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颜似乎也想起了当初他们在万绿草场帮罗撒皇子从怒狼传承中赢得王位的时候,从罗撒皇子嘴里唱出这首歌时的情形。锡颜深深地吸了口气,毫无预兆地,突然伸手将赛伦斯搂在了怀里,赛伦斯惊愕地下意识开口询问,却被锡颜覆下的唇瓣攫去了呼吸,狂热、深沉、带着极强掠夺意识的深吻,半强迫地要求赛伦斯回应他、跟随他。
最初的惊讶过后,赛伦斯放软了身躯,乖巧地依附于锡颜怀中,顺从地给予他他想得到的回应,而赛伦斯自己悬在半空中的心,似乎在这一刻有了着落,不再那么慌乱。丹尼斯王子之前叙述的时候,那双冰蓝的眼眸瞬也不瞬地望着他,其间充满的深情、歉疚、无奈、期盼............不要说赛伦斯自己招架不住,就连锡颜都颇为动容,可就凭丹尼斯王子那主观意识强烈的描述,就要他拱手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到手的情人,锡颜怎么可能给他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锡颜自己为了与赛伦斯之间的恋情,也没有少受煎熬,他也为了自己的秘密而在责任与情感间挣扎不已,他现在瞒着赛伦斯的事情,如果被赛伦斯知道了的话,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风波!别的不说,单单赛伦斯是不是可能为了那些事情而离开他,就是一个未知之数,可是,为了能够光明正大地和赛伦斯在一起,他又不得不做那么可能会令赛伦斯对他失望透顶的事情............矛盾,却无法挣脱。
"赛伦斯,我爱你,无论发生任何事情,至少,请你相信这一刻的我。"锡颜放开被他吻得透不过气,只能倚靠在他怀里低声喘息的赛伦斯,喃喃地低语着。
"嗯?锡颜,你说什么?我听不清............"迷迷糊糊的赛伦斯仰起了头,水光四溢的漆黑眼眸带着全然的信任与依恋,被激情染红的脸颊,在看清四周善意微笑的纵容眼神时,低呼着又钻回锡颜的胸口。
"不,没什么,我们回去吧!"被赛伦斯的追问惊得冒出一身冷汗的锡颜立刻摇了摇头,他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摸了摸赛伦斯的长发,心中后怕不已。赛伦斯也喜欢着他,但赛伦斯并不傻,如果刚才的话让他听清楚了,恐怕,他们之间的缘分,也就尽了............
不!绝不!哪怕多瞒一天、多瞒一秒............只要得到了那个人,得到可以治愈薰的魔核............去他的光明神殿、去他的安西帝国、去他的梵帝............那些都与我们无关了!拜托,谁都好,不要让赛伦斯知道............不要让赛伦斯知道我在骗他............不要让赛伦斯知道我抓了他的朋友............不要让赛伦斯知道............什么都不要让他知道............只要再给我多一点儿时间就好............
之后的一段日子,锡颜对赛伦斯简直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无论是赛伦斯想去什么地方、想吃什么东西、想看什么稀奇,总之,只要一句话,哪怕不说话,只是一个眼神、一点神情,锡颜都能轻易把握到赛伦斯的想法,而带给他最贴心的惊喜。
而赛伦斯自己,除了在夜里用最热情的方式回应锡颜这样的宠溺,更多的,却是一种渐渐凝于心底的不安。说不上来为什么,他总觉得锡颜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而这种感觉,在每次他追问锡颜是不是有越和碧的消息时,最为明显。
并不是锡颜的神情举止有什么不妥,相反,他很热心,他说越应该正在赶来塞拉联盟的路上,毕竟距离结盟日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越要应付光明神殿的那些人,自然要费些手脚,没那么快到也是正常的。至于碧,可能已经回到了安西帝国的家里,总之,佣兵公会暂时没有他的消息,但他已经出了悬赏的任务,所以一定会很快就有消息的............
一次、两次,这样的说辞倒也没什么破绽,可赛伦斯的脑海里却偶尔会闪过这样的念头:锡颜在说实话吗?他是不是故意把我带到这里来,不让越找到我?当然这样的念头会很快被赛伦斯抛到九霄云外去,毕竟锡颜对他的好,已经不是单纯可以用语言来表述的了,自己会有这样的念头,完全是荒谬可笑的!
可过不了多久,同样的念头又会在赛伦斯的脑海里挣扎出现,而且越来越多的理由,压得赛伦斯几乎有些喘不过气:为什么自从他和越从异位面回来之后,越就完全没了消息?为什么在锡颜知道他曾经和越有过关系之后,学院就发生了那么莫明其妙的事,连碧也不见了踪影?为什么碧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么长时间连半点消息都没有?那封放在碧的房里却不曾写完的信,真的是碧的手笔吗?
就在赛伦斯一面嘲笑着自己的多疑,一面却为如此多的问题困惑不已的时候,仿佛为了验证他对锡颜的怀疑,锡颜的行踪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当然,这种诡异是在赛伦斯应该无法注意到的时候,例如,两人欢爱之后............
81 碧的下落
漆黑的夜,静默无声,赛伦斯突然被一阵莫名的心惊惊醒,他下意识地寻求锡颜温暖的安慰,然而,伸手之处,一片冰冷!
锡颜不在?赛伦斯立刻坐起了身,腰部的酸软令他险些直接又倒下去,慌忙伸手撑住自己的身体。对比外面隐隐泛白的天色,再细细体味一下自己身上清理后的清爽,赛伦斯又重新躺回了床上,瞪大一双漆黑的眼眸,微微有些失神:锡颜似乎根本就没睡,欢爱之后为他清理好,就离开了----这么晚了,他为什么要出去?难道是怕吵醒了我,所以出去洗澡吗?
正在疑惑间,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正是赛伦斯所熟悉的,锡颜那种轻巧灵敏的步伐,不知为什么,赛伦斯慌忙闭上了眼睛,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做出自己仍然熟睡的假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莫名地觉得,这样的举动会有令他意想不到的收获。
几乎是悄无声息的,门开了,锡颜的脚步声轻巧地接近,在床前停了一下,赛伦斯紧张得差点儿连呼吸都停了,努力控制住悠长而平缓的呼吸节奏,好在锡颜随后立刻转向后面的隔室,不一会儿便传来极细微的水声。赛伦斯放松下来,随后下意识地深吸了口气,几乎是在下一秒,赛伦斯立刻瞪大了双眼,脸上那安心的微笑瞬间被震惊与不信取代,他望着那小小的隔室,漆黑的眼眸深沉而阴翳,几乎要穿透那隔室的墙壁一般。
水声停了下来,赛伦斯眸中的摄人神采褪去,说不出的疲惫与悲伤染满了那对如同子夜般漆黑的眸,晶莹的泪珠轻轻顺着眼角滑入发丝,无声而绝望。听见那脚步声又起,赛伦斯嘴里发出无意识的低喃,看似不经意地翻了个身,将自己的脸颊藏进黑暗的阴影之中。身后多了一份温暖,但,平时轻轻松松就能找到自己位置的怀抱里,此时却再也没有了那份契合,努力放缓自己的身躯,不让身后的精灵感觉到半分僵硬,赛伦斯乖顺地靠近那自己曾以为是避风港的温暖胸膛,阖上黯然的双眼,放自己最后一次沉沦。
第二天,赛伦斯脸色苍白、病容满面,无精打采地倚在床上,前些日子四处找寻有趣事物的劲头,一点儿都没了,似乎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的连续纵欲,使他的疲惫达到了临界点,而身为罪魁祸首的锡颜,则更是心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小心翼翼地不停询问着赛伦斯,是不是想吃点儿什么、或是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喝的特殊饮品。赛伦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闷闷地丢下一句"我只想睡觉",就将郁闷不已的锡颜冷在一边,自己则呼呼大睡去了。
高大而俊逸的精灵只好摸摸自己的鼻子,安静地守在赛伦斯身边,碧绿的眼中闪过一抹担忧,随后却被层层泛起的温柔代替。如果能就这样一直守在他的身边,也不是一件坏事啊!他的眼中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用再去理会族中的那些杂事,就这样长长久久下去,该多好?可是............薰的状况越来越糟糕,一个正值妙龄的女性精灵,却不得不每天与衰老、疼痛、恶臭难闻的皮肤为伍,看着她每次见到他时的开心与信赖,还有那强自隐忍痛苦挤出的纯洁笑容,他心里也的确很难受。可光明神殿又迟迟不肯松口,一定要他双手奉上越皇子的人头,确信梵帝可以坐稳安西帝王的宝座,才愿意交出解药。
哼!光明神殿............总有一天,我要踏平那些该死的神殿,让那些戴着伪善面具、完全不懂得什么叫怜悯和人性、整天只知道把光明神挂在嘴里仗势欺人的混蛋,统统去见那瞎了眼睛的光明神!!!锡颜碧绿的双眸燃烧着几乎实质化了的愤怒,俊美的脸庞也因为仇恨而扭曲,张狂的气势,就连熟睡的赛伦斯都颇感不适,忍不住翻了个身,皱起了眉头。
慑人的气势瞬间收敛得一丝不漏,锡颜望着赛伦斯近在咫尺的绝美容颜,刚才的愤怒消散得无影无踪,如果不是为了减轻薰的痛苦,而四处寻找高阶魔兽的话,他也不会有机会遇上这个外表可爱的坚强少年吧?初见时的狼狈、面对他时的盛气凌人、对他直觉的判断、请求他帮助无果后的果决、遭遇欺凌后的镇定、对他表示同情的愤怒、在他表达爱意后的惊慌与无措............这样一个晶莹剔透仿佛水晶一样的小人儿,他怎么可能不爱他?他怎么可能忍得下心来伤害他?
可是............只有那个人才能召出那只叫"麒麟"的上古神兽,而且那只神兽也绝对会愿意为了那个人的平安而放弃自己的生命与力量,为了薰,他不得不伤害那个人,同时,也意味着伤害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
"对不起,赛伦斯,对不起,只要薰能好起来,我一定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尽我所能地保护你、让你远离一切可能的伤害,只有这一次,我不能让步............对不起,对不起............"锡颜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乞求着赛伦斯的原谅,然而这些话,他希望永远也不要有说出口的一天............
天色渐暗,已经在床上赖了整整一天的赛伦斯仍然没有起身的打算,随意地吃了些东西,昏昏沉沉的他再次沉睡过去,锡颜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站起身,为他拉好裘被,然后转身出门。门外,不知何时追上锡颜与赛伦斯的霏尔,正悄无声息地站在阴影中,看到锡颜的时候,微微躬了躬身。
"他睡了,你就在这里守着,如果有什么动静,立刻联系我。"不复在赛伦斯面前时的温和与体贴,冰冷的声音带着毫无疑问的上位者特有的强硬与不容拒绝,而锡颜甚至没有侧头看一眼霏尔。
"是。"低低的回答,没有半分犹豫或困惑,相反,那是一种带着愉悦与自信的声音。而在霏尔的身后,那个被他取名叫无影的精灵,仍是如同他的影子一样,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神专注而温和地看着霏尔。即使是锡颜的出现,也没有令他的眼神有半分波动,他甚至看都没有看锡颜一眼。
"我会尽快回来。"锡颜头也不回地离开,而霏尔则后退一步,又隐藏进了那片阴影之中。
锡颜离开佣兵公会,天色虽然已经尽黑,但因为塞拉联盟的结盟日渐近,许多慕名而来的人陆续涌进塞拉国与周边的小国,所以以经商起家的塞拉人自然好客无比的重拾旧业,将那些带着浓浓塞拉风情的小吃、小挂件、衣衫等物都摆到了街上,在热心介绍着塞拉联盟风土人情的同时,也为自己挣上一些外块,大家皆大欢喜。
锡颜走得并不快,但不一会儿,他就已经到了自己的目的地,一条偏僻小巷的尽头,再三确认自己身后绝没有什么不长眼的家伙尾随之后,锡颜将手贴上了小巷尽头的石墙,轻轻拍击三下,微一停顿,又换了一块突出的石头,握手成拳重重敲了两下,最后双手摊开,在石墙中部偏上,恰好到他胸口部位、两块相邻的石块上使劲按了下去。
斑驳陆离、绿苔重生、似乎颇有些年头的石墙,突然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缝隙,分成两半的石墙向两边收拢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漆黑通道,锡颜闪身而入,石墙在他的身后合拢,没有半点儿痕迹。
顺着石阶向下,狭窄的通道渐渐变得宽敞,被突出墙壁的平台稳稳托住的魔法石,持久而稳定地散放着幽雅的柔和白光,照亮了整条通道,然而不久,这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三条岔路。锡颜熟门熟路地在渐渐增多的通道中穿行,最后站在了一条明显是死路的通道尽头。然而锡颜却毫不犹豫地向前直走,完全不理会即将撞上的石壁。
然而下一刻,他却在石壁间消失了!
准确的说,他已经到了他要到达的目的地----那面石壁只是一个幻觉,事实上,那是用来掩饰一个空间传送阵的。穿过那个传送阵,可以到达精灵设在无尽大陆的分部----隐藏在风神山脉一个人迹罕至之处的山谷。
此时在锡颜面前出现的,是一片闪着轻盈幽光的草地,月光草,吸取了幽蓝的月光,便能发出如同星光一般的光泽,不仅是用来疗伤的草药,也是精灵最亲密的战友----独角兽最爱吃的美味。远处隐隐耸立着无数棵足足需要十多人合抱才能围住的高大树木,它们的主干直立而挺拔,离地面三四米高的地方才生出粗壮的树枝,茂密的树冠完全连成一片,在那其中,隐藏着精灵们的居所。
一个清亮的声音陡然低喝道,"站住,口令!"
"夕颜花开。"锡颜淡淡地回答,没有立刻迈开脚步。
"啊!王,抱歉,我不知道您今天会来。"路边的灌木丛中站起一个相当清秀的青年,手足无措地望着锡颜,有些兴奋,又有些不安。
"没事,你做得很好。"锡颜这才大步向前,的确,今天他本来没有打算再来的,可看着赛伦斯那种有气无力的可怜模样,他又不能给他什么安慰,还不如再来试试运气。身手敏捷地跃上一株古树,四周隐藏着的精灵纷纷现出身形,远远向他躬身示意,却被他抬手挥退。
"你怎么又来了?"完全木质的房屋里,一个少年正无聊地把玩着两颗魔核,看到锡颜不请自来,少年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太开心。这少年正是特伦斯学院动乱之后,就一直没有任何消息的碧!
"碧,我不明白,你自己也承认讨厌那只神兽,为什么不愿意把他交给我?我已经说过了,我会让他永远不再去找你的麻烦。你就不想早点摆脱他的纠缠吗?"锡颜开门见山地问道,语气中掩饰不住的焦虑与急躁,足以说明他对那只神兽的志在必得。
过去的几个月里,锡颜已经无数次的在这个问题上与碧纠缠,但碧就是不松口,当然,他可以使用一些暴力手段,但他没有,事实上,利用霏尔将碧与雪纷飞抓来,这已经是非常不道德的事情,而他不愿意为了这个与赛伦斯反目成仇,他不得不抓碧,他不得不弄到神兽,但他却不想因为这些而伤害到赛伦斯。
"我到底要拒绝你多少次,你才肯死心?"碧冷冷一笑,悠闲地坐了下来,"的确,我非常讨厌那只神兽,讨厌到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肉、剥他的皮来做靴子,好把他天天踩在脚底下!"
"那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不肯答应我呢?"锡颜死死地盯着碧的眼睛,打断了碧的忿恨之语。
碧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看了锡颜一会儿,这才缓缓地开口讥讽道,"怎么你没从赛伦斯嘴里套出更多关于那只神兽的消息吗?既然知道我讨厌他讨厌到这种地步,我又怎么可能主动召他出来碍我的眼?他对我并不重要,但他对越皇子却很重要,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因为私人的理由而背叛安西帝国的正统继承人呢?"
"你............"锡颜被碧的话噎住了,忿忿地瞪着碧,半天没有说话。
"我还真替赛伦斯感到不值,他那么信任你,要你去找我的下落,你却一点儿也不把他放在心上,每天跑到这里来会你的未婚妻。你既然有了未婚妻,干什么还要去和越皇子争?这还不算,你竟然为了你的未婚妻,从赛伦斯嘴里套出关于神兽的事情,还把我一直关在这里,想尽办法要我放出那个畜牲............"碧的眼中闪过一抹深沉的憎恶,"真不知道你对赛伦斯到底有几分真心!"