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红林摸摸纱帐,道:“这里是……我家。我想起来了,抱歉,我睡糊涂了。”坐回去,拥着被子发呆。
水清浅看着绣着芙蓉花的帐顶,道:“你小时候不会也是这样的吧?”每次醒来,都要面对无边无际的孤独。不像他,小时候每次醒来,第一件事想的是早饭吃什么,或者有没有的吃。
何红林道:“或许吧。不过,”他话音一转,哀怨的道:“你大半夜把我闹起来,干嘛?你知不知道睡不好死的早。”
水清浅笑道:“拜托,你都是元婴老祖了,已经不需要睡眠了。”或者说到了筑基期睡眠于修者就没有多大意义了。
“元婴老祖?你一说我都感觉我成了颤颤巍巍、鹤发鸡皮,命不久矣的老爷爷。”何红林被自己的想象力吓到了,抖抖身子,庆幸的摸摸脸道:“还好,还好,我现在依旧青春依旧,不然一觉醒来成了老爷爷,我绝对,绝对会跳河。”
水清浅道:“修者金丹期容颜不改,你是没机会成为老爷爷了,好可惜呀!”
“可惜什么呀?还是不是朋友了。”何红林锤了他一下,随便也躺下了。
水清浅道:“自然是了。唉,反正你现在睡不着了,不如我们来打麻将。”
何红林眨眨眼,纯良的道:“我不会。”他爱玩游戏,对中年人爱玩的麻将实在是没接触过。
“那扑克呢?这个你别说没玩过。”水清浅看着他,大有他敢说不就揍他一顿的意思。
何红林道:“那怎么可能。那玩什么?”顺道坐起来,起床穿衣服。
水清浅用灵力挂起纱帐,盘腿坐着,道:“炸金花或者十点半,要不然钓鱼也可以。”
何红林一边研究着如何穿衣,一边道:“钓鱼不要。十点半如何?”
“行啊!”反正他都行。又看何红林拿着衣服研究来研究去,遂问道:“红林,你是不是不会穿啊?还有你拿的是外袍,中衣还没穿。”
何红林理所应当的道:“这不是当然的嘛,我没穿过哪知道怎么穿。”白天还是他儿子帮忙穿的,晚上他都困迷糊了,也不知道这衣服是怎么脱的。
水清浅点点头,道:“这倒也是。来,我指挥,你施行。先穿那件领口有隐纹的,不是那件是旁边的,对是这件,先穿这件,对……”苦口婆心,说到口渴,总算让何红林衣饰得当。
何红林抱怨道:“这穿个衣服怎么这么麻烦啊!我都累出一身汗来了。”
水清浅道:“瞎说,以你元婴的修为出汗那是不可能出汗的。对了,你头发要不要梳?”虽然不梳也行,但是他手痒,想给他梳头。
何红林摸摸散在胸前的长发,道:“我想但是我不会呀!”糙老爷们哪懂得。
水清浅举手,兴致勃勃的报名道:“我会,我来。”
在何红林坚决的要求下,水清浅苦兮兮的给他梳了一个最简单的发型,而后戴上玉冠。
水清浅看着水晶镜中的人,哀叹道:“白瞎了我一腔热情。”
何红林拍拍肩上的手,道:“亲爱的,热情本来就是用来熄灭的。”
水清浅捏捏他白嫩的脸颊,道:“说的有理。好了,咱们玩牌吧,等天明了你儿子还要帮你补习呢。”
何红林哀声道:“还要补习啊!他昨天说的我都忘记大半了,想起他念得那些人名什么的,现在我头疼呢。”感觉比高考还折磨人。
水清浅推开窗子,感受着微风送来的水汽与花香,道:“红林,下午的时候我套过你家侄子的话,他说你就任家主以来,一直很严肃,参加宴会什么的,也是冷冰冰的,对相熟的人也多是点头示意,话说得很少。”
何红林莫名,他道:“所以呢?”
水清浅回转过身,微微一笑道:“所以你记不住也行,反正只要冷淡以对就行,实在不行可以借口身体不适躲一躲。”
何红林坐在窗前的罗汉床上,单手支着下巴,道:“这样可以吗?不太好吧。”万一被拆穿,多得罪人啊!
水清浅无奈的一耸肩一摊手,道:“那你只能努力记住并灵活运用了,加油啊!朋友。”
何红林苦着脸说道:“我,我尽量吧。”
玩了半宿,在天光乍亮时分,他们听到院中传来走动的声音,为了面子以及身为长辈的威仪,无奈的收了。
水清浅伸了个懒腰,提议道:“出去走走。”
何红林揉揉脖子,道:“行啊,早上的空气最为清新了,可惜我以前是不到点不起的人。”不上课的时候更是不愿离开宿舍。
早上的空气清新怡人,吸一口整个人都精神许多,漫步在院子里的花木丛里,伸手拂过一丛丛犹带露珠的花朵。
何红林感叹的道:“这里的空气比高山景区都清新。”
水清浅道:“古代嘛空气无污染,而且这里有灵气在自然感觉分外清新。”
何红林道:“灵气、修仙,我总感觉这里好像一场梦,梦醒后,会有无尽遗憾与失落。”
水清浅笑道:“如果这里是一场梦,那倒好了,一觉醒来,继续为着工作学习奔波,虽然辛苦但是真实。”
何红林掐下一朵盛开的红蔷薇,道:“什么是虚幻,什么是真实,谁都说不清。顾章,你说老实话,如果可以回去的话,你真的会回去吗?”
水清浅脑海中闪过一张绝美的容颜,他微微一笑道:“或许会吧。你呢?若是你能回会,你会作何决定呢?”
何红林笑道:“跟你一样,或许会吧。”
疏狂君莫笑,赤子中国人。赤子中国人啊!!!
☆、第 14 章
四月二十四日,水清浅与何红林挥别何橙沣带着何成古乘坐仙舟飞往雪雾仙山。
仙舟内,何红林趴在案几上,一脸解脱了的神色。
“很累吗?”水清浅坐他对面,拿扇子敲敲他的头。
“我都听傻了。”何红林在案几上滚来滚去。
水清浅提醒他道:“红林,注意你的家主形象。”
“被吃了。”
“说到吃,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猛地不用吃饭是不是挺不习惯的。”想到三天前他们在喝茶,何红林问他儿子什么时候吃饭?何橙沣一脸懵逼的说道:“我们都辟谷了,不用吃饭的。”
“怪不得我早上什么都没吃,到现在都感觉不到饿。”何红林一脸恍然大悟。
水清浅笑道:“去安排点吃食吧,骤然失忆,怕是不习惯不吃饭。”
何橙沣赶忙交代何成古,让厨房送饭食来。厨房虽不解,但仍做了饭食送到湖院。
虽与现代的美食不同,但不知是不是原料未受污染的原因,几道家常小菜被何红林与水清浅消灭了全部,饭后心满意足的喝茶。
此后的几天厨房一天三顿外加宵夜送饭到湖院,何红林与水清浅吃的那是满面红光,惬意十足。
水清浅从仙舟的茶房里搜寻到一盘葡萄,一盘橘子。路遇何成古问他吃不吃。何成古摇头,谢谢他的美意。
水清浅远远的喊道:“红林,起来,给我个空,整个桌案都被你占完了。”
“好的。”何红林直起身整衣坐好。
“这才像话。”将两盘水果放到桌案上。
“说起来,你都穿越了,怎么不把椅子做出来,有了椅子我们不必席地而坐,这样坐很累的。”何红林开始剥橘子。
水清浅摇摇头道:“失忆了连这个都忘了,你去罗锦国找我的时候在罗锦国坐过,在你家没有纯粹是你家传统。在罗锦国我试过,但没成功。寻常百姓家接受的很快,但越是传承悠久的家族越是不肯接受。”眯眼享受起何红林剥好的橘子。
何红林问道:“为什么不接受?明明椅子坐着很舒服。”
水清浅无奈耸肩道:“谁知道,反正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你若觉得坐得不舒服,你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只要没人看到就行了。”他习惯了席地而坐,也觉得没什么,入乡随俗罢了。
何红林摇摇头道:“不用了,习惯就好。若是改变不了环境就只能改变自身,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的。”反正他坐久了也不会腿麻什么的,只是不习惯而已,久了也就行了。
水清浅点头赞同,嘴里塞满了橘子。
“葡萄你吃不?”剥完橘子的何红林朝葡萄下手。
水清浅回道:“我吃皮,有营养。”
何红林道:“你现在还需要葡萄皮的营养吗?”
“不需要。”他都飞升了多少年了,除了带有灵气的,凡俗的食物对他只有口味的差别,别的也没什么用。
“家主,顾章公子,我们到了。”何成古进来打断他们的美食讨论。
“什么,这么快。”何红林不可置信。
“仙舟行的很快,再加上你家本就里雪雾仙山很近。”水清浅站起来,准备去洗手。
“来,家主,属下服侍你净手。”水清浅朝何红林招手。
何红林道:“你犯病了?”
“我现在是你新收的下属,专门负责护卫你的。何成古,记得,以后别称呼我为公子,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咱俩是同级的。”水清浅拍拍何成古的肩膀。
何成古为难的不敢回答。
何红林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的去洗手。擦干净手,水清浅帮他将天问剑佩戴到腰间,腰封里放着他画的护身符。两人来到仙舟的甲板上,对着碧空如洗的天空谈话。
水清浅问道:“紧张吗?”站在他身后一步的地方。
“紧张。”何红林左手握住天问剑的剑柄,右手无处安放的紧紧握住。
水清浅指点安慰他道:“左手按着剑柄,力气不要大,轻轻的,像漫不经心的搭上去。右手背到身后,袖子宽大,能遮住你的手。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把他无处安放的手弄到背后,摆好。
何红林苦着脸回头道:“顾章,你越说我越紧张。”
水清浅无奈的道:“好吧,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顾章,我们能不能不参加了。”何红林回身,有些退缩。
“你可是有儿子的人,要做好父亲的榜样。好了,成古,过来,我带你们直接去殿外。”水清浅看着周围巍峨的山峰和山峰顶上金碧辉煌的宫殿群,神识的力量使他清楚的看清了宫殿的匾额,很快就找到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一挥手,祭出法器檀儿,将仙舟收起,御使法器直接来到宫殿外的广场上。
收起檀儿,水清浅含笑看着有些发晕的何红林与何成古,温声问道:“没事吧?”
“没事。”何红林眨眨眼,一派纯良无辜。
水清浅低声提醒道:“家主,板着脸。”殿宇前的金衣青年看到他们已欢喜的迎过来了。
“见过何家主。多年未见家主还是一如往昔。”金衣青年恭敬的俯身行礼。
“归溪公子赞誉了。”被科普过,也看过画像的何红林自是知道眼前的青年是谁。何红林眼神闪躲着眼前的金衣青年,实在是吃不消眼前青年的衣着。
金色的衣服。你们是多土豪啊!
归溪自然瞧见了何红林闪躲的眼神,心里一阵伤心,面上还是笑吟吟的请何红林进殿。而水清浅与何成古作为何红林的下属自有偏殿招待。水清浅投去一个加油的眼神,无奈的去了偏殿。
不过也无需太过担心,他在何红林的腰封里塞了一打的护身符,化神之下伤不着他,化神的话十二个还能抵挡一阵,这一阵足够他来到何红林身边,所以他的生命是安全无虞的。
殿内,先到的家主们看到他们纷纷起身打招呼,何红林一脸冷淡的点头回应,衣袖下的手攥的紧紧的。
仙门世家的家主们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何红林一贯如此,就是对姬仙主也没什么好脸色。姬仙主看在弟子归溪的份上,也不好难为他。
家主们虽羡慕嫉妒有之,但面上还是一派笑意。
“何家主,宴会结束后可否留一段时间?”归溪送他到座位上问他。目光里隐含一丝期待。
“可以。”何红林温声回答。他手上封印的事还要请求雪雾仙山的晏维长老解决,对送上门的及时雨自然求之不得。
归溪抿唇一笑。实在是没想到老师会答应。
何红林冲他点点头,在桌案前坐下来。手放到腰封上,何红林心情平静几分。多说多错,沉默是金。何红林打定主意谁找他说话都冷脸以待,能回到一个字绝不回两个字。
何红林来的不算早,坐了有一炷香的功夫,偌大的宫殿内已坐满,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下来,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宫殿内的正中央。
有一个小时了吧,宴会还开不开。何红林虽坐的笔直,但神思已经放空了。
“姬仙主到。”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得到。空气为之一肃,所有人呼吸一滞,看向缓步而来的翩翩华丽雍贵的姬水成姬仙主。
看了一个小时眼睛已习惯雪雾仙山弟子华丽的衣着,何红林眼也不眨的看着姬水成华丽富贵的衣着。
世人说金色庸俗,那是没看到把它们穿的如此好看的人。
虽然何红林醒来就没见过不好看的人,何橙沣虽年少稚嫩,但能看出他长大后的风姿,定是一个温雅公子。堂侄子何成古也是日角珠庭。而老乡水清浅的容颜也是不俗,尤其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眉梢自带一份魅惑感。
而姬水成姬仙主是那种天生自带霸气的长相。他长得俊美无双,但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桀骜,看上去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