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其实更重要的是有宁织月这个特大号瓦数的电灯泡在,宁顾两人明显有些遮遮掩掩。其实主要是宁独秀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自己这个身为恋人未婚妻的女儿:既然顾雪君是纯洁无暇的白莲花,女儿又是毫无所觉的局外人,那自己……这简直是活的第三者啊。
其实婊不婊这个问题,果决如宁老板他是并不太在意的,说到底他看得分明,让织月嫁给一个生活无法自理的青年,即使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雪君,织月也是不乐意的,当初她为什么执意要出国留学,他这个出生活费的父亲也并非一无所知。本来他都想好,关键在于雪君,只要雪君爱的是自己,自己完全可以解除这个婚约,许诺织月追求他们年轻人崇尚的婚姻自由。
然而让他郁闷的是:出国一趟回来,织月怎么就忽然一副当真接受了这个“包办婚姻”的未来的模样……说好的封建糟粕呢?她这么一副欣然的模样,让他这个封建大家长心里很难过啊!
而另一方面,见到宁老爷郁闷,宁织月就……舒坦了。
总算父亲还有救,起码会顾忌到自己这个当女儿的。还有所顾忌就是好事。
目前的宁织月吃他的住他的,除了这个“女儿”身份还可以利用以外,实在也没什么别的法子能够阻止父亲一错再错。当宁织月很清楚,这并非长久之计。
事实已经无数次的证明了,一直憋着是会出毛病的。因为家里多了她这个障碍,宁独秀是收敛了许多,但……还有个顾雪君呢!
趁宁织月不在,顾雪君扒在他家亲爱的身上,用一种极委屈的语调嘟囔着埋怨:“宁叔叔为什么要躲着雪君,是不喜欢雪君了吗?”
宁独秀心塞地想着:我倒是喜欢你啊,可不是怕你不喜欢我么!
嘴上还要有着成熟大人的威严:“当然不会。”
“不会什么?”顾雪君不依不挠地撒着娇,“不会喜欢雪君?还是不会不喜欢雪君?”
宁独秀无奈地叹了口气,哄道:“喜欢喜欢,宁叔叔最喜欢雪君。”
顾雪君睁大眼:“最喜欢?比喜欢织月还要喜欢?”
宁独秀一愣,忽然有些想笑,雪君这么天真,自然不会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在他这个想太多的老人家眼中,这句话却是在活生生昭示着一个事实:
他的雪君,学会了占有欲。
宁独秀轻轻笑了:“对,最喜欢,比喜欢织月还要喜欢。”
然而有人却不信,顾雪君哼了一声:“可宁叔叔这两天都不亲亲雪君了……还不让雪君亲亲!”
宁独秀无奈,凑过去轻轻地落下一吻。两唇初初相接,顿时就被久等的对方紧紧大咬住。宁独秀索性不动,任由自己唇瓣被人衔着,只镜片后的一双眼睛直直盯着他。
只见他天真无瑕的男孩学坏了似的,竟然狡黠地眨了眨眼,“我抓到你啦!”他似乎在这样得意地说着。长而翘的睫毛轻轻颤动,无端仿佛带着水汽,因为离得太近,甚至似乎就在镜片之前。
对,你抓到我了。
宁独秀在心里悄悄地说着。
等到宁织月回来,每每看到的便是单纯天真的雪君越发依赖父亲的模样。她用膝盖想,也知道是自己不在的时候父亲被压抑得狠了,定然一通发泄,心中当真是又气又急,却无可奈何——生怕一不小心,刺激得父亲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事情摆到台面上。
也是操碎了心。
殊不知,她以为如狼似虎的那个,此时正揉着酸软的腰靠在躺椅上擦掉眼角困顿的泪花,不晓得第几次下定决心:下次,下次绝对不能再这么纵着雪君了!
他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住年轻人这么磨人的折腾。
——说好的少年人冲动高效呢?冲动是冲动了……咳咳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想个法子勾住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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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想个法子勾住她的注意!
同一时间,同样的想法也出现在了顾雪君的脑子里。
顾雪君对着桌上的字帖,静心悬腕,笔走龙蛇,光看那模样,还当真似有一番大师气度。
然而此时,在纯洁专注的顾雪君外表下,壳子里的意沧浪正在阴测测地算计着无辜善良的少女。
“受不了了,这个星期没过呢,宁织月起码打扰了我十次!”意沧浪幽幽地看着六六,在英俊儒雅、光风霁月的表象下,却莫名让六六觉得自己听到了他磨牙的声音。
“冷静啊宿主,这个这个……她也是一片善心。”
意沧浪继续幽幽地看着它:“就是因为发自善心才难办啊!……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六六,上次要你分析的数据到底怎么样了?”
说道这个六六可是专门科的:“已经完成93%了,可以初步确定,这个宁织月是从原本的世界中穿越过来,所以不存在对宿主你有所了解的情况,可以发现她似乎知道顾雪君应该在不久的将来病逝的消息,因为根据数据统计,她询问你身体情况的频率明显高出正常。”
本来他们最担心的就是牵扯上时空悖论,曾经就遇到过小世界中出现过意外,原世界居民因为轮回者的活动穿越,打乱了世界秩序。如果真是这样,那不确定这个小世界的世界支柱能够维持多久的现在,意沧浪就必须要加快速度攻略他家亲爱的了!不过好在,现在起码这个宁织月是最初原始版。
六六接着报告道:“此外还通过宁织月独处时的思维波、以及一些异常状态大获取了信息,这是详细报告。”
意沧浪快速地翻看起来,忽然咦了一声:“这个,慕容焕不对劲。”
“原本宁织月是为了他一意孤行出国留学,后来回国后也不曾回宁家,在顾雪君的记忆中,宁叔叔告诉他,宁织月已经死了。”意沧浪分析道,“现在的分叉点就是宁织月回国后并没有像之前一样销声匿迹,反而再次出现,意味着她离开了慕容焕。外出回母校……与慕容焕对视却并未交流,身边的信息流却是压抑的愤怒吗……看来多半是一出负心汉与大小姐的戏码。”
六六是系统,再智能却也计算出各种情况的百分比,但意沧浪却能从推断中得出更具可能的情况。
六六补充道:“还有一个问题。”
“嗯?”
“检测时候发现,宁织月和宁独秀并非是父女关系。”
“……哦?”意沧浪挑起眉。
“额,也不能这么说,他们有一定的基因点重合,但远远少于父女关系标准,大约只有1/4。”
意沧浪眨眨眼:“等等,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记得,前不久过来拜访的族中大伯,好像和宁织月生得有些相似?”
现在宁家的顶梁柱虽然是宁老爷,但宁老爷接手的时候年纪太轻,不能服众,虽然日常供给宗族祠堂都是宁老爷出大头,但正经岳城宁氏的族长却并非是他,而是大族伯宁伯青。
宁伯青一支以往一直是支脉,只是在东北时紧紧跟着宁家主支走,倒也混得绘声绘色,主支虽然积威日久,也算得上尽心竭力,但毕竟事物繁多,身为朝廷命官封疆大吏,真可谓日理万机。偏往前几代一直一脉单传,到这一代好不容易生了两个儿子,弟弟却比哥哥小了十几岁。故而平常处理宗族杂事,倒往往是宁伯青这一支代为出面。
后来主支牵扯进不得了的大事,一夕间只死剩下一个孱弱少年,也亏得宁伯青相帮扶,带着族人退出宦海斗争,举家迁往岳城。而宁独秀从来都是个怪癖冷肃的性子,若非大哥临死前将宁氏一族托付到手中,他自然是独善其身。如今能帮着出钱当靠山就不错了,自然不会再分出心思就管那千头万绪的邻里琐事。
是以没什么风波,岳城宁氏的族长便由耐心细致,又有多年经验的宁伯青挑起。宁伯青这个族长当得也是滴水不漏,虽然他才是族长,却依旧对宁独秀和和气气,循例还会挑着禀报族中要事,可谓进退得益。宁氏上下,便没有不服气的,纵然眼高于顶的宁独秀 ,虽然对他没多大好感……却也没什么恶感嘛!
六六:“你是怀疑……那我去测试他们……“
意沧浪眨眨眼:“不忙着这个,你慢慢朝着这个方向调查,不只宁伯青,他名字从伯,底下是不是还有什么弟弟之类?若是有可能的,也可以顺手一同试试。”
六六有些奇怪:“宿主你好像对这个可能不怎么惊讶?”
意沧浪摸了摸下巴,淡淡笑了:“这个嘛,别的不敢说,他是不是第一次,我一碰就知道了。”
六六:可以,老哥这波稳。
菟丝花开之地主家的傻儿子(10)
本来意沧浪便隐隐有所怀疑:宁独秀虽然一副八风不动成熟冷静的模样, 但芯子到底还是他如同熟悉呼吸那样熟悉的阿卷, 这世上再不会找到另一个人如他那样了解宁独秀,老实说,意沧浪可能比宁独秀自己还要了解他。因此早在两人第一次时, 意沧浪便对宁独秀种种不合常理的生涩反应若有所思。
嗯……可能还要加上浓度、速度之类的哲学思考。
当然之所以如此说法, 个中自然也不乏是对六六的调侃, 真正让意沧浪怀疑的是那整个婚约。从见到宁织月起,意沧浪便感受到她对顾雪君是真心疼爱……虽然疼爱这个词有些微妙;而对将她许配给顾雪君这个傻子的父亲, 她也充满敬爱。
试问, 一个接触过新潮思想的年轻女子,面对自己从小要嫁给一个傻子的命运, 有可能会坦然接受么?如果接受,当初的宁织月便不会逃去国外。如果说是因为重生, 那可见宁织月在上一世死前必然发生了什么。
这是第一个疑点。
虽然意沧浪看着对宁织月似乎十分不满,但他却也认可她是个当真温柔的女子,修养极佳,个性中既存有接受新思想后的坚持主见, 又不乏传统大家闺秀的温雅,她的敬爱并非愚孝, 愚孝便不可能想方设法婉转地要“将无知的雪君救出火坑”。
而从宁独秀这个当父亲的角度来说,他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地散养出这样一个优秀的孩子, 定然是耳闻目濡、言传身教。
可废了心血教出来的女儿, 还是独生女,就这么舍得摧折在一个傻子身上?所谓的君子重然诺, 然而宁独秀若当真是不知变通的腐儒,又如何能带着宁家在大浪淘沙中落地生根。意沧浪观察日久,自然能看出对方并非是当真榆木脑袋。
再加上顾雪君和宁织月仅仅一年的年龄差,和顾雪君脑海中残留的对宁织月最早的记忆便是她六岁的模样,不难拼凑出了整个真相:
顾雪君出生时被脐带困住窒息过一段时间,依照现如今的医学手段,自然检测不出对他脑部到底有什么损伤。是以宁独秀大约抱着一丝希望,在顾雪君还未显出脑部不可挽回的缺陷时,便以为他只是发育得比常人慢些,并非无可救药,从旁支过继来了一个女孩完成那个婚约。至于为什么不是自己生下一个——
按理说,这时候稍微换做另一个冷眼旁观之人,便也知道是一来宁独秀怕是舍不得,二来他孤寡一人至今,不是隐疾……还有什么?
然而意沧浪却只是呵呵一笑:这有何难?他的阿卷在这世上,绝不可能爱上除他以外的人。即使他没有了记忆,改变了形容又如何?!
这么简单的问题,根本不用考虑好么。
换句话说,因为有顾雪君,才有宁织月。
“……所以你是认为,现在的宁织月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真相,因此才坦然接受自己的命运?”六六说道。
“不。”意沧浪轻笑道,“未必接受,最多只是不再怪阿秀罢了。”
阿秀什么的,你敢对着主人说出口吗?
六六暗暗翻了个白眼,有些鄙视,然而心中再多鄙视,它面上却也不敢表露分毫,只将这串数据流塞回垃圾桶,嫩生生地应下。
宁织月完成学业回国的消息渐渐传开后,岳省的上层社会中不知怎的,悄悄流行起了举办宴会的一波潮流,纵然到了宁独秀如今的身份地位,不必再做什么迎合,却他毕竟不是身居大内深居简出,无论政商,总有些手眼通天的人物,他们若是来相邀,便有些难以推拒了。
宁老板去参加了几次,没多久却意兴阑珊了——怪道怎么忽然如那灯红酒绿的不夜城般歌舞升平呢,原是盯上了他那个唯一能继承家财的独生女。
别说现在,便是以前,宁独秀也不会答应。只是这些事也不得不迫使他正视起女儿的将来,不能继续再逃避下去。婚姻什么的另说,当初给自己挖了个坑跳下去,宁老板如今悔断了肠子,却丝毫不敢提出来。
——雪君千好万好,万一织月受了情伤之后想不开,当真接受了那个婚约,那不就翻车了么?!
没错,宁老板也并非对宁织月与慕容烨的种种毫无所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