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又是一掌落在她的脸上,凤无邪面无表情的看着她道:“本座就在这里,你大可以还手,亦可以去魔宫找我报仇。”
泾河公主又气又怕,浑身哆嗦狼狈不堪,想要向诸多仙家求助,那些人都不约而同的干咳一声,背转过身去,默念三声:我什么都没看到!
闹了一番下来,泾河公主不仅没有得偿所愿,还在这个凡人面前颜面尽失,哭哭啼啼不能自已。
三太子无奈:“来者都是客,公主就不要哭了,今日我父王寿宴,若是不弃,请诸位里面坐坐吧。”
“啊……好,走,走。”
众多仙家多是和深海交好的,现如今都进了水晶宫,那泾河公主如何还有脸面进去,拉了那个凡人就逃走了。
凤无邪表情淡淡的,在这漫长的一百年过去后,他觉得自己心中的恨和痛就好似在随着时间积压。
但凡给他一个理由爆发,他都恨不得将那些曾经伤害过渊歧的人捏死!
“凤君脸色看上去不错。”
众人都进了水晶宫,唯有三太子渊何与小九儿站在凤无邪面前,他那双桃花眉目狭长冷锐:“这身子可得好好养着,切忌动怒,也不要太累,我看,日后再与天界开战,凤君还是不要去做先锋了。”
凤无邪没有吱声,抬脚向前走去打算离开深海。
渊何笑呵呵拦了他道:“小九儿叫你一声八嫂,我也权当你是自家人才说这些的。”
凤无邪没有说话,却是站在那里不动了。
渊何顺势捞起他的手腕,中指往脉上一搭,双眼一眯,好似人间的算命先生一般。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我三哥的儿子什么时候能出生?”
渊何松了凤无邪的皓腕,在小九儿脑袋上敲了一下:“又不是你生,你急个什么。”
凤无邪脸色阴了下来:“你没什么要说的那本座便走了。”
“凤君……不,现在无人,叫你魔尊也无伤大雅,魔尊大人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出生吗。”
又提孩子……为什么这么多年了,听到生孩子一字他还是忍不住的别扭。
将头转向一边,假装自己是个局外人:“你说吧。”
“这枚龙蛋在凤君肚子里养的还算不错,若是估算没错,用不了几十年就能出生了。”
“龙蛋?几十年?”凤无邪挑眉:“本君是凤,岂会……是个龙蛋!”
“哈哈哈。”那渊何一见凤无邪窘迫的样子就哈哈笑了起来,并不是人人都有机会看到魔尊吃瘪的。
眼下心情非常之好:“不管是龙是凤,都是我深海一族的血脉。”
“荒谬!”凤无邪吐出两个字便飞出深海,他心下极为懊恼,怎么每次到深海总要自找难看的去让那三太子奚落一番,不过……
云端空旷四处无人,他这才将手心贴上小腹,那里的凸起他能清晰的感受到,为了遮住这变粗的腰身他还特地穿了宽松的衣裳。
若是颗龙蛋也好……起码能给他留下血脉。
凤无邪如是想着,便降下云头,在人间繁华的街市漫无目的的走着,他白衣银发风姿俊美,一袭白纱盖在脸上引来路人的纷纷侧目。
还有好事之徒以为他是女子,尾随一路出口调戏,他却全当聋了一般。
这百年的寂寞让他更加贪恋人世的嘈杂,也只有在这样的环境中,他才能时刻提醒自己,他还活着,而且还不能死。
犹记当年渊岐第一次带他去深海,他为了拖延时间在市集漫无目的的溜达,渊岐将他看过的都买了下来,说起来,这家伙还未告诉他,买来的东西存在哪了……
“你……你是……”
凤无邪只管往前走,身后却有人一把扯了他的衣袍大声叫道:“站住,你不是那谁!”
凤无邪侧身闪过,眸光微微一瞥便惊讶的睁大了眸子,面前男子红衣黑发张扬峻拔,不是前任魔尊夜帝是谁。
夜帝一见凤无邪正脸,更加肯定:“你不是羽叔徒儿的媳妇吗!”
他脸色有些难看:“只当夜帝堕入轮回了,原来是在这人间快活呢。”
那夜帝哈哈大笑起来,继而懊恼的抓了把头发:“现如今本尊算是明白了,做人可比做魔做仙快活多了!你这头发怎么就白了?你不是仙吗,仙还会老?还有,干嘛像个女人一样遮着张面纱,莫不是你夫君心眼太小,不想让旁人把你看了去?”
说着伸手就要扯他的面纱,却被凤无邪果断打开。
自萧羽历经天劫生死未卜,魔尊便带着萧羽从六界消失了。
有人道,萧羽没渡过天劫恐怕要去人间轮回历劫,若魔尊痴情,自然会陪着一起去的。
而他自从堕入魔道,解了魔族封印,就被奉为魔尊,将夜帝取而代之。
那时候,他满腔的仇恨,带着魔族征伐天界,却是真的忘了考虑魔尊和萧羽的事。
“不要碰我。”凤无邪对这张面纱讳莫如深。
夜帝纳罕,双手环胸道:“都说你是六界第一美人,本尊看来,是第一臭美之人!”
就在这时,夜帝身后出现了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公子,那公子身着一件细纹的长衫,一把拉了夜帝的手道:“夜,你怎可对这位公子无礼。”
夜帝反握着他的手,看向他的眼神好似灌满了一腔春水。
莫说凤无邪这样经历过情爱的人,就是不懂情爱的,也不难看出他眸中的宠溺和关爱。
“那便听小羽儿的,我不对他无礼了还不行。”
凤无邪听到那个称呼骤然一愣,继而细细打量了夜帝身边名叫羽儿的少年公子,只见他眉目清俊,神态之中多有萧羽之姿,现听夜帝依了他,嘴角微微弯起却露出一个清雅怡人的笑来。
这……这是萧羽?
看来真的如传言中的那样,萧羽没能渡过天劫轮回去了。
细细算起来,现今应该是萧羽的第三世了吧……
“你一直陪在他身边?”
夜帝看着凤无邪呵呵一笑,堂堂魔尊何其桀骜,但现在这笑容之中却带着几分羞窘:“这算什么,我连他进阎王殿过奈何桥都陪着,纵然不能阻止那碗孟婆汤,但我也不想离开他片刻。”
不离片刻……
凤无邪那一刻开始羡慕起萧羽了,想他等了两千年也没有白等,如今有人将他捧在手心不离不弃,倒也值了。
待十世轮回,他们便能修成正果,也不是什么难等的事,总归是看得到希望的。
这样比起来,他凤无邪的鸟生好似一直都命途多舛。
他还是一颗蛋的时候那人在哪?他被妖魔争夺的时候那人在哪?
他在天界倍受奚落的时候那人在哪?他撞了不周山昏睡五百年的时候那人在哪?他跃下诛仙台自堕魔道的时候那人在哪?
现如今,他一个人大着个肚子……那人又在哪……
难道他真要等上两千年吗……
“这位是夜的朋友?”那小公子盈盈笑着问他。
夜帝点头道:“旧相识了,倒是没想到今日在此相逢,对了,你还没说你头发怎么白了。”
凤无邪神色清冷不去理他,萧羽投胎的公子便又道:“公子不要怪罪,我这位朋友口无遮拦的惯了,但心肠不坏。小弟的家就在附近,如若不弃,过来喝杯茶可好?”
夜帝见自己的宝贝疙瘩对凤无邪如此亲热客气,立刻摆手阻止:“不好不好,这家伙向来不喝世俗之水,小羽儿,我们还是走吧,免得被他嫌弃了去。”
凤无邪倒冷冰冰的开口道:“若本座偏要去呢。”
夜帝没好气的瞥了过去,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你一定是故意的!
凤无邪权当无视,施施然与那年轻后生并肩走着,一个清如冷月,一个润似璞玉,一路行来不知带走了多少路人的目光。
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凤无邪大概知道了这位小公子的身份。
他姓江,出生在书香世家,父亲是当朝翰林的学士,向来清廉。
他出生那日这红衣男子便大大咧咧的走进了江府,也不知使了什么神通楞是让他爹给他起名江羽,还让这夜公子留在府中长住,陪伴江羽长大。
年幼之时倒不觉得什么,随着年岁的增长,江羽逐渐觉得那份亲如兄长的感情让他颇有些尴尬。
凤无邪看他脸颊泛红,忍不住冷哼一声:“他怕是对你有所图谋吧。”
“啊?在下一无所长,夜兄会图谋我什么?”
凤无邪听他如是说就稍微放心了,看来这夜帝还有点人性,还未将江羽吃干抹净。
“没什么……你应该看出来了,那人可是不老不死之身。”
江羽听了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嗯……这十几年来,他还从未有过任何变化……”
凤无邪又道:“你毕竟是个凡人,百年转瞬即逝,况且你也活不到一百岁,所以想做什么,想说什么,都跟着自己的心走吧,以免留下遗憾。”
江羽不太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只是觉得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有点饱经沧桑。
便咬牙点头道:“公子说的极是……夜也常说,人生苦短,及时行乐,看来你们定是同道中人。”
“呵”他自嘲的笑了笑不置可否,同道中人?
走的都是魔道,可不是同道之人吗。
☆、三魂七魄
不一会便到了江府门前,府邸不大,但却干净素雅,是个平步青云的风水布局,保江家百年基业不成问题。
再进内院一看皆是江南风格,想必也和江羽的前世有关。
凤无邪没说什么,任他们引路进了江羽的小院品茶赏花。
小院恍似水墨构成,站在这样充满江南情调的院子里,凤无邪便好似那落于墨色中的一片白雪,分外冷寂。
“这是夜给我布置的院子,我很是喜欢。”江羽一边说着一边给凤无邪斟茶,继而又对夜帝道:“夜,你不喝茶吗?”
夜帝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一副苦大仇深的幽怨模样,现在听到心上人叫他的名字,立刻好似一只乖巧听话的狗狗一样蹭过来,猿臂一展便将江羽抱在怀中。
“还是我的羽儿好,还是我的羽儿好。”说完还不忘在他脸颊之上印上一吻。
江羽被他的样子逗的哭笑不得,只得推开他道:“有人在呢。”
凤无邪看着二人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推算错了,瞧这亲昵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还没有缠绵到一起吧。
“夜帝……你也住在这院里?”
夜帝似有意炫耀一般撅起下巴:“我与羽儿同住一个屋,同睡一张床。”
凤无邪怎么会信他,谁知那江羽也道:“在下年幼时身体不太好,只有与夜在一起的时候身子才会好转,所以我们便自幼住在一起。”
凤无邪倒是对这夜帝有些敬佩起来,渊歧和他比起来简直是……畜生!
同是血气方刚的男人,人家日日夜夜肌肤相亲都能忍得住,渊岐但凡克制一些,他现在也不至于大了肚子……
“况且羽儿的味道这么好,就是不生病我也不舍得离开你。”
好吧,他凤无邪收回刚刚推断,默默掀开面纱喝了口茶压惊。
和两人喝了一盏茶,也没有提起渊歧之事,难得这二人有个好结果,凤无邪便告辞离开。
魔界混沌,魔城中心矗立着一座魔宫。
两千年前魔尊夜帝大闹天宫,仙魔一役,魔界大大受创,自此被封。
直到百年前魔尊凤无邪破除邢天锁,魔界这才恢复生机。
魔族好战,更何况无论是凤无邪还是魔族众生,都和仙界苦大仇深,百年来凤无邪频频开战反而更受魔界拥护。
更有魔之一族的元老打理魔族事务,魔界逐渐壮大,大有睥睨六界之势。
凤无邪回到魔宫,那些伺候他的小奴深知他秉性冷漠,见他回来了,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纷纷屈膝退了出去。
魔界混沌,但好在凤无邪是个喜欢享受的人,魔宫之内的布置倒是和他的凤泽宫有几分相似,入目轻纱软帐青烟袅袅,与仙境无差。
他觉得疲累了,精神头也大不如从前,都是肚子里的这颗蛋闹腾的……
不过,前几年他还能感觉到腹部忽冷忽热,还会影响自己吃饭的胃口,恶心干呕什么的。
最近这几年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了,会不会……
怎么会呢,渊何不是说很健康吗……
“吾尊……”
凤无邪飞快将手从腹部移开,假装整理衣衫,冷淡的眉眼微微一抬望向进门的人道:“谁允许你没有本座的允许就进来的!”
柳青眠一身青色长衫,白净的一张脸上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微笑。
“属下猜想吾尊该是饿了,特地炖了仙芝灵草的药膳粥给吾尊送过来。”
要说这饿,还真有点,他眉眼一阖,算是准了。
柳青眠拍拍手,一个魔界小奴托着银盘,里面盛放着一只翡翠盏送到凤无邪的面前。
凤无邪懒懒靠在榻上,任凭柳青眠揭开碗盖,一股药香在室内流转,好似在药王山上一般,仙草名花争奇斗妍。
凤无邪却没什么胃口:“什么时候是用膳的时间。”
柳青眠笑答:“吾尊回来的巧,刚过了用膳时分。”
“是吗。”凤无邪道:“本座许久没喝酒吃肉了,这种粥先撤下去吧,送些好酒好肉来。”
柳青眠又是一愣:“这……这药可是大补的,最好不要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