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刚才表现最突出、要求将剑拿近看一看的薄阳炎,顿时成了众矢之的,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他又涨红了脸,支吾着不敢吭声。
又是明子真站出来解围。
“诸位请听我一句,我就直说了。”明子真出声便带着股坦荡和正气,“那把剑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见,若是传出去,对我们的江湖名声都有损。为自证清白,本人愿请阿鸿搜身。”
闻人飞鸿和薄阳炎都感激地看着他,他微微点了点头,张开双臂笔直地站着。
闻人飞鸿道了声“失礼”,接着便开始搜身,将他的乾坤袋翻了个遍,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继而闻人飞鸿又说“失礼”,倒退几步离开。
所有人都挨个搜身,但仍然没有什么发现,直到闻人飞鸿走到了薄阳炎的身边。
薄阳炎很紧张,但陆湘比他还要紧张,脑子都是乱糟糟的一团。
要怎么解释乾坤袋的事?怎么解释都说不通!
陆湘刚才就想过做手脚将乾坤袋给藏起来,但一直被许多双眼睛盯着,陆湘想做手脚都没办法。
正在陆湘瞎想的时候,闻人飞鸿已经完成了对薄阳炎的搜身,前者简直恨不得将后者的鞋袜都脱下来检查一番,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闻人飞鸿咬牙切齿地放开了薄阳炎。
现在只剩下思君和陆湘。
闻人飞鸿对上陆湘的目光,准备先拿软柿子下手,谁知倒是思君站了出来,将腰间的乾坤袋取下,摊开来任由闻人飞鸿看。
闻人飞鸿瞧了瞧,什么都没发现,接着打算动手搜身,思君却退了一步,说:“不是我。”
闻人飞鸿恭敬地行了一礼,还想说什么,思君又重复了一句:“不是我。”
这句话已经很清晰地显示出了他的不耐烦,他微微挑起眉,表情很淡,却还是让人看出了“让你看乾坤袋已经是给了你极大面子”的意思。
闻人飞鸿顿时为难地僵住,思君“啧”了一声,没什么耐心地解释道:“如果我想要,我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我会明抢。”
闻人飞鸿:……
众人:……
太欺负人了!
明子真再次打圆场道:“思君大人的确是为人磊落。”
闻人飞鸿找到了台阶下,不再打主意搜思君的身,最终将目光放在了陆湘的身上。
陆湘紧张兮兮地拿出乾坤袋,想跟着思君学,从容地说一句“不是我”,但开口的瞬间没了底气,说:“这个吧……”
陆湘说着低头看掌心里的乾坤袋,突然发现不对劲。
原本的白底莲花绣,变成了黑底菊花绣。
陆湘正吃惊,接着感觉到自己的头发又被扯了扯。
是陆小菇!
陆小菇会幻术,虽然不强,但在这小范围内的效果倒是很好。毕竟周围都是些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天师,若是用太厉害的幻术,可能引起警惕。陆小菇这小小的障眼法,反倒不容易被察觉。
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陆湘大大松了一口气,然后从容镇定地将自己的乾坤袋展示给闻人飞鸿瞧。
掏了半天,一掏一本龙阳话本,闻人飞鸿看得眼睛都要瞎了,赶紧移开目光,盯着陆湘又打算搜身。
陆湘这倒是不怕,坦然地张开双臂,可这时候,思君又出声了。
“不是他。”
思君说完,闻人飞鸿刚刚抬起来的手臂僵在了半空中,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
思君很好心地补充解释:“刚才灯灭的时候,我一直抱着他,所以能肯定不是他。”
闻人飞鸿:……
众人:……
人家爹晕了东西丢了,你们能不欺负人了吗!
第19章 故剑情深19
总之折腾了一阵,什么东西都没能搜出来,那么推测盗窃者很可能已经逃出了密室,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状况下。
闻人飞鸿脸色越来越白,不停地冒冷汗,像是失去了分寸。
可也不可能一直把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给关在这里。
明子真上前对闻人飞鸿耳语了几句,闻人飞鸿点点头,稍微定神,撑着精神和众人客套几句,而后表示请众人暂且去另一小厅等候,他要去看看闻人贤的状况。
众人离开密室,跟着聚灵山庄的弟子们又去了另一个厅里等着。
陆湘一直觉得很奇怪,想和思君以及薄阳炎讨论,但周围人实在是太杂,陆湘不信任其他人,生怕说了什么被他们听了去,于是一直保持沉默。
周遭全是各种各样的吵闹,人们互相怀疑互相指责,看谁都像是盗窃者。
不多时,闻人飞鸿铁青着脸回到了小厅,他脸上的伤已经处理了,还换了身衣服,但精神依然是不好。到了之后,他也没有心思再和人客套,直奔主题道:“诸位,方才发生了一件大家都想不到的事,家父因为此事昏迷不醒,我心里着急,也没有什么头绪。而诸位都是江湖中的俊杰,我只能将希望放在诸位身上,恳请诸位若是发现什么线索,尽快告诉我。那把剑不仅是对家父意义重大,对整个江湖也是意义重大,若是落到了歹人的手里,怕是这天下都要遭殃。所以本人愿悬赏白银十万两,势必找回那把剑!”
十万两白银!
四下哗然!
哄闹一阵之后,总算是有人率先站了出来,为了那十万两白银道:“闻人公子方便的话,可否将当时发生的事情再细说一遍?”
闻人飞鸿闭了闭眼,慢慢道:“当时太快了,我没有反应过来,灯熄灭那一刻我感觉有一阵微风拂过了我的脸,接着脸颊传来剧痛,后来又一阵风拂过,我就晕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就知道出事了。”
有人接着说:“那盗窃者瞒过了我们所有人!他会不会很早就进的密室做了准备?”
闻人飞鸿道:“反正不会是在我们之前,因为在那之前,没人知道我父亲究竟把那把剑藏在哪里。”
又有人问:“密室还有其他出入口吗?”
闻人飞鸿道:“这我也不知,这是我父亲亲手建造的密室,或许多间密室相连,也或许这间是独立的。但我能肯定的是,密室虽然说不上建造得完全严丝合缝,但的确是机关重重,一般人胡乱闯一定会出事的。但盗走剑和乾坤袋的人,在全黑的状况下,短短几句话之间就完成了灭灯、盗窃、将我打伤、从密室逃走这么复杂的过程,甚至逃出去的时候,守在出口的弟子们都反应过不来。”
陆湘低声问思君:“你能做到吗?”
思君略思索,道:“可以。但动静不一定那么小。”
闻人飞鸿顺了一口气,难受地说:“看来,我们真的低估了盗窃者,这等手段岂是一般人能有的?所以……”
“蝠先生”三个字已呼之欲出,众人脸色皆惨白。
“所以……”陆湘开口。
星渊一听就知道陆湘要瞎说,立马张开花瓣要拉陆湘的头发阻止他,但已经来不及了,陆湘没过脑子,突然对着闻人飞鸿脱口而出:“是你自己藏起来了。”
星渊:……
这破孩子,带不动带不动。
陆湘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但根本没想到,这话说出来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盯着他。
闻人飞鸿险些一口血吐出来,脖子上顿时爆出了数根青筋,气急败坏地说:“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我说你自己藏起来了。”陆湘非常耿直地再说了一次,而且还补充说明,“别人的确都很难做到,但你自己很容易啊。”
闻人飞鸿怔住,不可置信地看着陆湘,其他人也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全都僵住,好半天之后,闻人飞鸿捂着心口大喘气道:“陆公子!你不愿意帮忙就算了,何必在这里说风凉话!”
眼看着闻人飞鸿像是也要背过去,众人连忙七嘴八舌地劝慰,明子真上前扶着闻人飞鸿落座,给他喂了口茶,拍着他的背顺气。
众人纷纷向陆湘投来指责的目光,陆湘顿时吓坏了,有点委屈。他是真的不懂这些城里人的机锋,明明他是认真在分析这件事情的可能性,而且是闻人飞鸿自己让他再说一次的,为什么大家现在都像看杀人凶手一样看着他?
陆湘承受不住这么多道德谴责,并且觉得要不是思君和他站在一起,这群人大概会上来对他进行拳脚谴责。
陆湘连忙怂得往思君的背后躲。
闻人飞鸿还在痛苦地大喘气,明子真又走到思君的身边,行了个平礼接着对思君身后的陆湘说:“陆公子,我知道你是心思单纯没有恶意,但这话说出来,还是会让人伤心的。”
明子真的一身正气像剑一样指着陆湘,他不禁为自己的恶毒而自行惭秽,于是又站了出来,对闻人飞鸿鞠躬道:“闻人公子,抱歉,我没见过世面,瞎说话,你别在意。总之,我保证我一定会找出盗走那把剑的人,为我今天的失言做补偿!”
当然没有人在意陆湘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的保证,众人的注意力再次回到了闻人飞鸿的身上,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了关于蝠先生的事。
星渊扯了扯陆湘的头发道:“行了,你气人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以后还会更气人的,他们气一气也就和我一样,习惯了。”
陆湘没打起精神。
思君沉默地拉起陆湘的手,带他到旁边的席位落座,而后随手在桌上捡了块点心塞进陆湘的嘴里,陆湘的脸顿时就明朗了。
星渊:……
果然,安慰这小色胚都是多余的。
陆湘吃了点心喝了茶,安安静静地听其他人讨论蝠先生的江湖往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个蝠先生实在是神秘得紧,大家都只知道他是大约在二十年之前比较活跃。
蝠先生喜欢偷东西,但从不伤人性命。他什么都偷,没有固定的喜好,有时候是珍贵的灵器,有时候又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东西。最神奇的是,有一次他放出风声说要偷某家族的一块井盖。
当然,在江湖传说之中,他也没有失手过。并且他有一个特征,在盗窃之前,会放出一群妖蝠当做信号。
没有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多大年纪。连天机阁也只知道他可能是蝙蝠修成的妖,速度快如鬼魅,且在黑暗中仍能视物。
这神秘莫测的蝠先生,已经在江湖销声匿迹很多年了。
这一次,他会为了那把剑重出江湖吗?
第20章 故剑情深20
讨论了许久依然是没有结果,后来有部分人已经沉不住气率先离开了聚灵山庄,还没来得及见到那把剑的剩余宾客,听到了这消息之后,也陆陆续续离开。
一个时辰内,这一百来个宾客,只剩下了不到十人。离开的人都急着去天机阁买消息,唯恐跑在后面让人夺了先机。
明子真留了下来,一直很仗义地照料着闻人飞鸿的情绪。陆湘、思君、薄阳炎也留了下来,为了照料闻人飞鸿的情绪就迅速回了小院,不给他添堵。
到小院门口时发现院外多了几名弟子看守。
但这可以理解,毕竟丢了那么重要的东西。
陆湘把另外两人拉倒自己的房里,紧闭门窗围着小桌,很直接了当地说:“你们觉得是谁偷的?”
思君摇头不说话,意义不明,而薄阳炎则神情恍惚,仿佛听不清陆湘在说什么。
星渊道:“除了蝠先生,还能是谁?”
陆湘认真想了想,说:“目前看来这个可能性最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要做的就很简单,去找到蝠先生就可以了。”
星渊摇头:“你当上菜市场买菜呢,很简单。”
“有思君在不简单吗?”陆湘语气骄傲,接着说,“但我觉得,这件事情里还有古怪。你们发现了吗,从我们进入聚灵山庄以来,这里就怪事不断。”
思君很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说:“你还遇到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也不算是多重要,但我觉得有点怪。”陆湘把昨日清晨撞见的闻人义摔出来手帕的事说了一遍,接着问,“这和蝠先生有关吗?”
思君道:“没有听说过蝠先生的盗窃信号是手帕。”
“可我觉得当时闻人飞鸿看到那张手帕,比看到妖蝠还要恐惧,当时他的脸色……怎么说呢……就很不对。所以这也是什么威胁的信号吗?谁敢上聚灵山庄来威胁闻人飞鸿啊……那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陆湘摸摸下巴,转向思君道,“是你吗?”
思君摇头,说:“我要是看他不顺眼,会直接打,威胁做什么?”
“知道你厉害了。”陆湘哼哼了一声,接着说,“那江湖上,还有什么人、什么门派会给人发威胁信号吗?”
这个问题是向在座所有人提问的。
思君又摇头:“没人给我发过,不清楚。”
星渊:“我一个勤劳善良忠厚本分的老实妖,哪里知道这些情况?”
陆小菇:“菇。”
陆小鸡:“唧。”
薄阳炎没吱声,魂不守舍,仿佛媳妇儿跟人跑了。
陆湘叹气,说:“这怎么行啊……得想办法找个人问问……但其他人又不可信……”
陆湘灵光一闪,突然站起来跑到窗边,推开窗四处张望,在不远处一颗树上看到几只麻雀,正在多嘴个不停。
“喂……”陆湘试探性地小声地呼唤,“你们是轻翎阁主的鸟吗?”
没有一只鸟鸟他。
接着陆湘从怀里抽出三张银票一晃,说:“两个问题,两张银票,剩下的是跑腿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