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大土豆,一个土豆有小珍珠半张脸那么大,她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叫了
俞秀山拿过小珍珠手里的帕子,掰了一块土豆,撕开土褐色的土豆皮递给她
小珍珠咬了一口,喊高兴:“好吃,给宴哥吃
” 俞秀山假装很生气:“就知道给宴哥吃,小叔叔呢?”珍珠指指剩下的那个大的:“这个
” 俞秀山心满意足了
珍珠是个有良心的
接着他听到珍珠说:“给宴哥
”然后珍珠看着自己手里吃下剩下的一小块,送到俞秀山嘴边:“这个,小叔叔的
” 珍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俞秀山笑着把土豆从珍珠手里拿回来:“珍珠还是送完帕子再吃吧
” 小珍珠不高兴,可也没有发脾气,拿着帕子一路走一路送
俞秀山一路走一路观察这个村子,村子不大,六七十户人家,村中多种榆槐,家家户户门前也种了不少果树,只是这个季节桃李早就结过果,只有山楂,石榴和枣树还果实累累
村中应该算不上富裕,富裕人家看上去不过七八户
有一条大河从村子中间穿过去,俞秀山看到有几个妇人在河边洗衣洗菜
河水宽阔,颜色暗沉,河上有一座石桥,石桥年岁久远,桥两边的石狮子已经看出不来本来的模样,倒像是小小的一段段石柱
俞秀山转一圈,珍珠也跟着他转了一大圈
珍珠手里的帕子都送完了,正在吃饭的时间点送的,家家户户或多或少的都给了回礼,黍面窝头,野菜包子,白面馒头,腌菜萝卜,最好的还得了两块煎鱼,几块红烧兔肉,还有人送了一个大竹篮子
大竹篮子太大了,小珍珠都能整个坐进去,各家各户的给的东西放到竹篮里,都没占满一个底儿
小珍珠拎着大竹篮子,没一会儿就累了,站在路边休息
天朦胧擦黑,有人田中归来的晚,从他们的面前路过
珍珠靠在竹篮子旁仔细盯着人家看,眼睛一眨不眨
等人过去了,俞秀山问他:“珍珠看什么呢?” 小珍珠回答:“脸,脸都看不见了
” 脸都看不见了,是因为脸太黑了
一圈转下来,俞秀山发现村中的人肤色发黑
不是太阳晒出来的黑色,大哥常年在外奔波,风吹日晒,肤色也是黑色,但肌肤黝黑发亮,十分健康
村中的人的肌肤,俞秀山想起来,像是生锈的铁器,一层一层的乌黑的锈质包裹起来,布满灰白色的斑点,斑点的颜色浅淡,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像是生了病一样
生了一种古怪的皮肤病,可是看村中的人们人人都是这样,每个都健健康康的
俞秀山觉得自己想多了,也许就是这种天生的肌肤
他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什么本村的姑娘一定很难嫁出去,半夜里出门一定看不出谁是谁来,甚至连一定不要让自己的大外甥找村里的黑姑娘都想到了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珍珠把大篮子都拎起来了
珍珠叫他:“回家,找宴哥,宴哥饿
”说完,珍珠摸摸低头看自己的肚子:“珍珠也饿
” 真是良心被狗吃了,难道你小叔叔带着你讨了一路饭就不饿了吗!俞秀山都想让珍珠把大竹篮子自己拎到家了,可天黑了,珍珠都饿了
俞秀山朝着她张开手:“你拎着篮子,小叔叔抱你,回家找你的美宴哥
” 天黑了,宴谙已经把门前那片黄姜花拔干净,顶上的花掐下,黄姜采下,花杆扔到一边,带出来的白骨重新被深埋在地下
院中的杂草清理了一大半,清理到墙角处,宴谙把墙角的草拔干净,从墙角挖出一件五彩的陶瓷瓶,陶瓷瓶封着口,从封口处传来古怪的味道
无根之水,竹水,荷叶之珠,石心水,高上霜雪,这些古怪的水混合在一起还不会有这样的香味
瓶中的香味悠远绵长,说是浅淡,浅淡只是初初吸入鼻尖的时候,随后就会变得浓郁起来
这样的香味,宴谙面无表情的把瓶子上的封口按紧了点,一定是放了那种要男人命的香
☆、玉容散 香阁妖粉使用指南 息衍香,生息繁衍,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万物怎么才能生息繁衍,当然是随时随地,没羞没臊的打几炮
息衍香可谓是十分有效的高级春,药,即时见效,无效退款
完全能要男人的命,因为闻完息衍香完全不在乎身边是骡子是马,甚至连个老母猪都能当成美人无休无止的来上那么几场
但息衍香又不单是高级的春、药,它还有别的妙处
这样的祸害,宴谙看了眼手中的瓷瓶,怎么能不留着呢
宴谙小心的把瓷瓶放到井台边上,把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
清理完院子,宴谙站在核桃树下的铺子门前
门上挂着一把锁,宴谙食指一弹,锁自动打开,掉落在地上,门缓缓的开了
门打开之后,一群五彩的蝴蝶从铺子中飞出来,一只蝴蝶停在宴谙的手指上,发出微弱晶莹的光芒,化成一粒灰尘
五彩的蝴蝶扑闪着翅膀消失在夜幕之中,留下一串晶莹的粉尘
宴谙拍拍手,柜台上的油灯亮起来,油灯没有灯芯,没有灯油,一簇小小的火苗跳跃着
铺子里一点也不干净,布满灰尘,宴谙的手指一抹,一层灰尘沾满手指肚
宴谙也并不勤快,收拾完那一片黄姜花,拔完院子里的杂草已经是他勤快的最大限度,这还是想到小的太小,老的又不怎么老,勉强自己干的
架子上放着稀奇古怪的碗碟花瓶,碗碟花瓶上蒙着一层尘土
宴谙拿起一个长颈双耳花瓶,摩挲了一下瓶口的尘土,露出蓝紫色的花纹
宴谙朝里瓶口看了一眼,然后顿悟了,摆在铺子里这些破烂碗碟花瓶才是别人眼中的宝贝
宴谙捏着鼻子,拔开装着无根之水,竹水,莲荷之露,石中水,息衍香的瓷瓶,朝着长颈双耳花瓶里倒进去一滴
盖上塞子,宴谙连灰尘都不拍一下,捏着鼻子抱着装着息衍香的花瓶坐在正中央的宽阔的黄花梨木靠背椅上看着那件长颈双耳花瓶
长颈双耳花瓶中哗哗有水声,花瓶的边缘伸出一对细白的手臂,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朝外窥视
然后冒出枝叶,枝叶繁衍,开出花
瓶中长出一株只有半尺高的桂花树,瞬间开花,凋败,落下一地的金黄的桂花
息衍之香,生生息息,枯荣凋败,可是瞬间,可是永久,这就是它妙处
长双耳花瓶中的水声消失了,开在瓶口的桂花树也不见了
长颈双耳花瓶回复了原来的模样,看着又像是一件破烂
宴谙松开捏着鼻子的手,把装着息衍香的瓶子放到架子上,看了一遍架子上的破烂瓦罐,弯腰从架子底下拿出两本破烂书
书上有很厚的尘土,宴谙拍都不拍一下掀开一页看,书页上写着香阁粉脂录,再往后掀,是三个墨字,玉容散
宴谙把手中的两本书换换位置,掀开第二本书,看了一眼,把书合上
拿着两本书走出铺子,关上门,宴谙觉得生活又给了他新希望,原本以为俞家败落,蹭吃蹭喝的日子结束了,没想到生活给了他新的转机
现在他要靠小舅舅来养活了! 只是天色黑了下去,他的小舅舅还没有回来
他的小舅舅就要在河里淹死了!俞秀山顺着河边的湿软的泥沙滑入到河水中,手朝着岸边的草木抓了几把,只抓住几片草叶子,就被一股怪力拉进去
河水猛的朝着他盖过去,耳朵中嗡的一声响,水朝着耳中灌进去,嘴里也灌进去,俞秀山听到珍珠在岸上叫他:“小叔叔,人呢
” 他想要回答珍珠,咕嘟咕嘟的又喝进去几口水,一双黑色的手抓住他的腿把他朝着河底拉去
俞秀山朝着朝着河底往下掉,他想着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呢,就是被这双黑色的手抓住
他跟珍珠拎着篮子朝家走,小珍珠岁数还小,篮子拎不动,掉在地上,篮子里的东西有些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