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虬须客大叫道:“我怎么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旁人问道:“青袖郎君,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虬髯兄台,我看着面生得紧,竟是想不起来他是江湖上哪一号人物。诸位来看看,有没有与他相熟的。”
诸人闻言,都是一怔,逐一上前辨认,各个摇头,都是不识。已有脑袋灵光的明白过来:“妈的!这小子是乌衣流安插进来的眼线!龚先生,您真是慧眼如炬!”
说话间便有几个人上前将这虬须客制住。
“他一直混在人群中煽动情绪,你们有两次机会可以后悔选择离开,都是听了他的话,一时行事冲动。此人就算不是乌衣流的奸细,也是居心叵测,不安好心。”
众人点头,口称佩服。谢永兴哼了一声,眼光一扫龚长云身侧,见到薛不霁,登时生起许多新仇旧恨,只是现在人多,不方便动手。
众人义愤之下,将那虬须客打得半死。还是谢劲的手下侍卫出来阻止,免得他们将人打死了,失去线索。
那虬须客原本死不开口,被好生整治了一番,只得不住求饶。众人逼问他怎么出去,虬须客爬起来,走到插着蜡烛的墙壁下,将蜡烛取下,登时便听见机杼声咔咔响起,这面墙壁渐渐升起,露出一条幽暗的通道。
就在这时,那虬须客忽然将蜡烛芯一捻,烛光登时灭了,四周一片黑暗,众人惊疑叫骂,又不少人身上带着火折子,赶紧拿出来点燃了,此时那虬须客却没了踪影。
众人于是互相责备,推诿责任,又是好一阵闹腾。谢劲的侍卫们听不下去,一马当先进了那通道。豪侠们不甘人后,也都纷纷走了进去。
一路上都没发现那虬须客的踪迹,走到尽头,眼前进出现了两条路。众人于是分成两拨,分别进入。薛不霁与洪楚腰一直跟着龚长云。哪知这条路到了尽头,又见岔路口,这队人于是分成两拨。如此这般不知遇到了多少岔路,走到最后,只剩下薛不霁、龚长云、洪楚腰与一名屠家庄的武师。
看到尽头不出所料,又是一个岔路,薛不霁与龚长云选了左边,洪楚腰与武师便进了右边的通道。
然而,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竟然又是一处岔路口!
薛不霁看了龚长云一眼,问道:“龚先生,难道我们遇到了鬼打墙?”
龚长云摇摇头:“方才我在来路上做了标记,并没有走过相同的路。”
“这两条路后头或者是岔路,或者是一个强大的敌人,龚先生,你有没有想过,那虬须客是奉了令,故意将我们引入这布满岔路的地宫之中,让我们分散力量,好各个击破?”
龚长云以折扇敲了敲脑袋:“我早已想到,就在刚才,我也已经想出了解法。”
“怎么解?”
龚长云从袖内掏出一物,丢给薛不霁,薛不霁接过一瞧,那正是一粒化冰丸!
“我们往上走。”
薛不霁登时眼前一亮。这也不算多难的法子,可是他却一直没想到。
“就在这里吗?”
“先在这里试试,如果穿不透,那再换一处。”龚长云又掏出几粒化冰丸。
薛不霁在墙壁上刻下几个凹槽,提气纵身飞上,将化冰丸扣在洞顶,以内劲催化,洞顶的泥土也渐渐松动。
成了!
看到上方漏下一点光亮,薛不霁又用了几粒化冰丸,将洞口扩大到能容一人同行。他小心爬上去,这里原来是一处小屋子,四周没人,确认过安全,他伸手将龚长云也拉了上来。
两人上了地面,一个把守门口,一个到窗边查看,见到一队乌衣流的弟子经过,往东边一处议事厅去了。
薛不霁伺机打晕两个乌衣流弟子,与龚长云一道换了他们的衣服,缀在一队弟子后头,也往东边走去。
两人走到半路,见到另一边来了一队弟子,押送着不少江湖人士,洪楚腰与那屠家庄武师也在其中。看来薛不霁所料不错,那通道的尽头必是有什么麻烦的所在。
这队弟子将“犯人”移交后离开。薛不霁跟着其他人有样学样,以长刀抵着洪楚腰的后心,押着他们走入东面的议事厅。
他一进去,便见到里头已有不少人,玉渊先生等人跟在一个白胡子老头身后,坐在议事厅西面,另外一拨身着黑衣的都是乌衣流的人,坐在东面。
乌衣流为首的是个中年男子,人高马大,一身锦衣华袍,刀上镶金嵌玉,脸皮焦黄,眼神有些浑浊。这队乌衣流的弟子走过去,向他行礼道:“袁掌门。”
袁掌门摆摆手,示意他们将人押到一边,接着陆陆续续又有江湖人士被押送进来。薛不霁扫了一眼,大半人士都在这里,不过还少了几人,那谢永兴就不在。
袁掌门阴森森地开口道:“各位豪杰们瞧仔细了,这些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那白胡子老头叫道:“袁策!你这阴险狡诈的小人!快把他们放了!”
第19章 单挑
袁宗主忽然哈哈大笑,叫道:“邱老头,你都说我阴险狡诈了,我当然要用这些人来要挟你们了,哪能说放就放。你们人多,我这些弟子还不成气候,群攻是打你们不过的。你们若是要保这些人的安危,就得一个一个来挑战我!”
薛不霁听到他忽然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内劲,不由得胸口一闷,感觉这位掌门人精神有些不正常。旁边的青袖郎君闷哼一声,抬袖捂住嘴,片刻后放下,袖子上已沾了一抹红。
列中也有不少人被他的笑声震得恶心作呕,但不至于被震出内伤这么厉害。
白胡子老头身旁坐着一名中年人,身穿直缀,披着锦衣大氅,腰侧挂着一把? 7 页, 泗岬丁K豢冢彩侵衅悖缯ɡ祝骸霸撸揖臀誓阋痪洌忝俏谝铝魃比朔呕穑巫芤忝堑娜呓鸱绲兜堵肺弊俺晌颐峭兰业谋┥竦叮俊?br />袁掌门方才笑过,眼下脸上又变作一副哭脸:“那当然是因为你们屠家的冰雪刀法招式简单,易于模仿啊。”
屠庄主听得大怒,拔出身侧雁翎刀,直指袁掌门,喝道:“好!既然你要单挑,那就以我屠家冰雪神刀,会会你乌衣流的三尺金风刀!”
袁掌门闻言,又是哈哈哈三声大笑。
薛不霁已有准备,运劲将这层功力消去,他身侧的青袖郎君却是又吐出一口血。
薛不霁看他脸色青白,显然内脏受了伤,伸出手悄悄按在他后心,将内力传进去。这一输内劲,龚长云内里却是软绵绵的浑不着力。
早在飞光骸骨内时,薛不霁便心有疑惑,现在疑问更多,这青袖郎君练得究竟是什么功夫,怎么这般奇怪,好似气海被人打破了一般聚不了内力。
青袖郎君调息片刻,对薛不霁感激一笑,示意他已经没事。
这时,袁掌门身旁一名肥肉大耳的男子开口道:“我们掌门的功夫,那可不是谁都能领教的。你若是输了,往后见到我们掌门,都要恭恭敬敬地行个大礼,叫一声‘掌门大人好’!”
屠庄主身后一名年轻人叫道:“放屁!我爹怎么会输!”
肥头大耳男子哈哈笑道:“小伙子,你很有我们青龙门方门主的风骨嘛!待你爹臣服于我乌衣流,就让你拜入方门主门下,让他指点指点。”
屠少庄主登时气得脸色涨红。
屠庄主已解下大氅,持刀上前,道了一声:“袁掌门,请吧。”
袁掌门又换了一副沮丧的哭脸,拔出身侧长刀,摆出迎敌之势。屠庄主清啸一声,持刀攻上。
他一来就是急攻猛打,刷刷刷连出三刀,将刀光舞得如一片雪光,难道屠家的刀法叫做冰雪神刀。而袁掌门所使的刀比寻常用刀长三寸,整刀长三尺,使出来时刀光飒飒,所以叫做三尺金风。
袁策开宗立派,创立乌衣流时,传授弟子的都是这三尺金风刀法。然而近两年,他不知从何处修习了一门绝学,叫做“半部神掌”,被江湖上谣传为半步神掌。这套掌法玄妙至极,威力无穷,袁策有这神功加身,更加肆无忌惮,无恶不作,也从不约束手下门主弟子,是以犯了众怒。
这跟随邱老爷子前来聚义屠魔的,有不少便是冲着这半部神掌的秘籍而来。
袁策与屠庄主缠斗数百招,到底是屠庄主的冰雪神刀技高一筹,使出一招鹅毛大雪,登时只见满天冰雪刀光,将袁策周身笼罩,避无可避。
袁策不退反进,一刀递出,直取中路。他仗着金风刀比寻常佩刀长了三寸,自觑这一刀递出,即可退敌,又不至受伤,哪知屠庄主的这一招鹅毛大雪招式绵绵不尽,风雪吹寒,竟是将他来路去路全部堵死。
袁策被逼得后退,屠庄主已是一刀削去,逼得袁策长刀脱手而出。
那长刀被震得高高一抛,众人登时喝彩道:“好!”
薛不霁在一旁看着,也不禁暗赞一声。
袁宗主输了一招,索性弃了兵器,以一双肉掌相搏。他这双肉掌生得奇特,手心手背尽是乌黑,指甲如同兽类,泛着森森冷光,看来这双掌带有剧毒。
旁观者叫道:“屠庄主小心!”
那肥头大耳的白虎门门主笑道:“嘿,咱们掌门赤手空拳对付你们雪亮亮的兵器,那是咱们掌门吃亏了。你们说什么小心,难道是自认屠家冰雪刀法不如我们掌门?”
他这番话,意在挑衅,引得屠庄主情绪波动,好让他出现破绽。屠庄主却是十分沉着,充耳不闻,只将一把宝刀使得绵绵密密,泼水不进。
哪知袁掌门这套半部神掌,恁是奇异。他一掌拍出,看似向左,其实向下,掌法来路飘忽,去路难测。屠庄主使出泼天大雪,将他上中下三路全部挡住,哪知一掌竟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拍在了他的后心!
屠庄主登时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色惨白。屠少庄主已经冲上前,将他父亲接住,又请人查看伤势。
屠庄主后背衣服掀开,上头是一个乌黑掌印,看来这半部掌法果然带毒。屠少庄主叫道:“大夫!大夫!请问三焦村的毒仙有没有?九合村的医神在不在?”
神医樊五更就坐在一侧,却不为所动,冷冰冰道:“老夫新近立下了规矩,谁能将杀我爱女的仇人人头拿来,我就替谁诊治。除此之外,是生是死,一概不问。”
那花白胡子的邱老庄主劝解道:“樊弟台,现在是非常时刻,人命关天,你又何必这么铁齿。”
樊五更嘿了一声:“邱兄,我可不是你,你女儿出了事,振臂一呼,便有这么多英雄豪杰前来相助。我樊五更只会医术,要报我女儿的仇,不知何年何月,只能出此下策。”
邱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他幺女被乌衣流所害,因此见到樊五更女儿遇害,感同身受,不好苛责。旁人却没这么宽容,当即一个个高举道德的大旗,谴责樊五更铁石心肠,见死不救。樊五更闭上双眼,只做未闻。
聚义屠魔既然是邱老爷子发起的,他自然是不能对这些助拳帮忙的兄弟们不闻不问。见樊五更不为所动,邱老爷子站起来,走到屠庄主身侧,以内劲助他逼出毒素。
屠少庄主叫道:“怪了!我爹爹的脸怎么越来越黑?邱伯伯,不能再运劲了!”
乌衣流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洪楚腰出声道:“在他伤处划个十字,从紫宫、鸠尾、四满三处运气!”
她话音刚落,旁边一名乌衣流的弟子一巴掌打下来,另一人伸手点她哑穴。那边邱老英雄依言施为,黑气果然退了许多。
袁掌门问道:“还有哪位要来领教的?”
肥头大耳的白虎门门主补充道:“说好了,凡是输在我们掌门手下,以后见到我们掌门,都要恭恭敬敬叫一声‘掌门大人好!’”
众人都是不忿,却各有计较,没人说话。这时玉渊先生站起来,朗声道:“这半部神掌,玉某早想领教。不过我若是赢了,还请袁掌门将这些人都放了。”
袁掌门哈哈笑道:“原来是玉渊先生,好说,好说。”
玉渊先生身旁两人却将他拦住。一人是他师妹玉娟,一人是他徒弟潭鹤生。潭鹤生惦记师父身上有伤,因此白天乌衣流来袭时他也跟了过去,现在也是因为玉渊先生的伤,两人都劝了起来。
玉娟劝道:“师兄,你有伤未愈,让我上吧。”
潭鹤生道:“杀鸡焉用牛刀,师父师伯你们都好生歇着,让徒儿来吧!”
潭鹤生如何看不出这半部神掌的厉害,只是他挂念师父的伤势。玉渊先生心中明白,老怀甚慰,只是他总想着哪有男人在让女人去流血、师父在让徒弟去受伤的道理,将二人按下,站起来,打开折扇,边摇边走,仿佛名家文士,风度翩翩,潇洒脱俗。
走到袁策身前,他折扇向前一递,行了个礼道:“袁掌门,请了。”
袁策拉着一张苦瓜脸,拱拱手,便即攻来。玉渊先生对他这一双毒掌早有防备,拉开距离,一招“桃花扇底风”吐出,这风刃无形无色,袁策待辨清方向,已躲避不及,肩上中了一招。
围观众人登时齐声喝彩。
白虎门门主在一旁笑呵呵地说:“瞧瞧各位喜上眉梢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玉渊先生已经赢了呢。”
袁策连发数掌,都摸不着玉渊先生的衣角。他心思缜密沉稳,不急不躁,与玉渊先生拆了百来招,身上添了数道伤口,对这折扇的攻击路数也差不多摸清楚了。玉渊先生虽然看似压着他打,但是苦于忌惮他的毒掌,出招间便有些掣肘。
这时,袁策一掌打向玉渊先生上三路,玉渊先生折扇一收,内力倾吐,折扇点向掌心。二人硬拼内劲,原该是玉渊先生略胜一筹,然而他抽动腹肋间的伤口,脸色未变,眉头却是一皱,已叫袁策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