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少年柔软细腻温热的手掌,与柔顺毛乎乎的尾巴,一同缠在手腕上,两者之间的触感矛盾,如一道 2 页, 细电,迅疾地从皮肤表层窜至大脑。
一道尖锐警报声在空气中炸响!褚晁另一只手上的移动终端发出急促的系统音:“您的抑制素余量不足2%!”
爸爸怎么会用到抑制素?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秒钟,他看到褚晁呼吸失去了控制,那双坚毅的眉狠狠拧起。褚楚嘴唇微微开启,下一个瞬间,他的手被用力甩脱,又被反过来抓住,男人的手箍住他手腕简直易如反掌,没用上多少力气,就捏得他骨头几乎要碎裂。
他整个人天翻地覆。褚晁喉间发出浑浊低吼,他还未产生清晰的认识,就已经被爸爸整个人压到了桌上,上半身被强行按下,砸在硬邦邦的桌子上。
少年Omega的身体柔韧,腰部从背后抵着桌沿。男人将他向上拖了拖,脊椎硬生生就此在桌沿滑动了一格,被硌得生疼。他的手被按在自己的头顶,另一只手尚且是自由的,慌忙地抬起来,想推推褚晁,问上一句怎么回事,对方已然迅速地抓住了他另一只手,一起牵到头顶。他的手腕纤细极了,Alpha的手掌完全可以将它们重叠铐住,再次空下的手抓住了他的下巴,逼迫他抬起脸,露出白净的脖颈。
褚楚完全吓呆了,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他拼命想低下头来,想要开口,但下巴完全被爸爸钳制住了,说一个字也费劲。
褚晁表情凶狠,金色双眼光芒极盛,燃烧尽了理智。他的信息素像爆炸一般炸裂在空气中,惊人的热度包裹了他们二人,褚楚被迫吸入,原本就没有反抗之力的身子本能地发软,他发着抖,桂花的香味不受自己控制地泄露而出。
不行,不可以……得让爸爸停下……
他惶恐地扭头,恰好又让自己的侧颈完全暴露。Alpha灼热的鼻息顷刻间喷到了他的脖子上,让那块皮肤一阵酥麻,他又后悔地想,不应该这样做。
褚晁的移动终端警告数声,最终尖叫道:“您的抑制素余量已耗尽!”不再说话了。小皿原本正在厨房之中,留他们父子二人过生日,听见这动静,飞快滑出来,惊讶地挥舞两只手臂冲来。
小皿的两只手臂钳在了褚晁的腰上,惊声叫道:“主人,请停止你的行为!他是你法律意义上的儿子!”
褚晁上身一动不动,抬脚,一下子就将机器人踹得横飞而出。
褚晁的手控制着褚楚的手腕,另一只手又转为控制他的腰,强迫他转了转身,暴露出一小块后颈。Alpha的脸完全埋在他的脖颈间,信息素的强烈对撞让他不停地颤抖。
褚楚过去十八年的生活中遇见过的Alpha并不多,最为强大的就是他的爸爸。
而现在,这个基因强度在整个国家之中都能排上前三名的Alpha,毫无抑制,疯狂地向他释放了信息素。
那不仅是体能上的全面压制,更是生理上,本能上。褚楚眼神都涣散了,尾巴软垂,耳朵也从头发之中完全冒出。他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声音——返祖时会不自觉地发出猫叫声——他的嘴唇蠕动,最后小小声地、略带哭腔地喊了一声:“爸爸。”
他的嘴唇与褚晁的耳朵离得极近,这声完全落进了褚晁的耳中。Alpha的动作有了不易见的止顿,跟随的两名士兵趁着这个机会飞冲上前,一个按住了褚晁的身体,另一个将一阵药剂注射进了他的身体。
褚楚泪眼蒙眬,感受到爸爸强硬的动作停止了,不过两秒钟,就完全软倒在他的身上。
他的手从褚晁的钳制中缩了回来,被掐得一片青紫,简直使不上力气。他惶惶然眨了眨眼睛,低头,在褚晁的军服上擦擦自己的泪水,手掌又滑下来,摸摸爸爸的身体。
褚楚茫然地问:“你们给他注射了什么?”
嗓音之中犹带着哽咽。
士兵将褚晁从他身上架起来,搀扶着,使他平躺到外面的沙发上。其中一人回答道:“放心,只是普通的镇定剂。”
他们又将褚楚扶起来。Omega猝不及防接受了这样的冲击,双腿是软的,坐到了沙发上,仍然在不自觉地哆嗦着,还抬头向褚晁那儿看。
他的眼中满是担忧,等自己站得住了,还想去观察一下爸爸的状态如何了。
两名士兵对视一眼,向他微躬身体,道:“您不用担心,镇定剂的剂量是加大了两倍的,褚中将在两个小时之内无法醒转。”
褚楚两手交握,像只受了惊吓的小动物,尾巴上炸着毛,耳朵耷拉。在外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兽化形态,通常被认为是引诱的表现,他连忙把耳朵按回,尾巴收不起来,只好团在背后,问:“爸爸到底怎么了?”
士兵直着腰,道:“这是我们的来意,接下来由我来向您汇报情况。褚中将所率领的舰队其实在七天之前就已归国,全员无物理伤亡,但在第八星系一座星球上,他们受到了强大的精神攻击。”
小皿笨拙地从地板上重新爬起来,摸摸自己被踹得凹下一块的地方,滑过来,守在褚楚的身边。
第八星系在十年前被发现,完成了七个星系的开发之后,他们的国家终于向这座全新的星系派出了探索队。探索过程历时半年,由褚晁带领,一路并未遇到太大困难。
但在第八星系最大行星晨荧星的深处,他们受到了从未遭遇过的精神攻击。
起初谁也没有发现异常,但在返程途中,所有士兵的信息素都渐渐出现了失控,在褚晁的极力控制下,军队并未出现内乱现象。
回到母星后,科研院几番研究,都未判别出这精神攻击的类别。在第二日,一名科学家尝试让一名Alpha士兵的Omega配偶医生使用其信息素进行安抚,得到了成功,这才找出解决办法。
医生将信息素的使用方法写下,受到冲击的士兵们都统一被放了假,由其配偶带回家中修养。
少数几名未有婚配的士兵,只好使用抑制素暂做缓解。
但到了第五日,有一名素质较差的士兵脱离抑制素控制发了狂。控制住他、再次对他强行注射抑制素时,他的性腺忽然急速衰坏,当场成了废人。
对褚楚汇报的士兵声音沉稳,不疾不徐道:“在那之后,陆续有三名士兵出现此现象。科学家雇佣了几名游妓,与士兵们进行短暂配对,才得以抑制住他们的病情。”他看一眼褚晁,“褚中将的身体强度高,但也有极限。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使用游妓,还在昨日向科研院提出了要求,要回家来陪你过生日,申请了两个小时的假期。”
褚楚的手已经不抖了,他怔住,走到褚晁身边。
士兵又道:“褚中将打了三倍抑制素,没想到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消耗殆尽。”他顿了顿,对褚楚说,“而我们接受了科研院的命令,在此向你提出意愿确认。”
褚楚半跪着去看爸爸的脸,听到他们这话,连忙回头,问:“我?我能做什么?”
士兵道:“我们已调查过,你与褚中将并没有血缘关系。被褚中将收养的十一年来,你们的关系始终保持在良好值。今天是你的十八岁生日,正式成人,你也正式有了择偶的权利。”
另一名士兵递来一份纸质文件:“褚中将是我们的重要人才,我们绝不能失去他。如果你愿意救他,就在这份文件上签字,我们将给予你用信息素安抚他的办法。”褚楚愣愣地接过,又听他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求。科研院决定让他强制配对,已为他选择好了最优质的游妓。”
第五章
游妓是一种半公开职业,为政府所承认,民众也知晓其存在。在这个性观念开放的社会,他们将自己的身体当做商品,出售***,赚取钱财,在各个星球、国家之间游荡,享受生活。褚楚自己的亲生母亲也是其中之一。
各个性别都有从事游妓这一职业的人。大部分时候他们做的是一次性生意,偶尔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会接受政府的雇佣。
脑中立刻想象出了爸爸身边出现另一名Omega的场景,褚楚本能地有些排斥。
士兵话音刚落,褚楚马上攥紧了手中的文件,高声说:“不行!”
他的爸爸是那样……那样不染尘埃的人。
褚楚咬着嘴唇想:爸爸绝对不会接受不明不白地与游妓配对……
士兵道:“那你是同意了?”
褚楚心慌意乱,一时没有回答,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未完全收起的信息素仍然散在空气中,波动着,显出他的心绪不宁。
好在那两名士兵都是Beta,并未有太大反应。
保护主人是机器人的本能,更何况是这种要紧关头。小皿滑到褚楚面前,张开双臂,用机身挡住他,对士兵道:“他才刚成年,我认为他还没有自主处理这样重大事务的能力,请等主人醒来之后再做决定!”
棕发士兵冷静道:“此次褚中将的抑制素消耗已经超过了正常速度,我们有理由认为他已到极限,请尽快下决断。”
小皿极力说:“但是我的主人们是父子……”
褚楚突然说:“我签。”
小皿:“啊!?”
褚楚上身趴在沙发边,靠过去,端详爸爸的脸。褚晁的面容是属于成年Alpha的英俊成熟,褚楚观察过无数次,每次都对父亲充满了景仰与惊叹。
这张脸上向来是没什么表情的,褚晁的情感很少外露。但现在,他却皱着眉,嘴角抿着一个下垂的弧度。
褚楚心里有点儿疼,爸爸正承受着的痛苦肯定是他无法想象的……连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不能起作用。
而这样的爸爸,却为了给他过一个生日,顶着那么大的痛苦,特地赶回来。
褚楚小心翼翼地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声音仍带着不正常的颤动,但却比上一句坚定了许多:“我来救爸爸。”
小皿焦急得两只长长手臂都海草一样摇甩,连续“啊”了好几声。褚楚爬起来,将文件放在了小皿的头顶,也没有细看其中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文件立刻自动拷贝一份电子版本上传到系统中心,小皿急乎乎地嚷:“小楚!我系统里还没出计算结果呢,你怎么就签了!”
“爸爸比较重要。”
小皿:“你还在我头上签!”
褚楚将文件交还给士兵,棕发的士兵接过,郑重地对他点了点头:“感谢你的协助。”
小机器人发挥作用失败,两只手臂失落地垂下来。
另一名士兵走一步上前,将一份银盘交给他。褚楚拿在手上,有些无措,不知该怎么使用,士兵指挥小皿去拿来家用全息设备,小皿一声不吭拿来了,士兵又教着褚楚戴上,点击银盘中央的圆形按钮,一瞬间,全息影像笼罩住了褚楚。
十分钟后,褚楚摘下全息设备,脸上不知道是被闷着,还是看到了从看过的东西,红得厉害。
两名士兵帮助他,将褚晁架到了楼上的房间内,随后便告辞离开。
褚晁的房间他时常进入。他动不动就是离家好几个月,房间始终空着,褚楚就会借口和小皿学做家务,找理由进爸爸的房间。
整间房间的投影装饰冷淡简洁,与当初褚晁为他房间选择的温馨大有不同。墙上刷成略微显灰的白色,蔓延至天顶。书架小巧而干净,一层放电子档案,每份档案内平均会收容一百部书籍,一层放影像资料,还有一格里安置这一个小巧花盆。花盆在几年前是种过植物的,但褚楚在他外出期间,一不小心将这盆植物养死了,之后再也没更换过新的。
书桌上什么也没摆放,但褚楚知道,抽屉内有一本纸质书,已经十分陈旧。那是他刚被褚晁接回家来的时候,褚晁特地找来的“育儿资料”,很老土的教材,但褚晁每一页都认真翻看了,甚至打开书,还能够看到他做的几处批注。
床比褚楚房间的大上一号,然而褚晁足有一米九五的颀长身躯平躺在上面,床反而被衬托得不够宽敞。
褚楚找来湿巾,为褚晁擦了擦脸。他的手又停在空中,许久了,迟疑地解开褚晁军服第一颗扣子,又再次停下,脸无端地发烫,罢了手,把桌上的湿巾拿过来,重新盖在自己脸上,权当作降温。
他其实直到现在都还不怎么有实感。褚晁被注射镇定剂已经过去半个小时,还有一个半小时才会醒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
凉下来的湿巾贴着自己的皮肤,凉得令他抖了抖,却无法麻痹他的大脑,使他有哪怕一分冷静。褚楚粗暴地搓了好几下,突然又想到,这湿巾刚刚才擦过爸爸的脸,自己这样用力地擦,不就是……这吓得他又立刻丢开,与原本的意图背道而驰,脸上变得越发的炽热了。
褚楚到底也才十八岁,突然发生这样大的一件事,自己又冲动地答应了这件事。
他突然立起来,走出了门。
小皿正在楼下的饭厅。方才褚晁的突然发狂,害得桌上的菜品掉到了地上,一片狼藉,只有蛋糕幸免于难。小皿将蛋糕收好,又打扫完地上的垃圾,不知道自己还该做些什么,见到褚楚下楼了,就往褚楚那儿滑过去。
它委屈地转了转身,说:“小楚呜呜呜我凹下去了。”
褚晁的脚力不可小觑,小皿分明采用了十分坚硬的材料来做外壳,却硬生生被踹得凹陷了一块,还不规则,看起来丑极了。
褚楚蹲下来,摸摸它那块地方。过了两秒钟,褚楚说:“小皿,预约一下修理公司。”
小皿的电子屏上马上显示出好几个选择,褚楚看了看,选择了其中一个选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