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晏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大概是从心头涌出的热血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大脑，让他想也没想地撞进徐书墨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徐书墨的腰。
　　好气啊，怎么现在头才刚刚到徐书墨胸前……
　　晏晓对自己十分不满。
　　徐书墨立刻就僵住了，晏晓的心情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明确而强烈。
　　我想要一直一直在徐书墨的身边，不是作为徐书墨眼中需要照顾的小徒弟，而是我想要与徐书墨并肩同行，甚至是……
　　我来保护徐书墨。
　　“师尊。”
　　同徐书墨眼神中的茫然无措不同，晏晓的目光坚定而热烈。
　　“师尊，一直以来都是弟子不对。”
　　徐书墨一挑眉。
　　晏晓平时没少被他抓住挨罚，几次认错多少都有点嬉皮笑脸糊弄过去的意思，徐书墨知道他性格跳脱又顽劣，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怎么这一趟回来，变得这么真诚了？
　　“是弟子此前太过贪玩，只想着依赖师尊，从来没有好好修行。”晏晓说的都是大实话，“此后请师尊对弟子严加督导，不用手下留情。弟子也会认真修炼，不给我们开阳峰丢脸。”
　　确认过眼神，是说真话的人。
　　徐书墨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晏晓的后脑勺道：“你能这么想，师尊当然是很高兴的。”
　　晏晓眼圈都红了。
　　“那，倘若师尊日后觉得弟子顽劣不堪，想要将弟子逐出师门怎么办？”
　　晏晓的声音都有点发抖。
　　“怎么可能？”徐书墨觉得自己小徒弟大概是在魔界受到的刺激太大，整个人都有点犯傻，“此前也同你说过好多次了，我既然收你为徒，肯定就没有不要你的道理。”
　　“万一呢？”他这个回答并不能让晏晓放心，后者继续追问，“倘若真的有朝一日，弟子犯了大错，甚至是千夫所指……师尊也会不要我吗？”
　　“就凭你，还想犯什么千夫所指的大错？”徐书墨越来越觉得自家小弟子脑筋有点不灵光，“不可能的。而且就算真的到了那么一天，也只能说是师尊我对你教导无方。我只会想办法让你重新踏上正道，不会将你弃之不顾的。”
　　“当真？”
　　“难道你还要我给你也立个誓？”徐书墨这会儿心情不错，甚至第一次跟晏晓开起了玩笑。
　　“那倒不用……”晏晓言不由衷，“只要师尊记得就好了。”
　　徐书墨就算再怎么迟钝也能听出来晏晓心中是真的有事。他仔细地想了想，双手搭在晏晓的肩上，温言道：“可是还在想着魔尊慕倦书的事？”
　　晏晓“嗯”了一声，有点羞愧地垂下头。
　　“你在之前已经同我解释过了。”徐书墨拍拍他的肩，“这个为师我心中有数。更何况你为人本性如何，师尊我又不是不清楚。”
　　晏晓闷闷地答应了一声，有点激动又难以置信地道：“那师尊，只要我本心不坏，之后就算遇上了什么百口莫辩之事，师尊也会站在我这一边吗？”
　　“那是自然。”徐书墨道，“修道即是修心。”
　　晏晓终于放心，终于忍不住抱着徐书墨开始抽抽噎噎哭个不停。
　　徐书墨只是以为他在白骨深渊中经历了太多，强撑到回来，才终于觉得害怕。
　　“好了好了。”徐书墨道，“赶紧过去收拾收拾，今天下午就开始修行。”
　　“弟子知道了。”晏晓抽了抽鼻子，有点尴尬又有点恋恋不舍地松开环抱着徐书墨的手，“是弟子失态了。”
　　“去收拾一下，我在湖边等你。”
　　晏晓应声。
　　他回屋一照镜子，自己都被镜中人的恐怖模样下了一大跳。
　　“我说小燕子，”系统这会儿也不装死了，“你都成了这个模样你师尊居然还容着你撒娇，看来对你还真的是真爱了。”
　　“你又懂了是吧。”
　　晏晓这会儿没时间跟系统斗嘴，他正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梳洗收拾自己，力求将慕倦书这张盛世美颜发挥到极致，好让徐书墨彻底忘记之前他惨兮兮的小模样。
　　这么一折腾就足足折腾了一下午，等晏晓终于走出门去跟徐书墨会和的时候，徐书墨已经不知道在湖边等了多久了。
　　可能是一个人等晏晓实在是太无聊，他正坐在湖边那一棵老树上，慢慢吹着一管萧。
　　徐书墨背对着晏晓，可能是此时心情不错的关系，他并没有如同平时一般全身紧绷挺直，而是无比适意地靠着树枝，双腿悬在空中，还会随着萧声不时摇荡。
　　夕阳穿过树枝，在他的身上投下或明或暗的温暖光影。晏晓能看到的他的半张脸上，眼帘低垂，面容平和而温柔。
　　晏晓的心就像是被什么甜蜜的事物缓缓注入了一般，同样放缓了脚步，踏着萧声的节拍，慢慢走到徐书墨身边。
　　徐书墨见他过来，抬眼看了看他。
　　师徒二人都没说话，夕阳如醉晚风温柔，幽幽的洞箫声在天地间缠绵婉转，久久回荡不绝。
　　一曲终了，师徒二人却都半晌无言。过了不知多久后，徐书墨才收了洞箫，衣袂翻动间，落在了晏晓的面前。
　　“弟子竟然不知道师尊还擅长这个。”晏晓开始没话找话。
　　“许久以前学的了，”徐书墨露出了一点怀念的神色，“疏于联系太久了，竟然也只能记得住这一个曲子。”
　　晏晓还想再问，徐书墨却没打算再说下去，脸色一沉间便又恢复了晏晓最熟悉的冷冽严厉模样。
　　“既然都说了要好好修炼，怎么磨磨蹭蹭拖了这么久！”
　　“我……”晏晓刚要说话，那边徐书墨又道：
　　“让你过来是来修炼的，穿的这么麻烦累赘做什么！”
　　晏晓想到自己挑了一下午才挑好的一身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衣服，心里苦。
　　“你也别闲着了。”徐书墨顺手折下两根树枝，扔给晏晓一根。晏晓迷迷糊糊地接过，还在发愣的时候，徐书墨的那一枝已经朝着他的脸抽了过来。
　　晏晓赶紧一闪身一抬手迎上徐书墨的攻势。
　　“反应倒还快。”徐书墨嘴上这么说，手上剑招递得更快。
　　晏晓心中叫苦不迭。
　　他是继承了慕倦书的修为不错，但几乎没怎么跟人拆过招，遇上了徐书墨这样狂风骤雨般的攻势，就吃尽了苦头。
　　一场过招下来，原本的精致男孩晏晓立刻就变成了满身破布条和血痕的小可怜。
　　“招式间太过生疏，但好在学的还算快，能活学活用。”
　　“弟子受教了。”晏晓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道。
　　“回去好好想想，明天一早再过来。”
　　徐书墨说完这话，衣袖一拂，白衣轻摆间，就只给小徒弟留下了一个潇洒的背影。
　　只是苦了还在湖边躺尸的晏晓。
　　“人间不值得……”
　　他一偏头，看到徐书墨插在湖边的树枝。想了想一个翻身滚到了树枝旁，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那一枝并排插好。
　　“但你值得。”


第30章 回家咯
　　“水茫山苍！”
　　随着这一声低喝，白虹一般的剑光掠过天穹，凌厉的剑势卷起劲风，直指徐书墨的面颊！
　　徐书墨不避不闪，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只见他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而后伸手对着剑光到来的方向伸手轻点。
　　指尖对剑尖。
　　短暂的灵力碰撞光华闪耀后，一切重新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巨大威势都从来不曾存在一般，风景明丽，岁月静好。
　　“得罪了。”
　　话是这么说，然而手持长剑的罪魁祸首抿嘴一笑，眉眼弯弯间全是骄傲又得意的神色
　　只见他手腕轻轻一抖，剑尖上稳稳托着的那朵蔷薇花便送到了徐书墨的指间。这重瓣蔷薇开的正是最盛的时候，层层叠叠的淡粉色同徐书墨修长的手一衬，更是漂亮得惊人。
　　“成天胡闹，没个正形。”
　　虽说是在批评自家小弟子，但徐书墨的声音里也带了点轻松和满意的态度，这让本来就嬉皮笑脸的晏晓更加放飞自我。宝剑一收，就蹭到了徐书墨身边。
　　谷中三年时光匆匆而过，还没等徐书墨来得及好奇自家弟子奇怪的生长速度，晏晓就已经在他面前一点点长大，恢复了刚穿越过来时，十六岁的慕倦书的样子。
　　此时的他，容貌正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最为风华俊秀的模样。眉目刚刚长开，一双桃花眼却已经能够惑人心神。而且同慕倦书总是阴沉冷漠的邪气不同，晏晓笑起来的时候，双眼容光灼灼，漂亮耀眼到不讲道理。
　　“师尊，弟子可是又有进步了。”晏晓趴在徐书墨身边，满脸都写着“求表扬要抱抱”。
　　徐书墨却不吃他这一套，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就道：“收拾收拾东西，我们这就准备出发了。”
　　“啊？”晏晓惊得差点从石头上滑下去，“师尊你说什么？”
　　“怎么，还没呆够？”徐书墨缓缓站起身，“已经三年了，刚才掌教师兄也给我发了信，让我准备回北极宫。”
　　“哦……”晏晓抓了抓头，原书情节在这里又被改了，他一时还没对上。
　　徐书墨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千年屏障，道：“屏障碎裂，三大派四大世家托词不来帮忙修复。掌教师兄也是没有办法，便同他们商议，要将之后的论武大会提前，就在半年之后。”
　　晏晓这会儿才对上了。
　　论武大会算是《碧落黄泉赋》前期比较大的一个爆点了，且不说在在论武大会上秦长风初露头角，还有整个修真界在论武大会上被魔界下了黑手差点全军覆没。只说论武大会前又是选拔又是遇险的那一摊子事，就被波聚聚扯了一百多章。
　　果然，这会儿徐书墨道：“既然要参加论武大会，你们这届弟子将会作为我们北极宫的主力出战。掌教师兄的意思是，不如同时将北极论剑提前，让你们参加论武大会的时候也有趁手的武器。”
　　那好啊！
　　晏晓虽然早就猜到了情节全部提前，但听到徐书墨这么说出来，还是一蹦三尺高。
　　北极宫每十年会有一次所有人都可以参加的北极论剑会。所有人不分长幼辈分，论剑台上只凭实力。而获得前十的弟子，之后便可以去往天玑峰取一柄神兵，作为自己的本命剑。
　　虽然天玑峰上那些东西没有一个能同慕倦书的易水悲歌相比，但作为重度武器收集爱好者，能够上山一饱眼福，顺便凑凑男主秦长风的热闹，晏晓还是非常愿意的。
　　晏晓这边兴奋得涨红了脸，那边手也没闲着。自从他拜入徐书墨门下后，不管时间过去多久，撒娇的方式还是一点没变。
　　只见他两根手指又轻轻地扯住了徐书墨的衣袖，微微晃了晃道：“师尊。”
　　“嗯？”这几年下来，徐书墨拿他越来越没有办法。就比如现在，明知道晏晓还是用那老一套在撒娇，但徐书墨就是吃他这一套，便任他扯着，转过身目光也重新落在了晏晓的身上，“又怎么了？”
　　“师尊。”虽然晏晓心里有十成的把握，在徐书墨面前却还是要装模作样一番，“师尊觉得弟子这次……能行吗？”
　　徐书墨皱起眉，有点奇怪地瞥了他一眼道：“我的弟子，自然是可以的。”
　　晏晓立刻笑得合不拢嘴。
　　徐书墨轻轻一抖袖子，不去看他那副傻样，转身一边走一边道：“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过期不候。”
　　晏晓这才忙不迭地往屋里跑。
　　宅男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明明这座山谷里什么都没有，但他偏偏就能在三年的时间里攒起慢慢一屋子杂七杂八的东西。
　　对比徐书墨那边干干净净雪洞一样半点活人痕迹都没有的房间，晏晓就很惭愧。
　　房间里的东西倒也罢了，多收拾一会儿总能处理好，只是有一件事着实难倒了晏晓。
　　星空花！
　　星空花的花种从他拿回人界以来，就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地种在了房间里，每日还要花上几个时辰从湖里取水再拿灵气调和，一趟折腾下来，也是够受的了。
　　而这会儿要赶路……
　　晏晓看着浸没在水中，幽微的光芒一闪一闪的花种，开始发愁。
　　放在储物空间里肯定是不行的，等回北极宫还要重新找灵力水源，稍有差错，这两年多的心血就全都白费了。只是一时半会儿，上哪去找灵力充裕的水来养这星空花，还要一路上都能照应得了……
　　晏晓急得在屋里连连转了好几圈，都全然没有一点思路。
　　这会儿他的眼角余光已经准确捕捉到了从隔壁房间里走出来的那一抹白影。
　　没时间了！师尊要走了！
　　晏晓看着盆中的花种，抿了抿唇，借着从储藏空间里摸出一把小刀。
　　没办法了。
　　晏晓咬咬牙，对着自己上臂肘弯处就是一刀。
　　“嗷——”
　　惨烈的叫声甚至让门外的徐书墨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凌厉的两道目光穿过窗子直直射到了晏晓扭曲的小脸上。
　　下一秒，徐书墨就掠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了？”
　　“没，没怎么。”晏晓赶紧把胳膊藏好，“只是怕师尊等不及自己先走了。”
　　徐书墨瞟了他一眼，虽然明知他在说谎但也懒得拆穿，只是道：“那你现在收拾好了？”
　　“好了好了。”晏晓赶紧凑上去，生怕徐书墨把他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