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片糕递到小珍珠手里,郑新用帕子擦擦小珍珠的手:“把手擦干净再吃,很甜的,从镇上的旺德斋买的
” 旺德斋是镇上最好的糕点铺子
小珍珠接过云片糕,闻了闻:“甜呀
”然后学着郑新刚才的姿势还礼:“谢谢
” 俞秀山看着珍珠小大人的模样笑起来:“多谢
” 话说到这个份上,云片糕也收了,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俞秀山说到:“那我去给你看看马
” 哪敢劳烦小舅舅,怕是小舅舅过去把马的全身都摸边了,马也站不起来
宴谙撩起衣服,蹲下去:“我来
” 宴谙蹲在马的旁边,看向楚楚可怜的马眼
他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四脚劈叉的马惊觉而起,起身之快,差点没有把马车掀翻
这匹马站起来之后,另一匹紧随其后
两匹马都站起来,安静的低着头站着
宴谙起身:“大概是受到了惊吓,腿吓软了,歇歇就站起来了
” 郑新谢过宴谙,就进了马车,她的夫君驾车朝着半壁店过去
宴谙捏着鼻子,看着车中滚来滚去的腌臭鸡蛋,一点也不想进车中,他坐在车外,一边看着车主驾车,一边打听着镇上的店铺的情况
镇上很热闹,两旁是各式店铺,酒楼,街上还有小商贩们叫卖着糖栗子,金丝党梅,杏片,梨干,夏末秋初,竟然还有加冰块的木瓜汁,荔枝浆卖
宴谙站在大街上,鼻孔发痒,痒的他捏着鼻子也十分不舒服,于是松开手
松开手,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瓢泼的大雨立刻降下
宴谙深吸一口气,雨水洒落在大地上,激起的泥土的味道很好闻,还带着糖栗子,木瓜汁,荔枝浆清凉的甜味
俞秀山看着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大雨从瓦片上滚下来,雨水太大,都打得瓦片发颤
雨水哗啦哗啦的流下来,真像是有人拿着一个巨盆朝着天地间不停的泼水
大雨一来,街上的小商贩急忙撤走摊位,站到两边的店铺下面避雨
俞秀山拉着珍珠和宴谙赶紧躲到了一家店铺的屋檐下
一站到这家店铺的屋檐下,宴谙就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气,甜腻腻的,加足了蜜糖,足量的蜜糖混着着豆沙,乌梅,金桔,山楂,桂花的味道,连空气都可口起来
小珍珠也闻到好闻的香味,她拽拽俞秀山的袖子,俞秀山打开纸包,从里面取出一块云片糕,送到珍珠嘴边
珍珠咬了一口云片糕,可还是不满足,指指店铺里:“乌梅糖,珍珠吃糖
” 俞秀山顺着珍珠的目光看过去
掌柜的正打开巴掌大的青花小坛,两根细白的手指夹出一粒黑亮的乌梅糖
俞秀山把云片糕塞进宴谙的怀里:“我领着珍珠去买乌梅糖,一起去吗?” 雨太大了,站在街这边根本看不到街对面的情景,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
宴谙摇摇头:“我外面等着
” 俞秀山拉着小珍珠进店
旺德斋三个大字挂在店中间,鎏金大字,颇是气派
俞秀山牵着小珍珠走到柜台前,询问:“请问,这坛乌梅糖怎么卖?” 掌柜答非所问:“这坛共有乌梅一百个,要在皮上割出十字,用果醋泡了整整一晚,捞出来,沥干,加醋,玫瑰香露,砂糖,埋藏在底下,交白露时取出来,换醋换糖,再次密封起来,两个月才能取出来食用
” 俞秀山听他说了半天,赞美道:“那一定是好味道
” 掌柜皮笑肉不笑:“如此费时费力,还是我亲手所做,当然是不卖的
”掌柜长相艳丽,眉眼浓重,犹如一道红金杂糅的晚霞
哪怕是皮笑肉不笑,也够勾魂摄魄
他笑完,端起青花小坛朝着东墙边过去
俞秀山才注意到东墙放着一把躺椅,不过是夏末秋初的季节,已经生起暖炉,暖炉上放着一只陶罐,陶罐中咕嘟咕嘟的煮着东西
躺椅上躺着一个人,被遮的严严实实的,俞秀山只看到一缕灰白色的头发
大概躺椅上是一位老人
掌柜从坛中拿出一粒乌梅糖放到躺椅上的人的唇边,
他转头去看外面的大雨,似乎是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躺椅上的人听:“怎么就下雨了,刚才还是晴天,不然可以推着你看看石榴果,石榴果都红了,雨真大
” 突如其来的雨真的很大,俞秀山也扭头去看外面的大雨
雨水沿着屋檐流下,像是一道道从天而降的溪水,没准里面还藏着看不见的鱼
这样大的雨,俞秀山发现自己站在屋檐那儿避雨的大外甥不见了
雨太大了,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地面上积的水已经没过脚踝
宴谙走在大街上,他的衣服是干的,鞋袜同样没有浸湿
宴谙记得询问过车主,卖果子酒的最出名的酒肆就在旺德斋的不远处
所以宴谙让马车停在了旺德斋的门前
宴谙一边吃着云片糕,一边往前走
往前走了一段,果然闻到一股果子酒的味道,酒香巷子深,他沿着细小的巷子进去,悄无声息的站在一扇门前
大雨哗啦哗啦的下,掩盖住宴谙推门的声音,他推开门,看到酒坛子上趴着一只小猫
小猫只有两只拳头大小,全身乌黑,只有四只爪子雪白,据说这种猫叫做乌云踏雪,不甚吉祥
乌云踏雪露着肚皮躺在酒坛上,酒坛子旁边还躺着一只大猫,这种大猫通体雪白,只有四只爪子乌黑
大猫叼着一根烟杆,吞云吐雾,时不时的朝着朝着小猫吐上一口烟
小猫眯着眼睛吸上一口烟雾,满足的用爪子抓抓肚皮,在酒坛上打了几圈滚,然后眯着眼睛舔了一口小碗中装着的果酒
一只会享受的乌云踏雪
宴谙叫道:“乌白
” 小猫在酒坛上睁开眼睛,翻过身,跳到大猫的肚皮上,然后落地,变成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露着大半个白胸脯子,盯着宴谙看:“你怎么知道我叫乌白?” 妖怪的真名是不随便给人叫的,传说里有个占山为王的妖怪因为被人随便叫了名字,就被困在一只葫芦里,几百年后才能出来
聪明的妖怪要善于从失败的傻妖怪那儿吸取经验
乌白警惕的看着宴谙
宴谙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书上的灰尘已经被小舅舅吹干净,可看起来仍然脏旧,特别是书的纸张之间还有灰尘落下来
宴谙掀开一页,这是那本没有字的书
乌白看着宴谙掀开书,真想上去把纸张间的每一粒灰尘都擦干净,他心里在尖叫,他可真脏啊,纸张上都是土,云片糕都变黑了! 他可真脏啊!
第八章玉容散 书页里除了尘土还夹着一些干枯的小虫,宴谙抖一抖书页,空白的书页上浮现出黑色的小字
乌白没有看到书页上浮现的黑字,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簌簌落下的干枯的小虫吸引
乌白的内心再一次尖叫,他可真脏啊
乌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想要拎起抹布冲过去,把每一张纸仔仔细细的擦干净,再撒上香露,弄得香气喷喷
乌白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了,为了转移注意力,乌白把散开的衣裳整理的齐齐整整,看着宴谙
书页上的黑字越来越多,最后在结尾是两个大字,陶娘
宴谙把书翻过去给乌白看:“陶娘说如果她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过来寻你
” 乌白听到陶娘的名字,颇为震惊:“陶娘死了?”他不由自主的问宴谙:“谁能杀死陶娘?”问完,又觉得自己可笑,妖怪的世界中,向来强者如云,谁能杀死陶娘,自然是比陶娘更厉害的强者
宴谙摇头:“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所以我来寻你
” 乌白不解:“你找我,我也不能给陶娘报仇,我就是陶娘养的一只猫
”乌白踢踢酒坛下面那只白毛大猫:“这是我养的猫
” 宴谙回答:“家里缺一个给小舅舅洗亵裤的丫鬟婆子
”赶在乌白生气前,宴谙的手指抚在空白的书页上,书页上又出现新的文字,蝇头小楷,字迹清晰:玉容散,可祛除面上黑斑,使肌肤光洁如素,然妖有不同,故而配置方法各有不同,用量需要斟酌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