檬放厉喝道:“你想不到?你会想不到?安阳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你为了你爱的男人,不惜牺牲爱你的男人。”
沁竹沉默。
檬放缓缓站起,道:“爹希望你能记住,鹰儿从小就很袒护你。他对你的好,你可以不接受,但不能不领情。”
沁竹咬着嘴唇,缓缓道:“孩儿记下了。”
要确认的事已明了,檬放不打算久留。播下的种子,还等着他去收割。
斐聿和安阳作为这局棋的废子,是时候把他们丢弃了。
檬放走后,沁竹将身体埋入软榻的靠垫上,手撑着额头,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他爹指责的不错,安阳的一举一动,他不可能不知道。
默许这么做,也是为了彻底断了玄鹰对自己的念想。
他这辈子都不会接受玄鹰的,即便是得不到玄王的爱,也不会。
只要是为了唯一想要得到的,他不惜用上各种手段。
小四匆匆跑来,通禀道:“公子,安阳那边送出信儿了,需要小人把信截住吗?”
沁竹淡淡道:“不必。让他随意折腾去吧。他这只蚂蚁如今已在热锅上,跳腾不久了。”
他形容的没错,安阳的确是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他没有沁竹这么大的本事,能让斐长老进到水月洞天,他自己更没有能力出去。
没能第一时间处理掉那名侍从,是安阳最大的败笔。唯一庆幸的是,那并不是隶属于他的侍从,只不过是他通过支付酬劳收买来的三流人士。
但也正因为是三流人士,才会给北斗留下了话柄。他必须尽快与斐长老取得联络,好商议下一步该怎么做。
安阳焦急地在房间来回踱步,老远瞅见他的内侍回来,马上迎上去,揪住他的衣领,急切地问:“信鸽飞出去了吗?可有遇到拦阻?”
内侍一边粗喘着气,一边间断地回答:“顺利送……送出去了……没人发现……”
安阳吁了口气,松开了他。
一听说有人要杀光秀,玄王将全部力量都集中在了玄王阁附近,水月洞天反倒成了没人管的状态。
换作平时,安阳一定会对这种差别待遇大为光火,但现在,他反倒感谢起来了。如若不然,信鸽也没这么顺利飞出去。
如今他只能盼望,他的叔父斐长老帮助他们渡过这次危机。
※
“——就是这样,故意让水月洞天的守备松懈,这样蠢蠢欲动的人们就会利用漏洞大胆行动了。我们只要暗中盯住他们,顺藤摸瓜找出谁是想杀我的人即可。”
玄王阁上,光秀竖起一根手指这样说。
北斗故意指出三长老皆有嫌疑,目的就是想要背叛者因为慌乱露出马脚。这案件扑朔迷离、错综复杂,只按当前线索来查,别说三天,就是十天都未必能取得进展。
如果是为了少君宝座,那么在知道自己当下正被怀疑的情况下,水月洞天的男宠们不可能不与外界的合谋者取得联络。
当然,三位长老身边,也有北斗的心腹暗中进行监视。
北斗赞叹道:“真是精彩,光秀大人。”
光秀脖子一扬,鼻孔出气道:“因为我哥说与其费力气去搜集证据,不如让嫌犯自己跳出来认罪。”
听他们发出一声哦,光秀越发得意:“如果让我协力,明天就能破案。……啊呜!”
光秀猛地跳起来,按住头顶,泪眼汪汪地看住玄王:“好痛啊,玄哥哥!”
“说了你不许离开了吧?”
北斗忍着笑意,对玄王道:“不过,也多亏光秀大人发觉酒的问题,才能挽回他们两个的失态。”
没错,北斗强行扭曲事实,将夜羽和玄鹰的丑事推到了已死的侍从身上,反正死无对证。
这个时候谁跳出来质疑,都会扯上嫌疑。
夜羽和玄鹰渎职的罪过不能免除,但是现下,四灵将的风评已稍稍挽回一些。
光秀一边揉着头顶,一边吃吃道:“不过……他们两个,是真的……那个了吧?”
北斗苦笑:“那肯定是真的做了。”
光秀道:“那肯定是酒里下了药,黎冉以前也干过这种事。”
玄王道:“你好意思说。”
作为那次药物事件的帮凶,光秀闭上了嘴。
黎冉这时来报:“启禀玄王大人,水月洞天那边有动静了。檬长老去了沁竹那,而安阳公子也送了信鸽出去给斐长老。”
三人互看了一眼。
光秀道:“沁竹?不会吧,毕竟他一直在保护我,而且也差点被杀了。我能看得出他并不是在逢场作戏。他若想杀我,那种混乱场合根本没必要保护我啊。”
玄王默不作声。
北斗叹道:“现在还不好说。檬长老那边也有诸多疑点,不过,安阳和斐长老的嫌疑更大一些,毕竟他们的态度……”
光秀叹气:“为了少君的地位,竟然不惜利用魔族卷入这么多无辜的人。他们想要这个位子,我给他们好了!……啊呜!玄哥哥,你再打下去我的脑袋会坏的!”
“你很大方啊。”
意识到大事不妙的光秀连连后退,很快背贴上墙壁。玄王一只手“砰”地捶了过来,将他禁锢在怀里。
“你的意思是我身边睡着别人你也无所谓么?”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玄王的眼眯成危险的弧度,抬起光秀的下颚,不容分说地咬了上来。
北斗和黎冉识趣,迅速告退了。
“疼……好疼,玄哥哥……我错了,我不敢了,我……”
玄王看着他忽然笑,笑得让光秀心里发毛。
黎冉刚送北斗出玄王阁,就听见楼上传出惊天的痛叫,过后又转成了伴着喘息的求饶。干柴烈火,一点就着。
二人相视,摇头干笑。
第93章
光秀忍着剧痛趴在床榻上, 由着黎冉忍着笑为他上药。
玄哥哥是真生气了。光秀这才知道,原来他每次做那事的时候究竟有多怜香惜玉,才能让自己有如置身云端般的享受。一旦不怜香惜玉,那简直就是刻骨铭心的难受。
黎冉手指沾抹着药膏,刚一碰到他腰,光秀就发出杀猪一样的痛叫。黎冉看着他的惨相,眼里的促狭是越来越过分,手劲虽放轻了些,嘴里却不饶人:
“活该。早跟你说过, 不当少君的话不能说,结果你还偏偏当着大人的面说,你知不知道他为了让你坐上这个位子顶着多大的压力?你可倒好, 一句话说得那么轻松,活该被压。”
光秀哭丧着脸:“我, 我也不是真那意思,我脑子又没病, 喜欢把别人送上玄哥哥的床。”
黎冉道:“我若是你,一早便吵着把他们全废了,不废就绝食!”
光秀白他一眼,道:“你是想让我做妲己,害玄哥哥被骂成纣王吗?周舟这样的伶人废便废了, 沁竹、安阳、秦攸,背后有三长老撑腰,无故动他们, 只会引来朝局动荡。虽说现在玄哥哥的统治稳如磐石不怕他们,但是真的动起干戈,内斗只会削弱幽冥的实力。你别忘了濮翼还没死,还不知潜藏在哪里伺机而动呢。”
“好好好,我不懂,你懂!”黎冉手指使力一捣,菊部传来的镇痛引来光秀撕心裂肺的吼叫。
“啊啊啊啊啊啊——!!”
玄王沐浴完出来,便听见这凄厉的一声。光秀泪眼汪汪地看着他,颤着嘴道:“玄哥哥,我真的错了,求你别让黎冉折磨我了……”
黎冉干咳一声,趁着玄王看光秀的功夫,狠狠瞪了他一眼。臭光秀,这么说话是想害死人啊!
欲望泄完玄王此时怒火已消了大半,从黎冉手里接过药膏,叹了口气,坐在床沿上,手指沾了为他涂抹。
“疼么?”
“疼……”
玄王内疚起来,站起身,道:“那……我还是不碰你了。”
光秀急忙拽住他手,“别走别走……你还是碰吧,我、我忍着就是。”
玄王叹了口气,重新坐下,将灵力聚在掌心,缓缓送入他腰。
“虽抵不上你的治愈术,但总能让你舒服些。”
光秀点点头,手死死攥着玄王手指,轻轻问道:“你还生我气吗?”
“生。”
“还生啊?……不生我气了好不好?如果觉得罚不够,那不涂药了,让我疼着吧。”
“我哪里舍得让你疼?”
光秀撇撇嘴,舍不得你刚才还那么用力顶。算了算了,知道是气急攻心。反正他这小受已决心侍他一攻,人家怎么攻,他就怎么受着吧。
要说光秀可真是绝世好受,自己挨了疼,非但不埋怨几句,反倒瞧玄王那脸阴恻恻的,心里不好受。
他眼珠转转,又哄着道:“玄哥哥,我又想出一计,准保你听了不再生气。”
玄王附耳上来,光秀笑着道:“玄哥哥,我们只要……”
他说话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很低,除了玄王外,谁也听不到。
※
斐家现在可是乱了套。
斐长老吹胡子瞪眼,心里窝火可也只得憋着。
管家急匆匆从外走进,手里拿着一个小条条,奏禀道:“主人!公子来信了。”
斐聿豁然长身站起,一拂袖子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敢送信过来!我斐家上下都要赔在他手上!”
管家讪讪,主人不看,他也不敢把信扔了,只得揣在袖口里。
斐聿顺出几口气,火气降下来一些,才沉着嗓子道:“管家,我斐家一家老小便交给你了。记住,不管老爷我是否平安,都不许回来!”
下朝回来他便命家仆收拾细软,准备让家眷卷铺盖逃跑。
管家哽咽着,强忍着辛酸,慢慢答道:“哎……哎。主人,您放心。”
斐聿长吁一口气,坐回太师椅,只要能保得斐家血脉,他便无所畏惧。
管家犹豫着,还是出口谏言:“主人,要不,您跟我们一起走吧!”
斐聿摇摇头,“我若上路,谁都活不成。老夫唯有在这拖着,夫人才能平安离开。”
管家垂头苦叹,不经意间,瞧见门口远远走进一人,忙道:“主人,洛书公子来了。”
斐聿赶忙站起,迎了上去。
若说斐聿勾结魔族,倒也没错,他勾结的是濮翼。而如今濮翼附在昆仑掌门青阳身上,所以他便和昆仑合作。
当然青阳的真实身份,他的弟子们不知道。
说起太华十二仙洛书,复活后性格大变,正义于他来说已不再重要,他满心只为一件事奔波——那就是要玄王和夜羽死。
所以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怎能不来?
斐聿道:“洛公子,可都安排妥当?”
洛书点点头,道:“斐长老放心,家师已做好安排。”他忽然笑了笑,笑的很妖冶。
斐聿也笑笑:“既如此,老夫便放心……”
最后一个“心”字,他并没有说出来。
这“心”字已变作一声惨呼!
斐聿连眼珠子都快凸了出来,看着胸口前刺出的刀尖,咬着牙道:“你……你这小人……”
鲜血嘶嘶地往外冒。
这刀自然是有毒的那一种。
洛书微笑道:“不错,我是小人,你却是蠢人。昆仑与妖界势不两立,你竟然相信我是诚心想帮你。”
斐聿死灰色的脸,突然一阵扭曲。
然后,他的人倒了下去。
管家正要尖叫,门外忽然又奔进几个影子,很快就将斐家屠光。
为首一人仙风道骨,只是周身隐隐飘忽着邪煞之气。
洛书躬身,恭敬行礼。“参见掌门。”
来者正是青阳,濮翼附身的青阳。天钧紧随他其后。
青阳垂首瞧着斐聿尸身,手一伸,将他吸成了一具干尸。
洛书跪在他身后,请罪道:“徒儿没能完成任务,让师父失望了。”
青阳偏头看他,眼里没有感情,又看回这句干尸,良久良久,才道:“他本就是吾之弃子。汝指望他杀了幽冥之主?呵呵,做梦。幽冥之主要吾亲手来杀。”
洛书目光闪动着,道:“那个叫夜羽的妖物,可否交给徒儿?”
青阳忽然抬头,思绪似也飘向远方,让洛书不解。
“师父?”
片刻后青阳垂头看他,忽然笑了笑:“可以。”
洛书正要拜谢,笑容却忽然僵直。
门外已隐隐传来马蹄声、脚步奔腾声。
弟子月梨急急跑来,喘着气道:“师父,有大批妖正往这边赶来,我们怎么办?”
洛书急忙站起,去看青阳脸色。
然而关键时刻,青阳却突然沉默。
犹豫间,北斗和檬放的联军已将斐府团团围住,两位武将已闯入大门,来到这三进院只是时间问题。
洛书和月梨都慌了,尤其是洛书,在没有杀掉夜羽前,他不能死!因为,昆仑已再没有能够让他复活的回魂珠在手了。
他们听着门外声音渐进,急急看向他们师父,可是本该站在他们身后的青阳,已消失不见。
洛书一咬牙,急急喝道:“走!”
现在跳窗,再御剑离开,还来得及!
月梨点头。就在这时,他们的身体忽然动弹不得。
洛书猛然瞪向天钧,“你这是做什么?”月梨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敬爱的大师兄。
天钧淡淡道:“斐聿死了,如今能说实话的就只剩你们。”
洛书道:“什么意思?”
天钧道:“这次骚乱的真相,总得有人告诉他们。”
他们,自然指的幽冥诸妖。
洛书怒喝:“你背叛了我们!”
天钧道:“背叛?我从一开始就不是昆仑的人。我会身在昆仑,就是要看它覆灭。”
月梨惊惶道:“天钧师兄,你在胡说什么?你、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天钧冷笑道:“玩笑?”他看向洛书,“师弟,你可知救你的回魂珠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