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终了，满座寂然，然后是海啸般的喝彩声，无庸置疑，五星级钢琴手诞生了，同时，又一位可以照耀时代的钢琴家和音乐家崭露头角。掌声在礼堂上空经久不息，从这里蔓延到了世界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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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斐斯 II》即将在国内公演并首次发行，十七岁的天才钢琴家菲尔·兰蔚斯给人们带来了对钢琴的全新感受。带着你的心徜徉深海，握住你的手共同呼吸。"
巨大的海报铺天盖地。不是菲尔平时用的黑色钢琴，而是一架天蓝色的，菲尔漂亮的手指微微蜷缩着放在琴键上，人侧身坐在一旁，背后是一望无际的深蓝海洋。菲尔白金般的发丝随风飘动，冰蓝眼眸蕴着淡淡的笑意，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
雷洛站在路旁对着一张海报看得入神。这是菲尔宝贝吗？菲尔长大了，不再是孩子了，他开始散发本该属于他的魅力了。"不用音乐了，菲尔，你用脸孔就可以颠倒众生了。"雷洛自言自语地笑道。
"雷洛，第三街的理查策划叛变。"
"让他试试看。"雷洛弯起嘴角，绿眸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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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斐斯 II》的悠扬旋律回荡在纽约的夜空，黑街中枪声连连。"各位观众，现在为您转播的是非梦剧场现场菲尔·兰蔚斯先生的首场国内公演，小兰蔚斯先生是兰蔚斯家族第二代继承人之一......"不知哪里开着的电视机在为情势紧张的黑街添着色彩。
"这是一首情歌吗？真是很缠绵啊。"
"雷洛，快往右面的仓库撤退，雷洛！"
"菲尔长得真像一个天使。"
"雷洛，我们伤了三个兄弟了。"
"据说《孟斐斯 II》是为追忆母亲而做。"
"雷洛，小布利也叛变了。"
......
菲尔抬起手，随之而来的是雷鸣般的掌声，菲尔顺手弹了一首小品谢幕。
终于结束了演出，菲尔有点疲倦。回到后台，就听到电视新闻："......黑帮火拼，请市民注意安全。"
"切~~~居然影响转播，真是的......"蒂雅揉着酸痛的脖子。由于菲尔的邀请，她才跟着巡回演出到处跑，不过有这种不花钱的世界观光机会，不抓住才是白痴。
"哪里？"菲尔一愣，没头没脑的问道。
"还不是咱们那条大名鼎鼎的黑街。"
"黑街？！"菲尔感觉像被人用手使劲捏住了心脏。
"听说新任老大才18岁，杀了不少元老，剩下的长老不服吧。"蒂雅分析着，"菲尔，你怎么了？"
菲尔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是雷洛，一定是雷洛。这是雷洛离开他的原因吗？在他演奏《孟斐斯II》的时候，雷洛正浑身浴血。
"菲尔，你怎么样？谁拿点水过来，快！"蒂雅挽住菲尔的手臂，让他坐下来。
"雷洛......"菲尔无力地呢喃，丝毫不顾疼痛的心脏和酸软的身体，就要站起来。
"菲尔，怎么了，镇静一点。"蒂雅捧住菲尔的脸，对住他失去焦距的眼睛。
"蒂雅？蒂雅！让我走，快点，迟了就来不及了，蒂雅！"菲尔抓住蒂雅的手，焦急地嚷着。
"为什么，菲尔，为什么？"蒂雅沉声问。
"雷洛在那里。"菲尔艰难地吐出字句。
"在黑街？"蒂雅吓了一跳，那个始终嬉皮笑脸后来随着菲尔生病消失不见的雷洛？原来如此，蒂雅已经明白了个大概，那个，那个老大不会是雷洛吧？这两个人真是藏龙卧虎。可是该怎么办？不能让菲尔乱来。
"不一定是雷洛，菲尔，镇静点。"蒂雅把水递到菲尔颤抖的手心里。
"菲尔，菲尔，观众很热情，你得再次谢幕。"
"等一下，等一下。"蒂雅拦阻下来。
菲尔浑身颤抖得厉害，拿出药来吃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坚定地说："蒂雅，我没事了，我得走了。"即使死也不舍的东西，活着的理由。
"等等，你现在出去也是被记者围住。"蒂雅陈述事实。
菲尔反而不愠不火，"我一定要出去。"下定决心的事往往不那么难办。
"你真的要去？"蒂雅反问。
菲尔重重点头。
蒂雅笑出声来，"哦，菲尔，菲尔，你真是......"现在她可以不用担心菲尔了，看来菲尔找到了始终不能放弃的东西，可是现在她又要担心菲尔了，菲尔去的是一个人间地狱。但是，"菲尔，左边有小门。"
菲尔低声说完谢谢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蒂雅羡慕地看着菲尔的背影，感觉那么熟悉，熟悉到仿佛看见自己。至少他可以奔向他所爱的。她相信无论是菲尔还是雷洛都不会这样陨灭在那场枪站中。即使陨灭，相信他们也是幸福的，没有人会后悔。蒂雅拭去眼角的泪水，她呢？却连爱都不能表达。"菲尔，保重哦。"

第六章 如果这不是爱情
为你生，为你死，为你痴狂
如果这不是爱情，这是什么？

可以预期的是，黑街附近已被警察封锁。周围几乎见不到人影，明星般灿烂的菲尔根本无处躲藏。没有办法接近。偶尔传来一声枪响，在夜空中闷声回荡，鸟儿们也仿佛早就嗅出了危险的气息而不知所踪。
一个瘦小如土地精灵的人从黑暗中钻出来，对警察小声报告。
菲尔当然听不到。他隐蔽在一个门廊后，竖起耳朵费力地听。音乐人的听觉是最棒的，可他听到的只是"雷洛......雷洛......"也许他根本是幻听。菲尔用力按压着躁动不安的心脏，明明他有那么多力量，却手足酸软，无能为力，他恨透这种感觉。从幼年开始，他就恨透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自从绑架事件后，他就再没有去过黑街。雷洛也从来不提这些事情。那是一段多么温馨平静的日子，菲尔有点想哭。他从来没有回想过那些日子，怕自己会崩溃，现在记忆像潮水般涌来，他的感觉却像是复活。"雷洛......"菲尔低低地唤着，吻了吻自己的手指，这是他的信仰。他已经想到办法了。在那一夜，绑架案前夜，雷洛带生病的他回去，他们走的并不是眼前这条路。虽然他记忆模糊，但是他只能去试一试，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分别已久，他可以接受卢克，他可以创作《孟斐斯II》，他可以远去异国他乡，他可以从不回想过去的一切。可是在这个黑暗的时刻，他离开了自己辉煌的舞台，投入了死神的怀抱。原来他从来没有死心，原来他从来没有放弃，原来他以为雷洛会永远在，原来他以为总有一天会幸福。如果雷洛不在了，他就会失去生存的意义。《孟斐斯II》是给你的歌啊，雷洛，呼唤你回来的歌。如果雷洛不回来，他只能追随，他已连自己都失去了，他的灵魂叫雷洛。
菲尔绕进一片黑暗中，看到一间小屋，早已被遗弃的样子，却是黑街少年的玩乐之处。菲尔仔细倾听了一会儿，雷洛......为了这个名字，他可以安然赴死。菲尔淡淡微笑着推开了半掩的屋门，没有人。这意味着他可以更加接近雷洛吗？菲尔毫不留恋地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一片又一片黑暗，一道又一道门，一堵又一堵墙，每处黑暗中隐藏的可能都是死亡。但是菲尔越走越快了，偶尔停下来，只为了辨别一下方向。黑暗笼罩了一切，无限止地侵吞扩张。菲尔感觉不到恐惧。活着和死亡已经不再有意义。他甚至忘记了刚才那场演出，忘记了17年来养育他也囚禁他的美食华服，忘记了卢克加在他身上的屈辱。他忘记了背叛和肮脏，他忘记了爱与恨，忘记了过去和未来。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呼唤一个名字，呐喊一个名字：雷洛......雷洛......他只为了那一个名字呼吸。结局早已注定，不外乎四种：他们都活着，这也许是最痛苦的一种，因为他们毕竟生活在世界的两极。或者他死去，雷洛活着，也许雷洛会看到他蜷缩的尸体，把他安葬在一个平静的地方，每年看望他。或者他活着，雷洛死去，他必定随之而去。又或者他们都死去，不知道黑街收拾残局时是否会把他们埋在一起。结局就是这样，丝毫不值得期待，他只想见到雷洛。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枪响，然后是一片枪声，正式交锋了吗？菲尔感觉难以呼吸，原来他并不希望雷洛死去。菲尔深深吸了口气，敏捷地转向声音的方向，小心地前行。没人看到那冰样蓝眸里开始腾起蓝色火焰。
人影在火光中晃动着，仿佛地狱中跳动的冤魂。菲尔趴在半堵围墙后，小心地窥伺，他根本分辨不清这些黑暗中恶鬼般疯狂呼喊的狰狞面孔。他忽然希望时间就这样停止，他和雷洛就这样在彼此看不见的咫尺互相守侯，永不分离。
"雷洛，我们情况很糟。小布利跟理查跑了，威玛逊还两边观望......"
菲尔一个激灵，眯起眼眸，努力分辨着前方的人影，是那个发飞如瀑的的身影吗？菲尔眨眨被硫磺熏得酸涩的眼睛，忽然发现身旁有一具尸体，手中还握着一支枪，这是这条路畅通无阻的原因吗？菲尔掰开尸体尚未僵硬的手指，取出枪支。弹钢琴和射击同样需要一双稳定的手。混乱如世界末日的场景中，没人看见一个天使般的人儿用那双属于钢琴的手擎起沉重的杀人武器。
激战继续，硝烟弥漫，"雷洛，那些条子围在外面，看来想通吃......"
这时那长发人影低声短促地冷笑了一声，"让他们试试看好了。"熟悉又陌生的嗓音，依旧充满磁性，却沉稳了很多。菲尔一下子泪盈于睫，伏在地上哀哀地小声哭泣。够了，够了，这是上帝给他的最慈悲的下场。
"雷洛，要不要我帮忙？"身后的声音让菲尔不敢抬头，他紧紧抓住了手中的枪，努力抑制肩膀的抽动。
"......当然。"雷洛仿佛沉默了许久才回答。
菲尔止不住泛滥的眼泪，这是雷洛啊，这是雷洛啊，他就在这里。他多想扑过去。每次接近雷洛，他就能感觉冰冷的心窝滚烫起来，雷洛，雷洛......
"好。条件是......"来人很坦率。
"可以，莫洛。"雷洛答应得更加爽快。
莫洛反而像被吓到，怪笑了一声一挥手，身后的人立刻上前加入了战火，局面渐渐翻转。枪声渐远。
雷洛只是紧紧盯着莫洛脚下的人儿。
莫洛踢踢脚下的菲尔，"雷洛，你该培养一批尽职的手下。不过他的头发很漂亮。"
雷洛不语。第一眼看见那头白金般的发丝，他就知道那是谁。菲尔居然真的来了。一个娇生惯养被囚禁到不会反抗的大少爷。贵重的西服早已残破不堪，漂亮的面孔始终不肯抬起，瘦弱的肩头神经质地抽动着。
菲尔慢慢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修长的腿，抬起头，是宽阔的胸膛和绿得喷火的眼睛。菲尔忽然流着泪笑出来。雷洛，雷洛，雷洛，雷洛......真的，从不敢奢求可以这样靠近。
"这不是我的手下，"雷洛慢条斯理地说，立刻至少有至少十支枪对准了菲尔的脑袋。
菲尔似乎不为所动，只是痴痴地看着雷洛又哭又笑。
"这是我的宝贝。"这是惩罚，惩罚这个傻傻的小孩跑来让他担心受怕。两年没见，看来那个傻小孩一点也没有长大。
菲尔从地上爬起来，拖着沉重的枪支走向雷洛。
雷洛喉咙里仿佛卡了一个硬块，噎地他眼睛酸酸的，"菲尔宝宝，很久不见，你的品位越来越怪异了哦。"西服革履冲锋枪。
菲尔静静流着泪，这世界仿佛只剩下那双翡翠眼眸。他真的可以接近，真的可以吗？这不是梦？上帝不会惩罚他？
雷洛抓过磨磨蹭蹭的菲尔，狠很楼进怀里。"菲尔，我很想你。"雷洛小声快速地说。不愿让别人听到。可是克制不住这样的震撼。在生死未卜时，菲尔这样坚决地悄悄潜伏在他周围。
拉开泪流满面却不肯发出声音的菲尔，细细打量着，"我听到你的演奏了，菲尔，很棒的曲子，是我听过最好听的曲子。"
当然，因为那是我为你写的曲子。菲尔压抑着不敢说话，他怕一张口就会大哭出来。从来不觉得这么委屈，可是见到雷洛，变得好脆弱。
"你会用这支枪吗？"雷洛从菲尔手中拿过沉重的冲锋枪，递给菲尔一支体型小巧的漂亮手枪，已经拉开了保险，是勃郎宁。"用这个吧，虽然速度可能慢一点。"
菲尔顺从地接过来，握在手中，眼睛从未离开过雷洛。雷洛存在在这里，这是真实的！这是真实的！！！菲尔情不自禁地慢慢举起双手想去碰触雷洛的面颊，好象完全忘记了手中还握着一把枪，当然也不会注意到在周围人眼里这会是怎样一种情景。
雷洛微笑着任菲尔把枪一点点举高，一直到他的太阳穴附近，他知道菲尔宝宝不会伤害他。
"雷......"有人惊呼。
前方火焰中有什么闪耀了一下，有着特殊敏锐感觉的菲尔眼角刚掠过一点亮光，就立即把雷洛扑倒在地，同时毫不犹豫地开了枪。"砰......砰......"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响起。
菲尔肩膀一痛，手一松，勃郎宁跌在尘埃中。雷洛迅速抱住菲尔滚到遮蔽物后，从口袋中掏出急救药品，查看菲尔的伤势。雷洛毫不留情地捏了捏菲尔受伤的肩膀，疼得菲尔一声闷哼，却不曾反抗。"没事了，骨头没断，不会影响弹琴。"雷洛亲亲脸色苍白的菲尔。菲尔还在枪击的余韵中颤抖，如果不是他的阻挡，这颗子弹应该穿过雷洛的心脏。
"菲尔......"雷洛欲言又止。
"我知道，我杀人了。"他开枪了。他杀人了。这有什么吗？理智告诉他这是犯罪。犯罪又如何呢？在他离开金碧辉煌的剧院踏入黑暗的那一刻，他就不曾后悔。他的生命属于雷洛。他除了雷洛已经感觉不到任何事。为了雷洛，他连想都没想就开了枪，他甚至比狙击手先开枪，如果有一丝犹疑，勃郎宁的速度根本及不上对手那颗子弹。保护雷洛仿佛已经变成他的本能。这是怎样一种感情呢？"我不后悔，没事。"不害怕，不后悔，自愿堕入地狱，只因为你在这里。如果有罪，那么同罪。
雷洛叹了口气，轻轻搂抱住颤抖不已的菲尔。
莫洛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结束，终于哈哈怪笑起来。菲尔举枪时，他以为雷洛给他换的是一把没有子弹的枪，有人会任由别人拿着装有子弹的枪对着自己吗？然后他以为雷洛一定会被那个狙击手打中，可是菲尔居然用那支他以为没有子弹的枪把对手一击致命。一切都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真是有点意思。
枪声中，新的王国巩固了，在鲜血和焦土中。雷洛站起身，巡视着他在尸骨、鲜血、背叛和屠戮中建立的王国。菲尔半昏迷着，白金般的发丝无论在黑暗中，还是在烈火的炙烤下，都不曾失去光彩。然而，他的宝贝，永远不会被玷污的宝贝，也为他双手染血。世界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残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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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尔，醒醒，吃药了。"雷洛抚着菲尔滚烫的额头。
菲尔睁开眼睛，出奇地清醒。一瞬间，他觉得无比轻松。没有过去，没有未来，他和雷洛在一起。
"菲尔，你笑起来真迷人。"雷洛吻着菲尔的额头。
他在笑吗？菲尔摸摸自己的嘴角，转而摸上雷洛的面颊，像触摸琴键一样温柔地抚摸着雷洛的眼睛。第一次，他就是被这双眼睛吸引，然后万劫不复。多少次午夜梦回，以为把头转向窗口，就可以看到这双湖水般的绿眸。
"菲尔。"雷洛执起菲尔修长的手指亲吻着，好象克制不住在膜拜一位天使，却不敢亵渎。
菲尔也亲吻着雷洛的脸颊。不管曾经如何，在生死的一刹那，他最想见到的是雷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