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第一次这么干的时候,童衡走出了禁制,左右张望,确认只有白鹅存在后,便望着这只白鹅半晌没回神。直到大白鹅扭动着肥硕丰满的身子,朝着他“嘎”了一声,他才蹲下身,将这只奇怪的鹅抱进了禁制内。
孟亦远远地看着童衡抱着一只通体洁白的肥鹅,这才想起这家伙来。
童衡将富态白鹅放在地上,对孟亦道:“先生,童衡在禁制外只看见了这只白鹅,想必……是它在触碰禁制。”
孟亦只直了直腰,看了白鹅一眼,6" 无念[修真]5" > 上一页 8 页, 便又靠回了躺椅上,不甚在意道:“有人留下的,不必在意,它想进来时,便让它进来。”
童衡闻言,只道:“先生,这鹅看着很肥,是用来吃的吗?”
白鹅:“……”
孟亦闻此,低头与那蠢鹅对视,神情平静,轻启薄唇,缓缓道:“清蒸,红烧,爆炒?”
白鹅闻言,立时“刷”的一声张开了翅膀,身上的羽毛都炸了起来,两只橙红脚蹼“啪嗒啪嗒”不停跺着地,浑身颤抖,像是在原地踏步,片刻后吓得开始在院子中乱跑。它身子肥硕,腿又短的很,如此咋呼着满院乱跑,看起来脚蹼倒腾的很快,却没走远多长的距离,最终也只是嘎嘎叫着,在院中抖着满身白色羽毛兜着圈,身上的肉一抖一抖。
孟亦见状,对童衡道:“算了,肥且愚笨,吃了恐怕于智力无益。”
于是,九曲峰上就多了一灵兽住客,整日里犯蠢。有时许久不见踪影,有时趾高气扬、抬首阔胸地在九曲峰溜达,俨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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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陆地界,操控着大白鹅的魔修颔首忍笑。
第26章
眼见散源大能的寿辰越来越近,往来鸿衍宗的修者也越发地多了起来,鸿衍宗的管事全都忙碌起来。
散源长老之修为,再加上鸿衍宗之地位,使得那些原来早些时候便遣各自宗门内小辈先来庆贺的二等以下宗门,如今又各自陆续派了有权威的长老甚至是宗主亲自到来。
一时间,鸿衍宗内往来的修者更是络绎不绝,甚至有其他地界的宗门不远万里遣了人送来贺礼。如此一来,就连鸿衍宗连忙山脚下那居住散修、贩卖交换资源的城镇,也红火了起来。各丹药铺、法器店、交易行内客人往来不断,着实挣了不少灵石。
幸而九曲峰地处偏远,离他们最近的几座峰头,都隔了许多里地,未被此时宗门内外的喧闹打扰。
童衡得了奇特的单灵根,虽不知用途,但修炼时的速度比原先快了何止一星半点。
孟亦问了问,便可以肯定他的修炼速度与寻常天灵根的修炼速度无异。
食用归元洗髓丹,能得到如此造化,这份机遇已是十分了得。
童衡听了孟亦的意思,连忙道:“童衡的机遇是先生给的,童衡的命,也是先生的。”
“我作何要你的命。”
童衡俯首:“童衡此生,无所欲,无所求,只愿陪在先生左右,为先生赴汤蹈火。”
不论生死。
孟亦饮了口清泉水:“不过,你尚未找到合适修炼的功法,修为进境太快,未必是件好事。你记着,打坐修炼的过程中别忘了感知自己灵根属性的异样之处。”
“童衡全听先生的。”
孟亦又道:“找个时间,你去趟山下的城镇,看看法器铺中有没有称手的法器,且买下来先用着。至于本命法器,尚且不急,慎重为好。”
童衡闻言,疑惑道:“先生可有本命法器?”
孟亦将拱到自己腿边的蠢萌白鹅推了开来,道:“有过。”
既是有“过”,便是现在没了,于是,童衡不再多问,只去了伙房准备晚膳。
今晚炒些灵菇,新鲜的,先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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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殿内,薇罗、木犀、闲龙三位长老端坐于上方,宗主及四位长老的亲传弟子坐于下位。
薇罗仙子玩弄着自己惯用的本命法器罗扇,用扇尾一下一下敲击在桌面上,发出咚咚的清脆声响,她挑起柳眉,开口道:“应霜平。”
“晚辈在,”应霜平闻言立刻站了起来,拱手,“薇罗长老有何吩咐?”
“宗主何日能出关,你可知晓?”
应霜平头上冒了汗:“晚辈不知。”
“啧——”薇罗仙子向来不在乎自己是否合乎礼仪,直接如此轻嘲出声。
“薇罗长老。”木犀大能阻止了薇罗仙子接下来的奚落。
闲龙大能对下位众长老宗主的亲传弟子道:“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众弟子领命,全都退下。
木犀大能对薇罗仙子道:“你怎的又去问那应霜平关于宗主的事?”
薇罗仙子拿起罗扇,轻轻扇了扇风:“好奇。”
实则,是她想起自己爱徒如今情态,又想到其身上心魔渐生,心底总觉着是应霜平的缘故,连带着对宗主也有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埋怨。她当时知晓这事知晓的晚,若是早些得到消息,说不得要阻止一番,寻个别的法子替代孟亦的风属性元婴。
也好让自己情感愚钝的爱徒再多些反应醒悟的时间。
闲龙长老道:“我们这次,是为了给一宗四长老的亲传弟子说道散源长老寿辰的事宜,薇罗长老还是莫要将主旨偏离了好。”
“再者,散源长老曾告知于我,”木犀大能神情肃穆,“宗主身处渡劫后期大圆满的境界已是许久,虽一直被人称为‘半步飞升’,却到底未抵达那传说中的飞升期境界,此次闭关,说不得就是为此而为之,待到出关之时……”
说到这里,木犀大能噤了声,看向另外两名长老。
木犀言语中未说尽的意味,其他二人都瞬间领会。
一时间,薇罗仙子再不敢说些其他的话。
若是宗主闭关真是为了突破渡劫期,等到来日出关,成了那飞升期的绝顶大能……
他们鸿衍宗这东陆第一宗门的位置,坐的可就更稳了。
闲龙长老若有似无点了点头:“因此,此后有关宗主的事,慎言,我等只管静候他日,宗主出关即可。”
如此,三位长老又谈聊片刻,便听木犀长老道:“凌霜剑宗宗主不日便会抵达鸿衍宗,毕竟是二等宗门的宗主,且与薇罗长老修为境界不相上下,改日管事将其迎进宗门宴客峰后,还需你我中有一人前去拜访方好。”
薇罗仙子闻言,自不愿去做那活计,摇着罗扇,满脸不甘愿。
闲龙长老道:“也罢,便由我去,恰好我与那宗主有些私交,还算熟识。”
“自无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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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寒洞窟中,漆黑一片,宿歌将灵力覆于双目,得以夜视。
他挥手施展法术抵挡向自己扑来的成百上千的寒血蝠,那冰蓝色的蝙蝠遭受攻击,发出刺耳的尖叫声,成片成片纷纷落下。
终于,宿歌走到了当时自己进入的深度。
犹记得,当时的自己与堪比元婴后期、半步化神的寒冰毒蟒陷入生死交战,身上被咬伤数处,毒素入体,几乎不敌,拼尽最后全力打下致命一击后,便昏了过去,醒来便在那洞窟的出口处,储物袋中满是玄冰。
直至如今,他尚以为是自己在生死边缘爆发潜力,才逃过一劫。
思绪回转间,宿歌走到了寒冰毒蟒的尸体前。
寒冰毒蟒毒性剧烈,寒血蝠等生物不会啃噬它的尸体,再加上九天玄冰凝结而成的洞窟中,寒冰对死尸的保护存储能力较一般冰霜更强了百倍。因此,两百年过去,毒蟒的尸体还躺在原处,除了周身快被冰霜同化,倒是完整的很。
宿歌蹲下身来,化去它尸体周身的玄冰,检查着毒蟒的尸体。
忽而,一道深至毒蟒肺腑的剑伤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剑伤所致的伤口,明显不是自己惯用的法器导致。这般凛冽、这般锐利的刀伤,隔了数百年,仿佛还能感受到其主人挥出这一剑时,所带起的呼啸凌然的狂风。
这分明是孟亦的本命法器——吟风剑,所留下的伤口。
一时间,所有猜测都化为了现实。
宿歌晃晃然站起了身,甚至忘了继续加持周身御寒的灵力。
原来是这样……
宿歌神情恍惚,站在九天寒冰之中,因为护体灵力不再,他的墨色发梢与眉尾都染上了白色冰霜,但是比冰霜更加寒冷的,是他的心。
仿佛由内而外,一寸一寸冻结成块,而后碎成了沙。
原来,他所以为的九死一生,拼尽全力的存活,不过是他自己臆想而已。
是孟亦救了他。
思及此,宿歌心中一阵绞痛,原本渐渐被压下的心魔骤然暴涨。
他按住了心口的位置,想起孟亦曾被自己狠心掏了元婴,无助地躺倒在九曲殿金碧辉煌的前厅中,鲜血在他的身下铺就成艳色的红毯,绝好的容颜平添了几分绝望憔悴的颜色。
那时,宿歌是最后走出九曲殿的人,跨出那道门之前,他感到一道荒凉的视线留在自己身上。宿歌扭过头去,便看到孟亦躺倒在血泊中,朝他伸出肌肤白皙的纤长手掌,眼中漾着清柔水光。
那时宿歌做了什么……
他转身走了。
没有理会孟亦伸向自己的手。
他原以为,孟亦对自己的示好,只是一时,不过镜花水月,仅仅止步点头之交,待他修为赶超自己,便不再会看着自己。却没想过,他是那般丰神俊朗的人,爱慕了,便会倾心相待,从不是什么薄情的人。
如果不是自己过于孤高,看起来自尊甚强,却患得患失,做了愚蠢错误的决定,或许,他们本可以相守此生。
想到如今孟亦看向自己时古井无波的眼神,宿歌捂着胸口,喷出了一口鲜血。
眼中温热,眼泪滴落划过脸庞,在九天玄冰堆积的洞窟中被冻成了冰霜。
那个人的爱慕,本是如此珍贵的存在。
却被他,弃之不顾。
孟亦,求求你。
求求你。
再喜欢我一次,好吗?
第27章
孟亦让童衡去山脚城镇购买合适自己使用的法器,平日里多加修炼。
童衡闻言应声,言道欲夜里等孟亦熟睡后,不需要他的时候再出宗门。
孟亦道:“夜里哪有店家开门,我这没什么可忙的。正好,你去城镇中挑选法器的时候,顺便帮我买些符纸朱砂,我有急用。”
听到先生说有急用,童衡立刻道:“先生稍等,童衡这就去。”
孟亦点头,拿出一个储物袋递与他:“里面有些灵石可供花费。”
童衡摇首:“先生,我身上有灵石。”
他这些年在鸿衍宗做杂役,每月管事都有给几块灵石作为月奉。九曲峰不缺什么,他平日里只偶尔会用灵石去给先生买些生活所需,剩下的便都攒了起来,欲等到何时先生急用灵石,便拿给先生。
此时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可够用?”
童衡应道:“足够了。”
“那好,”孟亦道,“若是不够,尽管与我说,去吧。”
童衡领命离去。
半刻钟后,孟亦出了禁制,从峰头往下走,在山脚下遛那只肥鹅。
之所以下山,盖因那沈五渊总是想什么便做什么。
童衡领命去购置物什离开之后,孟亦原本坐在躺椅上,悠悠然出着神。沈五渊想必是闲来无事,便远远地操控着白鹅在孟亦垂下的腿边拱来拱去,一阵叫嚷,着实聒噪的紧。
孟亦神色不变,任由那白鹅抖着沉重的身体在他四周转来转去,用细长的白洁脖颈蹭自己的腿。
许久,白鹅先败下阵来,喉咙间发出沉沉笑声,正是那魔修的声音:“本尊说留下这大白鹅与小亦儿,是想着本尊不在,你想念本尊之时,好派遣派遣。没成想小亦儿竟是如此绝情,本尊这么肥的一只鹅,在你眼前晃来晃去,你却总是视而不见,着实是伤透了鹅心。”
孟亦眼角微微上挑,看着心情不错,他低头与蠢鹅对视,知晓通过这只鹅的双眼,那魔修能看到他:“你的神药找到了?”
大白鹅晃了晃纤长脖颈:“自然没有。”
“我看你是并不急。”
“怎会,”大白鹅展开翅膀,抖了抖,话语中满是夹杂着溺宠的笑意,“本尊不去寻找神药,还不是为了犯些蠢,给小亦儿解闷?”
孟亦只道:“这‘蠢’一点都不像犯出来的。”
言下之意,鹅是真蠢。
大白鹅闻言,笑声更沉:“本尊就知道你喜欢这鹅,不然也不会对它如此嫌弃。”
话音刚落,白鹅又道:“不过小亦儿说得对,本尊这身子是越来越肥了,好歹是你的灵宠,你总该领着出去在青草小河处溜达几圈,消消食儿,尽尽主人的责任。”
孟亦眉梢微扬:“我何时成了你的主人。”
沈五渊素来喜爱调笑,脸皮也厚的很,直道:“这鹅留给你,自然便是你的灵宠了,本尊可不接受反悔退货。”
说罢,那大白鹅便开始满地撒欢儿,不住扬颈放声而叫,一副若不带它散步,便不罢休的样子。
于是,喜静的孟亦披着长衫,大白鹅一摇一摆地跟在身后,一人一鹅便出了禁制,悠然地走到了九曲峰山脚下不远处的小溪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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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玄冰凝结之地,寒风呼啸凛然,冰冷之意如同凌冽刀锋,狠厉地刺剐着人的肌肤,举目望去,莽莽千里具是苍茫一片,看不着来路与归途。
在毒蟒身侧不远处,宿歌又捡到了一只绣着“柏函”二字的储物袋。
宿歌手中捏着那绣着“柏函”二字的储物袋,站立在原地,衣袖随着狂风而动,猎猎作响。抑制住心中涌动的魔障,他腾空飞身而起,朝着鸿衍宗的方向御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