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邹浪和御井堂离开后,宫千叶从新翻看了那本日记,这只兔子玩偶是鑫鑫上个生日的时候,妈妈买给他的,也是他生前最喜欢的玩具,就连生病时,他都抱着这只兔子不放。她从一旁的床上找出了这只兔子玩偶,让秦叔照顾着司机,一个人穿过了随时可能冒出丧尸的走廊,来到了这里。
老天眷顾,宫千叶那一路没有遇到丧尸。
她希望,能够唤醒这孩子心底的一丝记忆。
尽管到目前为止,丧尸的生前行为究竟是条件反射还是记忆残留一直是学术上的争论点。
但是宫千叶有种预感,这只丧尸保留了部分语言功能,说不定是因为它有部分的记忆残留。
凝望着那只兔子,小丧尸那已经被丧尸病毒腐蚀的千疮百孔的大脑中忽然有一小组神经开始搏动。
那是他生前的记忆……
母亲,父亲,家人,他曾经的生活,他曾经的人生。
御井堂感到小丧尸的力气渐渐缓了,它松开了握着刀的手,收起了脸上的狰狞,微微回了头,有着片刻失神,然后它轻轻叫了一声,“妈妈!”
记忆中母亲的笑和此刻宫千叶的笑在他的脑中重合。
小丧尸向着宫千叶所在的方向伸出了一只手,小心翼翼,似乎想要触碰她……
终于得以脱身的御井堂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他用双手扳住了小丧尸的脖颈,咔嚓一声,把他的脖子扭断。
小丧尸像是一只没有生命的布娃娃,倒了下来。
然后御井堂忍着剧痛,拔出了腹内的水果刀,又在小丧尸的一双眼睛上补了两刀。
做完了这一切,御井堂跪在地上浑身脱力,眼前阵阵发黑,宫千叶跑过来,她把那只兔子放在了死去的小丧尸怀里。然后她扶住了御井堂,用手帮他掩住伤口,伤口很深,鲜血很快流出,顺着裤子不停流下。
“谢谢,但是你不该……”御井堂忍受着体内一阵阵的剧痛低声道。
宫千叶点头认错,坚决不改,“我知道……我错了……我没听你们的话,但是……冒这个险我觉得很值得。”
她还沉浸在兴奋中,这一举动,她不光是救了御井堂,救了自己,救了更多人,还在丧尸的研究上更往前迈了一步。
她现在的实验结果可以证明,丧尸也可能有人类的残留记忆,有人类的感情,尽管这感情微弱,可能只是片刻,也无法抵御丧尸残杀的天性。
失去了变异丧尸的号令,其余丧尸都失去了方向,它们的反应速度和行动能力都降低下来,很快被乘客合力绞杀,停车场终于被肃清干净,幸存者互相抚慰帮助着,从车底爬出。
惊魂未定的人们终于逃过一劫。
御井堂还想说些什么,忽然他的喉咙里泛起血腥气,皱了眉闭上眼睛,痛苦地用手捂了嘴巴,温热鲜红的液体顺着指缝流出。
这一变故吓坏了宫千叶,她熟读病理学,可是御井堂此时的反应却完全不合乎医学常理。她不知道是内伤还是外伤导致了这么大面积的体内出血。
“井堂!”邹浪也终于杀死了纠缠他的几只丧尸,向这边跑来。
御井堂痛苦地弯下着腰,左手下的伤口出血不断。但是他身体里的疼不止是伤口处,五脏六腑好像给什么东西绞住了,向着一个方向拧毛巾一样用力拧着。他感觉自己已经支离破碎,温度和感觉都在被抽离身体。
“井堂,井堂,……”邹浪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御井堂快要被这席卷而来的疼痛逼疯了,他大口大口地呕着血,似乎要把身体里面的血全部吐干净。宫千叶和邹浪两个人都扶不住他。御井堂浑身不受控制地痉挛,不知道该用什么法子才能抑制身体里的痛,有种巨大的轰鸣声中自他的耳中出现,整个世界都在不停旋转,他终于一丝力气也没有,眼中的世界倾斜。他倒在了潮湿的地上,蜷起了身体。
雨还在沙沙下着,其他的几个幸存者围拢在旁边,喘息着。
他们因为各种原因汇聚一处,登上了这辆大巴,驶向了他们人生中的未知之境。
幸好,这场令人终身难忘的旅程,终于快要结束……
第55章 烫手山芋
御井堂再次醒来,轻轻睁开了眼,他发现此时他侧躺在一辆车的后座上,头枕着邹浪的腿,身上还披着一件邹浪的外衣,车开着,不时有点轻微的晃动。
车窗外天空已经不是黑色,而是带着点曙光,又是一个新的黎明。
御井堂动了动身子,邹浪马上握住了他的一只手,柔声问他,“还疼吗?”
御井堂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上,他体内喧嚣的疼痛终于止住,烧似乎也退了,心脏在胸口处有力地跳动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不那么疼了,比起之前让他疯狂的剧烈疼痛,现在这点余痛简直不算什么。
他就是疲惫,像是死过一次的疲惫。
邹浪告诉他,此时他们已经在被救援队接入k市的车上,他喂他喝了一点水。
“我昏迷了多长时间?”
“从昨夜到现在,大约8个多小时。”
大量失血后,御井堂的声音还是有点哑,“最后还有多少人活着?”
“加上司机和你我,一车人还剩下了十八人。”邹浪回答他。
御井堂点点头,又有点难过地闭上了眼睛,邹浪拍拍他,示以安慰,“你又不是救世主,没法救所有的人。”
这已经是个很好的结果。他们已经尽力。
“宫姑娘没事吧?”御井堂又问。
“她很好,是她帮你处理的伤口。她也在另一辆车上。”
邹浪扣下了一些细节,昨晚宫千叶一直在照顾御井堂,害怕他被伤到了内脏,在后半夜御井堂的生命体征趋于平稳后,她才去休息了一会。
御井堂昏迷不醒,宫千叶只能叮嘱邹浪,以后一定要带御井堂去好好看看,如果需要提供帮助也可以再联系她,她给邹浪留下了联系方式。
但是这一切,邹浪并没有告诉御井堂。
稍微恢复点体力,御井堂支起了身子靠坐在了后座上,降下了一点车窗,晨风呼地就透了进来。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经过了昨晚一夜暴雨的清洗,今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天空一片淡淡的青蓝色,飘着一点点的云丝。
道路两旁的树木郁郁葱葱,早上的空气一片清新。
御井堂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辆奥迪车,后排宽敞,除了前座正经危坐一言不发的司机,车内只坐了他们两个人。
在他们的前方,是一辆接送幸存者的大巴车。
而他们的后方,是城内救援队专用的警用车。
这显然是邹放动用了“关系”之后的特殊照顾了。
身体又恢复了一些后,御井堂对伤情做了个判断,伤口的疼痛并不严重,行动也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仿佛那并不是几乎可以穿腹的一刀,只是身体被划了个小小伤口。
这样的情况令御井堂觉得非常费解的,似乎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那一刀避过了内脏,伤得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严重。可是昨天那剧痛,却是真实的,他就算是体力再好,也不太可能一夜之间就恢复如常。
疑惑归疑惑,御井堂也只是在猜测推理,现在还是要考虑接下来需要应对的情况。
然后……御井堂感觉到了饿,有点惋惜道:“可惜你做的饭,我还没吃多少呢……”
邹浪道:“我打包过来了,要不要等下热了吃点?”
御井堂:“……”
车一路开着,终于下了高速,进入了城区,由于在上车前所有人员都已经进行了再次检验,所以这次入城并没有重复检验,而是一路被放行。
K市是个不大,但是十分现代化的城市,城里高楼林立,满是都市气息,路上不断有行人路过。路边道路宽阔,街边各种小店林立。看不出太多末世的景象。
终于,车辆停在了一座豪华酒店的门口。
御井堂这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运送幸存者和救援队的车辆已经和他们分道而驰。只有他们到了这一处。
奔驰的车门被侍者打开,邹浪先自己走下车,然后伸手去扶御井堂。御井堂做了个不必的动作,自己走了下来。
从酒店的旋转门中,走出来一位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笑盈盈地向着两个人迎了过来。
邹浪一身血腥拎了包走在前面。
御井堂则是跟在他的身后,皱眉看着这气派的迎接。
那年轻人就直接走到邹浪的面前,神情激动地一把握住了邹浪的手。
“御中校!果然是看起来非常不凡啊。你们邹师长已经打电话来了,说有两位特种兵在这边,两位光临,真是我的荣幸!”
邹浪从他的手中抽出了手,指了指身后的御井堂道:“我不是,这位才是御中校。我是他的学员。”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那年轻人的一双眼睛在御井堂的身上上上下下扫过,十分年轻,身材纤细,面容清秀,腰上还缠着绷带……他之前直接就把这人认成了邹家的那个废柴军二代了。
就算心里觉得再打鼓,这年轻人也不愧是官场上混的人,马上打了个哈哈,“啊哈,御中校比我想象的年轻多了啊,真是英雄出少年。”
御井堂根本没有就着这个台阶下,冷冷道:“我已经当兵五年了。”
场面更加尴尬。
那年轻人只能继续陪笑道:“哈哈哈,看不出来看不出来。”
眼看着两边就要这么僵在这里,邹浪道:“快说吧,你们有什么事?”这么车接接送,豪华宾馆的,总不会是好心地让他们来度假的。
那年轻人这才开口道,“那想必这位就是邹中尉吧,我叫梁萧,是k师副市长。”
邹浪听了他自报家门,忍不住上下多打量了几眼,这人细眉细眼,脾气很好,一看就是个混迹官场多年的。副市长出来迎接,也算是给足了邹放面子。在末世之后,很多城市的领导,都更加年轻化。梁家也是帝国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有个旁系能够做副市长也并不奇怪。
然后梁萧面露难色道:“是这样,昨日开始,k市被特异丧尸攻击,死亡了数百人,目前城西部分已经沦陷了三个街区,道路上的丧尸依然无法清除。除了动用了普通部队和救援队外,我们还求援k师。邹师长说……正好有两位在附近……”
然后他又略表歉意道:“本来我们早就该去接你们,但是这边实在是自顾不暇,所以才接得有点晚了。我知道两位刚到这里,舟车劳顿,还请两位稍事休息,里面准备好了餐点。等你们吃好,我们边看资料边说详情。”
邹浪听了这话,后槽牙险些咬断了,他回忆了一下邹放之前和他说过的话——
“我和当地的军方联系一下,稍后会有人联系你们,也会给你们配合,另外多给你们三天假,把事情处理好。挂了。”什么把事情处理好,原来并不是准备给他们营救,而是让他们再去接个烫手山芋!
原来他之前就被自家哥哥给卖了!
不光发生了危难没人救他们,他们还得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
御井堂走上去,见一向话多的邹浪都默不作声,知道他恨不得给邹放捅上几个透明窟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算了,走吧。”
梁萧把两人领进了一间会议室,会议室的桌子上摆满了各种早餐,绝对的五星级自助标准。这下子邹浪的打包怕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两个人昨天折腾了半夜,现在都饿了,不用说请,直接开吃。
邹浪拿了三明治,油条,混沌,水果,煎蛋,御井堂则是端了一碗白粥放在面前。
那梁萧就恭恭敬敬地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就等着他们吃饭。
御井堂半碗白粥下肚,感觉浑身有了一丝热气,问梁萧道:“你不是说有资料要给我们吗?节约时间,边吃边说吧。”
梁萧道:“呃……我也是想等两位吃完再说,不过确实时间紧急。”他说着话,让人用笔记本电脑连接了一个小屏幕。点放了播放键,先给两人放了一段影像,“这是昨天无人机拍摄的画面。”
邹浪左手油条,右手三明治吃得正欢,只看了那影像一眼,差点把刚吃了的早点吐出来,“这他妈是什么怪物?”
御井堂也放下了手里的勺子,皱眉看向屏幕。
第56章 丧尸蜈蚣
画面上不太清晰,那是一只像是蜈蚣一样的怪物。有无数只的“脚”,正在路上飞速地爬过,路上有一些武装人员,不是被这巨型蜈蚣掀翻在地,就是被蜈蚣一口吞入口中。
接下来,无人飞机离近了一些,放大的镜头上可以看出来,怪物的头部像是一辆小轿车一般大小,形状怪异,看不出来是人是兽,它的下巴处有个巨大的储存食物的肉瘤,看体积能够容纳几人。
此时视频上那蜈蚣嘴巴大张着,正在大口吞噬人类,怪物的身体是一节一节的,而组成身体的,是丧尸的身体的胸部和上肢,它的那些“脚”就是丧尸或者人类生前的“手”。
梁萧把画面定格在一处,指着画面上的怪物道:“这只蜈蚣靠吃丧尸和活人为生。吃了人类以后,咬掉头部和腰部以下。怪物会分泌出一种粘液,激活脊柱中的神经元,把那部分残肢和它的身体黏合,黏合完成,这尸体就变成了它的一部分。目前怪物已经吞噬了上百人,现在它的身体已经有几十米长。”
“怪物最早是什么时间出现?”
“两天前,是从山里钻出来的。”
御井堂听了这话微微皱眉,这时间和泥石流发生的时间非常接近。
果然梁萧又补充道:“这段时间这附近都是暴雨。自然灾害比较多,我们也不知道这种怪物的具体成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