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怕您不同意……”长流水喏喏地解释。
“还狡辩!”秦氏狠狠啪了一下他的手,白净的小手上马上泛红。秦氏的声音愈发激愤高昂,病得发白的脸上映出一片红晕:“从前你同村里的孩子打架,那是他们先欺负你,更别说是以多欺小,爸爸也不拦着你;但是你自身要行得正立得正,你们长家几代先祖都是有名望志气高洁之辈,虽然你不是汉子,却也不能堕了长家家风。”
长流水震惊地看着秦氏,“爸爸,你从来没跟我提过家中长辈的过往,他们——”
秦氏没让他问下去,话音一转说道:“你别老是担心爸爸的病,爸爸自己清楚,这不过一点小毛病。我可是要活着看你成亲生子传宗接代,最好给你招个婿,你放心,爸爸会帮你把人给镇住,不让他欺负你!”
“爸……爸!”长流水才不到十二岁,陡然听到这种事,又恼又羞,一时接受不了过大的信息量,转身跑了。谁知,敞开的大门猛然钻进来一个人影!长流水吓出一身冷汗,定睛一看,是前头的吴氏!
那吴氏好生不要脸,竟然哎哟一声叫道:“阿水你干嘛突然跑出来,吓我一跳!”
长流水恨恨道:“伯娘说的什么话,这是我家!你不声不响地冒出来是做贼吗!”
吴氏呸了一下说:“小孩子别乱说,什么贼的,我这是来借盐的,看你们大门开着才进来的。”
里面的秦氏叫道:“阿水,领你伯娘去厨屋舀两汤匙,别耽误人家做饭。”
长流水不情不愿地带着吴氏去了。吴氏东瞧西看的,没发现红菇,取了盐巴便恋恋不舍得走,长流水顾不得礼数,嘴边说着“您家里还等着盐做饭呢,我就不留您呢”快速把她推了出去。
“哼!”吴氏冲长家院门撇撇嘴,想到刚刚听来的话,更不舒坦了。秦氏要给长流水招婿,那长家不就有后了,将来长家的东西可没她家的份!
作者有话要说:
o(︶︿︶)o 唉
第10章 第 10 章
聂老爷当晚就离开了,白鑫次日才知道。
村民们风风火火上寿山几次后,采摘季便结束。农活忙得差不多,不少青壮年收拾收拾再度外出,到县城找活计干。
白卫强家这几日人来人往,皆是拜托他给找个门路的;他大兄白卫行在外头拉开一个工程队,管着一大摊子事没回来,大嫂不管爷们外头,有需要的自然求到他家门前。
白卫强的细君白氏连着几日被人吹捧,心气眼界又高涨起来。长流水的伯娘吴氏特意过来说秦氏欲为长流水招赘之事,白氏也不甚在意。在她看来,长流水的名声在村里公认的差,秦氏不论是把他嫁人还是给他招人,有差么?都没人要啊。白氏的言语间颇有些瞧不起吴氏“专门扒拉这些上不得牌面的事情”。
吴氏当下没再说甚,内里憋着火呢,回去后立马传出‘白卫强家只收礼不给找活’,不然就是‘给人找了活计却要扣三月工钱’。传到白氏耳朵,气得她口不择言骂道:“哪个贱货说的扣三月工钱啊?!扣你一月就算给你面子了!”这却坐实了他们扣工钱的事情,叫白卫强的老姆借机削了她一顿,老人家记恨上次受伤她不尽心照顾。白氏自此与吴氏结了怨。
郑氏在外溜达一圈回来满脸郁色,她二子白其顺、大孙子白宝元如今也要出去做工。往年没走白卫行兄弟俩的路子,叔侄两出去多有不顺;今年采菇大赚了一笔,便打算拜访一下那家。谁知还有那种事。
白老二憨笑地说:“就扣一月钱,人给咱们找到活也不容易。”
江氏的意见也不太大。白老二不会说话,往年在外头各种碰壁,干的短工较多;没活干的时候吃住自己,他又不舍得发费,到年底回来整个人又黑又瘦,跟遭了饥荒的难民差不多。在江氏看来,若出一月工钱能有个稳定的活,可不就免得他多受罪。
郑氏怒指江氏,骂道:“败家娘们!你坐家里好吃好喝,动动嘴皮子就把爷们幸苦干了一月的钱给了不相干的人,哪个才是你丈夫!既然你不心疼,自有老娘来疼!”她不好当着江氏的面骂儿子,便拿她出气。
“好了好了!阿姆,我听您的就是。”白老二立即应和,忙喊了大女儿宝丽把江氏拉回房劝慰。
没多久,白老二带着大侄宝元包袱款款随村民走了。有郑氏阻拦,再加上有心人的传话,白氏知道后便放话她家今后都不给郑氏一家牵头拉线。
而白鑫其实内心蠢蠢欲动,想跟着出去外面。但受限于目前的年龄,也只能想想罢了。他准备在村尾的池塘边开一块属于自己的地。
东西村有几口池塘大小不一,其中位于村尾的是最大一处,蓄水量可观,多年不曾干涸。原本天气热时很多村民喜欢去那游水,可惜自从淹死三个小孩一个大人后,除非引水灌溉,村民们都不怎么往那里去。
白鑫随长辈上田时路过,发现那池塘靠近山的方向有一块浅滩,大约有个两分亩。因池塘够深够大,池水轻易不漫上浅滩,故此滩上整齐地长满了草,青翠可爱长势喜人,踩上去的泥地并不会塌陷,挺硬实的。白鑫初看便心动了,之后打听清楚村民们对这里的忌讳,他便放下心来。
寻了个天气晴好的早上,白鑫扛着经过白老爷子‘同意’的锄头干活去了——彼时白鑫的身高也就跟锄头柄差不多,老爷子根本不会让他用,只因白鑫同老爷子提到的是手铲。
身高不足确实是一大难题,不然那武大也不会轻易被潘娘子越过他头顶爬出去。白鑫高估了自己,尽管他如今力大如牛,可架不住使用错误的工具,大部分心力都用在防止过长的锄柄从身后敲到他脑袋。白鑫对着草地锄两下就得停一下,小心用力过猛,被锄柄打到,很练了一会才开始掌握力度。更别说,浅滩上的杂草表面瞧着不丰满,实际地下根系纠结,池泥肥沃,养得野草漂亮极了,特别不易清理。
“啧,难怪这么一大块地没人要,还当自己捡到便宜了呢。便宜哪是那么好捡到的,有一有二还想有三。”白鑫念念叨叨自嘲,手下不停,锄开一块土,带出满满地草根。
到中午饭点,白鑫没带吃食,就近晃倒白家田里搜寻一番,找到两块破土而出的地瓜,挖出来,仔细把坑埋上。幸亏白家这边还剩着半块田的地瓜,给他提供了午餐。
吃完两块烤地瓜,白鑫摸了摸小肚子,没感觉。把目光瞄向池塘,想到鱼,白鑫忍不住吞口水。在白家吃了一两个月的清汤寡水,对于正在长身子消耗过大的白鑫来说,鱼肉是很美好的回忆。可惜这池塘挺深,他不会游水,手头没鱼竿没渔网什么都没。
‘唉,如果阿金在就好了,叫它给抓只来。’白鑫异想天开,那小金蛇可不是水蛇,更别说被它咬一口,毒死了的猎物还能吃不;虽说白鑫吃了不会有事,但口感不会叫他说没事。
化食欲为动力这话对于白鑫也就说得好听,他扛起锄头狠狠地锄地,总是不得劲。一想到一群鱼就在他身后的水里,而他只能隔着水望着它们流涎!委实憋屈。白鑫最后发起狠来,全力发动,一锄接一锄快速把半块滩地轮一遍,捡出一堆杂草摊在田埂上晒,晒开后可以烧了肥田。
未时刚过,白鑫比预计中早收工回去,剩下半块滩地他打算明天再来处理。因他现在形象不太好——小人扛大锄,所有一路都是避开人的。白鑫走到白家后院,悄悄把锄头放回仓库,待他从厨屋后门进去,却见宝花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前门。
白鑫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心头总有些莫名。等他无意识地打开铺盖卷,发现红肚兜不见了,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肚兜里面包着他采菇换的银钱以及聂老爷给的赏银!足有二三十两!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啊求评==求收藏啊求收藏----我想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话说,谁看得出我这封面是我花了一天时间搞出来的么么么哒=3=
第11章 第 11 章
宝丽宝夕宝钱在白家三姐妹房间里做绣活,宝花闷头进门,见了三人,白眼一翻转身又出去了。
宝丽顿了顿还没说话,宝夕脸色暗沉恨声道:“她是什么意思!长得不如阿姊,绣活还不如阿钱弟弟,居然这样瞧不起人!嚣张个甚,晚上最好别进来睡!”作为二女,不得长辈看重,因此宝夕一向表现乖巧不多话不惹事;在自家姐弟面前,她倒是从没掩饰自己的本性。宝丽也只是微微嗔怪,叫她注意点言行举止,别带坏良弟宝钱。
这时,白鑫一阵风闯进来。情况紧急他可不管这是女子的闺房,无视三人的惊疑,一眼扫过不见目标,急急问:“宝花在哪!”
近来对他多有好感的宝钱没多想,乖乖地回答:“应该是对面二兄的房里,她有时候不喜欢和我们待一块。”
白鑫拔腿就冲到对面。
“阿姊,阿鑫怎么会找阿花?”宝夕沉思道。
宝丽摇摇头,目光一凝:“不像是好事。”
白宝贵在镇上干活,不住家。房门‘嘭——’一声巨响被踹开,白鑫看到里面的宝花作在床沿,床内侧垫底的稻草被扒开一角。
“啊!——”白宝花吓一大跳,双手交叠抚着胸口骂道:“你干什么!出去!”
白鑫虎着脸逼近她,喝道:“拿来!”
宝花略显疑惑:“什么?”
“少装蒜!”白鑫懒得跟她多说,“你刚刚到厨屋偷了我的银钱,交出来!”
“我哪里有偷你的钱!你别乱栽赃!”宝花不甘示弱,怒视对方。
“别狡辩,你见我一回来就跑,肯定是你偷的,赶紧交出来,不然你就是贼!”
白宝花一噎,并不承认,镇定道:“你说偷就偷,你说贼就贼,哪只眼睛看到我偷了!别是你自己丢了再来赖我!”
白鑫确实没有看见她偷了自己的钱,便稍有迟疑,想着是不是小偷另有其人,只凭借一个身影就说她是小偷这证据站不住脚。对于白家人他才接触了一两个月,虽然有几人对他还算可以,却不表示那些人不会见钱眼开,做出令人作恶的事情来。可白鑫的内心还是偏向与白宝花就是那个贼,一种莫名的直觉告诉他此人嫌疑最大。
这些念头在脑子里转了几息,白鑫深深地看着白宝花,猛然发现她的双手一直紧紧地包住胸口!脑中一道灵光闪过,他立即逼问:“你胸口藏着什么!”
宝花下意识捂得更紧密了,故作从容道:“什么都没有!关你什么事!”
此地无银三百两说的就是她,白鑫深恶她的行为,可没有伶香惜玉的认识,直接拉开她的手,探入其胸部猛地一抓!
“!——”宝花骇住了,一时失语。
“白鑫放手!”
察觉不对的宝丽三人进门就见这等‘壮观’场景。宝丽年长,还知道喝止,上前欲拉开两人。
却见白鑫从宝花胸口掏出一块红肚兜!
“你!……”宝丽大惊失色,便是认为事情另有其因的宝夕也傻傻地张大眼,皆认为白鑫丧心病狂把宝花的肚兜也拽出来了!
与她俩不同的是宝花脸上又羞又怒,特别宝丽三人还在场,被白鑫这样下面子撕开脸皮,如何不令她心生恶气,怒火翻涌。
白鑫更愤慨好不好,差点被蒙混过去,亏得他够机智,这厢说出的话便略带得意:“这是什么!人赃并获,看你还好意思狡辩。”
闹出的响声过大,前院带孙子的郑氏同傅氏江氏以及万春晖赶巧进来瞧个究竟。一时场面更乱。
“你们几个躲在这里偷懒,还不去干活。”郑氏说完便看到白鑫,下意识脸色就不好了。
毕竟刚刚发生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宝丽有意隐瞒,遂朝几个弟妹使眼色。
不料宝花见到傅氏便无视了她们,径自委屈地扑到傅氏怀里轻轻哭诉:“阿姆,你要给我做主啊!白鑫说我偷了他的银子,竟然强行把手伸到我的怀里掏出一块肚兜来!”
此话一出,室内气氛瞬间凝滞,只这一句,闻着皆认为白鑫非礼了堂姐白宝花,连肚兜都给人扯出来了,多失心疯啊!
傅氏第一时间回过神,劈头冲白鑫甩上一巴掌——被躲过去。她勃然大怒:“你个小畜生!小贱种!竟然敢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来!该死的夭寿仔!早死早超生!”试图再甩一巴掌,仍然失败。
二房的三个孩子均不知前因,听宝花一说,再结合白鑫的反应,就知是怎么回事了。宝夕预开口,被宝丽拦住,这种事情宝夕根本不能插进来,作为长女的她出头方不会被长辈厌烦。
抱着孙子宝钱的郑氏不好动手,傅氏一边骂一边嚎:“夭寿仔啊!猪狗不如的东西,不知廉耻!传出去咱们家要怎么见人啊!早知今日当初就该把这畜生弄死在胎中,还能救其君弟弟一命。哎哟~!”
正中红心。白其君一直是白家的忌讳,郑氏听了这话哪有不火的,瞪着白鑫就跟见了仇人似的。
白鑫毕竟是外来的,哪里管她们话里话外的勾搭,只觉傅氏的大嗓门吵得他整个人暴躁起来,大喝一声:“闭嘴!”
效果很明显,不过众人都跟看外星人一样瞧着他——虽然白鑫真是外星人。
可惜傅氏的战斗力之强悍,令人叹为观止。她只停顿了片刻便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嚎叫声愈发抑扬顿挫:“反了天啊夭寿仔~!不得了啊,连长辈都敢顶撞,管不了你了还!现在都这样,将来还不得在祖宗头上拉屎拉尿了!”
这些话传出去,白鑫的名声又会臭得不要不要了。白鑫愤而驳斥道:“她偷我的钱!我那些银钱用一件旧肚兜裹着放在铺盖里,被她偷了藏在身上,现在可是被我抓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