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身后的脚步声就多了一个。
　　嘎达嘎达，比他俩的清脆很多，好像是女人的高跟鞋声。
　　“出来吧，我家神像挺多的，你这样的连门都进不去。”
　　空气中传来一丝啜泣，然后一个人影慢慢浮现。
　　虽然还是宋丽丽的容貌，但小姑娘那张脸这会儿吓人极了，就像有人用湿抹布把五官擦了一遍，眉眼全部融化，颜料混成一片，往下流，左边腮帮子还破了，脸皮耷拉下来，露出里面褐颜色的坑坑洼洼。
　　白昱觉得尾巴都要炸起来了，他下意识往唐衍身前一挡：“你是什么东西，丑死了，别过来！”
　　那丑八怪嘤咛一声，哭的声音更大了。
　　唐衍站在后面还能看出来白昱隐隐发抖，低声笑了笑：“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什么第二次？”白昱警惕地看着对面的鬼，只侧了侧头。
　　“第二次你挡在面前保护我。”哪怕你自己怕的要死，也知道我是个捉鬼的天师。
　　“你是画皮鬼吧？”唐衍取出一张清净符，一阵微风，那鬼恢复了原本的容貌，勉强能称作人型，没有皮肤和五官，只是褐色坑坑洼洼的一团。
　　白昱这段时间恶补鬼片，画皮鬼作为成起中国恐怖界半壁江山的存在，贡献了很多流量。
　　“害人精！你跟着我们是想扒阿衍的皮？”
　　画皮鬼瑟缩了一下，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不是，我是个好鬼，从来不害人，你们相信我，我都不用人皮的，血腥又不环保，我都用纸，白纸。”
　　唐衍想了想丽丽那一袋子的白纸画，这鬼倒也没说谎。
　　“你在剧组做什么？”
　　“一开始我是看他们长得好看，想画几张那样的皮，后来看得多了，也想自己试试演戏，不是我说，那些人除了好看，演技像个屁，台词就会说个一二三四五六七，白瞎了一张好脸。”
　　画皮鬼越说越激动，“特别是这几年，连脸的质量都下降了，都整成了一个模样，气死我了。”
　　唐衍和白昱站在夜风里，听画皮鬼大吐苦水：“您说我容易么，那个笨蛋卡了八十几遍，导演都快气出心脏病了，要不是我帮他一把，那部剧早就换人了，他还找天师来捉我，良心坏得很。”
　　画皮鬼絮絮叨叨像块裹脚布。
　　白昱无聊的打了个哈气。
　　唐衍也有点困了：“好了，既然你不是坏鬼，我今天就不抓你了，自己留神点，别动不动就给人家弄晕了，戏好不好是他自己的事儿，你专心搞你的艺术创作。”
　　画皮鬼顿了一下：“我保证不害人，我心可软了，连杀鸡都不敢看，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想跟着您混，行吗？”
　　“跟我混？”
　　画皮鬼点点头，好像还有些害羞，脚尖在地上蹭了蹭：“您长得特别好看……”
　　唐衍：“今天下午你是因为这个才和蒋钰吵起来的？”
　　“恩，他们这些整容脸看着就烦，竟然还在背后说您坏话，我没忍住。”画皮鬼说，“让我跟着您吧，我会的可多了，扫地做饭洗衣服，我还可以当保镖，就是不会开车，不过我可以学……”
　　唐衍想了想，他雇一个鬼当司机，真成无人驾驶了。
　　他不缺保姆，培训班的陪练倒是一直有空缺，徐家的那群祖宗太懒，每天只上一节课，还总吵着要吃肯德基。
　　白昱：“我不同意！”
　　他也不说话，拉着唐衍的小手指，看一眼他又看一眼画皮鬼，嘴巴撅的老高，阿衍已经是万人迷了，现在连鬼都不放过。
　　“好大的醋劲啊。”
　　画皮鬼帮腔：“就是就是，管男人太严可不好。”
　　白昱：“你闭嘴！”
　　画皮鬼：“行行行，我不说话。”
　　白昱：“你是我一个人的。”
　　唐衍摸摸他的脖子，哄道：“当然了，这还用说。”
　　白昱稍微有点开心，和唐衍脑门碰到一起：“我每天都过来找你，不许拒绝。”
　　唐衍：“不拒绝。”
　　白昱：“我以后要是惹你生气了，不许生气。”
　　唐嫣大笑：“你惹我生气还不许我生气，讲不讲道理。”
　　画皮鬼捂着嘴：“奏是，笨石了。”
　　白昱瞪他一眼，又和唐衍小声嘀咕：“那不许生气太久，最多一……不行，最多半天。”
　　“好好好，都答应你。”唐衍使劲的揉他头发，白昱头发手感很好，像小动物一样又滑又软。
　　唐衍签下了很多不平等条约，终于把画皮鬼变成了员工。
　　画皮鬼喜极而泣，朝白昱感激道：“放心吧，小伙叽，万一以后你年老色衰，我会帮你画一张年轻的皮，不会让你失宠的。”
　　白昱：“滚啊！”
　　回了家，大家都已经睡了，唐衍找了间空屋，又拿了纸笔，让画皮鬼先去把自己收拾利索，明天再把他介绍给大家。
　　大白鹅窝在他枕头旁边已经睡着了，小白趴在脚踏上等他，一双狗眼湿漉漉的。
　　唐衍撸撸狗毛，把他抱上床：“噫，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
　　小白：“……”
　　唐衍：“明天早起来和哥一起跑步吧，这么胖，以后找不到女朋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2

　　☆、掉马

　　唐衍睡了美美的一觉，第二天把画皮鬼介绍给大家，学员和全体教职人员表示热烈欢迎，特别是魏三笑，极其殷勤的给画皮鬼安排了住处。
　　“你能给我画张好看点的脸吗，我要求不高，吴彦祖那样的就行。”
　　画皮鬼这会儿给自己披了一张清俊帅哥的皮，扶着魏三笑下巴上上下下打量了三遍，就见那帅脸挤成包子，唐衍都怕他纸破了。
　　“哎......要不你还是回炉重造吧。”
　　魏三笑：　“......”
　　画皮鬼死的时间太久，久到已经忘记自己的死因和名字了，隐约记得自己似乎是姓卫......
　　大家热情的帮小卫起名字。
　　“卫甚莫。”——不靠谱的海带精，方骏。
　　“叫卫青吧，大英雄。”澄明挠挠脑袋。
　　“万一以后碰上一个叫刘彻的我是不是得下跪？”
　　“我就不发表意见了，我刚想说叫卫子夫。”——葛小亮也退下了。
　　“卫生球，卫生巾，卫生纸，卫生间……”
　　唐衍拍拍桌子：“徐三金，过来把你祖宗领回去。”
　　徐鑫笑着过来把徐水泱牵走，并提供了一个目前看来最靠谱的名字：“卫克多怎么样？victory胜利”
　　唐衍：“就它吧，听着吉利。”
　　画皮鬼低头念了两遍，点点头：“好名字，我以后就叫卫胜利了。”
　　唐衍：“......”他原意说叫卫克多的。
　　卫胜利过了太多年颠沛流离的鬼生，蓦地有了归属，总觉得自己在做梦，忙忙叨叨的，非常有主人翁意识。
　　没课的时候提着笔挨间屋子搞装修，需要他陪练了，从柜子里随机抽一张皮，血滋呼啦的就上课去了。
　　试训课程已到了尾声，各科讲义几经调整基本确定，除了唐衍亲自授课的鬼语。
　　任何一种语言都具备基本的语法规则，这是唐衍目前最欠缺的，他一句一句教，却没能力总结其间规则。
　　他愁的发了一条朋友圈，有几个毕业去教英语的同学给推荐了几本教材，不过最有帮助的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张国海：唐大师您早说啊，我就是教英语的。
　　唐衍赶紧把教材打包发给他。
　　英语系的同学就觉得张教授最近不太对劲，平时顶小资的一个人，现走在校园里，嘴里咿咿呀呀的好像唱京戏，海归精英和胡同大爷就差一个鸟笼子......
　　唐衍既要把之前泡剧组落下的课补上，又要忙着后面正式招生的准备工作，还要抽时间和白昱约会，整个人忙到飞起。
　　比如现在，他在卧室换衣服，听外面苏嘉华在喊他：“唐老师您过来看一下官网背景这个行吗？”
　　方骏：“绿色更好看还要我跟你说几遍！”
　　苏嘉华：“一脑袋咸菜绿的人没有话语权！”
　　方骏：“那也比你蓝背景配红字好，你以为案情通报吗！”
　　唐衍：“......”
　　徐鑫问：“放下武器怎么说？”
　　徐水泱：“一捂捂一”你好漂亮。
　　“一捂捂一......”
　　徐水泱捂嘴笑得含苞待放。
　　徐鑫：“束手就擒呢？”
　　徐水泱：“阿一捂诶”我喜欢你。
　　徐鑫：“阿一捂诶......”
　　徐水泱笑得花枝乱颤。
　　唐衍一边给那屋劝架，一边回头恨铁不成钢的指指徐鑫：“你个傻玩意儿。”
　　徐水泱拉着徐鑫回屋：“我们回去念书，这总有人看不得别人好。”
　　“唐衍！修墙师傅说仨屋全弄2400，干不干了还？”魏三笑在隔壁院子大喊。
　　“干，2500，顺便把下水道通了！”
　　“得令！”
　　守静澄明师徒两个每人抱着一个捣药石臼从外面往里走：“厨房还得多加几个插座，我那研磨机够不着电源了。”
　　唐衍：“储藏室抽屉有俩闲置的接线板，先就和使吧，等有钱了给你俩换一个石磨，纯手工无污染。”
　　守静：“......”
　　陈明拎着刚买回来的菜往厨房走：“门口有个姓白的后生找你。”
　　唐衍穿着一只鞋爬床底下找另一只：“来个人给他弄杯水，让他等我一会儿。”
　　小雨放下梳豆豆的刷子：“就我一个闲人了，他喝咖啡还是可乐？养乐多就一瓶了，我想留着晚上加餐。”
　　唐衍看了看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小雨......
　　“算了，一时半会渴不死。”唐衍说，“花花，我那件灰色短袖上衣呢？”
　　花花拎着菜刀：“印小猪佩奇的？”
　　唐衍：“......不是睡衣，v领的，v到胸口。”
　　花花：？？
　　洗菜的陈明：“耍流氓那件。”
　　花花：“最下面抽屉里。”
　　卫胜利拎着扫把十分热心：“唐老师真是太忙了，要不然我画成您的样子替您约会去？我的技术您放心，绝对让他看不出假来......”
　　唐衍：“......”
　　唐衍：“你要不要再替我开个房？”
　　卫胜利竟然还真认真想了想，有点为难：“我的纸不太结实，关键时刻万一漏了......”
　　唐衍捡起一只拖鞋砸他：“你他妈还当真了！”
　　唐衍从后院出来，一路小跑，头上微微见汗。
　　白昱正蹲在前院和大白鹅正眼。
　　“渣啊渣？”兄弟，眼熟哇！
　　白昱：“叫妈妈。”
　　“别摸，它拧人……”
　　唐衍话没说完，大白鹅已经把脖子缠白昱手上，白昱轻轻摸了摸鹅头，抬头：“啊？”
　　“……当我没说。”
　　白昱抱起大鹅回头看他，一人一鹅的眼神高度相似。
　　真和谐啊，唐衍看着他俩，突然想起自己忘了点什么。
　　“我厨房炖着羊腿的，你等会儿我回去喂下狗！”转身风风火火又跑了。
　　“不急，你别跑……”不对，唐衍要回去喂他！
　　唐衍又杀回厨房，端了一小盆羊肉，边走边吹凉。
　　“小白……小白来吃饭饭喽！”
　　唐衍转了一圈，在卧室的桌子下面发现了小白，张嘴正吐着舌头。
　　“慢点吃，厨房还有。”唐衍揉揉它后背，发现萨摩耶正散着热气。
　　“是不是毛太厚了，这秋老虎就是厉害，眼瞅就立秋了，现在给你剃毛过不了几天你就该冷了，坚持坚持吧宝贝。”
　　唐衍跟它说了两句话，想起白昱还在等，又从后院出来回到前厅。
　　白昱还蹲在原地，就是嘴上油汪汪的。
　　唐衍笑：“就这么会儿功夫偷吃什么了？”
　　白昱：“……没，没吃东西。”
　　“嘴上油哪来的？”
　　白昱舔舔嘴巴：“润唇膏。”
　　唐衍笑：“呵，精致boy啊，给你哥我也擦擦。”
　　白昱翻口袋，唐衍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微微抬起。
　　“不用这么麻烦……”说着便吻了上去。
　　唐衍就看见白昱脸腾一下就红了，气也不敢喘，两只眼睛不知道往哪瞧好，都斗眼了。
　　唐衍噗嗤一下就笑了：“你先冷静冷静，我忘拿手机了，再等我一会儿。”
　　等人看不见了，白昱才反应过来，不停地搓脸，还变成狐狸四个爪子原地蹦了几蹦，才甩开腿儿往后院跑。
　　卫胜利还在院子里：“唐老师您这来来回回的干嘛呢，是不是想通了，其实我那主意真不错，换成牛皮纸的就行，那个结实。”
　　唐衍：“闭嘴！”
　　小白还在桌子底下喘着粗气，盆里还有小半碗羊肉，唐衍拿上手机，余光扫了一眼……
　　雪白的绒毛微微带了点粉，看着这么春心荡漾的，而且那狗眼湿漉漉地，含羞带怯……
　　唐衍边往外走边想，这会儿已经秋天了，按理说不是宠物发情的季节，不过他们小白喂得好，饱暖思那啥，还是有时间去宠物医院问问，有没有谁家的萨摩耶也想配狗。
　　唐衍再次回到正堂，白昱立刻牵起他的手往外走：“我们得快一点，我没找到车位，就放在路边，时间久了要被贴罚单的。”阿衍再折腾两趟，他非露馅了不可。
　　俩人去逛了街，添置了几件换季衣物，白昱带着他去了一家私房菜馆，里面请来的法国大厨给他表演了一套鸡的一百零八种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