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教授:“再多准备准备,也可以看看往年生科院考研考博的试题,有不懂的问题随时来问我。”
禹周和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复习,不辜负教授的期望。
陈教授满意地笑了,顺便问起他这学期的打算,“还要继续待在龍栖岩吗?有没有时间回来帮我做项目吗?”
家里的几只崽子都没有回龍窟,小怪物还是一如既往黏人,再加上剩下两颗龙蛋迟迟没有破壳的动静,这情况,他还真不一定能回校。
陈教授无奈地说:“那就再看看吧,我是希望你能尽快来实验室的,早点熟悉起来。”
禹周和也没有办法,只能说:“教授不好意思了。”
陈教授摆手:“养龙这事确实身不由己,我懂,你按自己的节奏来就行。”
谈话到此结束,禹周和离开学院。走上无人的林荫小道,小怪物从厚厚的羽绒服里露出头来,套着黑色无牙仔的小衣服,不仔细看的话,只会以为那是个小公仔。
禹周和拿手戳了戳它的头,隔着摇粒绒,手感还挺不错的,“崽,你什么时候会回龍窟?”
他心里是会舍不得,但既然龍窟是龙族栖息之地,是所有龙的归宿,崽一直这样不回去,会让他担心是不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小怪物左右晃了晃脑袋,细长的尾巴也左右摇摆,偶尔碰到他腹部的肌肉,痒痒的。
不走,要陪着你。
它忍下身体里时不时会窜出来的刺痛感,就是为了留下来陪他,保护他。
这个打算,从始至终,一直没有变化。
但小怪物不知道,人类语言里有句话叫做“计划赶不上变化”,更不知道这句语既可以用在人身上,也可以用在龙身上。
第54章 养龙54
时间很快到三月底,迎来农大和滨海市生科研究所联合培养项目的笔试。这一项目旨在选拔优秀创新人才,充分发挥高校、科研院所和导师的积极性,今年刚获教育部批准。第一年以农大生科院作为试点,对生源进行了限制,截至三月,共有六十五人报名。
考场分布在两个教室,禹周和在17号考场,刚进去就看见本专业的两个同学坐在后面。监考老师让大家尽快入座,他们就互相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
考试时间两个半小时,试题从单双选到论述题,涵盖范围非常广,甚至不全是专业题目,还有两到三道时政选择题。交卷后,彼此熟悉的就聚在一起聊天,对答案或是小声抱怨。
穿毛呢外套的男生说:“竟然还有时政题,我只知道‘两个健康’,另外的就纯粹瞎蒙了。”
另一个大大咧咧的男生回他:“你比我好,我全都是蒙的,题目太变态。周和你呢,感觉怎么样?”
禹周和正在收拾桌上的笔和草稿纸,闻言说了句:“还行。”
俩男生听到这答案都笑嘻嘻的,“我们还不知道你,还行就代表着不错,希望你考个第一,给我们专业挣脸。”
农大的生命科学学院合并了原本的动物科技学院,本科一共十个专业,动科专业在其中名气不大,每年招生人数都排在倒数。这次联合培养只有两个名额,其他专业感觉都势在必得。有人在学校论坛某个版块开贴,打赌哪个专业最有可能拿下这两个名额,动科的支持率还是倒数。
“希望能承你吉言,”禹周和笑了笑,“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这次考试要在教室里待够两个半小时,时间有点长。他怕小怪物在帽子里躲不住,乱动让别人发现,原本没想让它进来。但小怪物怎么也不肯留在山上,非得跟他一起,最后禹周和只能妥协,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把它藏在胸前。
等走到无人的地方,他把小怪物从衣领里放出来,拍了拍它的头,小声说:“为了你,我在考场里连衣服都没敢脱,热死了。”
教室里空调开到28度,其他人都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就他裹得严严实实,差点热出汗来。
小怪物听到,马上用爪子抱住他的脸,想给他降温。它穿着无牙仔小衣服,浑身只有四只爪子露在外面。
禹周和把手放在它的爪子上,轻笑:“忘了你也裹得这么严实,那我们也算同甘共苦了。”
隔着摇粒绒,小怪物用头顶蹭他的下巴和喉结,“哈呜。”
不苦。
禹周和抬了抬下巴,笑道:“好了,别撒娇,我们回去吧。”
坐车回龍栖岩,董明跃刚好就在县上,在公交总站等了十分钟不到就见到人了。他这回没开拖拉机,而是开了辆小货车,后面车厢里装了四五头要运去屠宰点的肉猪。
董明跃坐在驾驶座,摇下车窗,“今天就先跟我去一趟屠宰点吧,忙完再回去。”
“没事,你忙就行,我也跟去长长见识。”禹周和坐上副驾驶,关严车门。
董氏母猪养殖和繁育基地主打肉猪散卖,和附近各个乡镇的大型猪肉市场都有合作。每隔几天就会把肉猪装车送往最近的屠宰点进行宰杀和检疫,等活猪变成白条猪肉,再盖上检疫章后就能去送货了。
董明跃说:“今天货不多,很快就好。”
禹周和点头,顺手把小怪物放在腿上。他不是很急,能在晚饭前回去就行。从他上车起,后车厢的猪就哼唧叫个不停,罪魁祸首就是这个浑身漆黑的小不点。
董明跃偏头看了一眼,他也没想到黑龙的特技竟然是体积变大缩小,感觉有点鸡肋。不过据说黑龙本身就已经很厉害,也许就是要平衡实力,所以才让它有这种特技也说不定。
看到黑龙幼崽,他单手拍了下脑袋,对禹周和说:“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
禹周和问:“要给我什么?”
董明跃趁红灯的功夫,从车后座的空隙里掏出一个深棕色的花盆,“就这盆花,给你带回去放院子里。”
眼前的花盆不大,两只手掌就能圈起来,里头开着三大朵花,跟牡丹的样子有点像,是紫色花瓣,边缘带有锯齿状的白色,但看不出具体品种。
禹周和:“这是什么,为什么要给我?”
董明跃解释:“我和族长觉得黑龙成长期拖太长了,怕再拖下去会有问题,就想着是不是要推一把。”
黑龙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发.情开鳞,可直到现在还没有回龍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机能出现毛病。前面就说了幼龙发.情意味着即将成年,只有回到龍窟才能顺利度过这个阶段,拖得越久幼龙会越觉得痛苦。他们担心黑龙拖太久了不好,才费工夫找来这盆花。
董明跃说:“这种是灯龍花,能促进幼龙发育,而且只对成长期后期的幼龙有效。”
禹周和接过花盆抱在怀里,低头观察,除了隐约闻到一股说不出的香味,其他倒跟普通花草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崽的发.情期表现是有点奇怪,最开始是每晚都会开鳞,到后面却突然减少了频率,变成一周三次甚至一周一次。这种情况他的确挺担心,怕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是真有办法解决,那确实是件好事,但对症下药前,还是必须要先了解清楚。
他举了举花盆,转头问:“这种花有副作用吗?应该不会跟龍眠草一样,必须在睡眠期间才有效果吧?”
董明跃摇头:“没有副作用,只是促进发育而已。有些幼龙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找不到开鳞契机,这种花只不过是帮忙诱发一下,没有任何害处。”
禹周和:“这种作用是因为它的香味?味道有点奇怪。”
董明跃奇怪:“你能闻到灯龍花的香?”
闻到花香而已,为什么语气这么诧异?禹周和停顿片刻后回答:“好像有一点,不过也可能是我闻错了,毕竟这车里的味道也很奇怪。”
“那应该是车里的味道吧,我在里头久坐习惯了没什么感觉,你才上来,对这种味道比较敏感。”董明跃赞同地点头,“反正不会是灯龍花的味道,那种香味,只有龙才能闻到。”
禹周和又看了眼手里盛开的花朵,重复道:“只有龙能闻到?”
董明跃说:“对,这种花只对龙有效,就是因为它的味道只有龙能闻到。尤其成长期后期的幼龙,闻到的香味更浓,所以才会有效。”
禹周和心里打了个突。这样说的话他为什么能闻到?难道真的是他的错觉,这种奇怪的、说不出来的香味,其实是货车和后面那些猪混合后的味道?
鼻尖悄悄凑近花瓣,那种香味本就若有若无,离得近了,好像又什么也没有了。
也许真是他的错觉。
这盆灯龍花最后被放在卧室外面的走廊下,每只龙崽进进出出都能闻到。但正如董明跃说的那样,直接受到影响的,是已经到成年临界点的小怪物。
它又开始频繁发.情,感觉似乎也越来越强烈,每回看到禹周和出现在身边,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就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呢?小怪物睁着漆黑的眼,里头有疑惑也有挣扎有痛苦。想扑上去舔他、咬他,吃掉他。
但那样的话,他会痛、会哭吧。
小怪物歪了歪头,盯着禹周和的眼睛,在里头看见自己缩成一团的、虚弱的、丑陋的倒影。
“崽,回龍窟去吧。”禹周和伸手捞起它的尾巴,在尾巴尖上捏了一捏。他已经看出来了,小怪物是舍不得自己,才不肯离开。
眼前的这只幼龙,真的是很粘人很粘人啊。
禹周和轻声说:“等回去你就好了,就不会痛了。”
小怪物收拢在背后的骨翼抖了抖,细密的鳞片上隐隐约约有金属的色泽,它的身体一直在抖,因为在与本能做对抗。
它呜咽一声。
不要赶我走。
禹周和轻轻摸它的后背,露出心疼的笑容,“乖,听话。”
小怪物竖瞳缩成细细一条,突然探身在禹周和肩上咬上一口,尖利的牙齿很快穿透厚重的外衣,却在碰到肌肤时放轻力道,只浅浅地刺破表皮,尝到一丝鲜血的味道,很香。
这个味道,它最开始就记住了,以后也会一直记得。
小怪物张开布满细密黑色鳞片的双翼,眨眼间就窜出屋外飞往深山,消失在视线里。
禹周和看着它很快不见的黑影,既松了口气,也怅然若失。
……
联合培养项目的面试在四月中旬,他以笔试第一、面试第一的成绩拿到其中一个名额,果然给动物科学专业争了口气。
又很快到五月份,提前进入梅雨季。四只龙崽都到了成长期,不再需要他全程陪同,禹周和便同董必应商量,周末两天过来,工作日则回校学习以及最后完善论文,为毕业答辩做准备。
小怪物刚走的那天晚上,小金龙还在门口等着,等到月上中天也不见龙回来,跑过来拉他的裤子,“哈呜”叫个不停。
香香,黑黑还没有回来,是不是迷路了,我们去找它好不好?
见他没有反应,小金龙用爪子轻轻拍他的腰。
香香,香香,去找黑黑啦,晚上这么黑,它会不会害怕呀?
这小呆瓜,禹周和蹲下揉了揉小金龙的脑袋,“回去睡觉吧,它已经走了。”
小金龙愣了半天才明白这个“走”,是离开不会再回来的意思,伤心了两天。觉得黑黑太不够意思了,离开都没有跟它告别,以后要是再见到它,自己也不要跟它打招呼了。
哼!
不过小金龙健忘得很,很快又恢复活力,这份活力维持到得知香香不能一直留在山上时前。它苦着脸不是很情愿,但又知道香香好忙,每晚都睡得很迟,只能答应下来。
不仅如此,小金龙还帮忙说服对这件事非常不满的小.红龙,让它乖乖地接受,也是很贴心了。
参加答辩的周末,禹周和周五下午就提着大包小包回到龍栖岩,到的时候已经六点。夕阳西下,空中云霞翻卷,美不胜收。
带的行李里有给小绿龙的零食,有给小金龙的漂亮衣服,有给小.红龙的玩具,有给小蓝龙的布偶,连长大了很多的狼崽也有礼物。
其实禹周和也习惯性地给小怪物买了东西,不过已经没有拿出来的必要。他偶尔还是会想起小怪物,想起它乖巧黏人的样子,希望它在龍窟一切都好。
“哈呜!”“哈哼!”
每只崽子都围过来,它们可是有五天没有见到他了。
禹周和挨个揉脑袋摸后背,“几天不见,你们去哪里玩了,身上这么脏。”
崽子们争先恐后地叫,大概是在讲自己做了什么,可惜他一句也听不懂。“好了,给你们烧水洗澡,洗干净了才能睡觉。”
花了一个多小时把崽子们冲洗干净,让它们自己刷牙,又把房里脏了的被套枕套拿出来洗干净晒好,等做完这些,已经快九点了。
禹周和又烧了一桶热水,打算自己也洗一洗。关上浴室的门,轰隆——突然听见外面雷声阵阵。这个季节,时常会有阵雨,幸好他提前把晒衣绳挂在屋檐下,可以遮一遮雨。
过了几分钟,外头果然下起雨外,哗啦啦的,如注的雨水顺着檐角滑落,在地上溅起水花。这不间断的雨声,掩盖了外头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院里站了个男人,个子很高,雨水顺着他修长的腰身滑落,勾勒出的肌肉线条异常完美。再往上看,打湿的黑发随意搭着,更加凸显五官的深邃,鼻梁英挺,眼角略微下垂,看上去又冷淡又凶狠。
这是一张极具侵略性的脸,超乎寻常的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