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还在添油加醋:“啧啧,你知道你们闯了多大的祸吗?这个哥哥和那位治安官,可是关系匪浅呀。”
男孩们这一惊非同小可,有两个胆小的,已经面如纸色,他们都没有注意到那位治安官在少女睁眼说瞎话的时候扭开了头。
“还不快滚?”女孩的口吻很是轻蔑,颇有点鸡毛当令箭的意思,不过那些焦灼张煌的男孩们自然无心去在意这样的细节,他们最后看了一眼穿着制服的男人,而后拔腿就跑,争取在大人物找他们麻烦之前离开。
小姑娘斜视着一群狼狈的身影,秀气浅淡的眉毛轻蹙,又发出了一声警告:“你们不准把与他有关的事情外泄,尤其是他的眼睛。不然的话,我保证,你们一定会有大麻烦的。”
男孩们的脚步稍稍停滞了一下,但下一秒,他们的速度是之前的三倍。
少女得意地笑了一下,这才俯下身去观察着钟云从的脸:“小哥哥,你还好吧?”
还没有从巨大打击中缓过来的钟云从失魂落魄地盯了小姑娘几秒,这才渐渐回神:“你是……盈盈?”
他对她还很有印象,毕竟早上的时候才见过,只是他这会儿一说话就会牵动颧骨上的伤,原本要略有些要止住的血又开始流了。
盈盈见状,连忙掏出一方手帕摁住他的伤口,又扶着他完好的那一侧肩膀帮着他站起来:“你可别说话了,血流的很多,我先扶你过去。”
钟云从本来想问一句去哪儿,可只是动一动嘴唇脸上的伤口就有瓦解冰消的趋势,不得已,他只能闭紧嘴巴,亦步亦趋地跟着小姑娘走。
穿过了几米宽的街,钟云从抬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找了一天的金雀街63号就近在眼前。
靠,原来再转个身就能看到,我当时怎么这么傻呢?他暗自后悔,胳膊却被盈盈轻轻拽了一下:“楞什么呀?走啊。”
他便跟着少女开始爬楼梯,爬了几阶又遇见了一张还算熟悉的脸孔。
“是你……”两个字刚蹦出来,他就痛的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说话了,只是用目光锁定了他。
苏闲只瞄了钟云从一眼,视线就回到盈盈身上:“差不多还有五分钟。”
盈盈耸了耸肩,然后指了指可怜兮兮的钟云从:“这位小哥哥又伤了,苏闲哥哥你带他去看医生吧。”
钟云从一听到“医生”两个字面部肌肉就反射性地抽搐了一下,苏闲也耸耸肩:“又不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为什么要我送?”
钟云从没听明白他说的那一串名词,不过他话里的意思倒是明白了——不就是不想送嘛!
他下巴绷紧,正想批评下对方及格线以下的道德水平,盈盈却先他一步出声了:“好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特殊情况,这样乱走的话很容易没命的。他刚刚就差点被那群小鬼打死,你又不是没看到。”
苏闲嗤之以鼻:“他的死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钟云从听到这种冷言冷语自然高兴不起来,却也无话可说,这家伙的话虽然刻薄,但也不是没道理——他们的确没什么关系,他也确实没资格要求这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治安官为他的生命安全负责。
理是这个理……但他还是郁闷的不行。
盈盈见他们之间气氛有些僵,抿嘴一笑,正要说些什么调停打个圆场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盈盈!”
三人齐齐回过身。
第5章 苗女士
盈盈面色微变,随即浮起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向后跑去:“妈妈!”
钟云从有些好奇地望着那对母女,颧骨上伤口的血珠还在冒,一脸狼藉。苏闲又是摇头:“你也是够倒霉的,来‘孤岛’还不满二十四小时?这都把自己整的快残废了。”
他这看似慰问的话却怎么都能听出点落井下石的意味,钟云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苏闲的唇边勾起一个讥诮的笑容:“行了,擦把血吧,不然你站在我们治管局门口,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钟云从的手背才蹭了下伤口就疼的龇牙咧嘴的。
“算了,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苏闲说完这句话之后似乎担心他听岔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不是让你去闯封锁线哈,当然你非要去我也不会拦。”
封锁线?又是干什么吃的?他不说还好,一说钟云从就更不明白了。
苏闲从他的神情里大概能猜到几分他的想法,鄙视的眼神又一次浮现:“总之,我的意思是,让你回去找那个黑心医生。”
钟云从无语:你既然知道那是黑心医生还让我回去他那儿?
盈盈和一个中年女子走了过来,他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了。
方才听到盈盈叫妈妈,看来这女人就是她母亲了,只是这女人怎么看……都不太像盈盈她妈啊!
这也不怪钟云从心里犯嘀咕——这个女人的脸上化着浓妆,这妆容在她面上逗留的时间显然并不短,几乎是浮在她脸上了,像是戴着一副假面,还是做工粗劣的那种。而她身上的黑色的半透视蕾丝裙,也过于暴露了一些。简而言之,就是这个中年女人的风尘味太过明显,和青春秀丽的盈盈很不搭调。
钟云从觉得自己打量的目光太过刻意了,有些失礼,于是很快挪开了视线——虽然女人脑门上的鞋印才是主因,但他这一举动还是很明智的,因为她也在审视着他。
而她的观察来的直白的多,上上下下地来回了一番,浓妆艳抹的女人冲着他暧昧一笑:“小哥,晚上缺人陪吗?”
这话一出,钟云从登时傻眼,他还不至于迟钝到那份上,基本已经明白了这一位的职业。
可是,盈盈的母亲居然是……
“别在你女儿面前谈生意吧,苗女士。”苏闲语气平淡,女人却是一怔,随即讪讪地一笑:“习惯了,一下子忘记了……”
她说着小心翼翼去地去看盈盈,而钟云从也在做同一件事——然而盈盈低垂着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她半张脸,他们什么也看不清。
但她这副姿态,已经很能说明一些东西了。
钟云从大气都不敢出,她母亲愈发的羞愧,求助地看向苏闲:“苏治安官,你看……”
苏闲妥协似的叹气:“今晚我轮休,一起回去吧。”
苗女士露出了感激的笑容,盈盈抬起头,乌亮的眼睛闪烁着细微的光点,她娇嫩的薄唇弯出甜美的弧度:“那晚上我们吃顿好的吧?我来做饭!”
苏闲也跟着笑了起来:“好啊,正好我也发薪水了,我请客吧。”
钟云从听着他们言笑晏晏地讨论晚餐吃什么,脸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正好夜风迎面吹来,更让他感到自己无限凄凉,他背过身,回忆着回诊所的路线是什么。
他一想到还没有着落的医药费就心灰意冷,上一回是抽血,这一回估计真得切点啥了。
“闲哥哥,咱们住的地方离张医生的诊所也不远嘛,你就干脆带上这位小哥哥嘛,你看他多可怜。”
钟云从几乎要泪奔,多好的姑娘啊!
苗女士也跟着劝了两句:“是啊,我看这小哥满脸是血,怪可怜的。”
苏闲无奈地摊手:“行行行,反正顺路嘛。”
钟云从抑制住激动,很是矜持地小幅度转身,同时思考着要跟那家伙说些什么才能找回场子。
他转到135度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悠远绵长的钟声,行道树上栖息的几只鸟扑棱着翅膀从他们的头顶飞过。
“什么声音?”他脱口而出,盈盈回答了他的问题:“是星塔的钟声。这代表着,现在是晚上六点。”
星塔?又是什么地方?钟云从正郁闷着,又蓦然惊觉这白色建筑里有了大动静。
晚间六点,天已经暗了下来,所以火光变得很清晰,钟云从睁大了眼睛,仰望着一道人形火焰从空中跃过。几乎是一眨眼,人形火焰就消失了,如果不是沉浮在夜幕里星星点点的光屑,他差一点要以为那是幻影。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迟钝如钟云从,也生出了满腹疑团。
和他隔了半米远的苏闲嘀咕了一句:“这家伙,每次出个勤都搞的这么高调,至于吗?”
“那位是‘烈火’治安官吧?”盈盈也仰起了头,专注地凝视着正在逐渐消失的点点火星,“他的异能,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