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庭轶事完本[灵异强强]—— BY:昀珺子
昀珺子  发于:2019年02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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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还我荷包!”他大喝一声,可这一喝光有声势,并不见成效,那窃贼在顺流的人群里闪退得更快了。淳于夜来好歹休整了一下,赶忙提步追了上去。
在人群里追人,淳于夜来实在缺乏经验,不知为何,自己左闪右避却像是在逆流中行进。原本还能看到那人的肩膀,不多时只能看到一个头顶了,淳于夜来心下着急,一时没注意眼前。
“喂,当心!”
就如同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在大街上奔走,也难免撞到人。他撞着的人比他高了半个头,身型也比他结实,淳于夜来侧身时差点摔倒,那人顺势揽住他的腰,止住了他的去势。
“抱歉抱歉!”
他抬眼一看,竟然是个带面具的人,微怔了一下。
这面具人自然是闲来溜达的慕如羽。
哟,有了些人样了。
不知为何,慕如羽一见淳于夜来,脑海中浮现出这么一句话。下午在破旧天井外与淳于夜来一同躲雨的也是他。兴许是梳洗过的淳于夜来跟原先的邋遢样子反差有点大吧。
不过,淳于夜来应是没有认出他,他急匆匆地拱手示礼,似乎是谢他不摔之恩,又着急追了上去。这么一会儿工夫,那窃贼竟然还没有逃出视线。
慕如羽看着他追上去的背影,心说,这人不是明天就要参加春试了么,怎么现在还敢在街上乱走,莫非是有人看他是来赶考的书生,顺手牵羊了。
他自觉反正也闲着,就移步尾随了上去。作为一个会点武功,会点术法,还打过毗京之战的人,他实在觉得,这一窃贼,和这一失主的速度委实有些慢,即使他们一路跑到了武安街尽头,他也不怎么费力地紧紧随在后面。
现在的扒手都这么疏于锻炼了么?他琢磨着。
武安街的尽头已经鲜有商铺,来往的行人也极少。那窃贼走投无路似的回头看了淳于夜来一眼,见他仍是追了上来,慌不择路似的,侧身闪进了一条街边的小巷。与街道上光亮不同,小巷里却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淳于夜来跟进去几步,却觉得不对劲,这么暗,人生地不熟,不好再追下去。站在巷子口的慕如羽见他犹豫了,就转身靠墙站着,想他定会自己退出来。可是等了片刻,也没有听到脚步声,他立刻往里一看,只见几个黑衣人围住中间一人,一个麻袋兜头套下。淳于夜来似乎是没有知觉了,没有呼救,也没有挣扎。其中一人将麻袋往肩上一扛,几个箭步助跑,便跃上了一旁的屋顶。
原来是一招请君入瓮,慕如羽万万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幕。不由得多想,他立刻飞身,暗暗尾随了上去。
这几个黑衣人的轻功着实不错,负重一个人,却还能在屋瓦间窜得这么无声无息。慕如羽觉得,自己得把刚才那句“疏于锻炼”的评价收回来,这分明是“心机深沉”。
不多时,几个人黑衣人攀上了一座精致的楼阁。这楼阁的檐角,有风铃在夜风里轻轻摇摆。慕如羽一看这样的装饰,又估计了一下位置,认出这是盛京城西的一座宅院——挽芳苑。
那楼阁里早已有人等候接应,几个黑衣人一跃过围栏,就有一扇小门忽的打开,待几人进去后,又一下子关上。慕如羽跃上他们所在的那层,却见窗子里头漆黑一片,看不清状况,他又试着推了推那扇小门,这门已经被锁上了。
如何是好?他悄声走在回廊里,观察能够进去的机会。
此时,月往西斜,夜色越发浓重,从楼阁上往远处看去,整个都城仿佛正渐渐沉入安眠。不过,这个挽芳苑却是好生奇怪,后院花园原本是灰暗一片,可是此刻,里头的灯反倒一一被点亮了,一扇角门打开,门外的人陆陆续续步了进来。这些人脸上竟然都戴着面具,从衣着配饰上看,应该都是男子,且都是些非富即贵的男子。
慕如羽心想,这些人的突然出现莫不是与淳于夜来那小子被绑来有关?可是,绑一个男子去做什么?
他想混进这帮人里,进楼看看情况。面具倒是现成,可是身上的衣服似乎不太合适。他瞧见不远处的一扇窗户里透出些许红光。
挽芳苑里,亭台水榭一样不少,可园子小,一望就望见了围墙外的住户。在树荫夜色的掩护下,慕如羽碰运气似的悄然飞身跃了过去,从这半开的窗户里翻了进去,落地时恰好踩在一堆衣物上。他就着屋里那点灯笼的光,随意拣了一件外衫,只确认是一件男装,就迅速卷了几下拿在手里,赶紧又翻了出去——那房里床帏间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声音,太叫人脸臊了。
慕如羽在王族危乱之前,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王子。如羽,如羽,取的是飞鸟一般自由自在的意思,继承大任的人当然自由不得,先国主也有让他远离权利中心的意思,毕竟母族无权无势。这样的王子自然没有人去巴结。可谁想风云变色,新主即位,慕如羽竟然成为了昀庭唯二的王侯。他被封王之后,畏惧者众多,虽然都看他年轻,却都并不敢与他随意谈论风月之事。总之,封王前与封王后都没有人带他出来浪,他对此类事,嗯,没有那么直观的印象……
出息……他将那外衫往身上一套,略大了点,不过将就着能用。他在黑暗里敏捷地攀下楼,假装从花园另一处走过去,混进了那些人中。
沿着花园的曲径一路走,戴着面具的人们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不知道这次猎艳的艳品是个什么,上次的不合我意,再是这样我就不来了。”
“兄台你什么眼光,上次那个我可喜欢得紧,可惜被人抢去了!”
“哈哈哈哈,”这笑声真是显得突兀,“怪不得后面几天你脸色都跟踩了狗屎一样!”
“去去去,你才踩了狗屎。”
……
猎艳?
艳品?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慕如羽把捕捉到的几个词,与前面看到的景象一串连,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男子与男子相互钦慕,与男子心悦女子一样,在昀庭国度古来有之,人们看到了也并不觉得奇异。由是,发乎情,止忽礼 。
不过,若是绑了人来行乐,那可就是另一说了。
第4章 第 4 章
淳于夜来的神思略略有些清明时,发现自己正靠在一个浴桶里,有些看不清楚的人正在往水里洒些什么。
浴……浴桶?
你们是什么人?
我身上的衣服呢?
淳于夜来连发问的力气都还没有攒够,就有人发现他要清醒过来了。
“他要醒了,再撒点药。”
什么?!
再醒来时——眼睛真正能够睁开时,他却立刻希望自己只是在做梦,完全没有醒过来。
他被人从身后用一股巧劲制住,正站在一个离地几丈的地方,双手也被缚在腰后。身上穿的是什么?宁愿没有穿好吗!
这座楼阁的制式和“销愁坊”的二楼之上很相像,二三层内侧皆是回廊,从回廊各处往下看,都能看到从一楼筑起的一个歌舞华台。此时,慕如羽正站在二楼回廊里,从一个侧面的角度见到了被人押到华台上的淳于夜来。
周身围着浅紫色的纱曼,极细的金色丝线束在身上,不知绕了多少圈,在华台上方灯光的照耀下,可见一些细密的反光,环绕在肩膀和腰际。长发也被打理过了,墨缎一般,松松束在身后。
嗯,怎么说呢,似乎有了那么点姿色。
慕如羽生平头一次,一天以内对人改变了两次印象。而且变得脸都有些发热了,他觉着,应该是刚才的害臊劲还没过去。
回廊里,灯笼里的烛光都被挑暗了,粗略一望,回廊里少说也聚了几十号人,所有人的目光都随着光线的变化聚集在了华台上。熏香游游荡荡的,熏得人有些飘飘然,已经可以听到一些意味不明的轻笑和私语。
“这是今天刚猎到的雏儿,诸位大人看着如何?”说话的是个油光粉面的男子,是个老鸨。
“哟,”不知是谁,从楼上撒了一把金叶子,台下立刻有穿着暗色服的仆从迅速的捡起来。
“十二金叶,多谢爷赏脸!”台上的老鸨往那撒叶子的方向拱了拱手。
“少废话,把那块烂布掀开。”那人话音一落,就响起来不少的叫好和赞同声。似乎在暗夜和面具的遮掩下,就可以肆无忌惮起来。
那老鸨奉承地笑着,俯身慢慢卷起淳于夜来身上垂落在地的纱曼。
喂,走开!他说不出话,双腿也不听使唤,只能睁大一双惊惶的双眸,在极小的范围内,摇着头。
忽然,一枚金铢从天而降,敲在了华台上。
“慢着,他,我买下了。”
老鸨放下纱曼,收起那枚金铢,高声道:“一金铢,还有人出价吗?”
金叶子和金铢虽然都是金,但金叶子的用金量和成色远不及金铢,价值也如是。方才那人撒金叶子的行为更类似于起哄和暖场,而这场上不了台面的拍卖,从这一刻才开始。
“你是哪来的,真是扫我的兴么!”方才撒金叶子的人在灰暗里自然也看不出扔金币的慕如羽在哪里,只感觉是在对面,便朝着对面方向嚷嚷起来。其实一个在二楼,一个在三楼。
“两金!”嚷完就丢了两枚金铢下去。
昀庭复又安定毕竟还不到八个年头,许多人的家财都在纷争和战乱中有所损失,一些原本的达官显贵若还有些家底的也捂紧了自己的腰包,毕竟,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保不齐又有新的战乱,也保不齐为了维持住家族的体面需要哪些意料之外的支出。那时,一枚金铢就可以让盛京的一户人家吃上个把月。可是,纵有当家人管束,也管不住纨绔子弟拿这金子去□□宵一夜。
“三金。”慕如羽又追上。
“**的,你成心跟我过不去是吧!”那人用拳头一砸木栏,立马又扔了四枚金铢下去。以往的竞价中,三枚金铢已经不少了,很多人顶多揣着些银铢出来,单纯就是看看热闹的,比如今天的热闹就挺有意思的,两边也不知道谁是谁,就用金子掐架。
在底下站着的淳于夜来僵着脖子,只能用余光瞟到一些戴着面具的人影,仿佛是置身在一个魔窟里,自己像是那个传说里待宰的圣僧。可人家圣僧比自己穿得体面多了。
“五金。”声音仍是冷冷淡淡,低低沉沉的,旁人却都耐不住讶异了。
“啧啧,五枚金币诶,仔细看,姿色虽好,也用不上这么多钱吧。”
“你懂什么,这分明是争口气。”
“五枚金铢的气,真是不懂了。”
……
这五枚金铢被底下人捡起之后,除了惊叹和说话声,就没有什么竞价的动静了——方才出四枚金铢的人气得拂袖离去了。那老鸨稍等了一会儿,往慕如羽的方向拱了拱手,道:“恭喜这位大人,这个雏儿归您了,我们这就给您送到芳萃轩里去。”
什……什么?淳于夜来弄明白了状况,故作镇定地抬眼,往那个方向看去。
见他望向自己,慕如羽好整以暇抱着双臂,支在木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慕如羽此时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态。
其他的人各自散了,左拥右抱去了。有人领着慕如羽前往芳萃轩。整座楼阁的灯光都调的暗了一些,旖旎了一些,前往方萃轩的一路灯火亦是。仆从躬身一指,前方那做雕镂精致的所在就是芳萃轩,他就自行退下,由慕如羽独自前去。
空气里的香味又换了一番,檐下的流苏轻轻晃着,慕如羽不知为何,觉得心口有点痒。
推开轩门,复又关上,绕过屏风,便看到了床榻上的人。淳于夜来仍是方才打扮,但似乎极难受,嘴里咬住帷幔,身上仍被束缚着。
“喂,你还好吧?”
他一看到慕如羽,惊得往里挪了几下。慕如羽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戴着面具,他摘下面具,再对他说道:“你还好么?”
这下,淳于夜来又是一惊,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呵,傻了么?”
慕如羽解开他手上的活结,活结一松,缠在他身上的金线也都松了开来,淳于夜来似乎想要坐起来,他这一动,身上这层纱曼也跟着落下来。慕如羽的目光不知触到了什么,一下子不知往哪看,就是这短短的停顿,让淳于夜来抓着他的衣襟,将他放到在了被衾间……
第5章 第 5 章
多少年没有尝过这种被人一抓就倒的滋味了,上一次应该还是在年幼的时候,跟一个欺负自己的年长皇子打架吧。
可是,此时慕如羽也并没有还手,淳于夜来似乎被刚才的一抓一放耗完了力气似的,匐在他身上,眼神中带着些辨认,带着些惺忪。他的下颚轻轻地抵住慕如羽的下颚,带着些不可置信的神情发问,“你怎么会来这里呢?”
慕如羽被他这么压着,也不好随便动——这人看着这么清瘦,估计随便一拎就能卸了他的胳膊。他的下颚又被他抵着,无处可看,便也看着他。眼前这人的眉角有一颗小痣,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带着点酒窝,显得更佳纯良无害了一些。
记忆里,他也曾见过长着这幅面容的另一个人,不过那个人看上去更加阴鹜,也更加深沉。而眼前这个人似乎把那个人的锐气和戾气都去掉了,显出些清俊温和的质感。
不知不觉,双目对视着,空气有些香甜,有些湿黏。淳于夜来极轻、极轻的,像是怕惊醒一个梦一般,浅吻在慕如羽的嘴角。他心里还有疑问,想问他,他不是一直在画上吗,他之后还能再见他吗。他轻轻地吻着,吻着那个让他从男孩转变到少年的梦里,陪伴他的画中美人。
这下轮到慕如羽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了。他还是生平头一次被人家这么“轻薄”着,慕如羽正想一把掀开他,可这人的手却轻轻地扣上了他的指缝,他的心空了一瞬,手僵着一下子没动。从小到达,悠然王的手握过弓,握过刀,握过剑,但是除了幼时母亲和长姊外,便没有人再这样亲昵地,贴近过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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