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泽停下脚步,微微侧身躲过拳头,一把握住对方的手腕,迫使对方停下来。
被握住手腕的人满头大汗,整个人像是刚淋过雨,不停的喘粗气,但是现在的他甚至连挣脱手腕的力气都没了。在水泽松手后,就直接躺倒在地板上大喘气。
水泽接过琨廷递过来的毛巾说了声谢谢,一条自己留着擦了擦额头上薄薄的汗水,另一条递给地上躺着的那个人。
那个曾经的竞技场第十名,也是最初水泽来19层时挑衅过他的人其中之一。
水泽初来时和对方也经常这样打,互有胜负,对方胜偏多,尤其是现在地上躺着的这个,十次里面七次都是他胜。
而现在,他已经不是水泽的对手了。
水泽的进步速度和训练强度琨廷都看在眼里,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是正常的。这也是在水泽提出这个想法时,他同意的原因。
后来,直到这件事过去很久,琨廷偶尔再次想起当时的画面,他会疑惑。
那个躺在地上的曾经第十名,他的挫败眼神太令人深刻。水泽在一次次接受他的挑战并战胜他时,真的只是好脾气的答应他的要求而已吗?
为什么偏偏选第十名呢,以水泽当时的水平,除了前五名可能胜负未知需要一战,剩下的几人都不在话下。
琨廷想起水泽温和阳光的笑脸,摇摇头,他之前怎么会担心这个人会不会太好脾气受欺负,真是想多了。
水泽站在竞技场的高台上,微微打了个哈欠。
新报名的几百人,正在这里分成五个小台依次决出名次,只有最后留下的十人有和水泽一战的权利。
原本水泽以为这会是很精彩的打斗,特意跑来观看,想着能学到点东西也是好的。
结果连看了四五场,好多都是看起来人高马大,但是毫无训练基础,全凭着一身肌肉硬着头皮往前冲,无聊的他都想回去睡觉了。心想,原来这些就是想要争夺西尼尔位置的人吗?难怪西尼尔都不担心。
就在水泽眯着眼睛困到迷糊的时候,周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惊醒了他。
清醒过来的水泽,看到下面台子上站着一个披着破旧斗篷,露出半张短茬胡子脸的男人。被分出来的五张小台子上仅剩他一个人还在站着,除了他脚下那张躺在地上一个人,其余台子上原本互相打斗的两个人都躺在地上。
裁判有些无语的看向高处的主持人,似乎在询问。
主持人立刻拿起话筒,高声道:“这位新晋选手就是我们这次比赛的首匹黑马吗?以一人之力横扫四周!将原本不是他对手的选手们也一并击败,真是闻所未闻!”
裁判也适时举起他的手,示意他的胜利。
周围观众席上爆发出今天首次的热潮,主持人显然不愿放过这次机会,他一边让人递话筒过去,一边高声询问。
“我很想知道这位选手,为什么要击败其它台子上的选手?他们并不是你今天的对手,这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吗?”
裁判将话筒递过去,选手回答:“他们太弱了,一次解决比较省力,不然下轮可能会遇上。”
观众席上再次爆发更强的欢呼声,显然他们很吃这样带着霸气的回应。
“从大家的热情可以看出大家都很看好这位选手问鼎十强啊!”主持人看着刚刚拿到的选手信息,顿了一下将他的名字咽了回去,再问,“那么这么选手有什么要对我们观众或者接下来的对手说的吗?”
主持人的意思是让他再放点狠话,拉大气氛。
但是台子的选手掀开本就半掉不掉的斗篷兜帽,大声喊道:“兰迪,我爱你!做我男朋友吧!!!”
话筒里的声音被音响再次放大数十倍,震耳欲聋!
长长的尾音,再拉带着回音,一时间回荡在整个竞技场内。
主持人也被这声出乎意料的表白震得话筒都掉在了桌子上,距离选手最近的裁判被吼得连连后退,差点掉到台子下面。
周边的观众在短暂安静后,瞬间爆发出更大的喊声。
他们此时反应过来选手刚才喊的人名是谁了!那个塔主身边,高冷到看你一眼能被冻住的兰迪医生啊!
太有勇气了,敢在这里对兰迪医生表白。
肯定会死的很惨!好想看!
水泽也被吓得是一丁点睡意都没了,精神抖擞的不得了。他现在就想立刻飞回塔里,告诉西尼尔,告诉琨廷,告诉乔和阿德拉,告诉所有人!
一个邋里邋遢,半月没刮胡子的男人,向最为洁癖,天天捂着鼻子的兰迪表白啦!
可喜可贺!天造地设!
有些观众太过兴奋开始往下面投掷东西,大多是喝水的饮料瓶之类的,但是里面还掺杂着皮带刮胡刀之类的。
下面站着的选手挺高兴的向众人挥手,他没想到这么多人支持他,之前别打灭的斗志又熊熊燃了起来。
“我会努力的!”
他刚说完,裁判立刻夺过他的话筒,赶他下台。
走下台的时候他还不忘回身再向众人挥手。
“哇哦,我看看。”主持人颤着手拾起桌子上的话筒,“接下来的五组选手已经准备就绪,现在让我们请他们出场!掌声欢迎!”
零零散散的鼓掌声,根本压不住看台上观众的讨论声,他们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惊喜中出来。
主持人后悔的想给五分钟前的自己一个巴掌,怎么就这么想不开把话筒递过去,看到那个选手登记的名字时他就应该跑上去捂住他的嘴巴啊!
选手信息表格上贴着他的两寸照片,披着和今天一样的破烂斗篷,只是没有带兜帽,黑色短发,下巴上冒着胡茬,面无表情,看起来就像个冷硬的流浪佣兵。
但是名字信息那一栏写着,兰迪小迷弟。
这个主持人本来想要高声喊出来的黑马名字,又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光耀塔顶层,对此事一无所知的兰迪,正在认真和西尼尔讨论新身体的最后准备情况。
因为水泽带来的那袋格蕾亚晶石,让他省去了一大半的工时,没办法,晶石和西尼尔的高契合度,让晶石的塑形更加容易。
西尼尔:“要不要再加上几道伤疤,更有魅力。”
兰迪:“不行。”
西尼尔:“那我脸上的那几道划痕到时候留下一道位置好看的,额头上那条就挺好。”
兰迪:“不行。”
西尼尔:“腿长不再加点吗,五厘米怎么样。”
“不行。”兰迪一把合上本子,他发现来和西尼尔讨论就是个错误,“你提意见的时间到此结束。”
西尼尔:“全是不行,我到底提了什么意见?”
兰迪:“那我就通过水泽的,减去腿长二十厘米的建议好了。”
西尼尔连忙说:“不,我很满意很知足很愉快!”
兰迪轻哼一声,才说起另一个话题。
虽然水泽守在竞技场的第十名,保证不会有外来人通过竞技场获得挑战资格。但这并不能保证原有的那些人,那些本就有挑战资格的前十名,没有想要上位的野心。
就连水泽本人,兰迪也无法真正信任。
“我听乔说了,水泽知道他是被你困在那座假森林里的,而且在你去救他之前他并没有和解的打算。”兰迪面色平静,浅褐色的眼睛泛着冷光,“虽说你是救他受的伤,但对方的主要目的主要在于你,水泽只是诱饵,而且他也救了你并送你回来,算是还了救命之恩两不相欠。那你之前做的那些,他有原谅吗?或者说他有打算原谅吗?”
“你现在觉得你看清了自己的心,恨不得立刻就捧着送过去。那他呢,他对你也是相同的感情吗?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吗?”兰迪沉声道,“你真的不怕他会在最紧要关头,在后面给你一下,让你死不瞑目。”
“放心,这种情况不会出现。”躺在液体中的西尼尔轻轻一笑,“除了水泽,竞技场的那些人,甚至是其他所有人都不会有挑战我的机会。”
兰迪啪啪拍着玻璃:“风暴塔的塔主都已经在光耀城了!现在所有人都在等你死!”
“轻一点,我不知道这个是谁放出的消息,但肯定不是风暴塔塔主,你不了解那个人。”西尼尔慢声道,“他有足够的野心,但是思虑过多,过于隐忍。那是一个我即使砍掉他一条胳膊,都不会现场翻脸的人。”
兰迪:“凭这些你怎么能确定他不会来。”
“虽然他傻到放埃德蒙他们几个进了风暴城,但我能活着回来足以证明他不知道这件事。现在我身受重伤的消息放出之后,他肯定就知道了和我对战的是其他塔主,但他又不知道除了这几人外会不会还有其他人,放出我受重伤消息的会不会就是其他同谋,他会怀疑自己来到光耀城是不是就已经成为了他人的棋子。”西尼尔勾起嘴角,“所以他会撤退,不仅是他的性格,他的童年经历也让他无法忍受受人摆布。”
兰迪看他真的一点担心都没有,问:“既然你这么肯定,那为什么还同意让水泽去守着第十名。”
“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真好。”西尼尔感叹,“单身狗是不能理解的。”
兰迪冷笑:“说的像你已经表白被人接受并成为恋爱对象了哦,一个单身狗嘲笑另一个单身狗。”
一个小时后。
琨廷跟着水泽坐电梯上了顶层,向西尼尔汇报最新情报。
“码头的人已经确定,风暴塔塔主和他的手下已经全部坐船离开,来时五人走时五人,人数没有变动。”
兰迪听到真如西尼尔所说的消息,有些意外的看了西尼尔一眼,但又发现水泽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兰迪下意识的摸摸脸颊两侧,也没沾上什么东西啊。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蓝筠的五瓶营养液,开心转圈圈~
(我今天开门,钥匙放鞋柜,拿充电器,关门!干净利索的把自己锁门外了,直到晚上九点才进屋,特别棒!)
☆、第四十四章
匆匆坐船而来,现在又要匆匆坐船而去。
奥巴代亚有些不懂:“大人,为什么是我们要走,现在是光耀塔的塔主身受重伤,我们处于优势,就算您想要避嫌也可以从中谈些好处,我们塔里刚刚起步,现在什么都缺。”
“我们已经被人利用了你还没发现?”托兰站在船舱客房的窗户边,遥望越来越远的码头河岸线。
“利用?”奥巴代亚不解,“我们这次的行程属于私人行程,没有受旁人诱导。”
托兰:“这是有人要借我的手对付西尼尔。六城六塔,辉银塔的埃德蒙死了,晦暗塔的杰尔死了,南荒塔的梅格据说一蹶不振,这就有三塔失了势。我们现在在西尼尔的地盘,他经营这么多年可不像我这般毫无根基,如果这次我跟他对上,胜负未知,最大的可能就是两败俱伤。那你说谁将是最大的受益者。”
“水湖塔?”奥巴代亚恍然大悟,“不到一年就是塔主之间的大战,如果这次大人和光耀塔塔主也出事,除了水湖塔其余五塔都将接受重新洗牌,新上任的塔主肯定比不上已经在位十年之久的水湖塔,那下个十年的第一名还将归他们所有。”
托兰点头:“没错,这是其中一个原因。”
奥巴代亚连忙问道:“那另一个是?”
“虽说如果我在场,就意味着有人可以以我做见证对西尼尔发起挑战。但同时也意味着,有些人同样可以以西尼尔为见证,向我发出挑战。”托兰目光扫向客房的墙壁,另一边住着他请来的爆熊佣兵团的三个保镖。
奥巴代亚浑身一震:“大人不放心他们?”
托兰:“准确的说,除了你我谁都不信。”
奥巴代亚感动的单膝跪下,执起托兰的手,在手背烙下一吻。
“我以生命起誓,将我一生的忠诚奉献于您。”
厚重的云层后面露出一丝太阳余晖,仅有的几束光线穿过浓雾落到人间,其中一束途径光耀城驶向风暴城的轮船,透过客舱玻璃,洒在托兰的手背和奥巴代亚的侧脸上,勾勒出温柔的弧度。
风暴塔塔主离开的消息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知道,这里面并不包括竞技场内新来的那一批人。
挑战还在继续,只是水泽除了第一天外并没有再过来。
直到最后一天,偌大的台子上只留下了最后十个人,都摩拳擦掌的紧盯着第十名的位置,对挑战顺序也格外在乎,生怕自己前面的人先一步获得胜利。
这一天,竞技场的看台上坐满了人,不仅闻讯而来的观众众多,原本竞技场里有名次的选手也来了大半,他们虽然没有声明挑战,但也处于观望之中,西尼尔的势力稍有露怯,他们就会嗅着味道蜂拥而上。
后台的训练室,负责人将选手名单拿给水泽,从1到10已经排好了顺序。
负责人在询问水泽今天接受几人的挑战,他个人建议是2-3人,显然他已经从琨廷那里知道了水泽的真实水准。
“让他们排好队,一个一个来,今天我就要和他打。”
水泽指着编号10的名字,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负责人看的一愣,还想再劝点什么,就被水泽推着两人离开了训练室。外面的看台上早已坐满了观众,见有人出来立刻响起欢呼声。
被水泽遗留在训练室的名单,最后一个名字上写着,兰迪小迷弟。
高台一角,被乔和阿德拉拽来,一起坐在观众席上的兰迪忍不住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