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的光与影》[生子文] ——作者:争无尤
争无尤  发于:2016年0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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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艾玛兰德终于放心地吁出一口气,说道:“我只怕您对他也如他对您一般用情太深,日后难免会痛苦挣扎,影响正确的判断。既然您说不是,我便放心了。”
这时,一阵敲门声伴着然德基尔的声音一起传来:“殿下,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艾玛兰德听见然德基尔的声音后,立即起身说:“既然殿下还有事,我就不多打扰了。”
尤利尔轻轻点了下头。艾玛兰德含胸行了个礼,便转身走向门口。
看着他的背影,尤利尔松了口气,心想,我的理智,果然是没有上限的。
眼前,艾玛兰德和然德基尔刚好擦肩而过。然德基尔脸上的笑容混杂着期待与忐忑,艾玛兰德却没有为他停下脚步,径直走了出去。
然德基尔的笑容瞬间变成苦笑。
尤利尔看着他眼中的犹豫,用口型对他说了句:去追。
然德基尔先是愣了一瞬,回过神来的时候,冲着尤利尔匆匆一笑,便转身急追而去。
看着然德基尔追上了艾玛兰德的脚步,再看着他们一起转过走廊的转角,尤利尔笑着合上眼。一阵难以抗拒的疲惫在此刻袭上他的心头。他在神殿时神经绷得太紧,加上用禁术控制主神后引发的法则之力的惩戒,使得他的头一直在锐痛,并且耳边鸣金声不断。
可这些,都抵不上心口的憋闷来得难耐。圣灵之石破碎的震击,路西斐尔充满恶意的嘲讽,这些情况,他早有预料,他以为自己早有准备,却还是无法抑制那避无可避的心痛。
尤其是在他那一拳打出去后,听着路西斐尔的头撞在地上的声音,他只感觉这一拳是打在自己身上,将心穿了个洞,凉飕飕的风穿来复去,将心里原本那些温暖的东西都吹得冷透了。
可那一拳,他非打不可。
他是打给整个神圣阶级来看。那一拳打出去,以后很多事,都会容易很多。
想到这里,尤利尔觉得自己真是无情得发指,就算不考虑爱恨,他也将路西斐尔给利用到骨头里去了。
就这样过了近一个小时,仿佛与艾玛兰德相谈甚欢的然德基尔已经返回,同他一起来找尤利尔的,还有卡麦尔。
此刻,卡麦尔正坐在尤利尔面前,津津有味地回忆着尤利尔出拳的那个瞬间,感叹着:“殿下您那一拳太过瘾了,那两句话说得那个带劲儿哟!我估摸着,拉斐尔跟路西斐尔,啊,不,路西法,他们这一百年都很难在神殿里抬起头来了。啧啧,那可是被守护之力加固过的晶砖啊,裂得叫一彻底,我都想抠回去收藏了,可惜沾了血看着怪吓人的。”
坐在卡麦尔旁边的然德基尔闻言一阵剧烈的咳嗽,目光却有些晦暗不明。
尤利尔觉得卡麦尔和节操已经完全沦为路人了,便说:“看你这么喜欢,我也送你一拳好了。”
卡麦尔立即摆手:“别,我可没有撒拉弗那么硬的脑壳。到时候就不是血溅当场,而是直接崩脑浆了。”说到这里,他不禁哆嗦了一下:“想想都觉得恐怖。”
然德基尔实在听不下去他胡扯,挣扎着说道:“殿下……您这件事做得确实……欠妥。那是……当众行凶,还在……神塔,打的还是……大天使长。我刚回到政厅……就收到了弹劾您的公文……”说完,他实在挺不下去了,连忙掏出沼蛇胆吃了一颗,才勉强止住咳嗽。
卡麦尔一脸受不了地看着他憋紫了的脸,嫌弃道:“然德基尔,我觉得听你说话,比听结巴的人说话还着急。”说完他看向尤利尔,眼中写满了“殿下快告诉他我不是一个人”。
尤利尔笑了笑,语气淡淡地说:“以后但凡弹劾我的公文,都可以直接扔了。如果谁有意见,你就告诉他,我就是临时坐这个位置,没打算搞什么以德服人。谁不服,可以自己回家去休个百年长假,等路西斐尔回来。”
卡麦尔两手一拍,哈哈笑道:“我早就看那些唧唧歪歪的人不顺眼,没事搞什么弹劾,我真想弹他们一脑壳包!真本事没有就会戳别人脊梁骨,什么玩意儿!”
然德基尔斜了卡麦尔一眼,忍住将椅子搬离他身旁的冲动,对尤利尔颔首道:“我知道了。”接着迟疑了一瞬,补充说:“殿下,主神已经褫夺了大天使长名字中的祝福,您该称呼他为路西法。”
卡麦尔再次用便秘脸看着然德基尔,不屑地说道:“我说你是不是闲的?一个名字有什么好在意的。我说就是那个娃娃太奸诈,用一个名字顶了重罪,他里外不亏啊!”
尤利尔不置可否地一笑,拿出一打魔法纸推到然德基尔面前,说道:“这是我代理大天使长期间需要执行的临时条令。第一部分需要立即执行,包括减少生命之花的数量、降低获取生命之种的考核难度,以及相关的一些细节问题。至于后面那些,也要在解决龙岛问题后逐步进行。此外,我要废除《法典》中的一些惩治过度的条例,同时整顿审判之塔的刑罚尺度,你让亚纳尔给我交一份详细的现行刑罚标准来。”
然德基尔没料到尤利尔这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而且一上来就是大动干戈。接过那叠厚厚的魔法纸,他有几分犹豫地说道:“殿下,您这样做,恐怕会引起很多人不满。伊甸园和《神圣法典》都是天界的核心领域,一定会有人坚决抵制。”
尤利尔拿手指轻轻揉了揉额角,冷冷道:“生命之树如今消耗了天界太多能量,如果有人不同意减少生命之花的数量,就让他去用圣灵浇灌生命之树。浇开一朵,便可以多生出一朵。至于《法典》减刑的事,如果有人反对,就让他去把审判之塔的刑罚都试一遍。如果试不服,也算有骨气,带他来见我。”
他这话说完,别说然德基尔有些惊愕,连卡麦尔都忍不住说:“殿下啊,您这是打算搞□□啊?”
尤利尔微微一笑:“我时间不多,没工夫同不相干的人夹缠。我会将卫尔特斯调回天界执行总防务。有些事,你就看着办吧。”
卡麦尔立即抚掌而笑,乐不可支地说:“是!殿下,我一定把那些只说话不干活的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绝对不让他们耽误您的事儿!”
然德基尔强忍住一阵咳嗽,憋得气若游丝地说:“殿下,您将能天使调回来,人界和天门的防务怎么办?”
尤利尔笑容不变,只垂下眼眸:“不用担心,米迦勒会很乐意接手。”
同然德基尔聊完一些改制的细节后,尤利尔召开了一次神圣议会的临时集会,保留了祭典后的议会长制度,同时将自己准备整顿伊甸园和修纂《神圣法典》的事也公之于众。
他提出的这两件事,本就是天国的沉疴,自然有人同意,而反对的人最终还是占了多数。因为这里牵扯了太多的关节和利益,尤利尔对此种局面早有所料,但还是秉承着他一贯的风格:“我不是来征求你们同意的,我只是通知你们。能做事的留下,如果想阳奉阴违或者从中作梗,或者你们自己走,或者我不介意比较一下,你们谁的骨头比大天使长的还要硬一些。”
前大天使长的光辉历史,在天界本就可以止小儿夜啼。新纪元的天族没有几个小时候没被吓唬过“你再闹,就让尤利尔殿下把你带走”。这时,童年阴影纷纷觉醒,看着尤利尔清冷的冰蓝色眼睛,愣是没有谁敢当面叫嚣。
尤利尔对这种状况十分满意,丢给然德基尔一个“接下来就靠你了”的眼神,便抱着儿子回了光阴圣殿。
萨麦尔还不到三个月大,但天族的生长发育从来是与圣灵的成熟度相关。在尤利尔肚子里就一直挨虐的萨麦尔懂事很快,此刻已经能看出尤利尔的精神状态欠佳,便不哭不闹,只趴在尤利尔胸口自己吐泡泡玩。尤利尔看着萨麦尔乖巧的样子,心里却充满了愧疚。
命运也好、形势也罢,这毕竟是他一个人的事情。萨麦尔因为他的缘故,已经被强加了大地之力,又被命运之镜示警,如今,更是连父亲的爱都失去了。
对于如何养育萨麦尔,尤利尔其实心里没什么谱。虽然他已经六万多岁了,但是并没有带过孩子。记忆里唯一可参考的例子也没什么参考价值。
顺便一说,那个例子,就是主神对亚当的教育。
尤利尔直至今日,也不能理解主神对亚当的教育理念。
作为神唯一的儿子,黑发黑眸的亚当长得更像魔神,并且没有羽翼。他总是喜欢在神塔陪伴主神,偶尔来学院,也只是借阅一些书籍,或者向长者讨教一些问题。
尤利尔曾看过亚当在已阅书目上留下的标注,里面不乏真知灼见,撒旦对此的评价却是:这谁字这么丑还拿来破坏公物。
由于亚当的性格十分沉默寡言,就有的孩子将他的沉默当做软弱,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故意去欺负他,将他的衣服弄脏、将他的书本抢走丢到湖里或者挂上树梢。
对于这种程度欺负,亚当一开始表现出来的,是极端的逆来顺受。逆来顺受的结果,当然是更加变本加厉的迫害,甚至已经发展到了被剥光衣服捆在操场雕像上的程度。
这情况一直持续了好几年,亚当却从未对主神提起。到后来,连撒旦都看不下去了,出面将欺负亚当的人揍了一顿。然后,亚当就彻底被学院的神族孤立了。连不欺负他的人,都将他当做了透明人。
再后来,主神突然安排亚当来同他和撒旦一起学习。
那个阴沉又骄傲的男孩子喜欢跟在撒旦身后,但是撒旦非常讨厌他,总是找尤利尔说他有多烦亚当,希望亚当快消失。尤利尔就说:“我也很烦你,你怎么不消失。”撒旦愣了愣,说:“你烦我?你凭什么烦我,我对你这么好!”尤利尔懒得理他,挪开了视线,就瞥见了角落里一闪而过的一幅袍角。尤利尔当时就对撒旦说:“你刚才说的话让神子听见了。”撒旦很是无所谓:“我当他面也说烦他,没事。”尤利尔顿时觉得撒旦十分欠抽。
那件事没过几天,主神召开了天族和魔族的大集会,并在集会上,要求尤利尔和撒旦当众对亚当下跪。
尤利尔对这种事一向是无所谓的,而且当时年龄小,对面子问题基本没有概念,让跪就跪了。撒旦却很是排斥。于是尤利尔就在神塔前的大广场上跪了一整天,就是为了等撒旦服软。
到最后,撒旦还是跪了。跪的时候,十分不情愿地对尤利尔说:“你可要领我这个情。我告诉你,你这情欠大了。”
尤利尔当时想的是,你害我跪了一天,这件事我记下了。早晚有一天让你还回来。
从那以后,亚当照常来学院,却再没有同尤利尔和撒旦一起相处过。但是亚当在学院也再也没受过欺负,反倒多了一些巴结他的人。
尤利尔自从跪过亚当后,便对他敬而远之,所以,那些年亚当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清楚。他只知道长大后的亚当,从一个阴沉又骄傲的孩子,变成了一个自大又自私的青年。
如今想想当年的事,再看看怀中的小婴儿,尤利尔心想,主神当年让他和撒旦跪亚当,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但是,那绝对是天界史上的蠢事之最。

☆、伦常

由于萨麦尔白天的时候被施了睡眠魔法,晚上就特别精神,说什么也不肯睡觉。尤利尔便拿着一些自制的小玩意儿逗着他玩。
萨麦尔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一只香绒草编的兔子,那只兔子从地上“噌”地蹦了起来,一下扑进萨麦尔怀里。萨麦尔被它扑得吓了一跳,但是却一把将它抓在手里,扯着它不住挪蹬的腿“咯咯”直乐,然后用力过猛,就把那条毛茸茸的腿给扯了下来。
扯掉兔子腿后,萨麦尔先是一愣,然后咧开嘴就要哭。尤利尔连忙将他抱进怀里,用魔法将兔子腿沾了回去,于是那条兔子便又能蹦蹦跳跳了。看着萨麦尔瞬间瞪大的眼睛,以及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笑容,尤利尔顿悟了将玩具做结实的重要性,便又给兔子丢了个防御魔法。
萨麦尔拍着手,指着兔子“呀呀”地不停叫着。尤利尔以为他想要兔子,就将兔子捡起来拿给他。结果萨麦尔拼命地摇头,也不接兔子,只是“呀”个不停。
尤利尔很是无奈,都打算用圣灵问他儿子到底想说什么了。后来一想,以前他跟儿子沟通的方式就是疼或不疼,估计萨麦尔的圣灵也还没学会说话。
这时候,萨麦尔突然钻进尤利尔怀里,说了句:“啪!”
这几乎是萨麦尔除了“啊”和“呀”外,学会说的第三个音节。尤利尔有些惊喜的同时,心想,他难道是对放魔法时的光亮特别感兴趣?于是,他尝试在手心里凝聚了一点没有伤害性的金色圣光,放在萨麦尔眼前。
萨麦尔的眼睛果然一亮,伸手抓着那道圣光,叫道:“啪!啪!”
尤利尔一愣,脑海中瞬间闪过一幕光景。猝不及防之下,鼻根一酸,眼睛就湿了。他连忙抬起头吸了口气,将丢人的泪水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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