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这才稍按熄火,但他还是觉得祖宗的规矩不能破,是人都要成婚的。
而沈大小姐的一句话让二叔公至今拿她没办法,沈大小姐说了:“我要么不嫁,要么只嫁莫奈一人。”
就凭这句话,二叔公就对这个叫莫奈的散猎未见其人,先恨三分了,怒道:“哪来的野人,妄想攀龙附凤!”
猎户的规矩是不与散猎结亲,以保持血统的纯正,尤其像沈家这种作为榜样的大家族,更不能有例外。所以沈家是坚决不同意沈馥语与莫奈在一块的。
从此莫奈就被沈家人列入黑名单了,从不来往合作。此次也是因为情况特殊,因为事关沈家大当家,沈纪平他们还是瞒着他二叔公进行的,若是被他知道了,不知道又要怎么发作了。
从此别人提起莫奈这个人,除了他的各种光辉事迹外,还会拿沈家这件事来调侃,甚至编出了好几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莫奈听到这些的时候也是哭笑不得。他自觉齐大非偶,他与故事里的那人也不过相处短短一天时间,并没有太多的故事可以叙述。
但他确实耽误到人家了,莫奈也曾想找人家说清楚,奈何总是没有机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两人别说是说话了,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虽然没有机会见面,但沈馥语这个名字却总是出现在他的四周。她私下会动用自己的关系给他带来一些合作机会,这对莫奈他们这种小团体来说无疑是雪中送炭的,而且他们合作的都有特点,来的时候只字不提沈馥语,等过后才稍微暗示,那时候也没法拒绝了。
此时天已大光,朝阳照在莫奈一半脸上有些晃眼,沈馥语看了看,胡子拉渣不修边幅的模样,多年前已刻在心上,此时望着依然心动不已。这些年来的思念已盖成宫殿,可是那又如何呢?
沈傅卿的手搭上沈馥语的肩,将她身子转过来背对着莫奈,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手忙脚乱地胡乱抹了抹脸。
沈傅卿沉下了脸:“我再去跟他交流一下。”
沈馥语忙拉住他大哥:“别别别!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没事!我没事!我就是……”
沈傅卿侧了一下头看一眼莫奈,眼神充满杀气。莫奈却悠闲地靠在车边抽烟,目光落在远处。
“大哥大哥,我锦嫂怎么办?”沈傅宁还驮着肖宇翔呢。
“先带他回车上。”沈傅卿刚说完,就见到迎面走来的沈赋锦,还有跟在身后的小黑。
“锦哥!”沈傅宁看到他一脸兴奋,还松开一只手来打招呼。
沈赋锦面无表情地走过来:“你们来了。”
沈傅卿点点头,上前搭住他的手臂:“啊锦,你没事吧?”
沈赋锦轻微点了点头,把目光落在后方的莫奈身上,骤然变冷。莫奈也平淡地回看着他。沈馥语挡在了沈赋锦面前:“啊宁!快把你嫂子还你锦哥!”
沈傅宁立刻道:“这家伙太沉了!我先替锦哥多背一会!”
沈馥语上前拧了沈傅宁一下,沈傅宁“哎呦”一声松开了手,沈赋锦一把接过肖宇翔抱了起来。
“老弟,家里找你找得紧,你还是先回去吧!”沈馥语说道。
沈傅卿也点点头说道:“你先走,这里的事交给我们来处理。”
沈赋锦看向小黑:“你留在这。”小黑乖顺地点点头。
看着沈赋锦走了,沈傅宁还想要跟上去:“锦哥!我给你搭把手呀!”
却被沈馥语拽紧:“你想当灯柱啊你?”
“啥?灯柱?最多电灯泡!”
“就你那样当电灯泡都委屈你了。”
“哼!”沈傅宁不屑地别过脸,看到小黑后又一脸幸灾乐祸,“小黑小黑,你也变电灯泡了啊?”
小黑抽了抽嘴角,不理沈傅宁。转头对沈傅卿说了事情的状况,沈傅卿听完点点头,吩咐大家先上山去帮忙,沈傅宁和沈馥语跟着小黑先奔上了山。
接着沈傅卿对莫奈说:“你们的情报出了问题,这山里头的不是貔恘。”
莫奈慢慢吐出烟圈:“我不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嘛。”
山上的树木干燥,一点就着,好在及时斩断树木隔离火源,临近中午火势才完全控制住。祭祀台被烧毁,山洞也塌了。村民们都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这个地方,这里曾经是他们取之不尽的宝藏,却又像是一场梦魇,好在如今梦醒了。
村长对沈傅卿他们连连道谢,并在村里大摆酒席,忙活了一晚上大家都饿急了,纷纷提筷夹菜,这一顿吃得酣畅淋漓。
沈馥语不是很有胃口,吃了一半就离席了。
徐二郎瞥见,用手肘撞了一下跟人喝酒的莫奈,莫奈回头问:“二郎,你要喝吗?来来来,这杯给你!”
“去去去!”徐二郎一把推开了酒杯,向他使了个眼色,下巴一扬指向沈馥语走出去的方向:“你倒是跟人家好好说句话呀!”
莫奈拿起酒杯又啖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气:“人家都不准备跟我说话,我去说什么?”
“嘿,我看你那风流样也不像是不了解女人的样子啊?怎么真遇到人就怂了呢?”
莫奈叹了口气,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将酒杯重重放在桌上然后起身追了过去。
这一幕被坐在隔壁桌的沈傅卿看到,他刚要起身,徐二郎忙拉着傻大个过来敬酒了。
“这次还多亏了你们沈家人啊!”
村长闻言又表达了一番感谢:“真的多亏了你们,我们村子才能又恢复正常,不然我们村子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我们村子这些人的命都是你们救的。”
“是啊是啊,我们的命都是你们救的!”村民们也纷纷道谢。
沈傅卿接过村长递过来的酒:“这也是靠大家的配合下才将那妖兽斩除的,是大家的功劳。”
“不不不,主要还是你们帮忙!尤其是沈小兄弟……咦,说起来,沈小兄弟去哪了?”
☆、回程
(二十六)
肖宇翔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自己躺在一艘船上,随着海浪颠簸着,明明能看见小岛,但始终靠不了岸。
醒来的时候他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抬起头看到一张安静地睡着的脸,虽然冰冷俊逸却让他觉得很安心。他睡了多久了?是沈赋锦救了他吗?
头还有点疼,身上的桎梏感强烈,这家伙难道不会帮他把绳子给解了吗?他动了动身子才发现,竟然是因为他被沈赋锦抱在怀里。
肖宇翔顿时有点不知所措,这个时候是推开他好还是继续装睡好呢?怎么说自己平时也抱着他好多次,这么推开人家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在他犹豫的时候沈赋锦缓缓睁开了眼睛,肖宇翔朝他咧了咧嘴:“你……你醒啦。”
沈赋锦翻了个身松开他,肖宇翔从床上爬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全身酸痛不已,他看向沈赋锦:“我们现在在哪?沈傅益他们呢?”
“他们没事。”沈赋锦淡淡地回了一句。
肖宇翔打量了一下四周,他们应该是在某家酒店内,还是个套房,干净整洁。突然,他瞥到了桌子上一个个小方形的东西,眼睛都直了:“你……你买这些干什么?”
“前台送的。”
“你你你……你还真的收下了啊?!”
沈赋锦看了他一眼。
肖宇翔顿时笑出声来,他能想象那个画面。
一个昏迷的男人被人带来酒店开个房间,前台的妹子立刻殷勤地说只有套房了,按照沈赋锦那个性子肯定不会去找下家,结果前台妹子帮他开好房间后拿出许多保险套送给他……
肖宇翔一想到沈赋锦看到这些东西的那个表情就笑得肚子疼了。
沈赋锦看他笑得前仰后翻的,竟然也不生气,问他:“你不饿?”
肖宇翔这才感觉饥肠辘辘:“饿!好饿啊,我都没力气笑了。”
沈赋锦起身:“洗漱一下,下去吃饭。”
肖宇翔发现双他可能蜷太久了,脚有点麻,走路有点不太自然,走过前台时,妹子的表情很微妙。
两人在酒店里的餐厅吃饭,已经过了饭点,餐厅内这时候没什么人。
肖宇翔咬了一口肉说道:“那个龚旭真是奇怪,那妖兽好歹养了这么久竟然也不怕被你们宰了,反倒要抓我,你说是为什么?”
沈赋锦依然没什么表情继续吃东西。
“而且还要把我交给什么人,不会是想慢慢虐待我吧?”
沈赋锦抬起眼看他:“你说什么?”
肖宇翔被他看得一惊:“啊?怎么了?”
沈赋锦严肃地看着他说道:“他要将你交给谁?”
“我,我记不清了,他好像提到了什么教授……之后我就晕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怎么了吗?”
沈赋锦的表情很严肃,看起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看得肖宇翔也很紧张。
突然沈赋锦抓住了肖宇翔的手,把他吓了一跳,沈赋锦用认真的表情看着他道:“以后都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肖宇翔吓得连忙抽出手,看了看四周:“你脑子瓦特啦?突然告什么白?”
沈赋锦又抓住道:“我是说真的。”
肖宇翔看他不容置疑的样子,只好先答应他:“好好好,我连上厕所都带着你行了吧!”
见他答应,沈赋锦这才罢休。
本来跟着沈赋锦就能少点遇见那些奇怪的东西,肖宇翔觉得答应沈赋锦无可厚非,只是看沈赋锦的反应,看来是有其它重要原因。
————
霞光回荡在山际,田间又响起了蛙叫,依沽村又恢复了平静。
沈傅卿跟沈傅益面对着一片田野站着。
沈傅卿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很有磁性:“按理说,我们应该把你带回本家。”
沈傅益心下一惊,但是沈傅卿没有做出动作,他便又恢复平静:“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沈傅卿表情凝重:“你有什么打算?这么逃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你得知道,啊锦的处境,回去会面对什么。”
沈傅益皱着眉,低下头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沈赋锦回去会面临的惩罚,绝对不会因为他的身份是下任当家而减轻,相反会更严厉。
沈傅卿用手按了按沈傅益的肩膀:“你自己想清楚吧,我们先回去了。”
说罢,沈傅卿转身离开,偌大的田间只余下沈傅益一人。
车上沈傅宁一直追问沈馥语跟莫奈的事,沈馥语被他问得烦了,最后干脆就不理他了。等沈傅卿一来沈馥语像看到救星一样开心。
“走了。”沈傅卿道。
“益哥呢?”沈赋宁好奇地朝沈傅卿身后的路看去,“怎么没有跟着一起来啊!”
“啊益他还有事,我们先走。”沈傅卿说着将车启动,沈赋宁无奈,只好跟沈馥语一起回到车上。
车在夜色中奔驰。
半夜沈馥语揉揉眼睛醒来,发现车停在一片沙地上,她看了一眼后座的人:“这家伙终于安静了。”
她抬起头看向车外,看到沈傅卿靠在不远的一块石头上,目光落在远处没有焦点,手上还有一根还未燃尽的烟。沈馥语刚要起身,才发现大哥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她拿起外套下了车,朝沈傅卿走去。
沈傅卿的目光从万家灯火中收起,看了一眼沈馥语:“醒了。”
“嗯。大哥。”沈馥语有一瞬间觉得大哥的身影看起来很孤单。
她走了过去坐在他旁边,看到地上些许的烟头,不知大哥在这里坐了多久。
她也跟着沈傅卿看着远处的高速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出了这片山就是新源城了。
“他,怎么说。”两人沉默了许久,沈傅卿问出来一句。
沈馥语知道他问的是谁,淡淡一笑:“没怎么说啊,就那样啊,是个误会。”
沈傅卿轻微皱起眉头看向她,沈馥语却笑着推了他一下:“大哥你别这样,你严肃起来好可怕的呀!”
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道:“本来就是这样啊,都怪我当时太年轻,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大叔呢?现在看到真人真是幻灭啊!不过因为我让很多人误会了他,还妨碍了他发展……”
沈傅卿看着她说到最后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沈馥语继续提起嘴角笑着说道:“我们下午谈的很愉快的,我跟他说啦,看到他现在这模样打破我一直以来的梦,我对他幻灭了!现在我终于可以安心去嫁人了!”
沈傅卿一只手搭落在沈馥语头上,沈馥语停了下来,才发现自己的头低低的,泪水打湿手中的外套。
违心的话每说一句,心就像被扎一针。她好像有点承受不住了,泪水最终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沈傅卿将她的身子揽近怀里,沈馥语放声大哭起来。
☆、受罚
(二十七)
沈宅,牌位房内。
沈赋锦跪在案前,身后站着沈二叔跟两位叔公,手里都拿着藤鞭。
“先祖列训,不得随意出猎,你未经同意就擅自行动,此为错一。”二叔公怒着一张脸,那张脸比沈赋锦他二叔还黑。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沈赋锦,随即一鞭落下,指头粗细的木藤“咻”的一声,落在沈赋锦结实的背后。
这种鞭子是由坚韧的树筋拧成,非常有韧性,打在身上特别疼,对一般人来说一鞭就难以承受了。沈赋锦从小甚少挨这种训罚,尤其是才刚大战过,身上还有些伤口,二叔公这一鞭下的力道够足,疼得他额头都冒出了汗,但他还是隐忍下,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