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德里奇一愣，然后点了点头，眼中带了点疑惑，他知道海德尔和他才是得知真相的第一批人。
海德尔便通过契约与他对话：“我总觉得事情还没结束，怎么就这么巧诬陷到了菲黎夫人的头上呢？还刚好被我们碰上。”
“你觉得还会有人对他们母子不利？”奥德里奇的眼神移到海德尔的脖子上，目光一凝，“你的项链呢？”
“暂时给小多恩了，等真正查清楚幕后之人想要干什么，确认他们真的安全之后，我再收回来。”海德尔朝他一笑，随后便转头专心跟着前面带路的艾琳了。
艾琳刚好收回自己的目光，原来她大概是在看奥德里奇或是海德尔。
“她是不是……”海德尔忍不住在心里对奥德里奇说。
奥德里奇无奈：“不知道，从珀西公爵把菲黎夫人带来分会之后，她的态度就变成这样了。”
海德尔冷哼一声。
“她到底与菲黎母子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邻居？”奥德里奇问道。
“不像是朋友也不像是邻居，朋友的话她与两人都不是同龄，邻居的话，”海德尔道，“她的穿着不像是住在这里的人。”
果然，艾琳住的地方已经靠近了城东，这里基本是家庭富裕的人居住，虽然不像城东那片遍地贵族富商，但与城西的贫民窟相比，这里的人至少衣食无忧。
艾琳拉开了铁艺的栅栏，进去便是条窄窄的、大约只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的鹅卵石小道，从草坪穿过直到那栋小洋房的台阶为止。
花园里盛开着垂丝海棠，间种着几丛玫瑰，还没到花期，与已经盛放的垂丝海棠相比，当真是毫不起眼。
艾琳穿过小路，打开了洋房的门，对奥德里奇与海德尔道：“进来喝杯茶吧。”
海德尔正想拒绝，便听奥德里奇道：“那便叨扰了。”
海德尔震惊地转头看了他一眼。
艾琳摆手：“不差你们那两杯茶。”
房间的摆设倒是挺整齐，整体的风格除了古典温馨之外，又多了几分少女的活泼，具体就表现在沙发上流苏边的抱枕，或是颜色明亮的茶具上。
艾琳端着茶壶走出来，给众人倒上了茶，道：“我家就我一个，盖丽阿姨和多恩在这儿你们就放心吧！”
“就你一个？”海德尔端起茶杯小小地喝了一口，便放下了被子，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种在加了很多调味品的茶水，虽然它们的味道往往比纯茶苦涩的口感更容易被大众接受。
艾琳最后给自己倒了杯茶，闻言耸耸肩：“我父母已经去世了。”
菲黎夫人有些心疼地看向这个女孩。
海德尔一脸歉意道：“抱歉。”心里冷笑，她骗鬼呢，玄关柜子的角落还藏着三柄伞，每一柄颜色风格都不一样，除非这个艾琳还有一种男性的人格，不然没有一个妙龄的女孩会购入一把颜色灰暗、图案呆板的伞。
“没事，他们很早就去世了。我之前是由我养父抚养的，一直住在他家里，最近才回来。”艾琳满不在乎道。
“那你的养父呢？不跟你一起来吗？”海德尔问道。
艾琳叹气：“他忙着呢。”
海德尔更加确定了艾琳有问题。父母早逝，独居，养父不在身边，近期才回到这个房子……而这栋多年没人住的房子，花园倒是被打理的干干净净，花还开得挺绚丽。
奥德里奇坐在海德尔旁边，静静地听他们说话。待他喝完这杯茶之后，艾琳正要给他再倒一杯，他便说：“不必，我们也要回去了。”
艾琳咬了咬唇，看上去有些不甘心的样子。
奥德里奇熟视无睹，与菲黎母子道了别，便拉着海德尔转身朝门口走去。
艾琳追上他们，勉强笑了笑：“我送送你们。”
“多谢，”海德尔也笑了，笑容明艳又带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生疏，“不过哪有男人让女孩子送的道理。”
艾琳顿了脚步，站在门边看他们走远。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这个艾琳不对劲。”待离开了艾琳家所在的街区，海德尔道。
奥德里奇点了点头，却没接下这个话题，而是道：“如果要探寻上一任命运之神的来历，其实我们不用那么迂回？”
海德尔一愣：“你是说？”
“最直接的，不就是他留下的命运神谕吗？”奥德里奇淡淡道，看不出什么情绪。
海德尔停下脚步，问道：“你怎么了？”
“我没事，”奥德里奇道，“先回分会吧。”
海德尔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抬脚跟上了奥德里奇。
分会会长正等着他们，见他们回来，便站起身道：“神殿的……”他话刚开了一个头，便敏锐地感觉到面前两位的气氛不同往日，有些僵硬。
“……”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奥德里奇，又看了看明显有些不快的海德尔，还是吞下了疑问。
“神殿怎么了？”奥德里奇问道。
分会会长道：“神殿的大部队明天就能到了。”
“我知道了，”奥德里奇摆了摆手，走上楼，“你看着安排吧。”
分会会长点了点头，才意识到奥德里奇看不到，便道：“是。”
海德尔一言不发，跟着奥德里奇上了楼。
“你到底怎么了？”海德尔低声问道，语气明显有些气恼。
奥德里奇不语，银灰的眼眸直直盯着他，过浅的虹膜使此时的他看起来有些凉薄。
“上一任命运之神，跟你是什么关系？”奥德里奇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
海德尔下意识偏了偏头，道：“只是见过几面。”
“为什么你对他的事情那么上心？难道真的是为了时空隧道吗？”奥德里奇逼近他，质问道。
海德尔也火了：“不然还能是为了什么？！那你呢？”
“我？”奥德里奇闭了闭眼，眉头蹙得很深，看起来像是压抑着火气。
“要是后悔了，现在就解除契约好了。”海德尔道。
“你在胡说什么？！”奥德里奇睁眼，抓住他的手腕。
海德尔反而平静下来，他道：“德昂，你不要弄混了，我已经不是太阳神了。”
“什么？”奥德里奇下意识松开他的手腕，皱眉道。
“如果你喜欢的是那个太阳神阿斯兰图，恕我没法给你变出一个来，”海德尔越说越平静，“我不是他。”
“有区别吗？”奥德里奇不解，“如果你是想强调你的神职变更的话，我想我很清楚你现在是光明神。”
“不，你不明白。”海德尔笑了笑，“大多数神祗都不明白神职的变更给我们本身会带来什么变化。包括母神、包括西弗，当然，也包括你。”
“就像以前我的神力结晶看起来是金色的，而现在，”海德尔抬手，白色的光点在他的指尖跳跃，最后凝结出了一块小小的白色水晶，他随手抛给了奥德里奇，“因为身为太阳神的我太过天真，所以一旦我现在显示出一些与以前性格不同的地方，他们会以为这是堕落的前兆。”
海德尔抬了抬下巴：“你试试吸收它。”
奥德里奇依言照做，随后面上便显出些震惊的神色。
曾经阿斯兰图给过他一块神力结晶作为语言的回报，那时候的阿斯兰图还是太阳神，奥德里奇后来在光明神殿的地牢里吸收了它以求能够多苟延残喘一段时日，那块结晶中的神力给他的感觉与现在的完全不同。
如果说太阳神力给他的感觉是温暖明亮的，让他产生正面的情绪，这股光明神力却不再有那种感觉，更像是一个……高高在上漠视一切的存在。
他突然明白了预言中永夜战争的开始，如果在月神芙拉在消亡之前将神格给了太阳神阿斯兰图，而神职的变更造成了阿斯兰图性格上的变化，那么后来那些不似平时的手段也顺理成章了。当时自己做出预言时还将这种变化归结于月神的消亡给阿斯兰图带来的打击过大，现在想来，这只是一部分原因罢了。
“所以，你想好了吗？”海德尔的声音唤回了奥德里奇的注意。
“如果你喜欢的是那个太阳神的话，还是趁早解除契约吧，我不是他。”海德尔道。
沉默半晌，奥德里奇只能道：“你让我好好想想。”
闻言，海德尔的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不过此时奥德里奇避开了他的目光，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房间里暂时没有人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奥德里奇抬手召出命运神谕，将它交给了海德尔，道：“你自己看吧，说不定会有收获。”
海德尔暂时将命运神谕放在一边，转而拿出了菲黎夫人给他的手札。
“不是神文……”海德尔想了想，又拿起了命运神谕查看。
说来也奇怪，当海德尔把两样东西都放在手中时，微妙地感受到了一丝联系，他眨了眨眼，将其中一样放下。
联系断了。
海德尔有些不确定，便道：“你把这两个拿在手上试试？”
奥德里奇刚接过手札，场景一下子有了变化。
他一惊，下意识去拉海德尔。然而已经晚了，海德尔消失在他的面前。
奥德里奇一阵眩晕，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海德尔这里也是和他差不多的经历，醒来之后意外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他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头，打量周围的环境。
——是医药之神在异界的家。
莫名其妙到了这里，海德尔不是不慌张的，但此刻他更担心奥德里奇的下落。
“看来你有客人。”他听见有人在说话，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
随后门便被人打开了，还好进来的两人都是认识的。
周棠挑眉：“金屋藏娇啊？”
医药之神扶额，上前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海德尔现在虽然能听懂这里的语言，但还是没理解周棠的那句话，便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对医药之神道：“出了点意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那是什么？”周棠眼尖，指了指地上的一块石板一样的东西。
“命运神谕。”海德尔看向那个东西，叹了一口气。
海德尔快速向两人解释了一番自己来到这里之前在做什么，医药之神不论，周棠的神情便有些奇怪了。
“如果你们手里的东西是你们穿越时空的工具，”周棠道，“那么没猜错的话，这个东西原本应该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所以便有了定位的功能？能让我看一下吗？”
海德尔实在没有办法，又想着这个世界的人应该不知道使用命运神谕的方法，便放心将神谕给了周棠。
周棠接过，仔细地看起来，随后呼吸一窒，声音发颤：“它的主人在哪里？”
海德尔不解：“你是说奥德里奇吗？”
“不是他，”周棠笃定道，“这件东西原本的主人是飞英。”
“飞英？”医药之神想了想，脸色大变，“是那个失踪的喻飞英？”
海德尔道：“原本的主人，是上一任命运之神。”
“上一任？”医药之神回忆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是，”医药之神看向周棠，“如果说是上一任的话，喻飞英现在应该已经……”
周棠神色晦暗不明。
“喻飞英是谁？”海德尔看着面前两人都十分难看的脸色，不由得问道。
“是我的一个朋友，”周棠勉强道，“后来突然失踪了，连白泽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海德尔沉默了一会儿，道：“但是我们世界中的‘喻飞英’已经消亡很久了。”
“时空偏差。”周棠吐出一口气，“怪不得你们上次过来的时候那么轻松，原来这两个世界的通道已经有人走过了。”
“现在我要回办公室去上报这件事，你要是想回你原本的世界的话就自己回去，要是想找那个奥德里奇我爱莫能助。注意这个世界的人类大多数是不知道特殊物种和超自然力量的存在的，不要吓到他们不然我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周棠飞快地说了一大段话，急匆匆地离开了。
“……他说什么？”海德尔看向医药之神，脸上带了点茫然。
医药之神叹气：“就是不要在人类面前使用神力。”
“如果要找那个人的话，你不如回想一下当时他手里拿的东西是哪个时空的。”他建议道。
“那本手札，本就是我们世界的东西，但是我看不懂上面的文字。”海德尔道。
医药之神拿了张白纸，把笔递给他：“你试着画几个，我看看我认不认识。”
海德尔接过笔，有些别扭地拿着，在纸上画了几个形状奇特的文字，道：“大概是这样……我没有仔细看。”
医药之神看着上面的文字，仔细辨认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笔划。
“这个应该是精灵族的古语。”医药之神拿过笔，重新写了一遍，但是比海德尔那几个乱涂的好看的多，“自从精灵族分裂之后，各个部落就开始使用自己新的文字，且与人类世界保持距离。”
“在分裂之前，精灵与人类还是有着联系的，当时几个大帝国的贵族喜欢使用精灵的文字，以此来表现他们与平民之间的差距。这几个字原本是连在一起的吗？”
海德尔点头：“就是手札第一页的第一行，我只仔细看了这几个字。”
“这写的是‘致我敬爱的神’，在那个年代是很平常的话。”医药之神道，“如果你想知道手札上写了什么，不妨去问问精灵族，至少光精灵一族与你的关系还是挺亲密的。”
海德尔却道：“这个神会不会就是指‘喻飞英’？手札的主人似乎与他关系密切。”
“哪个人会称呼一个关系密切的人‘敬爱的’？”医药之神道，“可是只是后人为祖先增加神秘光环的手段。”
“还有，”医药之神有些犹豫，随后便换了那么世界的语言，低声道，“喻飞英在这里的身份不一般，如果你还能找到关于他当年的线索的话，能不能告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