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枝站在一旁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汉瑟抓狂,抢救自己的形象:“不是,我怎么就禽兽了!我还没说完啊喂!谁想说那个啊!!”
“算了算了,就不该让你来,蛋糕给我。”猴子一把把东西抢过来,然后直接上去按了门铃。
铃声一响,众人瞬间屏息等着开门的一瞬间。
汉瑟也立刻凝神不再说话,做好开门就吓死自家队长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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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开门。”路为珀对宋荫道。
宋荫拽住了他的衣袖。
“很快就回来。我保证。”
听见这句话,宋荫才迟疑着点了点头。
路为珀走到玄关处,开了监控看了眼门口,结果就看见门口黑压压站着五六个奇装异服的人,他正奇怪,视线一转,就看见了站在最边上的露枝大小姐。
汉瑟这时候已经挤到了门前,正好是监控死角,他扯正了头顶的兔耳朵,却摆出一个猛虎的姿势,手臂高举,手指微微弯曲成爪状。
门毫无预兆的开了。
汉瑟猝不及防卡了想好的台词,手悬在半空十分尴尬。
路为珀淡定道:“你们这是要打劫?”
汉瑟毫不避讳的放下手,接着他把脑袋上的兔耳朵摘了下来,眼疾手快的往路为珀头上一戴,转身就溜。
路为珀立刻摘下兔耳朵笑骂:“反了你了!”
露枝走了上来:“事先没和你说就把大家带过来了,方便进吗?”
路为珀勾起唇角,侧身让了一下:“没有不方便的,进吧。让你们看看你们家徒四壁的队长家……下次带我一起打劫。”
众人鱼贯而入,汉瑟走在最后面,他却趁路为珀不注意,掏出刚刚被丢在地上的兔耳朵,故技重施又一次戴在了自家队长头上。
“你真的还敢再来一次!”路为珀不留情面的暴打汉瑟。
“真的可爱。”露枝走过来,忍着笑说。
“对你们随意一点,就敢给我蹬鼻子上脸了。”路为珀摘下兔耳朵哼道。
他看着手里的兔耳朵,突然狞笑起来:“兔耳朵可爱是吧——”
“从今天起二舰每个人配一个兔耳朵,任务期间就给我戴着,谁要是弄掉了或者不戴,任务结束就不用回联盟了。”
众人当场石化。
路为珀露出恶魔的微笑:“这是命令。”
“队长,下次打劫不带你。”猴子心态崩了。
路为珀游刃有余:“第二个命令,非法渠道获得的财产全部上交领导。不交的人收拾东西,明天去三区报道。”
“……姓路的,还是你狠。”汉瑟不甘。
“嗯?再说一遍?”
汉瑟诚恳道:“就是因为我们有这种对待敌人像秋风扫落叶,对待队员也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绝不会心慈手软的队长,我们才可以变得越来越强!好了不要再磨蹭了,赶紧开始今天的庆祝会吧!我爱二舰!好了,我去上个厕所……”
汉瑟说完就心虚的溜了,剩下大家开始热闹的把带过来的东西摆开。
上完洗手间,汉瑟路过路为珀的里卧,他突然生了使坏的心思。
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大厅,路为珀在被围着聊天,根本没空往这里看。
汉瑟蹑手蹑脚靠近了卧室,试着转动了一下门把,然而门是锁着的。汉瑟往旁边的墙上一看,发现有红色的按钮,那是一个保密度极高的装置锁。如果他刚刚强行打开门,门也许会开,但是整个房子都会响起警报。
汉瑟顿时泄气,他估计这里可能和行政中心里路为珀办公室的性质差不多,里面可能有很多绝密资料。
这么一想,他当即准备离开。
但出人意料的,汉瑟突然听见锁咔哒的响了一声,接着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弟弟?!”汉瑟睁大眼睛,“你……你怎么会在路队家里。是路队找到你了?”
宋荫像在消化汉瑟的话一样,过了好久才缓慢的点了点头。
汉瑟发现对方的眼神有些迷离,对不准焦似的,右手也不自然的垂落着。
他瞬间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刚想上前一步问问清楚,就感觉被人从身后拉住了。
汉瑟一回头,发现露枝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
对方朝他摇了摇头。
汉瑟还没明白露枝的意思,就发现宋荫已经又把门关上了。
“什么情况?”汉瑟小声的询问。
露枝道:“别问了,这件房间是保密房间,你要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文件,谁都救不了你。”
汉瑟道:“可是弟弟怎么在里面?刚刚不是我眼花了吧?”
露枝摇摇头,她刚刚看着宋荫,总觉得对方和半个月前不同了。
第三十二章
好不容易闹到下半夜,路为珀才把那群人送走。汉瑟还赖着不想走,被队长不由分说一脚踢了出去。
路为珀心里惦记着宋荫,便直接回到了里卧,然而打开门后——他心里一沉。
没有人在。
那一瞬间,路为珀觉得自己疯了,对宋荫的杀意像野草一般在心里疯狂滋长出来。
浴室里突然传来淅淅沥沥的不大水声,路为珀推开浴室的门,发现莲蓬头的阀门被打开了,宋荫抱膝坐在淋浴间的地板瓷砖上,衣服湿了大半贴在身上,整个人蜷缩在角落里。
路为珀没有意识到的松了一口气。
“小荫。”路为珀走近。
宋荫缓缓的抬头,水流顺着他的刘海不断的流下来。
他的眼神被水雾遮掩着,带着点楚楚可怜,却又看不真切。
路为珀心里有股不好的感觉。
他把水关了,上去拉宋荫的手:“你高烧刚刚好,淋冷水会复发。”
靠近了看,路为珀终于发现那股不好的感觉从何而来——宋荫的眼神看他的很陌生。
下一秒,他的预感应验。
宋荫道:“你是谁……?”
路为珀心里咯噔一下:“你不记得我了?”
青年好看的眉毛逐渐皱起来,他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我看不见,也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路为珀一听,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后者果然没有任何反应。
他没想到,一夜之间宋荫居然会同时失明失忆。
青年昨晚的高烧来的气势汹汹,结束的却也快,一想便知道是药发挥的效应。路为珀突然想起来,那药的副作用极强,可以直接影响到人的心智。
宋荫这段时间精神本就脆弱,稍微的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受惊,他的确有可能是被药物的物理作用影响,而导致了失忆。至于为什么会失明,就更不用提。
路为珀很快发现,宋荫虽然不记得他是谁,却对他有一份天然的信任依赖,除了刚刚的一句“你是谁”之后,他再也没有多问别的,乖乖任由自己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宋荫无父无母,更没有朋友。如今失去了记忆,便像一张白纸一样。
对方此时正仰脸看着他,瞳孔不能完全对焦,显得有些略微傻气,但那双眼睛里却只映着他一个人。
路为珀此刻毫不怀疑,自己说什么,眼前这个青年都会相信。
他很清楚自己对宋荫一直没有多余的感情,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兴趣使然。
因为无意间发现了这样的小家伙——装作一个正常人的样子混在常人中间,实际上心里比监狱里最凶恶的犯人想的东西都要阴暗。
他知道自己也是这样。所以才会生出接近对方的心思。
当初仅仅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但现在他上了心,有些东西也不一样了。
他想让宋荫永远离不开他,眼里心里只有他。即使这件事的代价是让对方残了,瞎了,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废人,他也不介意。
他没有动情,只是,宋荫是他势在必得的猎物。
路为珀把宋荫带出浴室,青年却拉住了他:“别出去。”
路为珀轻声问:“怎么了?”
“外面有光。眼睛疼。”
路为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哥去把灯关掉。”
宋荫摇摇头,从身后拿出一节领带。那是路为珀之前随手丢在床上的。
他把领带送到路为珀手里,道:“帮我把眼睛遮起来就好了。”
路为珀缓缓眯起眼睛,他几乎要怀疑宋荫发现了他就是异。
但宋荫的脸色如常,没有任何端倪可寻,他也随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对方在那种精神状态下绝不可能认出他。
他把领带扔到地上,不由分说把人打横抱起:“眼睛闭上,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宋荫没说话,只是把头埋进了路为珀的胸口,躲开所有的灯光。
路为珀的飞行器速度极快,且舱内平稳,人坐在上面和陆地车没什么两样。
等路为珀带宋荫到了医院的时候,他却发现坐在副驾驶上的宋荫已经睡着了。
青年眼睛阖着,半湿的刘海贴在额头上,显得像一个尚未涉世的稚嫩少年。眉头也没有再皱着,而是放松的舒展着。
路为珀突然回忆起了他当初在五区见到宋荫时的情景。
路为珀不想打扰宋荫此时的安宁,就没有叫醒他。他先把飞行器开到医院的僻静处停下,然后将舱内的空气调到平衡模式,扶着宋荫的后背把副驾驶的座位放平,让他能睡的更安稳一些。
做完这些,路为珀觉得不够,他又从储备层里拿了条毯子给青年盖上才觉得差不多。
他把所有控制器的灯光都关掉,电源关闭,等飞行器完全变成了一个黑暗的封闭空间后,路为珀也直接坐在主驾驶位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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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宋荫睁开眼睛,眼前还是只有一片黑暗。但他敏锐的闻到了独特的消毒水味,便猜测到了自己应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他刚想从床上坐起来,就听见路为珀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醒了?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宋荫下意识想说不饿,但话到了嘴边,他改口道:“我想喝点粥。”
“好,我让人送过来,你躺着别动。”
路为珀说完就准备打开通讯频道,叫人送早点过来。然而他还没拨通,汉瑟的电话立刻就插了进来,路为珀只能先接了汉瑟的电话。
几分钟后,路为珀把电话挂了,他对宋荫道:“舰队里突然有点事,我要去一趟行政中心。”
宋荫立刻问:“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路为珀说:“不用太久,但我必须要去。”
宋荫看着有些不太情愿,但仍然点了点头。
路为珀低头拨开宋荫的刘海,亲了亲他的额头,说:“现在还早,你再睡一会儿。八点的时候会有医生来给你检查身体,那个时候我就回来了。”
宋荫说:“好。”
“早饭我帮你点了,过一会有人会送过来,要是不方便吃,你就等我回来。”
“好。”
路为珀仍然很不放心,他想把宋荫就带在身边,随时随地都能看到。但别的尚且不论,宋荫现在看不见,行动也很不便。他只能压下心思,快去快回。
路为珀走了。
宋荫听见了门关上的声音,长长的松出一口气。
第三十三章
墙壁上的时间跳动到八点整,医生准时推门而入。
“2号床病人检查……”
话没说完,冷峻的声音便戛然而止,片刻的停顿后却再次响起:“你怎么会在这里?”
宋荫觉得那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加上对方此时的身份,他一下便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那一瞬间宋荫脸上闪过的情绪波动,没有逃过艾登的眼睛,他知道宋荫也认出他了。
然而下一秒,对方却仿佛不敢确定似的开口:“你是……”
青年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艾登眯起眼睛看他,却无法找到说谎的证据,他不得不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随后,艾登的视线在手中病历本上的“失忆”两字上停顿了片刻。
在他看来,宋荫刚刚明显是认出了他,却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装作失忆的样子。
他本以为,宋荫必定是要借此隐藏自己被五区通缉的身份。但他随便便意识到是自己多想了,因为他手里病历本的姓名栏上赫然写着“宋荫”二字。
艾登没想通其中缘由,但是他决定配合宋荫。
“医生?”宋荫又喊了一声。
艾登道:“刚刚进门的时候,看你恰好和我认识的一个人有些像,认错了,不好意思。”
宋荫点点头:“哦……”
艾登把病历本放在一边,从白大褂前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体温计:“张嘴。”
宋荫乖乖的张嘴,体温计经过酒精的消毒,表面十分冰凉,他冷不防被刺激的瑟缩了一下口腔。
但艾登手里的体温计只在他嘴里停留了三秒的时间,便拿了出来。
“嗯……烧倒是暂时退了。”
艾登忍不住想,似乎自己每次见到宋荫,他总是带着一身的伤,并且一次比一次严重。
但这个清秀的青年却像是一个黑洞,明明受了难以承受的伤,整个人却并没有被灰败的心态环绕。
他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心智坚强,信仰坚定,死生更是早就被置之度外。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见宋荫,对方推开他,挣扎着从病床上下来,言之凿凿的说自己宁愿当一个死人,也不要被他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