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役前的最后一次的全球比赛，空海为此甚至能来向言旭低个头，明知言旭答应的可能性趋于零，但再渺茫的希望他也想搏一搏……成与败，都是最后一次了。
　　“真难看啊。”程凛道。以这种方式对待自己最后的比赛，告别竞技的舞台，哪怕观众们在镁光灯中看不清真相，也不能抹消他丑陋姿态的事实。


第二十二章
　　池双懊恼：“王八犊子的，还玩烂招。官方也是，早该把衣服什么的想想办法。”
　　程凛：“任何规章制度都会有漏洞，堵了这个还有那个，真心想钻漏子的人总能费尽心思找到鼠洞，你想完全杜绝这些情况，不可能的。”
　　池一：“你想举报，没有证据，接下来的比赛还会继续，预选赛和在德国举行的总决赛离的非常近，就算他们有东窗事发那一天，多半也只会在总决赛之后了。”
　　池双愤愤：“艹，那哪还有公平而言，要是真让他们拿了机票，其他人就活该当垫脚石？”
　　“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程凛拍了拍他的肩：“但也要知道，体育竞技精神不是因为存在所以人们必须遵守，而是因为有人，所以它们存在。”
　　小人始终存在，可大多数人都有着普通又耀眼的东西，其名为心。
　　池双目瞪口呆鼓起了巴掌：“不愧是上过大学的啊，说出的话太有水平了。”
　　言旭抖了根烟出来，又想抽，忽而想起程凛刚刚躲烟的样子，开盖的打火机“啪嗒”一声——关回去了。他把烟叼在嘴里，没点着。
　　才五年，空海就变成现在这幅尊容了。
　　想当初，他也是跟言旭从网吧里战起来的兄弟之一，是一起吃泡面睡网吧的交情。CAL的PUBG分部建立之初签下的他们四人，老队长、老好人，剩下两个就是空海和言旭，当年言旭还不是言神，在四人之中年级最小。
　　老队长带着他们走进CAL，有言在先，打一年就退役，撑着不过是想陪兄弟们看看梦寐以求的职业赛场。初冠后，老好人本来也想退的，没料空海转会，放心不下，又留下来陪了言旭一年。
　　要说其他俱乐部挖角，难道只挖空海一人？当然不是，言旭年轻、能打，他们给言旭开出的价钱，甩空海的合同价十条街。
　　言旭固执的守着个一夜之间凋零的CAL，守的是他们最初的梦想，CAL，还没有成为大家的传奇。
　　有些人固执又笨拙的愿为初心不负，而有的人在时间和欲·望的洪流里，已经渐渐被淹没到深处，再也找不到曾经的模样。
　　不知道空海到底联系了多少战队，又有多少能在决赛陪他玩，要知道哪怕只有一支、两支队伍愿意碰上了放他们走，对怒海而言整个战局都是极大有利。
　　“游戏难度增加，”言旭道，“有一点不变，机票是我们的。”
　　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只会使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凭什么与雄狮争锋。程凛点头，不仅是CAL，还有许许多多为梦想奋斗的职业选手们，都不会轻易让空海称心如意。
　　池双握拳：“干他丫的！”
　　池一又开始教育老弟：“文明点儿。”
　　池双想了想，贯彻队长的指示精神，改口：“Suns得他好看！”
　　众人哄堂大笑。
　　小组赛第一天结束，CAL以总积分小组第三的排名出线，二十支队伍从小组赛胜出，将争夺两个全球邀请赛总决赛名额。
　　虽说小组赛成绩不能代表一切，但第三这个排名还是让人隐约不安，就连池双这个神经大条的都搓了搓手，露出点不安的神色。
　　严峰晚上本来还想来个超长时间抱佛脚课堂，提议被言旭否定了。
　　“一个小时，别再长了。教练，”言旭笑，“你不会是比我们还紧张吧？”
　　严峰：“去你的！我老婆要带着孩子看比赛呢，你们可别给我这个教练丢人啊！”
　　严峰的家庭情况程凛也听过：“她们要来现场？你女儿才两岁多，会不会不方便？”
　　“没来，在家看直播。”严峰道，“总之在我老婆女儿面前好好表现啊！”
　　众人表示那肯定不能在可爱的小公主面前丢份儿——哪怕她根本看不懂或者只瞅一两眼就得从电脑前离开。
　　第二天在主场馆举行的决赛，容纳人数是分馆的两倍，一眼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各个队伍的应援牌在人海中晃动，这会儿大家都是满怀期待笑着的，等比赛结束后，就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了。
　　依然是八场比赛。第一场，CAL排名第三；
　　第二场，CAL第七；
　　第三场、第四场……
　　第七场结束，CAL总积分排名第四。
　　程凛摘下耳机，才发现手心里不知不觉已经被汗湿了。
　　池双声音不太稳，没了平时里的雄赳赳气昂昂：“我们，我们下把得拿多少分才能反超？”
　　池一不安的搅动手指：“还没法确切算，我们想超第二，可后面的人也有机会。”
　　第一的SG已经稳了，他们今天表现异常优秀，已经吃了三鸡，排名一直就在第一的位置没下来过，现在他们的总积分远超身后队伍，最后一局哪怕弃权，也没人能把他们从首位上拉下来。
　　因此大家现在瞄准的都是第二。
　　程凛：“第三到第八最后一把都有机会翻盘，分数咬得太紧了，我们现在比第二少两百，最后一把就算是吃鸡，也还得看二三这把的排名如何。”
　　第二名飞鹰，而第三名，正是怒海。
　　“每一把都要抱着吃鸡的心态去打，别在那儿干着急了。”言旭道，“都深呼吸，别手抖了犯什么低级错误。”
　　休息时间已经快结束了，程凛深呼吸，最后活动了下手指，轻轻放在了鼠标和键盘上。
　　第八场，开战！
　　这场的第一个圈刷出，是个左上角阴阳圈，所谓阴阳，就是把大片海也圈了进来，言旭带着队友，稳扎稳打转移，他们这把运气不错，空投砸了脸。
　　“哎空投刚好落在了CAL脸上！我们可以看到其他队伍离他们还远，完全可以舒舒服服把空投舔掉！”
　　解说画面刚好切到CAL，空投里摸出把M24，给了言旭，解说员一边感叹他们运气，一边道：“枪给了言神，当然，言神枪法好我们都知道。目前的积分并不是最终结果，CAL前七场后暂时排在第四，让我们期待一下最后决胜局他们会有怎样的表现。”
　　主持人米宝是绝对支持CAL的，她默默捏了把汗：加油啊！
　　这把能摸到空投确实运气不错，前三个空投两个都落在远海里，等于是废了，对战中能补一波强力武器绝对是极大助力。
　　打到第二十二分钟，池一被击倒一次救了回来，他们还是满编。
　　“药再分一下。注意周边。”
　　程凛：“我不用补药，我望风。”
　　他们此刻在房区内，窗户已经都敲碎了，程凛在窗口来回看，分完药物他们各自守位，等着下一个圈刷新。
　　有车由远及近，朝他们这边来了。
　　程凛：“来人了。”
　　言旭也看到了：“扫车，看能不能收过路费。”
　　开过来的车有三辆，CAL这边火力猛然倾泻，立马有一辆车被打冒了烟，对方果断拐弯放弃了继续沿路直线跑，以车为掩体迅速跑进了对面的房子。
　　程凛开着镜往门口开了两枪，没起什么作用，但是，那衣服辨识度实在很高，程凛眨了眨眼：“怒海？”
　　着装辨识度高有这点，同伙能认出你，敌人也能认出你。
　　没想到本场他们这么快就相遇了。
　　“艹是他们！”池双，“队长，打不打？”
　　安全区马上要刷新了，得随时准备跑圈，但是怒海要是团灭在这里，对他们无疑很有利。
　　刚才池一探过路，他们在的这个位置出去几边都好走，要是放怒海就这么跑了刷高名次，没准……第二名还真可能是他们。
　　“言队。”程凛从窗口收了枪进屋，现实里，他转头看向言旭，“你决定，我们跟着走。”
　　跟着走，结果怎样都不反悔——言旭从他眼睛里读出了这层意思。
　　他的身边是一群信赖他，并且十分可靠的队友，他们不是在往他身上丢枷锁，而是在说，我们一起。
　　言旭弯了弯嘴角。
　　“打。”他说。
　　解说员A：“镜头给到了怒海战队。怒海战队在本次比赛中表现十分优异，是一匹黑马，越来越多的人对他们抱有期待，啊！上帝视角使我们看到，他们对面房区内就是CAL！看两队的枪线显然他们发现了彼此，安全刷新了！哎呀不远，但他们如果耗在这里将会很吃亏，后面飓风转移肯定得路过他们！”
　　“怒海这一波怎么办！打还是撤？他们车很多也可以试试避战迅速离开，也许会减员但是……啊！对面CAL显然没有放他们离开的意思，这是要强攻啊！”
　　有打架的画面解说才能激动：“CAL言神狙倒了怒海pou！CAL趁机全员弃房冲了出来！”
　　接着车辆围墙烟雾·弹，CAL全员无损贴到了怒海所在房子的墙角。
　　解说员A的唾沫已经飞起来：“攻楼战我们都知道费时费劲可能还不讨好，快打的话除非强冲。好的我们看见pou爬着换了位置显然队员想要救他，我看这个位置可以救……啊！”
　　解说A一口毒奶还没奶完，程凛一颗□□扔进来，逼得怒海队员们立刻从pou身边跑开，而pou避无可避，被□□收了人头。
　　解说员B立刻接话：“漂亮！凛神这颗雷非常精准，这判断力太可怕了！”
　　米宝：“厉害！我就不行。”
　　解说A被打了脸，打脸很正常，但打了还是得找回面子的：“怒海先减一员，不过房间内还有三人，CAL应该会再扔几波雷才会考虑冲锋……呃！”
　　只见画面内，CAL义无反顾，朝房区内发起了冲锋。
　　解说员B哈哈大笑：“我们别忘了，CAL原本就是全员莽夫，这种时间紧迫的情况下，再磨叽可就不是他们了！”
　　解说员A顺着他的台阶下：“哈哈，是啊！让我们，啊！”
　　CAL进屋猛冲，而在看似混乱的情况下他们快速对屋内的人形成了包夹，只听得枪声噼里啪啦作响，血花乱飞，正面胜负不过几秒钟，战斗就在疯狂的攻势中结束了。
　　比赛第二十五分钟，怒海战队团灭，本场排名十一。


第二十三章
　　空海一拳砸在了键盘上。
　　怒海排名第十一，而积分咬得很紧的原排名二四五六的队伍都还在，这就意味着怒海已经跟德国的总决赛彻底无缘了。
　　队员们谁也没吭声，一来输了他们也不好受，二来也知道这是队长最后一场比赛，理解他心中的痛苦。
　　如果预选赛他们胜出了，空海会在全球总决赛后退役，可现在他们失败了，空海的职业生涯也结束了。
　　有队员还挺内疚，没能把队长送往决赛，但他们不知道，空海为了这场比赛究竟做了什么。
　　假赛是空海一个人做的决定，但他是队长，整支队伍都将因他的领导而负责。
　　直播间里弹幕疯狂给CAL刷了起来，同时被解说员A的毒奶笑死，嘴巴简直开了光，一波就奶得怒海团灭。
　　场外的热闹跟程凛他们没有关系，怒海这边团灭，他们也损失了池一，等于一换三。把怒海的盒子迅速舔过补充了子弹药品，言旭带着队员们转移。
　　比赛可以说已经接近尾声，还剩XX人，将在几分钟内决出胜负。
　　第二十八分钟，池双出局；第三十分钟，言旭倒地。
　　言旭一句“别救”还没说出口，程凛击倒一人后果断跑路，找了个地方猫着打药，就没有要管言旭死活的意思。
　　言旭不仅没有被丢下的愤怒，反而满意点头：判断的不错，这种时候来救他才是愚蠢的选择，他俩一个也别想跑。
　　程凛的意识成长非常快，很多劣习和错误心理都矫了过来，想必再过不久就能成为独当一面的优秀职业选手了。
　　言旭OB程凛，通过程凛的视角看着，现在CAL就剩程凛一人，池双和池一也都OB他，两人大气也不敢出，连池双这么聒噪的都忍住闭嘴了，虽然他没戴耳机其实说什么程凛也听不见，但还是咬着水瓶不吭声，好像自己一出声就会影响程凛似的。
　　程凛现在独狼一个，轻易不敢冒头打，他小心变动着位置，看着右上角的人数变动。
　　存活人数飞快变动，10,9,8,7……程凛还在！
　　“现在我们看到的是CAL-Lin，CAL的独狼，场上已经没有满编队了，独狼也可以打，有人近了，啊我天到了Lin的正前方，会不会被发现！”
　　观众们纷纷为程凛捏了把汗，程凛眼睁睁看着清边的人离他越来越近，心脏跳得飞快，脑门儿也冒了汗，他咬着牙迅速思考：打还是躲？
　　打的话就算能击杀一个，他肯定也得躺，现在独狼谁赶冒头谁就是靶子；躲的话，看起来是真的要被发现了……
　　程凛不禁攥紧了鼠标，居然捏出了响声。
　　“别怕。”耳机里忽而传来言旭的声音，队伍频道算起来实际安静不过几分钟，再次响起队友的声音，程凛只觉恍如隔世，脑子里居然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继续躲着，没关系。”言旭压低了声音，“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里赌一把，我们陪你一起赌。”
　　程凛如果冲出去，就算击杀一人，排名也就定了，他们的总分也就定了，但是如果运气好能撑过去，能坚持到最后，他们才有真正胜利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