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鐘聲到客船[玄幻科幻]——BY:良z
良z  发于:2019年06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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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声音都没有......怎麽会......怎麽可能.......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不可能!!!
  怎麽会这样!
  怎麽会这样!
  怎麽会这样!
  怎麽会这样啊!
  不可能.....不可能......骗人的吧!
  啊啊啊啊!!!
  琴宿不断开口说话,还是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无声的呐喊,师父知道他这样疯狂的张口是要表达什麽实在看不下去,出手将他拍晕,将瘫软的琴宿扶上床,拉过被子盖好,看着消瘦的徒弟忧伤道:"阿宿......你现在一无所有了......为师都不知道怎麽告诉你真相......唉,真是,天意难违.....天意难违啊。"
  何处,问初始。
  竹屋外面种了冷箭雪竹,比一般的竹子颜色灰白,只生长于雪山,没有一点生机盎然之态一大片包围琴宿的小屋子,前方有架上长长的竹廊,天气好时雪都能堆积到十二吋,要是起雾当真伸手不见五指。
  这个银白世界像是琴宿绝望无生欲的内心,一片枉然。
  

  ☆、三十二、一牆兩心思過牆

  
  琴宿開始變得不愛說話。
  即使心裡面有話要表達也不願意妥協承認某些事情,他或許不擅長聊天,但他的道韻天上天下,無人不稱讚歌頌,就連滿肚子苦水牢騷,表面還是裝的客氣周到的宋權都寫過一篇文章稱讚過寰宇殿下舉世無雙的道韻。
  琴宿也不打手語。
  他以前喜歡人間所以嘗試過凡人的日常,現在真的要因生活所需去煮飯、砍柴、生火、洗衣時,心裡面有種被羞辱的憤怒,以前是"喜歡"可以選擇要不要去做,而現在則是"必須"去做,琴宿覺得像是被所謂的天道整了,失去父母跟仙人之姿,現在他只是個落魄凡人。
  又啞又殘,連劍都拿不起來!他簡直憎恨這樣廢物的自己!
  琴宿還是每日木著臉一語不發的為自己做飯,然後磨墨寫字唸書。
  師父後來很少來,在石林被撞塌後,他用仙法化了一座高牆名"思過牆"自省己過。
  師父勉勵琴宿自省悔過,那座牆位於雪山山腰,長風大師兄來過幾次,後來說有事要處理,就沒在來找過琴宿,墨軒大師兄也來過幾次,不過墨軒只會站在牆的另一頭跟師父對話,琴宿每天黃昏都會來高牆附近採一些能食用的山菜香菇。
  在這裡待了一個月後,他聽到一個蒼老的嗓音跟一個語調很客氣的嗓音在對話。
  ".....勾股算式.....然後乘上下來的速率可以算出取得公績的概率......"
  "嗯.....真不錯真不錯.....你找到星河天尊了嗎?"
  "找到了,在屍體殘缺的部分可以判斷....死的瞬間被神柱的力道.....屍塊碎的到處都是......應該沒什麼痛苦.....不過連渣都不剩就是了。"
  "好吧!處理完後....不要跟他說,最近他情緒很不穩定,要是知道自己扛的神柱落下來砸死自己的父親,可能又要再崩潰一次....."
  "他犯下這麼大的罪,上面怎麼說?上誅仙台?"
  "......天尊殞落之事已經傳回去了,娘娘自己先去認罪了,娘娘她一力獨自承擔所有他犯下的罪責上了誅仙台,已經魂飛破散了......"
  "......也好。"
  "......你那個什麼公式,可以計算出拿到多少公績就可以重返天庭了嗎?"
  ".....可以。"
  後面說甚麼琴宿聽不清楚,他也沒心思聽了,他靠著牆壁,慢慢滑落下來,眼神渙散的盯著前方,無法聚焦,胸口起伏,雙手不斷顫抖,面無血色下唇被凍的發青,心臟咚咚的跳動,像是戰鼓一樣,他渾身無法停止的顫抖,想發出一點聲音也做不到。
  他不斷哭著捶打自己的腦袋,希望可以就這樣活活把自己打死。
  淚水打濕衣襟,視線模糊不清,他頭昏腦脹渾身劇疼無比,想大吼大叫卻發不出聲,他狠狠的捶打自己的腦袋,身體的疼卻無法減輕內心的痛。
  雙眼哭的肿且疼。
  他腦中一片混亂,星河天尊被自己砸死殞落.....母親為自己背罪行上誅仙台.......為什麼?怎麼.....
  為什麼這是我一人犯的罪,我一人承擔不行嗎?為什麼要連累整個寰宇殿.....為什麼要降罪在父親母親身上.....為什麼.....憑甚麼?!
  憑甚麼阿憑甚麼阿憑甚麼阿阿阿阿阿阿!!!!
  回話阿!!!!!
  琴宿把自己小竹屋的屋頂打破一個大洞,仰面躺在地上神志不清的盯著那個破洞,一個圓形的天空,灰灰的,落下鵝毛細雪。
  墨軒唯一一次進來高牆內,負手站在他頭頂上道:"你還要這樣躺多久?你不是很喜歡人間嗎?當英雄的下場就是這樣,你現在可以如願以償的當個凡人了。"
  琴宿雙目猶如死灰,嘴唇動了動。
  墨軒道:"你不打手勢我可沒辦法猜到你要表達什麼,你不是很愛看人間的故事,那我就用這個打比方吧!每個故事都有一個最後的大魔頭,你覺得在你的故事裡面,那個大魔頭是誰?"
  琴宿無聲問道:"你在說甚麼......?我的故事......是什麼.......?"
  墨軒蹲下來,掌心覆在琴宿的喉結上,輕聲猶如對自己最親密無間的弟弟道:"你的故事裡面,沒有陰謀,沒有詭詐,不會翻盤,不會出現大魔頭,所有的暴力毀殺都是來自人們,他們才是崩壞一切的源頭。"
  墨軒摘掉他頭上的竹葉,摸摸他臉龐道:"人心才是真正的大魔頭,這就是你的故事,我的琴宿。"
  琴宿看著他玄色儒服衣角彿過眉角,良久後像是說給自己聽的,無聲道:"即使如此......我還是喜歡這個人間。"
  墨軒聲調很客氣,這種話要是別人還說肯定帶著濃烈的諷刺意味,可是墨軒還是能把這樣的句子說的很像敘事一件顯而易見普通正常的現況。
  師父道:"你死不了的,你天生就是仙,跟一般被貶的仙君不同,你雖然是凡人也不算是凡人,所在不要想著去死,瓊光仙子去前希望你能重返天庭,在這裡好好悔過自新,認真修練。"
  墨軒則表示道:"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生活,開心點,以後再遇到宋權的話,順便教教他怎麼做人。"
  墨軒的確沒有諷刺他,琴宿以前非常喜歡人間,總是覺得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是從平凡純潔的凡間孕育而出的,琴宿像是個人間新生兒,開始學會說話走路前,就嚐過飢餓疼痛、憤怒侮辱、跌倒受傷,那些一直嚮往的人們,破口大罵、背叛毆打琴宿時,他才發現這些也是人們,只是他以前從來沒看過。
  人群只有在面對對自己有利的事物面前,才會高聲讚揚,琴宿也只有看過這一面的人。
  他在真真切切的體驗過人們的歌功頌德後,在真真切切的體驗人們背叛羞辱。
  "這就是你喜愛的人間哪!"
  墨軒對著像是爛泥一樣眼神死灰的琴宿,丟下這句事實後,轉身離去。
  有天晚上風吹的又急又猛,琴宿快被凍僵了,開始惱怒自己愚蠢打破屋頂,他抱著毯子縮在角落生火,想著明天一定要把屋頂修好,一夜冷得無法入眠。
  早晨,他煮飯時被滾燙的鐵鍋燙到手指,他愣愣地體會一下燙傷,突然一股怒火回手磅的就把鐵鍋砸了,一鍋焦黑粥噴的到處都是。
  他蹲在屋簷下發呆,肚子咕嚕嚕叫,他自己餓昏了又起來,夜晚,默默起身拿起掃把去廚房打掃一片狼藉,突然覺得好笑,撿起一塊瓦片無聲道:"破鍋配爛蓋……我現在就是這個爛蓋配你這破鍋……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師父來過幾次,琴宿不說話也不打手勢,師父跟他說話他只是木然的聽,也不知道聽進去多少,師父前一個月來幾乎每天都來,後來天庭不斷在為寰宇殿新的星官們執掌分配議事,師父忙的沒有時間在下來看琴宿。
  琴宿有時候說話還是張口,不管怎麼說都沒有聲音,他一點都不想打憑君傳語式,有夠蠢,我又不是啞巴,打那個做甚?!
  我才不要打!我又不是啞巴!渾蛋!
  一個人站在風雪冰天的啞口無聲吶喊!
  師父說這個思過牆只有一種人看不到,那就是執念太深太深之人,因為他們生命靈魂全部投入在唯一的念想中,所以今生今世無悔無憾,這高牆在這樣的人眼中形同虛設,不過師父從來沒遇過這樣的人。
  六界也不曾出現過這樣的人。
  的確不可能有這樣的人,如果有,那早就瘋魔了吧!不過這跟我有什麼關係,琴宿根本沒有專心去聽兀自低頭製作一張烏木弓。
  師父放了一整屋子的書籍,琴宿照著天工開物做一些桌椅家具,然後慢慢的拿著錘子釘上新的窗框,釘的歪歪斜斜無比難看,趁著十月大雪前,拿起針線替自己縫一件新大氅,那第一件冬衣花了他十五天。
  冬衣線頭扭曲外露,除了保暖點還是不能看。
  我應該很有縫紉天賦,看來我右手除了拿劍以外,其他功能都算正常。
  琴宿自己抖開大氅,自我安慰仔細觀察自己的針腳有沒有歪,然後披著大氅提著草籃下山想要找點香菇回來煮。
  琴宿生活上能自理,追月洗塵弓放在他自己的寢室內,他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已經不太想碰了,那把弓像是在提醒他以前的身份多顯赫,對比現在就多落魄可笑。
  "清平君光芒萬丈,雙劍一流,道韻非凡,名聲鵲起,流傳六界。"
  雙劍是長劍跟弓箭,現在他右手用不了劍,也不想拿那柄弓,自己照著書做了一張烏木弓,每天下午就對著草垛開步練射箭,傍晚就開始拔菜煮飯。
  他走到高牆前面,那附近常常會有香菇,高牆有仙氣,感覺附近靈草長的特別好。
  琴宿蹲在草地裡面用鐮刀刨樹根,一個聲音從下面冒出來道:"你是誰?"
  是樹精?
  琴宿停手,那聲音道:"我是半個修仙人,每天夜晚會來這裡修練,你是村子裡說的那個神仙嗎?"
  琴宿站起身,左耳貼到牆面上,發現聲音是從牆的另一頭傳來的。
  我是不是發瘋了?那是誰?怎麼會在這裡?
  "你怎麼不說話?莫不是啞巴?"
  琴宿渾身一震,打擊很大的張口辯解指著牆像有病一樣亂吼道:"我不是啞巴,我才不是啞巴!胡說八道!"
  那聲音道:"我最近都會在這裡修練,你要不要告訴我你是誰呢?叫甚麼名字?我們來聊天吧!漫漫長夜這樣相對無語不是挺無聊的?"
  琴宿右手握拳,平拳扣著牆面,那人聲調有些高亢,像小少年一樣似乎很開朗活潑,他想著表達的意思,敲著:"我.....受傷無法說話,我年紀應該比你大,你喊我大哥吧!"
  那聲音似乎很開心道:"好呀!大哥,你繼續敲牆壁,我聽得懂!"
  這人倒是厲害,這樣都聽的懂,他修的什麼要跑來這麼寒冷偏遠的大山上?
  那聲音道:"大哥,你是神仙嗎?怎麼會在牆的另一面?"
  現在琴宿已經沒臉承認自己是清平君了,怯懦的舉手敲著:"我是......這裡是雪山山門,我是......我......是修仙人,嗯,對,所有才會在這裡,山上修仙要專心,所有用牆隔著才不會被外界打擾......你知道仙這個字就是一個人在山中修練......"
  他第一次說謊,感覺好像有幾百隻眼睛盯著自己看,看的自己慚愧萬分不敢抬頭,越敲越沒底氣,自己根本不會說謊,都不知道自己在講甚麼整個人緊張起來就會露出缺陷,那不會聊天的樣子表露無遺。
  那聲音聽了對方結巴的表達方式,聲調顯然在笑,道:"嗯嗯嗯,大哥你是不是很不會聊天?沒關係不要緊張,我是外地人,中原話說的不好,你可以教我嗎?"
  琴宿敲著:"當然當然,你隨便問。"
  那聲音道:"大哥你真好,我之前讀到一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請問那是什麼意思呢?"
  琴宿認真敲著:"這是出自越人歌,說山上有樹,樹上有枝呀!我心悅你,你卻不知道。"
  那聲音提高音量問道:"心悦什麼?沒聽清。"
  琴宿重重敲著:"我心悦你!"
  那聲音低聲笑著,道:"原來如此,我知道了。"
  後來琴宿每天都會帶著飯盒坐在牆壁邊上,兩人一邊聊天一邊看星星,那人知道琴宿不會聊天,也不會開他玩笑,琴宿總是不知道要敲什麼,對方就會先找話題,上半夜都是對方問問題,琴宿幫他解答,子時後兩人就開始聊其他的事情,琴宿只要開始講解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對方就知道他怕尷尬開始沒話找話,就開始低聲笑起來,笑的爽朗真實,琴宿也會被對方的純粹感染,跟著無聲的笑著。
  那人道:"大哥,中原人是不是都習慣過生辰?過生辰要準備什麼?怎麼過?"
  琴宿一邊剝栗子,一邊敲著:"你生辰何時?"
  那人道:"二月十四。"
  琴宿敲著:"人們會煮長壽麵,長壽麵吃的時候不能咬斷,代表能長命百歲,家人會用紅紙包蛋,大部分家人都會贈送生辰禮。"
  那人嗯了一聲,重複幾聲長壽麵跟雞蛋,道:"真好玩,居然要吃長壽麵,大哥你家人也會給你生辰禮過生日嗎?"
  琴宿手一頓,栗子掉在靴上,以前瓊光仙子都會鋪張的給他慶生,什麼金鎖項鍊、流蘇墜子、翡翠玉環、白銀杯、琉璃彩珠等等各家仙子們送來的禮物堆成小山,他一向都不會仔細看,去人間雲遊就隨手拿去送給當地人當禮物,根本連拆都不拆,反正都是價值連城的東西,他那時從來不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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