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顺手摘下池边一朵粉花,递了过去:“桑桑妹妹,别担心,要是以后嫁不出去,就来找灵荆哥哥。”
郝桑桑哭红了眼,闻言抬头道:“真、真的吗?你真愿意?”
年幼的余灵荆一拍小胸脯:“当然是真的,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来找我,我给你做媒呀!
郝桑桑接过粉花,甜甜的笑了。
郝桑桑回忆起来,娇羞一笑:“灵荆哥哥,我好像嫁不出去了。”
余灵荆一乐,松开抵住她额头的手,对着她脑袋一拍:“简单,改日就帮你搭个台子,招夫君。”
郝桑桑:“······”
哪里不对?!
被晾在一旁的薛麟被身后人轻扯了扯,“怎么不是你表哥,明火尊还有个侄子吗?”
薛麟皱起眉头,好像听父亲说过,他释放一笑,立即站到余灵荆身后,向众人介绍道:“表哥的堂哥就是我的表堂哥,大家认识认识。”
薛麟一扭头,朗声道:“表堂哥好。”
余灵荆:“······”
薛家难得的二傻子,鉴定完毕。
至此后,余灵荆身后跟着一群小跟班,莫名其妙地在碧落院名声大噪,人人都知道他是荒衍余家的,每日热情如火地扑过来。
在临近解封的最后一日,余灵荆四处晃悠,找了处凉亭待着,斜对面便是碧落院门口,此时除了他外,其他地方也站了不少人,暗自打量着从门口进来的人。
薛麟道:“表堂哥,你是在等什么人吗?”
余灵荆抱着手,斜靠在亭柱上,像是提不起精神般,懒声道:“没有。”
薛麟皱眉,回头对身后叽叽喳喳的人吼道:“安静,就是你们,吵到我表堂哥了!”
众小跟班顿时委屈地哑了声。
余灵荆颇为无言地摇了摇头,一抬眸,见到门口走来两人,正是楚家两兄弟。
余灵荆有些意外,楚言煦认出他,拉着楚勾漠走了过来,“灵荆哥,多年未见,可好。”
余灵荆保持着懒散的姿势,稍一颔首,微笑道:“尚好······这就是你哥?”
楚言煦点了点头,兴奋地将楚勾漠推到身前:“这是我哥哥楚勾漠,是不是一表人才,你瞧我们像不像,唉,每个人都说我们不像。”
余灵荆应了声,道:“确实不像。”
楚言煦本就随口一问,稍有失落,不过很快释然了,向楚勾漠介绍道:“这是余深叔叔的儿子,余灵荆。”
楚勾漠温和一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灵荆果然气度非凡。”
余灵荆唇角一勾,道了声:“楚哥好。”
他朝四周望了望:“桑桑那丫头不见了,竟然不知自己准姐夫要来,啧,消息真闭塞。”
楚勾漠唇角噙着笑:“临时起意,她自然不知。”
余灵荆看了看两人空荡荡的身后:“你们随从呢,楚伯伯竟然没派人跟着?”
闻言,楚言煦低下头,面露扭捏愧色,楚勾漠眼帘微垂,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阿煦收到请柬,想要前来,所以我们甩开了随从。”
余灵荆叹笑了声,拍了拍楚言煦的肩膀:“既然溜出来了,就好生玩一番,但凡事要小心知道么。”
楚言煦听这话,没有要向他爹告状的意思,顿时扬起头,眉开眼笑道:“谢灵荆哥,我知道了。但你别小瞧我,我会保护好我哥的!”
楚言煦回答的牛头不对马嘴,偏偏还一副自得其乐的模样。
余灵荆无奈地摇了摇头:“行行,带着你哥赶紧走,别挡我视线。”
楚言煦看了看门口:“灵荆哥在等人?”
余灵荆道:“没有。”
楚言煦哦了声,见灵荆哥懒洋洋的不愿再说,便识趣地拉着哥哥走了。
好半晌,余灵荆干眨了眨眼,嘴角微微一撇,小嘁了声。
就在这时,碧落院门口走来一人,余灵荆瞬间一激灵,打起精神来。
陆沅修刚迈过门槛,便听见一道熟悉清越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好俊的小哥哥,姓甚名谁,哪个宗门的,一起交流修行心得可好?”
他一抬眸,余灵荆一袭紫衫,立于亭台之上,俊美的眉眼含笑望来。
第37章 恶魂
众人本未多加留意,被余灵荆这么一喊,纷纷注视过来。
陆沅修望着余灵荆没说话,薛麟等人见状,顿时嚷嚷起来。
“哪来的俊哥哥,灵荆大哥问你呢。”
“哪个宗门的,还不速速回话。”
“怎么回事,问你姓甚名谁,还不快跟我表堂哥交流交流,臭小······哎呦!表堂哥干吗呢?!”
余灵荆一巴掌拍在薛麟后脑勺上,回头一望:“跟谁说话呢,叫陆哥。”
薛麟捂着头,连带一群小跟班齐齐傻了眼。
余灵荆教训完人,手负身后,溜溜达达出了亭台,他绕着陆沅修转了两圈,忽地一勾他肩膀,从后方贴了上去,调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陆沅修侧了侧脸,眼帘一垂,盯着眼前嬉皮笑脸的人:“猜你会来,所以来了。”
闻言,余灵荆心头放了一大束烟花,漂亮得他心花怒放:“特意来找我,是不是我一走你就特寂寞,连修行也继续不下去了。”
“紫蒙神域的修行已经够了,”陆沅修唇角微微一勾:“所以特意来寻你。”
余灵荆下巴在陆沅修肩处蹭了蹭:“嘿嘿,含蓄点。”
陆沅修唇角笑意更浓,接着肩膀一动,将余灵荆抖了下去。
他转过身,伸出手,微挽右袖,露出手腕上一个歪歪扭扭的黑色印记。
细细一瞧,勾勒的是个抱着胡萝卜的憨胖兔子。
“当然要来寻你,什么时候设的魂印,给我散了。”
余灵荆看陆沅修冷峻的模样,再配上他手腕上憨态可掬的小兔子,莫名滑稽。
他一把捂住他手腕,按了下去:“噗~别让其他人瞧见,他们会嫉妒的。”
陆沅修额角青筋动了动:“余灵荆。”
“在呢!”余灵荆挺直身板,就着手腕,拉着陆渊修走了,“我这不是感谢你么,这魂印挺有用的,况且,只要不用灵力就显现不出来,多好啊!走了走了,别让其他人看热闹。”
兔子魂印最终没散,当夜,陆沅修刚解开外衣,敲门声便咚咚地响起。
他开了门,余灵荆抱着被褥就要往里冲。
陆沅修伸臂按住门框,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做什么?”
余灵荆一笑,道:“找你睡觉。”
陆沅修将门一关:“回你自己屋去。”
“哎,慢着!”余灵荆用脚一抵,卡了条细缝:“我们之前可是睡一屋的,睡了整整一年呢。”
“那是之前。”陆沅修将挡在门口的脚一挑,啪的声关了门。
余灵荆:“······”
他一手拎着被子,一手扬起拳头冲屋内挥了挥:“等着,以后有你后悔的!”
余第二日一早,外面喧哗震天,余灵荆揉着惺忪睡眼,出门一看,山上的沉渊山庄解封了。
院内一群人立即沸腾地涌了上去。
“山庄里奇珍异宝无数,咱们能得到一两个也不枉此行了!”
“说到宝贝,当然首选族宝六清苦竹,自从应家灭门便销声匿迹,十之八九就在山庄内!”
薛麟没等来余离狱,便一直跟着余灵荆,眼见人终于出来了,上前催促道:“表堂哥,还不走!来不及了!”
余灵荆白了他一眼:“你也是来寻宝贝的?”
薛麟一挠头:“不,区区凡物岂能打动我心,我是来解开山庄之谜的,届时扬名立万,为我薛家争光。”
“有志向,不错。”余灵荆打着哈欠,一点也不走心的夸道。
薛麟昂首挺胸:“向表堂哥学习!”
余灵荆搓了搓鸡皮疙瘩,望了望四周:“其他人呢?”
薛麟告状似的道:“陆哥早就离开碧落院了,小和尚听闻你尚在休息,也提前走了,关键时刻这些人真不靠谱,只有我还在等你!”
余灵荆赞同似的点了点头:“带路。”
薛麟一激灵:“得咧!”
离开碧落院,在山上路口的石阶处,薛麟一瞧见人,顿时不乐意了:“不是早走了么。”
余灵荆接过陆沅修丢来的甜粽子,眉开眼笑地凑了去:“我正饿着呢。”
薛麟眼见表堂哥头也不回地跟着人走了,心头酸酸的:“哼,就知道献殷勤!”都辟谷了还送吃的!
这石阶极长,直通山庄入口,余灵荆达到时,蒙着厚重灰尘的朱红色大门大敞,尚未踏入其中,便听到木鱼声与诵经声。
善归坐在一块脏兮兮的地上,一手捏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口里低声念着经文。
他的周身金光环绕,无数梵文加身,尚稚嫩的脸蛋上浮现出端详之气,一派肃穆。
余灵荆本欲上前,不过被陆沅修拦住了:“他在渡魂。”
余灵荆道:“我知晓,但这山庄的魂封了百年,怨气太大,凭他一己之力恐难如登天。”
“各人选择而已,”陆沅修淡淡道,随即皱了皱眉,捏上余灵荆的手:“怎么这么凉,像块冰一样。”
余灵荆也说不上来,只从进这山庄,便浑身寒毛齐竖,后脊发凉。
“阴寒气太重,”他晃了晃头,忽而反手握住陆沅修的手,调笑道:“你让我握着,我就不冷了。”
陆沅修垂眸看了他一会,便任由他拉着。
一直在两人后面跟着的薛麟见状,立即上前双手握住余灵荆的另只手:“表堂哥,你早说啊,我帮你捂捂!”
“滚蛋!”余灵荆将手一抽,敲了敲他的脑袋,“一边玩去。”
薛麟捂着头,委屈巴巴地看了看余灵荆后,扭头走了。
余灵荆见人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暗自感慨,当年他在纤尘宗,有位长老将他骗到映霞山困了几天几夜,差点把他饿死在里面,后查出那长老是受了薛家指使,事后还美曰其名为了锤炼他,结果被张夺钰一掌震死在悲天柱前。
万万没想到,薛家出了个如此后人,啧,都让他不能动手收拾人了,好气。
沉渊山庄极大,亭台楼榭多不甚数,一群人第一时间冲入个各房间,搜寻里面的诸多珍藏物。
午后之际,天空微暗,下起蒙蒙细雨。
余灵荆停在一片枯败的莲花池前,浑身抖了抖,心底浮起一抹凉意。
百年前此处被清理过一遍,尸体已经移走,但各处还沉淀着暗色斑驳的血迹,狰狞地充斥在山庄内。
莲花池边的石阶上,便留有一连串污黑的血斑,余灵荆盯着,神色有些恍惚。
他好似看到一名狼狈的妇人,在雨夜间跌跌撞撞地逃到此处,脸上染血,惊恐神情,惊吼道:“臣幕!臣幕!我是婉儿!你醒醒,快醒醒!!我们还有忧儿,还有忧儿!!”
然而逐步逼近的黑影,对这女子的哀嚎祈求没有任何反应,他拎起把猩红的大刀,猛地砍了下去,刹那间,血花飞溅。
余灵荆猛地后退了步,被陆沅修一把按住肩膀:“怎么了?”
余灵荆晃了晃头:“我看到一些东西,当晚······”
山庄某处忽然传来凄厉的尖叫,余灵荆心神俱震,猛地吐了口血,昏厥过去。
黑夜笼罩的山庄,像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将里面的人困在其中······事实也是如此,余灵荆盯着空中闪着青光的结界,用手敲了敲,这是困界,但山庄内其他人一点都未察觉到此界的存在。
他瞧见一锦衣男子急匆匆地行步在走廊间,模样与应解忧有几分相像,他跟了上去。
锦衣男子进了间屋,没多久里面便传来争吵声。
之前屋里的人道:“这可是《控魂》第五篇,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怎么可能毁掉,大哥莫不是在说笑。”
锦衣男子道:“这是臭名昭著的恶魂,留着恐有祸端,二弟,你已踏入化神境,我们应家崛起指日可待,你万万不可受其影响!”
那人冷哼了声:“你懂什么,这可是禁术,就算我不练,留在应家也是好事······行了,我才是家主,你没事早去休息,不送。”
里面沉寂片刻,传来一声长叹,锦衣男子面带颓意地走出门。
余灵荆跟着这人,这两人便是应家两兄弟,家主应阎生和应家老大应臣幕。
应臣幕回到自己的房间,夫人王婉儿迎了上来,面带忧色:“可劝动了?我听说那东西引人恶念,万万不可留下。”
“无用,”应臣幕捏紧拳头,猛地砸在桌案上,“他竟然用家主之位压我!”
王婉儿轻声宽慰:“二弟平日不是这般,他可一向敬重你。”
“敬重?”应臣幕低笑了声,带着不知名的意味,“父亲把家主传于他,从此他在应家一手遮天,这些年,我窝囊气也受够了,明明我才是长子,我才是大哥!”
王婉儿一愣:“好端端的怎么说起了这个。”
应臣幕指尖在桌案上敲了敲,背着光的表情有些阴冷:“他不顾应家安危,把恶魂留着,迟早招来大祸,这种人,不配作应家家主。”
王婉儿心头一惊:“臣幕,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应臣幕阴沉着脸,望了她一眼:“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该让我当家主了。”
王婉儿还欲相劝,被应臣幕打断:“就算我不争,我们总得为忧儿争吧,难不成以后让他如我一般,过着久居人下的日子!应阎生向来疼爱应鞠,来日必将家主位传给他!届时忧儿哪有立足之地?!”
王婉儿倏地噤了声,半晌喃喃道:“那你准备怎么做,阎生已经踏入化神境了。”
应臣幕冷哼了声,转了去里屋拿出个墨色盒子:“父亲当年为了弥补我,赐了把高阶灵器,名曰断生匕,只要被其刺入丹田,就是大罗神仙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