云关山,接着被墨渐寒仙尊赏识,带了进去。
花折樾是知道原主生平所有事的,也带入了原主的几分情感,看着花折桉的目光也由陌生到亲切:“哥,这些我知道。”
花折桉弯眉一弯:“你莫要左耳进右耳出了,这次可听好了,过几日我会下山一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醉儿会和我一起去,你不必担心。”
醉儿亦是墨渐寒师尊的徒儿,即是花折桉的师妹,她修为算高,且为人心细,有她一并去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花折樾温和笑着点了点头:“我得去干活了,老哥若是有事先去忙罢。”
花折桉宠溺伸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你歇着,我帮你。”
言罢,伸手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青果,放在花折樾手心。
烈日当空正好解暑,花折樾把青果“咔擦”咬了一口。
花折樾看着花折桉去往厨房的背影忽然想到一句话:人生得意须尽欢。
花折樾从小被禁锢在家,除了需要自学学校课本外,还需要学习关乎商业的知识,周末练琴绘画,而父母忙得很,似乎从不关心他。
他没有朋友,没有亲情,更多的是在没有完成功课时被父亲关起来打,打得最凶的一次还是十岁生日那天偷了个懒没练琴。
逢年过节也不能闹,在家族企业内斗得最凶的八大姑七大姨来了也得挨个地好好叫一遍,必须面带微笑,举止有礼貌。
自此,见人见鬼三分笑意是他的习惯,喜怒哀乐不溢于言表于他不过寻常。
初中去过一段时间学校,压抑太久的他开始叛逆,结果被人打了小报告拖回家父母混合双打了一顿。
高中自学了两年。
原以为一切都在考上大学的时候结束了,结果背着家里谈了个女朋友还被兄弟给绿了。
不过,花折樾在那两人开房时设计让另外一个人举报了他们房间号,说里头****,前女友和假兄弟都上了热搜。
这是相当解气的,反正那假兄弟要报复也查不到他身上。
温柔优雅的他随即又谈了个女朋友。
这次是被父母发现给钱让她走的,五百万。
花折樾知道后在洗手台一边用水洗脸一边哭,冷静下来黑了女生电脑,将她所有不可见人的照片拷了下来,找人威胁她,将那五百万给拿了回来。
最后一个…
花折樾不想再回忆,抬头看了看天,莫名忧伤起来。
他真是羡慕原主,有哥哥疼,有师姐妹相伴,还有赤焱的一见钟情……虽然赤焱的事似乎被他搞砸了。
虽然吧,只能活二十二年,那也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