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一边控诉着你要做的还有更多,可又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挺难的,”宋凉靠在门边说,“他母亲伤害他是真的,可爱他也是真的,所以他才会这么纠结,不能干脆利落的与这一切一刀两断。”
程月疏当然知道他口中的干脆利落是在说什么,他们境况不同,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生活的压迫下还能一直走在自己的道路上。
可这也是一个机会,把刘雨桐从梦魇中拉出来的机会。
“或许我有个办法。”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没有吧……qwq
☆、ACT60.我选择放弃
“什么办法?”
几人被他说懵了,现在难道不是只能等刘雨桐自己从梦里醒过来了吗
“放弃啊。”程月疏摊了摊手,刘雨桐现在连他自己都不是,那他们又能对他做什么呢?
“你他妈说什么!都到这里了,都已经到这里来你说放弃?!”魏凌忍无可忍的上前攥住他衣襟,他一双眼睛因为充血而变得赤红,程月疏的话惹怒了他,恐怕如果得不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现在就要动手了。
程月疏脸色淡淡的拨开他的手,“到这里又怎么样,做不到的事放弃不就行了吗?”
魏凌还想上前跟他争吵,但程月疏的目光突然放到了之前一直一声不吭蹲坐在房间中央的刘雨桐身上。
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boss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他们,他张了张嘴,一开始孩子发出了两个嘶哑的音节,像是毒舌吐信子似的,再到后来就顺畅许多,是属于怯弱少年小小的声音。
“放弃……这么简单吗?”
趁boss动摇恍惚的瞬间,从程月疏开口说话时起就一点点蹭到boss身后的宋凉用力撑了一把何晏的肩借力把boss按倒,他手指灵活地在红线间穿梭,偶尔拿到台面上来的时候能看到一抹闪烁的银光。
何晏后知后觉的惊悚道:“卧槽你什么时候拿走的!”
宋凉心无旁骛的隔断红线,它们好像是活的,被切断的时候还会发出女人歇斯底里哭泣一样的声音。宋凉嫌吵,下手更狠了些。
三下五除二的把boss身上的线都拆干净,露出刘雨桐伤痕累累的皮肤来。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不是被红线割出来的,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连在一起到更像是女人的手抓握出来的,她一定用了很大的力气,有些地方被指甲掐进肉里,血流出来又干在上面,怎么看都是一副备受欺凌的模样。
可刘雨桐对自己的惨状无动于衷,他眼神哀哀戚戚的只盯着墙上同一块瓷砖不放。魏凌看不下去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可却被先一步抓住了手腕。
刘雨桐像是拉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已经像是在逼问了。
“我不能放弃对不对?我要是不听话,妈妈该怎么办?老师会不会觉得我是坏孩子了?”他咬了咬下唇,大概是还有什么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话被自己强行按下了下去。
他说完就泄了气般垂下手瘫坐在地上,瞪着眼前的这个人给自己最后的宣判。
宋凉把底下那一大摊虫子一样扭动的红线扎成一捆踩在脚底下,随手把匕首往何晏怀里仍。对方差点被他这不管不顾的动作吓个半死,怒不可遏的质问他,“你想杀了我吗?”
然后何晏就就看见宋凉的眼神飘了一下。
草了他真的想!
宋凉不搭理他,踢着脚下的一捆红线去找自己男朋友。
“第一个梦指的是老师,第二个梦指的是他自己,第三个梦是亲人……也就是他妈妈。”宋凉没多问什么,直接开口说自己的想法。
“看时间的话,在下一个就该是‘喜欢的人’了吧。”
宋凉顺着自己思路捉摸了一会儿,方才恍然理解,“他受到伤害的程度?你早就看出来了?”
程月疏点点头,刚才那幅模样太不像他,还是现在看起来看起来舒服。
“想起来点东西,稍微能感同身受。”
刘雨桐没有等到回答,他的手开始发颤,小幅度的抖着想要从魏凌衣袖上退下来。梦境大抵是跟他个人的情绪紧密相连,窗外浓黑的夜色中突然劈开了一道闪电,惊雷和暴雨接踵而至。
屋里的窗户没有关上,顷刻间雨滴就砸了进来,稀稀拉拉的在地上汇成了一滩,泅湿了墙上贴着的薄薄纸张,纸上的墨水被晕开了,写着的名字被模糊成一大团。
魏凌说了一句什么,被滚滚雷声盖了过去。
刘雨桐愣了一下,手收紧了垂在身侧,片刻后又松开。
他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魏凌道:“真的,我们逃走吧。”
“你不想见的人就不见,不听听的话就不听,做不到的事就不做。”他指了指自己,“你看我混日子过了这么多年不也安安稳稳的活到这么大了吗?”
刘雨桐问:“我们不是一样大吗?”
魏凌:“……,反正就是这么个道理。”
“可是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反正我这样的人……我已经想好了,到我真的受不了那一天我就去死吧,安眠药在我的柜子里放了好久,这样的方式应不会疼……我都想好了!”
这怕不是想好了是已经这么做了吧!
“你真的想好了?”宋凉嫌吵嘭的一声关了窗户,雨是没再洒进屋里来了,但它们噼里啪啦打在玻璃上的声音跟鼓点似的营造着气氛,宋凉头都快被敲炸,只想着速战速决。
“你要是真想好了还会管疼不疼?我要是你就割了腕放血,这找个房间把自己关起来锁上门,手机电话都放在外面越远越好,然后看着自己一点点失去力气,想后悔也不行了。”
刘雨桐似乎被他说得眼前有了画面,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
“你要是真不想给自己留点余地,我们还能在这儿看见你?”宋凉冷笑了一声,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刚刚程月疏说想起来了些东西,让他感受到梦境中的时间流逝似乎出了问题。
于是他决定速战速决。
“你在这撒什么娇呢?”
“喂,你别再吓他了!”魏凌不满道。
宋凉自己不知道,他现在在别人眼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只被点着了引信的小炮仗,指不定哪会儿就要爆炸了,所以即便魏凌满腹抱怨也没敢太惹怒他。
毕竟这位生气起来可是真会杀人的。
“你给自己留下余地,是因为在这样痛苦的生命中还是有值得记住的好事发生了对吗?”程月疏轻而易举的按灭了那一点火星,小炮仗哑了火,闷闷不乐的在他胳膊上掐出一个印子。
“好吃的食堂菜,一个神出鬼没却很有趣的教导主任,还有一段追逐喜欢的人的时光。”程月疏笑笑,“你把痛苦和恐惧都藏在梦里,难道不是想着醒来之后还能好好的生活下去吗?”
暴雨停了。
刘雨桐茫然无措的四下看了一圈,屋子里有很多人,有他的老师同学,可他们的面孔突然陌生起来,他终于动摇起来,这些人……他不认识!
但他们的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他们在对自己说话,言语的利刃没有一刀一刀的割在自己身上,就算他们其中的谁说的话并不好听,可这没有让他难受。
刘雨桐站起身来,伸手有一双手扶了他一把,让他发麻的双腿不必那么使力就在稳稳地站住,这双手比记忆中的要大一些。
他想抬起手来抹抹脸上的泪,但胳膊却把柜子上的奖杯碰落在地上。咚的一声巨响,刘雨桐吓得一颤,精神却清明了很多。
“做不到就放弃,我可以吗?”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如果你要这么完美的话那世界上的其他人要来做什么?”魏凌觉得自己大概是被岁月磨平了棱角,要是搁在以前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磨磨唧唧一句话翻来覆去说好几遍,他早就抄家伙干了,但现在,他心情居然很平和,甚至还想笑。
这种心情大概是……年迈的老父亲关爱傻儿子的感觉吧。
“他们还会那样说我吗?”
魏凌嗤笑一声,“谁敢啊,谁敢说你我帮你揍他行不行?”
Boss仰起了头,眼睛亮亮的问,“我出去还能见到你吗?”
魏凌道:“行,保证你一睁眼就看到我,跪下给你道歉。”
刘雨桐没说到底行不行,房间也依旧还是那房间,窗外的景物也依旧是那副被风雨摧折了的可怜模样。但程月疏知道现在已经不是梦境中了,因为指南哭天喊地的声音比那女人凄厉的嘶吼声还要恐怖,一遍又一遍的洗刷着他的脑海,以至于他不得不顶着众人怪异的目光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啊啊啊啊啊程程!!呜呜呜!!!”指南都顾不得自己变了调的嗓音,哭喊在一瞬间扑进了他脑海里震的程月疏脑壳发昏,“十年了啊!!你抛下我和孩子走了那么久!你怎么舍得!”
程月疏:“你正常点,戏收一收。”
指南吸了吸鼻涕道:“好的,距离我们俩切断联系的时间跨度已经过去四天了,在这四天里,第五层崩了。”
“第五层崩了?”其他人也发现了状况不对,来时的路已经没了,可第五层的boss还一脸茫然的待在他们身边。
“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让他们启动修复程序了。”宋凉脸色很难看,因为太过相信自己所以他没再起把这些人都弄出去的念头,可如果系统崩溃,被困在里面的人该怎么办?
“不可能,系统bug一直在持续扩大,并没有写入补丁的迹象。”指南听完接着道。
作者有话要说: 手太快忘了请假啊啊啊啊!毕业季有点忙,明后两天有个调研要到外地去做,所以明后两天先不更新了,28号见!
☆、ACT61.登山
他们现在身处第五层到第四层的夹缝中,按照指南的说法,他们这个空间是被完全隔绝开了,系统没有扫描到他们几个人的信息,于是只把那三个人给强行送到第四层去了。
“那刘雨桐怎么办?第五层都没了,他不会醒不过来了吧?”魏凌面色凝重。
宋凉道:“有办法,你出去,从外面唤醒他。都到这种地步了,你应该愿意醒过来了吧?”最后一句话问的是刘雨桐。
对方依旧是那副怯懦胆小的样子,“我,我不……”
“你说实话。”宋凉没空听他撒娇,耐心早就告罄。
刘雨桐咬牙点了头,“我想醒过来。”
魏凌见状,道:“那我出去试着帮你们看看外面的情况。”
他其实自己也明白出去之后在这里面的记忆未必还会留下来,但此时此刻没有人出声反驳他,大家都已经走到这里了,谁会想要去听丧气话呢。
没劳其他人动手,魏凌自己走到了黑暗中。临走之前还特意把程月疏拉到一边嘱咐他如果自己在外面没能成功的话,请他务必照顾一下刘雨桐,不要让宋凉和何晏老是吓唬他。
程月疏被他这副托孤的架势弄得哭笑不得,最后只得应了下来。他单是知道后面这几层可能会逐渐减员,但没想到boss居然会加入他们的队伍。
不过也幸好他们身边有boss。
系统强制开启的通道已经消失了,他们要是不想继续在这里耗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走第五层boss开启的通道。就像许颜能够在每一层自由走动那样,boss只要拥有了足够的自我意识就能够找到属于他们自己的那条路。毕竟他们才是这个游戏的本身,是游戏世界的创造者。
“你,你们跟好了哦……”刘雨桐在黑暗中摸索着,周围的景物已经消失了,他们一行人好像漫无目的的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道路上。
大约一刻钟的路途,刘雨桐率先停了下来。他伸手摸了摸跟前的黑雾,然后整个人就被吸了进去。余下几人只是一愣便立刻跟了上去,空间转换来的很快,眼前的漆黑几乎是顷刻间就被铺天盖地的白色取代。
他们不太适应的眯了眯眼,寒冷慢半拍的攀上身体,刘雨桐拍了拍身上因为摔倒沾上的雪,奇怪的咦了一声问:“那个,那个何,何晏呢?”
程月疏也没料到只是过个通道而已,怎么人还能丢了一个。他去问指南,对方罕见的过了好久才回答说:“他在这里,他就在第四层。”
“何晏不可能只是过个通道都出意外,说不定是出了什么意外他被传送到别的地方了?”程月疏只能这么猜测。
三个人在冰天雪地里徒步走了许久才终于看见一座挂着煤油灯的小木屋。屋子里点着灯,里面有晃动的人影。这是他们目光所及之处唯一能落脚取暖的地方了。
程月疏上前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应了。木门一打开,里面暖烘烘的热气就扑面而来,刘雨桐早就被冻得受不了了,也不管什么有没有礼貌直接就冲了进去。
屋里有三个体格健壮的成年男人正围着点燃的火堆烤火,给他们开门的那个人跟他们打扮差不多,看上去像是登山探险爱好者。
NPC们对于新来的客人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好像他们已经见多了这样的人,而且这些人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于是他们自顾自的喝起酒来,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汗味和酒糟味儿。宋凉厌恶的缩到了角落里,勾了勾手指示意程月疏跟他过来。
程月疏还以为他有什么发现要跟自己将,哪想到刚走过去就被人像树袋熊一样抱住了,宋凉把自己的头埋进他颈侧嗅,一边小声嘀咕“我要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