Ａｌｐｈａ的气息能令人安心许多。
　　而且是这个ａｌｐｈａ的。
　　虽然预约的时间晚，但生物钟很早就让邢霄清醒了。
　　身上的被子是被重新掖过的。
　　后脑勺之下也从枕头变成了修长的手臂。
　　邢霄稍微抬起头，发现希尔那一侧的床头柜上，散落着没吃完的药片和注射了一半的针剂。
　　“醒的这么早。”
　　抬头看的时候，耳侧冷不丁响起了对方的声音。
　　慵懒，惺忪，很明显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
　　“抱歉。”
　　“本来这个时间就该醒了。”希尔说完之后没有赖床，从床上迅速爬起来走进浴室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训练时的军服。
　　不同于出席会议时的形制，是紧身的运动衣，胸膛前有联邦军徽的刺绣。
　　“我去楼下训练室，困的话再多睡一会儿。”“或者在家里到处转转也行，所有房间你都有权限，体检之前不能剧烈运动，基础训练今天可以停一停。”希尔说完之后匆匆离开了房间。
　　邢霄看着他离开，这才换好衣服，从床上坐起来。
　　昨天提到放着录像的地下室。
　　如果能进得去，邢霄其实很想去看看，到底有没有这样东西。
　　真是有的话就毁尸灭迹。
　　邸宅的电梯是无法通往地下室的，只能靠步行。
　　邢霄找了好久，才发现地下室的暗门是融合在一个不起眼的房间的墙壁上。
　　如果只是普通的地下室，邢霄认为一般不会如此隐蔽。
　　刷手环验证的时候，到了第三次才算是刷开。
　　原本邢霄觉得这种地下室会是一片昏暗。
　　然而走过灯光明亮的甬道之后，来到的地方却是…意外的有居家气息。
　　比希尔的主卧那种一切井井有条，但又冰冷的感觉要好上不少。
　　邢霄不禁往里走。才发现地下室的屋子里除了一张宽大柔软的沙发，和茶几之外，就是一个巨大的球形全面屏幕。
　　茶几上放着没用完的食物压缩液，和希尔常用的那些药剂。
　　仔细一看，地上还散落着一个头戴式思维读取机器。
　　邢霄捡起这个落灰的机器看了看。
　　努力的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他还在念书那会儿，这种东西才刚出到第一代。
　　和思维读取机配套的是另外一个计算数据兼储存的仪器，据说是可以根据使用者的意识和渴求，生成一个虚拟人物。
　　使用的时间越长，虚拟人物的形象就越丰．满。
　　达到一定程度，虚拟人物甚至可以和使用者完成对话，语言互动，甚至说除了肢体触碰之外，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和这个虚拟人物做出来。
　　只要带上这个特殊的头戴式仪器，服用定量的安．眠．药剂，就可以打造一个私人定制的梦境。
　　听起来就让人沉溺。是个纨绔子弟们消遣时光的好方法。
　　不过这种东西出到第二代的时候，被列为精神毒．品，生产叫停。
　　邢霄不知道希尔怎么弄到这种东西的。
　　也想不到这么自律的人，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邢霄思考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带上了这个落灰的仪器。
　　佩戴好之后，按了开启按钮。
　　【欢迎０１号玩家回家。】
　　【选择培养对象。】
　　邢霄从封闭的头盔里，看见了初始页面的选择。
　　有一个，和他名字一样的角色，长得也有很多相似，只是看起来更年轻一些。
　　穿着的是以前军校的军服，面容意气风发，笑的比三月的春．光还要温暖几分。
　　‘０００号人物角色：邢霄’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思维培养完全人类化，性格重合度１００％，准备就绪，可随时配备仿生体导出数据。’
　　邢霄不太明白这个导出数据意味着什么。
　　手指在确定的按钮上，来回徘徊，犹豫要不要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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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邢霄依旧注视着屏幕上的角色。
　　最终邢霄没有按下配备仿生体的按钮, 而是启动了角色。
　　正在进行身份验证的时候, 邢霄冷不丁感觉到背后传来了一阵轻拍。
　　紧接着, 头戴式仪器被硬生生取了下来, 然而安全扣还扣着, 卡的脑壳儿生疼。
　　邢霄差点儿没叫出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
　　身后传来的声音很是熟悉，能听得出来已经有几分怒意。
　　和早上那个声音沙哑, 和他说早安的男人完全不一样。
　　“我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谁让你碰这个东西了？”希尔没给他回答的机会，又一次发问。
　　音量一次比一次大。
　　“抱歉——”
　　“刚才你打开了吗？”希尔没等他说完，又一次打断。
　　“点了角色页面, 提示什么意志已经和人类重合度１００％，可以配备仿生体。选择进入的时候卡在身份验证页面。”强势的气势之下, 邢霄的声音都不禁低沉了好些。
　　“不是有意碰你的东西……”
　　“没打开就好。”希尔说完之后掐断了设备电源，把头戴式读取器直接扔在了地上。
　　拽起邢霄, 快步离开了地下室。
　　门落锁的时候, 邢霄看见希尔改了这个房间的验证权限。
　　邢霄有很多疑问。
　　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但想了又想, 估计是因为这种仪器是违法的，所以不太方便让别人知道。
　　可那个和他名字一样的角色。
　　１００％人类意志, 可配备仿生人……
　　回到客厅, 光线好了点儿之后, 邢霄才看见对方身上的黑色训练服已经因为汗水紧紧的贴着衣服。
　　但面色却是骇人的很。
　　“坐。”希尔说完之后，指了指沙发。
　　邢霄只好坐下。
　　“刚才是不是看见了那个和你名字一样的的虚拟角色？”
　　邢霄点头。
　　“知道这个机器是做什么的吗？”
　　“被联邦列为精神毒．品的…娱乐设备？”邢霄还是有印象的，毕竟当初这个东西面世的时候，的确引起过不小的轰动。
　　还有几件因它而起的社会性新闻。
　　“嗯。之前沉溺过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还试图用家里的背景, 偷偷弄来用于医疗研究的仿生人。”希尔说的十分坦然。
　　“不过因为这种角色……一旦拥有９０％以上的人类意志就无法删除。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搁置在那儿，只要不去碰他，就不会出事儿。在数据没有匹配仿生人的时候，就只是一堆无意义的数据。但如果配备了仿生人，性质就完全变了。”
　　“等等…配备仿生人的意思是……把数据导出，让仿生人拥有玩家训练好的人类意志？”邢霄忽然意识过来了什么，“成为和人类一样的仿生人？”
　　“可以这么说。不然如果只是给纨绔们消遣时间，用不着联邦律法出台禁止。”
　　那岂不是……如果真的导出数据。
　　世界上就会有两个他。
　　邢霄一时间突然有点儿懵。
　　这件事情完全已经超出他的理解范围之外。
　　“所以不让你去碰那些东西。不过刚才把连接线掐断了，机器和数据虽然没有销毁，但已经彻底无法使用了。”希尔轻描淡写的解释道。
　　“你之前是想过培养出来一个……和我一样的仿生人吗。”
　　“想过。毕竟把性格意志培养到和人类相似度百分百能配备仿生人的，我应该是第一个。”希尔承认的也大方，“那段时间几乎天天沉浸在地下室。饿了啃两口食物，打点营养剂，然后继续服用安．眠药，带上读取器。”
　　“大概有不到半年，一直是这样过的。联邦首府的职位也旷着，不和家人朋友联系，当时能感觉的身体机能在一天天衰退，但一直不肯回头，难受了就靠着药物支撑，再难受了就擅自加大止痛剂和安．眠药的剂量，本来身体素质就一般，结果就是好几次濒临猝死和休克，不过最后硬生生活过来了。最后第一个发现我的还是那个一天天骂着我废物，家族耻辱的父亲。”
　　“被强行拖进医院的时候，我还在哀求他别砸了这个读取器，甚至威胁他如果砸了当场拔．掉医疗管，直接从病房的窗户跳下去，反正没了这个读取器活着也没意思。那个时候不到二十四五的年纪吧，真是废物的很，行事也特别幼稚。”
　　邢霄一时间有点儿说不出话来。
　　第一次见到希尔的时候，就没想过他这个人会和堕落二字沾边。
　　“最后他还真的没砸，而是找来了心理医师。而且和我说了这些数据…有几率成为真正的人类，所以才被联邦明例禁止，甚至颁布律法。但是我父亲为人一向古板的很……可能他原本的意思是想帮我分析利害关系，结果那个时候我又一次动了歪心思。”
　　“出院之后表面上乖乖复职，但实际上一直在找机会，看能不能弄到一个仿生人。”
　　“再后来还是被发现了，还是家里帮忙兜着，所以没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再往后就想着，大概真的是强求不得，而且仿生人再是拥有意志，到底和人类还是有区别，只怕到时候因为替代品不满意，会更加的意难平。只能活着一天是一天，哪天真是归宿在这身军服里就算了。这才算是把以前在军校里学的东西一点点捡起来，慢慢步入正轨……”
　　希尔意识到邢霄一直没有作答，才意识到一直在单方面诉说，“抱歉，没控制住，说的有点多。”
　　虽然还是面不改色，但语气中的苦涩只要不是木头，都听得出来。
　　倒不是不想理希尔。
　　而是……
　　一时间千言万语，全卡在喉咙里，哪句都争先恐后的钻出来，但哪句都没能说出口。
　　邢霄突然想伸出手，抱一抱希尔。
　　不图别的，只是想给他一点儿安慰，虽然邢霄也知道这些安慰微不足道。
　　甚至无法弥补这么久以来的万一。
　　然而思量了很久，邢霄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伸出手。
　　只是刚伸出手，只见着希尔先一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去吃饭，吃完我们出门去医院。”
　　“好。”邢霄的双手有些尴尬的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吃饭的时候，依旧是只有邢霄一个人动刀叉筷子，希尔还是有一勺没一勺喝着淡色的浓稠的液体。
　　邢霄想问他现在的身体情况。
　　但看着他每一次做下咽动作的时候蹙眉，又不太敢直接开口。
　　“很难吃吗？”
　　“加了甜味剂，挺好吃的。”希尔回答的很平淡。
　　如果不是味道的问题。
　　就是因为吞咽这个动作让对方感到不舒服了。
　　“以后…还能正常进食吗？”
　　“有机会好好休养的话应该是可以的，不过在役期间彻底恢复的几率不大。话说这是在关心我吗？”
　　“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我没照顾过不能正常进食的人。”邢霄说完之后继续低头吃着盘子里的东西。
　　“那我只当是了。果然，把自己叙述的惨一点，你就会对我好一点。”希尔说完之后笑了一下，“刚才唬你玩的，要真是那么糟蹋身体现在名字早刻碑上了。要真是能把仿生人变成真正的人类，联邦还费心费力训练军队做什么，直接工厂批量制造就行。”
　　邢霄：“……”
　　如果是假的最好。
　　但邢霄又不傻，装醉真醉兴许分辨不清，但开玩笑编的经历，还是诉说之后自顾自的圆场还是能够分清的。
　　到医院的时候将近中午。
　　到了诊室的时候，看见各式各样的医疗仪器，邢霄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
　　“之前和您说过了，主要检查左手，还有腿部。他的腿部打的是仿生组织和金属造骨。”希尔先一步在医生面前开口。
　　“知道。”医生回答之后示意邢霄躺在人工检测台上，打开了旁边的手持仪器，开始在邢霄小腿部进行扫描。
　　“根据数据显示，以前应该是整个腿断掉过，从仿生组织生长方式来看，应该是重大爆炸造成的……这个金属骨接的不错，恢复已经很理想了。”
　　希尔在旁边听着，沉默不语。
　　倏地又回想起来噩梦般的最后几十秒。
　　“不过里面有引．爆组织。不是军部常用的那种给士官最后时刻走的体面的自．爆芯片，掌控权应该在其他人手里。”
　　“还有追踪芯片。”
　　“我知道。”
　　“之前手术方案已经拟过几个，商讨过后留了几个可用的，已经靠模拟器做出了手术视频预览和变数预测，待会儿会有人带您去看。”
　　希尔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能请您看看他的左手心吗？”
　　“之前邢先生的情况和您说过，被改造过比较特殊。但左手以前就有点问题，改造之后，好像变得……感官更加敏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