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男人对他们这边的动作无动于衷,倒是刘雨桐好奇的往这边瞅了两眼,但很快就被宋凉吓的不敢再乱看了。
“探险队昨天傍晚上的山,这天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一个男人说。
另一个男人仰头灌了口酒,打着酒嗝说:“一连半个月都是这种鬼天气,哪有正常人会在这种时候上山。”
说完之后,屋子里又陷入了寂静。程月疏跟宋凉挨在一块取暖,虽然NPC那边离火堆更近更暖和一些,但他们可不想跟他们靠的太近。
看着宋凉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程月疏开始跟指南分析第四层的状况。按照之前的到的信息,沈岫他们三个应该要更早到这里来。
指南把第四层粗略的扫了一遍,终于在被雪覆盖的山上找到了他们的踪迹,不只有他们,还有其他几个NPC也跟他们在一起。
“每个人的疲劳值都很高,我猜那些应该就是他们提到过的探险队了,昨天傍晚上的山体力消耗一定很大。”指南隐隐有些为他们的体力担忧。
但更令人担心的是,何晏并不在他们中间。
“两年前,一直探险队不顾危险进入了被大雪封锁的山中,他们雇佣的向导半路上拿了钱和食物逃走了,探险队被困在山上,”宋凉手指一下一下的点在墙壁上,他没去管程月疏是不是能听懂他在说什么,事实上他也只是在给自己梳理思路罢了,“不知道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不好,在恶劣天气和食物紧缺的情况下,他们幸运的活下来了。”
“但不是全部,十三个人中有四个人没有回来。”
程月疏和指南都安静下来听着,但宋凉能记得的事情也差不多就只有这些了。三个NPC之后就没再给出什么有效信息,仅凭他们掌握的这一点东西只堪堪能把剧情推动到百分之四十五。
夜晚,暴风雪再度席卷了小木屋。门窗都被吹得叮哐作响,四个男人靠着火堆睡了,呼噜声打的跟外面的风声相得益彰,就算是宋凉这种无时无刻不想睡觉的人也顶不住这样的音效,裹着木屋里的小毯子坐在程月疏身边守夜。
程月疏却一反常态的睡得很快,他开始发现当大脑停止思考的时候,那些被藏在深处的记忆就开始躁动着想要往外冒。梦里有很多他认识的不认识的,记得的不记得的人匆匆忙忙的在他身前走过。
他们都穿着黑色的正装,女人们胸口别着一朵黑色的绢花,他们脸上带着分不清真假的悲戚愁容,情到深处还要用纯白的手绢沾一沾眼角的泪痕。而程月疏被人牵着站在人群之外,他想,这是个墓园,里面躺着的是他母亲。
他应该是难过的,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死亡和离别。但他悲伤的情绪还没完全翻涌上来,就被男人带走了。男人的时光很宝贵的,就连回家的路上都在不停的接听电话开着视频会议。程月疏觉得他应该也没有很难过吧,毕竟家里很快就有了新的女人。
女人对他很好,她是谦虚知礼的,甚至可以说是对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但这场梦没有继续下去。砰砰砰的砸门声不仅吵醒了他,连那几个男人也弄醒了,他们面色不善的拉开了门,呼啸的风雪灌进屋里,这间小木屋登时就变成了冰窖。
最先跺着冻僵了的腿脚进来的是沈岫,她看见屋里的人时明显很激动,要不是身后还跟着十几号人,她恐怕就要当场表演一个土拨鼠叫。
“程程宋凉!呃……还有boss?”她声音刻意压低过了,说到后面忍不住拐了个弯表达了自己心中的些许疑惑。
徐光紧跟在她身后进来,最后是郑敛,他给木屋的门上了锁,见到老熟人的喜悦很快被冲淡了,他拧着眉问:“小晏呢?他怎么没跟你们在一起?”
他们这一行十几个人模样都很凄惨,登山服被割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的泥巴混着融化了的雪水流淌下来,要多脏有多脏。
“我们是今天下午到的,何晏本来跟我们一起,但过了通道之后就没再看见他了。”程月疏并不想骗他,郑敛闻言脸色灰败下来,但却没再说些什么。
沈岫他们卸下了肩上的背包累瘫了一样席地而坐,也不管那些NPC是不是在听,舀了勺雪水喝下去就跟他们说起这几天他们遇到的状况。
“我们到这里已经有四天了,每天都要上山一次。”沈岫有苦说不出,她这几天好像走过了今生最多的路,“跟着登山队上山,遇难,逃生,然后回到木屋被强行重置,第二天又来一遍。我是真的不行了,这里的疲劳度是花金币恢复的,十个金币恢复一次,我觉得再这么耗下去等金币用光了,我们可能就要死在这儿了。”
“怎么想都是bug吧?这游戏系统是不是完球了?”沈岫兀自猜测。
宋凉问:“这四次有什么地方不同吗?”
沈岫道:“没什么不同吧……啊,遇难死的人每次都不同算吗?可我我感觉那是随机的啊。”
“每次都是四个对吧。”
沈岫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啦!
连续坐长途汽车超过五小时跟本不是人类该有的遭遇呜呜呜呜
☆、ACT62.遇险
“内部机密。”宋凉懒得再解释一遍。
暴风雪下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起来地上却一点痕迹都没留下。探险队再次收拾好了行装邀请他们一同上山。因为有新的伙伴加入了,沈岫他们就没使用金币刷新疲劳度,为了身心健康着想,这次是宋凉和程月疏跟他们一起去。
沈岫自觉地接手了刘雨桐这个拖油瓶,示意他们可以安心的去,只要呆在这间小木屋里就不会有什么危险出现。
原本一切都安排的很好,可到了出门的时候却出了问题,探险队无论如何都不同意出发,因为他们说人不全,一定要等所有队员都准备好了才可以走。
程月疏数了一圈,加上他们两人这支临时组成的探险队只有十二个人。跟宋凉说的确实少一个。
“那我跟你们去。”徐光道。
但那些NPC仍然不愿意走,反反复复的说人不全。
“哈?那我也去。”沈岫不情不愿的说。
然而她去或不去都没有什么用,NPC只会摇头说不全。
宋凉琢磨了一会儿,说:“你们俩跟刘雨桐留下,郑敛跟我们去。”
这次就顺利的出发了。众人看郑敛的目光俱是考究,直看得他如芒在背,还好不用再待很久,向导敲响了门,探险队的人背上沉重的背包依次走出了木屋。
前半程气氛还不错,探险队有说有笑的,等上了山之后就渐渐安静下来,山路陡险,光是登山就话费掉全部力气了,为了节省体力大家也就不再做一些多余的事情。程月疏和宋凉走在队伍中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倒是郑敛一反常态的没有跟他们一起,而是走在队伍最末尾,在其中一个女队员差点失足跌到的时候扶了她一把。
指南‘啊’了一声,“那是boss诶!”
程月疏这次第一次正眼看了那个NPC,她的存在感实在很弱,身材也瘦弱的很让人怀疑她怎么会出现在这支探险队里。而且就这么看,她的精神状态也很正常,作为一个boss来看,她的表现太过普通。
“有问题?”宋凉问。
程月疏道:“那个人是应该是boss。”
他们俩直勾勾的盯着郑敛和他身边的人看,郑敛冷汗都冒了出来,那女人却毫无察觉似的,还在笑吟吟的跟他小声说着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让郑敛跟着一起来吗?”宋凉说。
“因为在参与计划的所有人中,有一个是某位探险队员的丈夫。”
“你说郑敛?”
“很显然不是你和我,沈岫和徐光他们俩是一对夫妻,在不犯罪的前提下也排除了。”宋凉摊了摊手,反正他也只是试一试,谁能想到居然还真的是呢。
程月疏问到:“你还记不记得她是为什么被送到你们那边?”
宋凉摇了摇头,“除了她自己估计没人知道,我们也只是记录了探险队遇险的经过。”
下午三点,指南告诉程月疏,暴风雪马上就要来了。
天空中落下第一片雪花的时候,boss最先提议不要继续再往上走了。可其他人觉得只是一场小雪而已,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半推而废岂不是太可惜。Boss没什么主见,被别人三言两语劝的动摇了,跟着他们继续向上攀爬。
风大起来山路就格外难走,树枝被吹得东倒西歪是不是的就要打在人身上,有站不稳的已经挂了彩。
“大家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吧,我先到前面去看看路还走不走的通。”向导瘦瘦小小的一个却背了最大的包,他们大部分人的食物和取暖用的暖袋都在他身上。
“等一下,你背着这么重的包不方便吧,不如先把包放下。”程月疏道。
向导根本不听他说话,并且借助对地形的熟悉程度刹那间就跑没了踪影。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的探险队终于后知后觉的紧张起来,他们手里剩下的东西不多,相比起来竟然是从一开始就谨小慎微的boss和从一开始就知道想到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他们三个玩家相对安全一些。
“我们还是下去吧……”boss被吓破了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回倒是没有人再反驳她了,没了向导,一行人只能拿上东西匆匆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可大雪已经把他们的脚印全都覆盖住了,他们眼看着就要迷失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中,突然其中有一个人一脚踩空,跌落进了雪面下的一个深坑里。
“救……救我!”他尝试着重新爬到地面上,但无论是多少次都是失败的,土壁太滑,又被冰冻的坚硬,想爬上来根本不可能。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绝望,就在这时,有人扔了绳子下来。
“你先把包弄上来,否则这根绳子承受不住你的重量。”上面的人说。
下面的人大喜过望,听话的把背包绑在绳子上让他们拉了上去。但他等了又等,绳子没有再次放下来。
他懂了些什么,拿着剩下的物资,总比带着他这个负伤的拖累要好得多。
“没用的,我们试过把他救上来,但那一次因为他,死伤的人更多。”郑敛吐了一口嘴里灌进去的雪,拍了拍程月疏的肩。
“走吧。”宋凉拉住了他的手,暴风雪已经形成了阻碍视线的趋势,他们落下的稍微远了些就看不清前面人的背影了。
坑下的哭喊声也渐渐隐没在暴风雪中。
“你没事吧?”
程月疏不说话的时候宋凉一颗心就提起来,他害怕对方因为这些刺激动摇了愿意醒过来的念头,可如果程月疏完全不在意那人的死活,那也不是他愿意看见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倒是程月疏先用手捂了捂他冻的通红的耳朵问他冷不冷。
他们身上的衣服过于单薄,上山之前穿了木屋里留下的大衣。那些衣服就连程月疏都不能完全撑起来,更别说宋凉这么小小一只。他整个人缩在衣服里,活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冷倒是不冷,就是走起路来有点麻烦。
眼睁睁看着他差点被那么显眼一根树枝绊倒,程月疏牵着他慢慢地走在了队伍最后面稍微落下一段距离的位置。
“别担心,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程月疏说。
宋凉并不相信他的鬼话,“你分得清个屁,往火堆里跑的是谁?跳海的是谁?不要命跳楼的又是谁?”
程月疏哪儿敢说话。
指南都快笑疯了,头一次有人帮她把心里话槽出来简直不要太爽!
没多久,第二个牺牲者就出现了。他是被雪滚着山上的落石砸死的,人当场就没了。探险队沉默着把他的背包拆下来,里面只有一瓶喝了一半的水。没人去在乎他的死亡是不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情,他们把他的衣服脱了下来,尸体就留在原地。
程月疏和宋凉把他埋了起来。
因为耽搁了一阵,等他们再次赶上探险队的时候,郑敛和那个女人都不见了。他们两人的背包里有足够多的物资足以支撑整个探险队安全抵达山下,所以接下来的很长一段路途都没再出事,四个人遇险,其他人也不会再死去了。
“郑敛也算进去了么……”
他们都知道只要系统没出公告郑敛就还活着,但眼前的状况的确是第一次出现,之前的几次每次遇险的都是NPC。
他们回到小木屋的时间比以前都早,一人抱着一个热水杯暖手。
“会不会是因为他原本就是这支探险队的一员?”沈岫真诚发问。
“很有可能,而且他应该早就记起来了。”宋凉道。
但是他却没有告诉任何人。他甚至在一开始的时候表现的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跟这里毫无瓜葛的普通玩家一样,他到底在隐瞒什么?那又为什么突然放弃继续隐瞒了呢。
程月疏道:“难道是因为何晏?我记得他们是父子吧。”
“对哦,那他们俩和boss三个不就是是一家的?”沈岫一脸迷幻,她虽然差不多晓得白塔游戏到底是在做什么了,可这三个人摆放在一起也太过违和了。
先不说郑敛,但看何晏对他那态度,简直比陌生人还陌生人。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两个人生活在一起时究竟是怎样的状况。
徐光道:“说不定就是因为出了什么事才会让他们变成那样的,而这件事情恐怕跟第四层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